“好吧,听师弟的,为兄让大郎带几个掌柜账房过去,再让秦管家带几个用人打理府内,秦管家忠诚可靠又老于世故,会帮你一些忙。”
“师兄,大郎”
“不要再推辞了,为兄听你的,就不过去了,就让大郎代我吧,大郎这几年随我走南闯北,也见识了一番,而且性子稳重,帮你管管生意上的事,应该还可以。还有银钱需要准备多少?”
“师兄,银钱不需要,小弟因那次奇遇得到了大笔财富,这次也带来不少珍宝,到时变卖,初步置业足够了。等以后需要师兄资助的时候,一定不会客气的。”
过了三天,杨大郎杨勇带领几个掌柜账房,秦管家带了几个使女小厮,一起来到刘朗的院子。刘朗把安排好的计划写在纸上,取出一大包珍宝,让杨大郎带领大家先去临安,并嘱咐他们不计代价,尽快置办好。
又过了半月,刘朗向师兄辞行,也准备赶去临安。杨全有苦留不住,又准备亲自陪同师弟前去,也被推辞了,只好安排一个精明的家丁,一路听用。
第八章 路途波折皆浮云
不像后世频频暖冬,这时代的江南,进入腊月已非常寒冷,更由于空气湿度大,冷气更是刺人,街上的行人也明显少了很多。刘朗裹着狐皮袍子和师兄在渡口依依话别,与家丁杨福拉马上船,顺江而下。
舒州到临安水陆通达,道路当然不止一条,刘朗打算除夕前赶到临安,还有近月时间,也不是很急,就选择乘船到太平州鲁港,再一路骑马而去,顺便看看沿路各府民情。当然,刘朗内心的秘密就不敢与人言了。从太平州鲁港上岸走陆路,将要经过江宁府,也就是后世的南京,而刘朗那一世正是南京人,他内心深处还是想回去看看,尽管时过境迁,或许心灵深处还有某种期盼和寄托。
同船的有十几个人,刘朗和杨福走进船舱时,已略显拥挤。但他剑眉星目、温润如玉的贵人气质,顿时引起众人瞩目。看到他进来,有人就不由的给他挪了个位子。刘朗微笑地道谢了,寻了角落尽自闭目养神。船舱安静了会,又喧闹起来,问货物行情的,说青楼行首的,不一而足。对面三个学子模样,大约是进京赶考的,一副旁若无人之象,先是争论诗词歌赋,又慢慢说起了时政。有宋一代,对士林风气最是宽松,士大夫言者无罪,成就了文化的鼎盛,但在政治上却愈见混乱,党争不断,致使政策朝令夕改,时政糜烂。那三个学子脸红脖子粗的争得各不相让,正是大宋士大夫的缩影,而刚愎自用是一大批士大夫的标签。
客船虽然是顺江而下,但毕竟是人力驱动,今日风向不对,帆的作用也小,和后世动力不可同日而语。过了池州、丁家州一带,天就渐渐黑了下来,也愈见阴沉。吃罢船家送来的晚饭,两岸景物逐渐模糊,远处不知谁家亮起了微弱的灯光,这时却零星飘起了雪花,接着船摇晃了起来。
“起风了!”舱外传来船工的惊呼声。不一会儿,船东走进船舱,抱拳不停地道歉,“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现在起大风了,晚上行船不安全,船要在江心洲湾锚泊避风。明天一早就开航,近午定能到达鲁港。”
毕竟谁也不敢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都很安静的接受了现实。客船顺利锚泊江心洲里湾,风雪也更紧了,船舱里不时传来低声嘀咕。百无聊赖,刘朗慢慢走到船首。
“公子,外面风雪大,注意呀!”后面紧跟出来的杨福赶紧提醒。
“没事,我出来透透气,一会儿就回,你进去吧。”
杨福知道公子的本领,也就不再说话,但也不敢自己一个人进去,就站在公子侧边。
江面上西北风呼呼响着,夹着雪花时常钻进衣领里,寒气袭人。刘朗紧紧拉了拉衣领,戴着兔皮套子的手扶着船栏杆,四周漆黑一片,远处几点微弱的渔火和岸上人家模糊灯光,仿佛随时都将熄灭,后世的不夜城和喧嚣,留在心底的痕迹已越来越弱了。刘朗轻叹一声,吟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向临安那畔行。夜深千户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好词!好词!”身后传来一声赞叹。
刘朗转回头,原来那三个学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正是其中一位二十余岁的学子高声赞叹。心说,纳兰容若的高度岂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虽是修,但不改纳兰词的灵魂。以后可能纳兰容若也不会存在了,但那些精美的词作可不能消失了,就让我把它们带到世人面前吧。“这位兄台,过奖了!”刘朗毫无抄袭者的羞愧,温和的笑道。
“兄台过谦了,‘故园无此声’,说出了多少游子的心声,兄台大才呀!”那个学子一脸敬佩地说。
“诗词小道,闲暇娱情抒怀即可,不值一提,眼看山河破碎,我辈还须奋发有为才是。”刘朗顿作激昂状,接着抱拳说:“小弟刘朗,字永明,请教三位兄台高姓大名。”
“永明兄,好志气!”三位学子抱拳齐声说。由那个二十余岁的学子分别介绍说:“这两位是小弟好友,一起游学归来,准备返回临安备考。左边是蜀中张达字景明,右边是荆州方恩全字义山,小弟虞允文字”
“虞允文?是不是字彬父?”刘朗来这世已久,虽没有初见大神的失态,但还是有些惊讶。
“正是小弟,永明兄这是?”虞允文惊讶地问。
“久闻彬父兄大名,今天突然见到,有些失态了。”刘朗赶紧打了哈哈,再分别向另两位学子见礼,叉过这茬。虞允文心说,自己真有那么出名?但也在相互见礼中丢开了这事。
四人就在船首交谈,各人都是满腹经纶,一谈下来真是相见恨晚,愈见投机,特别刘朗来自后世经验,时有妙论,更让几位学子叹服。三人言谈中得知刘朗是官宦子弟,父亲战死郑州,以及童年的种种遭遇,更是感慨万千。一番言谈后,四人就此订交。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风势也减弱了很多,客船在船工们吆喝声中继续前行。近午时分,客船抵达太平州鲁港,采购些必需品后还要继续下行,这里有些旅客要上下船。刘朗在这里要改走陆路,与三位新交的好友互道珍重,相约到临安再叙,就和杨福牵马向镇中走去。
虽然风雪止住了,天空也洒出淡淡阳光,但雪还来不及化去,远近高低都是白茫茫一片。在进镇的泥泞道路上,刘朗和家丁杨福徐徐而行,时见三五行人匆匆来往。鲁港镇是后世芜湖的前身,可惜现在还没发展起来,但也渐渐有了雏形。走进低矮残破的城墙,也渐见集镇气象,街面上人行也多了起来,主仆二人两边张望,意欲寻个地方打尖。
走不多久,看见前面一家客栈外面围了一圈人,在那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刘朗在马上望见里面屋檐底下似乎躺着一个人,而一个小娘子跪在旁边哭泣,于是,吩咐杨福过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原来是一对北边逃来的母女,丈夫在途中不幸去世,母女二人逃来鲁港相依为命,靠母亲缝缝补补艰难度日,祸不单行,母亲又患重病,眼见着离死不远了。母女二人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小娘子打算卖身救母。可小娘子瘦弱不堪,又有病重的母亲,一时也没人敢买。
“唉,乱世人贱如狗呀!”刘朗叹了气,跳下马,把缰绳交给杨福,走过去。看热闹的人看见贵公子模样的刘朗走来,自动分开一条路。进去一看,屋檐下一条破破烂烂黑被子里裹着一个人,看不清面貌,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娘子跪在旁边,冻得瑟瑟发抖,扑在被子上抽噎。
“小娘子,不要伤心,拿着,给你母亲看病去吧。”刘朗拿出大约二十两银子,递给小娘子。
小娘子闻声停住哭泣,转首望着刘朗,又看看刘朗手中那么多的银子,没有接过去,只是跪着向刘朗磕了一个头,“公子大慈大悲,奴婢值不了那么多银子,求求公子救救我母亲,奴婢为奴为婢,下辈子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公子的大恩!”
“我不要你什么报答,这银子送你的,给你看病吧。”刘朗轻叹一声,对小娘子说。
小娘子直摇头抽泣。刘朗看着小娘子无助的样子,连忙请各位路人帮忙,把母女移到客栈房间。客栈掌柜本不愿意一个快死的人进来,但看在刘朗重金和路人的劝说下,勉强同意。
刘朗吩咐店家派人请郎中,又叫店家打热水让小娘子给她母亲清洗一番,再喂一点稀粥。不一会儿,郎中请了过来,遗憾的是,却诊断说那个母亲已到了弥留之际,无法回春了。小娘子更是悲痛,刘朗请郎中尽力使大娘醒过来,让她们母女有个交代。郎中用扎针刺激,总算让母亲醒过来,母女交谈了几句。
小娘子边哭边向母亲讲述了经过,母亲叫她把刘朗请到跟前,再次感谢大恩,同时又用期望的眼神看着刘朗,求他收下小娘子作个使女。刘朗知道她是担心女儿没法生活,同时也不忍心拒绝她临死前的愿望,就答应收下小娘子,并郑重承诺以后会好好待她女儿。她又看看女儿,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黯然逝去。
刘朗请人安葬好小娘子母亲,再给小娘子买了几身洗换衣物,尽力劝慰小娘子。又过了一天,小娘子稍安,梳洗一番之后,虽然依然瘦弱,但眉目间清秀可见,以后养好了,大约也是个美人胚子。刘朗问了问她的身世,得知她父亲是个举人,自幼随父亲读过几本书,今年十三岁了,名叫丫儿。这年代,小户人家女儿能识文断字的不多,刘朗知道捡到宝了,很是高兴,决定留作贴身侍女,只是对她名字不大满意。
“丫儿,你名字不大好听,给你改一个怎样?”刘朗毕竟来自后世,身为主人的觉悟还没发挥出来。
丫儿赶紧福了一福,“听凭主人吩咐。”
“不要喊主人,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就和他们一样喊公子吧。”刘朗摸摸额头,接着说,“我们是在雪天相逢,也算与雪有缘,你以后就叫雪儿吧。”
“奴婢雪儿谢公子赐名。”雪儿再次行礼道。
因有雪儿拖累,刘朗只好买一辆蓬车来安顿,用杨福的马拉着,刚好行李都放在车上,刘朗的马鞍上也就只插着一把用布包好的腾龙剑。主仆三人乘天气晴朗继续赶路,经太平州、和州、无为军,向江宁方向而去。
第九章 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时代不像后世满世界的水泥柏油路面,黄土地面被雪水浸透,再经人畜踩踏,甚是泥泞。刘朗主仆三人行进的速度很慢,车轮有时陷到坑里,更是拖累了不少时间。行行停停,这日傍晚行经一座山下,大概是后世马鞍山附近,山路虽狭窄些,但结实了很多,速度要快一些了。
“公子,小的记得前面有个集镇,我们紧赶一阵去那打尖吧,不用两个时辰应该可以到了。”杨福挥了一下马鞭,对刘朗说。
“呔!站住!要想活命,赶紧留下财物滚蛋!”前方转角处站着五个中年大汉,其中一个脸颊有道疤痕的粗壮汉子大喝。
“哟喝,碰上劫道的了。”刘朗笑着对杨福说,又对前面喊道:“各位好汉,你们版本喊错了。”
前面五个汉子一脸莫名其妙的相互看看,那个粗壮汉子大概是头目,踏前一步,“什么是版本?喊错什么啦?”
“你们应该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样才更有档次嘛。”言罢和杨福大笑,小雪儿也躲在车里呵呵笑着。
五个汉子终于明白是调侃他们,劫道劫这么多次,第一次碰到这么胆大的,竟敢无视他们,都气得胀红了脸。粗壮汉子提起刀,气势汹汹地说:“小娃儿,不识好歹,真以为爷们不敢伤你们性命!乘爷们还没下狠心前,赶紧献出财物滚蛋!”
刘朗看得出来,这些贼人还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大概也是因生活所迫走上这条路的,看他们也有一股彪悍之气,倒是护卫的人才,也就存了收伏的心事。于是,提着马鞭跳下马,把马丢给杨福,向他们走去,对那粗壮汉子说:“你是他们头领?看你们也是好汉子,干嘛落草为寇?”
“不是没有活路,谁愿意干这行,少废话,快点拿出财物!”粗壮汉子不耐烦的说。
刘朗打量了五个汉子一番,“要我财物也行,我们打个赌,你们五个人一起上来跟我比试比试,你们赢了,财物全部归你们,输了就作我护卫。”
五人看到刘朗这么瞧不起他们,更是气人,互相看了一眼,粗壮汉子叫道:“俺一人跟你打,输了,情愿终身为奴!”
“你一人不行,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粗壮汉子也不言语,提着刀就冲过来交战。不一会儿,其他四个汉子看到粗壮汉子居然落了下风,都有些不可思议,如是也围上去,刘朗用马鞭把他们全部圈进去。
半个多时辰后,刘朗看着倒在地上的五人,“你们怎么说?”
五人爬起来,惭愧地互相看着,还是粗壮汉子说:“公子身手高深莫测,多谢手下留情!我们心服口服,愿赌服输,情愿终身为奴,只是,只是”
刘朗忙问原因。原来他们是当年西军士兵,粗壮汉子叫张大力,是他们的统领。被打散后,一行人在张大力的带领,一路转战,逃到南方,还剩下五十余人,其中更有二十个残疾。到南方后,因为没有门路,投靠无门,日渐窘迫,又不忍抛下身有残疾的兄弟,各自散去谋生,被迫出此下策,占个山岭劫道谋生,但他们两年来从没有故意扰民和谋害人命,只取些过往富户钱财。
刘朗随五人来到山上,山上留守人员全部走出来观看,残疾人员互相搀扶着。看着他们的惨状,刘朗久久不能平静。国弱就要挨打呀!其实,刘朗来这一世也很久了,但还是没有把自己融进来,更多的是当作看客,随波逐流混日子,从没想过要做些什么来改变这多灾多难的民族命运。而这一刻,心里深深刺痛,若不改变,大宋子民还有更多的磨难,暗暗下了某种决心。
刘朗抱拳向山上兵士们深深一礼,“各位勇士们,你们战败不是你们的错,是朝廷腐败造成的,你们尽力了!我作为大宋子民,感谢你们英勇无畏的牺牲,为你们的不公正待遇深感惋惜和惭愧!”
这些兵汉子何时听到过这些暖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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