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府院占地八百亩,纵有一街之长,堪比王府之规格,府地正中为主院,住着的自是明阳侯府的当家老侯爷谢瓒。
谢瓒,字三玉,因其身份之贵少有人称其字,而尊称其籍贯,故而与他同级者人称他谢陈郡,又或尊为明阳君。
他此刻端坐在正房内的太师椅中捋着他那把足有一尺长的美髯,闭目不言,他旁边的桌几上,点着香篆,似正个人坠入香道中,根本不闻外事一般,而屋内所坐之人皆为他的孩子们,大房谢鲲与妻,三房谢安与妻以及五房谢尚与妻,未在的二房谢鹏,如今身为大将军,正守在国之边疆,未曾在此,而四爷谢奕因为族内之业,而寻庄查业,此时尚未归来他夫人又有孕在身,大肚不便,才未能到此。
兄弟三个,妯娌三个,与老爷子的淡然不同,而是皆有愁容,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全然一副无奈之色。
“哥儿到了!”门外是丫头的一声通传,继而谢慎严的声音响在屋外:“谨儿给老祖问安。”
“进来吧!”谢瓒发了话,帘子一挑谢慎严入了内,屋内的丫头在堂中置了垫子,谢慎严便是对着老祖下跪行礼,磕头之后,才起身又到:“谨儿问老祖安。”
“嗯。”谢瓒应了一声,谢慎严转过身侧分别给大伯与五叔问了安,之后才立于父母座位之后,垂手在身前交握,躬身轻倾。
屋内一时安静,谁也不曾言语,直直到了那香篆烧尽,竟也如此沉静了一刻左右,而此时谢瓒终于睁开了双眼:“谨儿!”
“孙儿在。”谢慎严躬身回话:“知我叫你来何事否?”
谢慎严顿了一下,躬身道:“不知。”
谢瓒鼻子里发出一个轻哼之音,难辨是笑还是嗤,继而看了三儿子一眼,当即谢安开了口:“谨儿,今日叫你来此,所为的是你的亲事。”
谢慎严眨眨眼:“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儿随父母安排。”
谢安闻言撇了嘴,一旁的谢家大爷谢鲲开了口:“四侄儿,你这桩婚事可难煞人也!皇上可三番四次给你祖父露了口风,希冀着能为你指婚,老爷子最最疼你,生怕苦了你,咬着牙没出声,可如今的看着,怕是撑不到年底,这事就得出个眉目,你说怎么才好?”
谢慎严双手作揖:“大伯为谨儿劳心,谨儿深感愧疚,谨儿乃谢家子弟,个人荣辱与家族相较,不过是杯水与大海,只求最合家族之意,之利,就好。”
此时五爷谢尚开了口:“可这利益二字难寻,各有利弊,若应了皇上的意思,你便要娶那孙家二小姐为妻,她性子如何,我们不多言,只是就此,我们便和宫里的庄牵扯上了,就此我们便等于是从‘三,了!”
谢慎严闻言微微一笑:“敢问五叔,如今我们是要从三还是从四,又或不从?”
“若是最好,自是不从,可现今,只要不是孙家,娶谁都等于从四,焉能不从?”谢家五爷立时一脸苦色。
谢慎严看向谢瓒,躬身如虾:“老祖如何定夺?”
谢瓒捋了把胡子:“林家老太爷再世时,我曾与他相约,指腹为婚,只可惜,我家五个男丁,他家三个小爷,无法结姻,这事便作罢,后来他府上大女长成也未见上门来提,馥许了康家,我便也当此事揭过,不做他想;可如今,这桩事眼瞅着躲不过,我便想到了林家,今日里着你爹娘验看了林家尚未许配的两个姑娘。若论年岁,那个庶出的将就合适,只是一来庶出贱了你,二来嘛,你娘觉得她不配入咱们谢家,是以只有看那个小的,小的便是叶嬷嬷教养的那个,问来,还是处处都说得过,只是这个年岁上,错了些,要不就得你等她,要不就是早接府,但无论前后之法,都将撕破脸,你说,如何是好啊?”
谢慎严眨眨眼:“老祖打算以旧日之约来断此事,就算是拒,也是思量着能尽可能周全了宫里的脸面,免生枝节,然我之下还有适龄者诲哥儿,不知老祖如何安置此事?”
“你若是早接府,只消弄个阴错阳差,轻了她礼,她便能入府。”
谢慎严摇了头:“宫中之人并非痴傻,孙儿觉得;这不是上佳之法,毕竟巧合之事,一次可算,两次如何言巧?”
“作梗者并非你与林家;只要是孙家人即可。”谢瓒说着嘴角一勾:“还得是那位孙二姑娘。”
谢慎严抿唇沉思片刻后,再次摇头:“孙儿觉得不可,纵然老祖好算计,叫宫中之人因此无法发力,而我得了便宜乖觉,若顺当,只娶林家姑娘为妻;若是不顺,再收孙家姑娘为妾,也是个不偏不重,两厢不从的法子,然姑娘家到底名声重要,若是一但损伤,便可大可小,从他林家说;他府上已有一个巧合的,若此时再来一个,只怕整个林家也要伤了名声;被人恶语,如此一来,对于恩人林家,我们却是不义了;单从她个人来说,身为叶嬷嬷的教养之人遭遇此事,您说她会不会从了叶嬷嬷的性子,自残了自己,就此,岂不是我们谢家,作孽了?”
“放肆!你怎敢如此妄言!”谢安立时出言责备;可谢瓒摆了手:“没什么放肆,这里本就要他畅言的。”说着他又去捋他的胡子:“那你就只有两条路了,一嘛,娶孙家二姑娘,二嘛大病一场,以气若游丝之态苦躺病榻三到五年;熬到孙家二姑娘出嫁,熬到林家那个小的成人,方可罢休,你选那个?”
“第一条乃从三,与家业固守不利;第二条嘛,亏我若能成,倒也值得,我只怕宫中那位一心结亲,别说什么熬到孙家二姑娘出嫁了,只怕我前脚躺下,后脚人家就能给我冲喜,不惧成寡,那岂不是我们还只有落套的份儿?”
谢慎严话音一落,谢瓒竖了眉:“那不然怎样?莫非你要立遁空门不成?”
谢慎严此时却一笑:“就算我肯,老祖也不答应啊!”
谢瓒眼扫于他:“你有法子了?”
“老礻幺也必然有法子的不是?”
谢瓒此时呵呵一笑:“不如我们看看,想的可一样?”
“孙儿听命。”当即谢慎严转身叫了丫头送了一套文房四宝过来,祖孙两个,各执一笔,于纸上书写,继而两者交换了手中纸。
“哈哈,不亏是我的孙儿!”谢瓒看着纸中一字放声大笑,谢慎严则看着纸上那个写得和自己相同的一个字,便是嘴角勾笑:“老祖精心栽培孙儿,若为此等小事难住而就此从事,焉能配得上这谢家姓氏!”
“好样的!”谢瓒把纸往桌上一放,冲谢慎严招手:“谨儿,走,陪我去下盘棋!”
“是,老祖。”谢慎严应声而出,将手中的纸也放在了桌上,亲手扶了谢瓒从太师椅里起来,步履蹒跚的慢慢挪进了内房之中。
此时屋内的几个人,互相瞅了一眼后,大爷谢鲲立刻走上前去,再看到两张纸上的同一个字后,随即笑了:“三弟你这儿子难怪最得老爷子的喜欢,真真儿是心性儿随了老爷子了。”
安三爷闻言立刻凑了上来,看了那字后,眨巴眨巴眼,笑了:“后生可畏,我这当爹的,都没想到这一出啊!真是愚了!”
谢五爷上前,扫看了两张字后,轻言:“爹爹的字愈发的苍劲,至于小四的字,怎么又换了一种字体?”
一入了内房,步履蹒跚的谢瓒便松开了谢慎严的手,走的利索非常,谢慎严则自觉的去了一边摆好了棋盘,云子钵,而后又亲自再屋内点了一根香。
爷孙两个便坐到了棋盘跟前。
“你是早知,还是才知?”
“老祖问的是哪桩?”
“明知故问!”谢瓒瞪他一眼。
谢慎严淡淡一笑:“宫里的盘算自是一早就知道的,至于林家嘛,母亲今日里让诲哥儿到我房里来闹着找书时,我便想到了。”
“斯以这法子,你早寻思好了?”
谢慎严摇摇头,轻笑:“以怨报德,不是我谢家门风,不是吗,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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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点点感触吧。
看到大家的书评,我非常感谢你们愿意与我交流。
而关于女主少女怀春,是否合理(重生,已婚失败者)我想说一下我的小小看法。
没有爱情的一次包办婚姻下,女主失败了,失败在信任者的背叛下(贴身丫鬟),失败在自己的为人处事上(糟糕的人际关系),当她屈辱的死掉再得到机会重生,她是不是就应该从此对爱情避如蛇蝎?从此自怨自艾呢?
我不想写那样的女主,我想写的是一个可以感觉到美好,和熙的女子,所以她的生活姿态应该是积极向上的,哪怕将来就是要翻云覆雨之下的去复仇,也断然不是血腥之态,以为很多时候,让一个人内心的不悦,往往是,我过的比你好,而不是我要你如何如何。
我不敢说我三观端正,也不敢对亲们强行牵扯,我只希望你们明白一点,对于书中的人物,我都是尽心尽力的揣摩的。
知我写文速度的老读者,也见识过我一日两万更新的字数,且我从无存稿,这本书,我为什么每天6K字的更新,不为别的,就是保质保量,虽然错别字依然会很多,但是下笔之前,我会想好几个小时,只为把人物的感觉写到位,所以,我不觉得女主的怀春有任何问题,因为她十六岁,还没真正的爱过谁,再看到好看的男人时,会与康正隆比较,而得知此人不同以往那种一面郎时,会产生好奇,再因对未来婚姻的担心期望,而对此人留意多多,我觉得很合理。
就是这些,欢迎大家和我讨论,但,不是吵架哦!
第五十一章心惊
翌日,林熙起了个大早,梳妆规整后,去了祖母那里问安知是不是昨日做客的事令府中大人不安,不但林老太太神情恹恹地看着没休息好,就连林昌同陈氏也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几个孩子们问了安,各自立在位置上,林老太太眼扫着几个孙辈,开始挨个的言语。
“桓儿啊,下个月就要秋闱了,你读书重要,后面的问安的就先免了,用心读书,若能中个举人,于咱们林家也是荣耀。”
长桓折了身:“孙儿一定努力。”
他自得了机缘入了大学,便等同监生,因着是“权贵封荫”的概念,所以算是荫监,其实不参加科举,也能入朝为官,只是一来官职和机会都太小,二来嘛,相比真正的权贵,他倒二不跨五,算不上个什么,是以林老太太发了话,叫着干脆直接参加这三年一会的乡试来试试,其实按照林贾氏的想法,也不指着他一回就能中的,只想他因此知道自己的斤两,莫跟着人家轻了骨头,将来坏了林家清流的体统。
说了长桓,自然就会盯着剩下的一大一小,长佩和长宇,都是庶出,于小学大学来说,基本算是没机会的,林昌也托了人,即便借了杜家,庄家的脸面,还是有些难为,而陈氏早盘算这让他们去走科举的路子,也是摆明了要他们靠自己,故而去年就让长佩去参加了县试,府试,倒也顺当的得了童生资格,年底的时候会有一场院试等着他,若能中了,便是秀才,等下个三年一轮的秋闱,便可以试手问问举人,当然前提时他得年底的时候,能中了秀才,成了廪生才成。
而长宇还早,如今的年岁也才十岁虽然口齿伶俐,平时也得林昌的赏识,但到底还小,而林昌的意思则是等等,打算等再过几年,林悠嫁去了庄家,林熙和侯府的婚事亮出来到了那时,看能不能再努力一把,把这个孩子也送了学去,日后不但机会大些,于香珍他内心也算有了一番交代—我是冷了你,可我没耽误孩子,也算对得起你与我一番心意了。
“佩儿也要学着你大哥,多多用心苦读年末便是你的机会,至于宇儿,你虽小却也不能撒了性儿的顽,留心在你的书本上吧!”林老太太瞧了半天,念出这么一句话来,在两人应后,便看向了林岚同林熙。
“昨晚的事,思量明白没?”林老太太看向了林岚。
“思量明白了。”
“错在何处?”
“不知,轻重。”林岚低着头,声音小而颤,委实像个受了惊吓的兔子,当即惹得林昌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而林老太太眉头一皱:“你这性子长的好,在我面前,像个鼠,出去了却是个到处骚乱的猫,你说你这般样子日后我可还叫太太给你机会出去见人走动?”
林岚闻言立时下跪:“岚儿知错,求祖母责罚。”
林老太太哼了一声:“起来吧,昨个的错,昨个我已罚了,若我今日再罚你,岂不是叫你爹爹还以为我们欺着你!”说着她的眼神落在了林昌那里,林昌当即起身言语:“母亲这话可折煞我了,子孙不对,责罚便在理,哪里就是欺负了。”
林老太太转了眼看向林熙,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对她说,直接摆了手:“行了,散了吧!”
孩子们当即告退了出去,林昌便拉着陈氏也要告退,陈氏却是脸有不安,想要说什么又似是顾忌,此时林老太太冲她念了一句:“猜能猜中多少,罢了,顺其自然吧!”
陈氏点点头,便顺着林昌告退了出去。
余下一个月里,府中倒也安省未有什么事。
谢家也没再见什么动静继续着两家的往来,林岚更是乖巧听话没惹什么事,总之林府上一时恬淡静安,倒在这暑日的尾巴上,日子如流水
八月秋闱,六日上长桓就先去学堂里告假,七日去了贡院外围溜达了一番,又同几个相熟的聊了一场,到了八日老老实实的屋里待了一天,九日便入了贡院。
秋闱,分着三场,九日,十二日,十五日。
待到三场考完,林府里才算大家憋着的那口气给吐了出来,长桓回来时,别说陈氏了,向来不太过问的林昌都凑到跟前,问着如何。而后叫他把三场的题目,如何破题,如何解答的一一答了一遍,这才算完。
“如何?”陈氏问着林昌,眼里充满着希冀。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中。”林昌琢磨了半天回了这么一句,陈氏便已是激动不已,看着长桓又是笑的又是盈泪于眶。
长桓登时倒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着:“娘,这还没放榜呢,爹说的不作数。”
陈氏立时呆了一下,才悻悻的笑了笑。
“爹娘,明日里孩儿要外出一趟。”
“做甚?”林昌抬头看他:“榜还没下,难不成早早的就弄谢师?”
“那倒不是,而是我们几个大学里一起参加乡试的约了明日去夫子庙里祭拜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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