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像是他对自己人生的述说,“父皇宠爱太子,扶持太子的势力,打压其他皇子的势力。其他皇子稍微有一些破格举动,就会被父皇敲打。眼看着太子势力如日中天,父皇老去,我不甘做一个无能的皇子终老。我有抱负有才华,不求锦衣玉食,只想给我一个机会,即使是小官都没有关系,可惜终究没有,我便期盼自由。皇子一旦成年就会就蕃,远离皇城,可是父皇明确说了,太子明确说了,今生今世,其他皇子都必须留在太子身边,以防叛乱。”
他突然悲戚笑道:“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带着母妃离开临安,不再生活在这个压抑的宫廷。谁想愿望一招破灭,不谋反只能等着在太子的眼皮下老死临安。”
白娴安唏嘘不已:“真是天妒红颜啊!”她安慰道,“其实,去到地方也不一定好,明朝的蕃王就很憋屈,富贵犯人而已。”
二皇子叹道:“总比在天子脚下好,母妃和舅舅诉苦,被有心人听了去,晋王主动来找舅舅,希望我们能鼎力相助,事成之后,由晋王摄政,拱我上皇位。”
“原来是这样啊。”白娴安想起当初宰相和她的预测,一乐,宰相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判断错误。
“我本无心伤害父皇,到底是我的父亲……”
白娴安打断他:“都要死了,就别说谎了,你不会不知道那个药有问题吧。”
二皇子疑惑道:“什么问题,这药除了会影响神智,不会造成痛苦,而且服用解药就会恢复清明。”他复又叹道,“本来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刺杀太子,让父皇失去神智,封我为太子,晋王摄政,他因为年老糊涂退居太上皇,颐养天年。谁想杀出来宰相和你,一切计划都全乱了。这大概就是命吧。”
白娴安尚在震惊中,偷偷耳语魏名扬:“你说二皇子说的话是不是正确的?”
魏名扬将外袍一脱铺在地上,从绳上下来,凑近白娴安,隔着铁栏说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信。”
白娴安眼睛一亮:“那就是说,皇帝是太子害死的。”
魏名扬并不惊讶,也是一笑:“害死算不上,只是间接让皇上以为他无药可医,逼他做出决定,再建议他和晋王同归于尽。”他赞许道,“是个不错的计谋。”
“只要我们揭发出去,太子就可以被拉下马了。”白娴安兴奋道。
魏名扬意味深长道:“不用,不用你动手,你就等着,不久以后,大雍就要变天。”他突然正色道,“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白娴安不满:“为什么,我可以拿这件事要挟宰相。”
魏名扬隔着牢房敲了她一记脑袋:“笨,证据呢,空口说白话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你明白吗?”
白娴安捂着头,也知道自己鲁莽了,不甘不愿道:“知道了!”
魏名扬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白娴安一愣,本该跳的远远的再大肆骂他一通才对,可她只愣在哪里,心里划过一丝奇怪的感觉,连躲开都没做到。
隔了两天,臭哄哄的牢房又一次迎来了打扫清理的人,小胡子领着静和宫的宫女内监,静悄悄的在三更时分潜进来,甫一见到大家,白娴安既高兴又担忧,好一顿询问,确定大家安然无恙才放下一颗心,感慨道:“如今我既不是皇后又不是贵族,你们还肯帮我,真是叫我……”
荷莲道:“娘娘快别这样说,娘娘对奴婢们的恩德,奴婢们都记着,不管娘娘是不是贵族,都不妨碍也影响不了奴婢们对娘娘的忠心。”
这一番话说得金刚不坏的白娴安都流下眼泪,白沐糖拉着白娴安:“好了,让荷莲他们忙,你跟我过来。”
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白沐糖抓着紧要的说:“再忍耐几天,我就来带你悄悄的离开。”
白娴安听了没有特别的情绪,而是反问:“外面什么情况?”等了数日太子都没动静,明明那天气得恨不得马上杀他们泄愤,而如今迟迟没有动作,小胡子和白沐糖都能潜进来替他们布置牢房,外面的局势一定是有了转机。
白沐糖惆怅道:“即将变天,宰相已经被毒死在天牢。”
白娴安嘴角一抽:“你,说,说什么?”她没听错吧。
白沐糖沉重点头:“太子和宰相本来是一个利益集团,不知为何,太子突然对宰相发起攻击,找出当时帮皇上诊脉的江湖术士,江湖术士一口咬定当初宰相让他跟皇上说,皇上命不久矣,皇上才会拼死一搏和晋王同归于尽。太子污蔑宰相为了权势暗害皇上,企图控制他把持朝政。宰相百口莫辩,才打入天牢,就传来了宰相自溢的消息。”
白娴安唏嘘不已:“权利啊!其实太子这样做,非常愚蠢,他根基不深,贸贸然这样做,又没有自己的势力,朝臣会不满,甚至一些别有有心的王爷之类的就会像晋王一样引起叛乱……”
白娴安还在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分析事情的深远影响,白沐糖冷冰冰的打断她:“太子死了。”
白娴安倏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死了?”
白沐糖深深叹道:“众目睽睽之下,凌姿杀死了太子,她也被禁军乱刀刺死了。”
“什么!”白娴安半天不能说话,半响,她长长叹口气:“这是何必呢。”心里非常不好受,“堂堂皇宫,性命也是如此儿戏。”
“这是必然的结果。”魏名扬不知何时站到了白娴安他们后面,“一个不按规则出牌的帝王下场。”
白娴安感慨道:“也是,康熙除鳌拜还策划了那么久呢。”
白沐糖恍惚道:“两天之内,宫中天翻地覆。”
魏名扬愣了一瞬没有明白白娴安的话,也没有深究,而是向白沐糖解释道:“太子的性格,这是必然结果,只不过没想到经历过一场暗杀,让太子更加极端。本来还是个可造之才,却最终变成了一颗毒药,唯我独尊的人做帝王,国家危矣。”
想起一直以来魏名扬这么淡定,一些蛛丝马迹跃入白娴安的脑海,她问道:“你早料到这个结果,所以在大殿上说话粗鄙不堪,却又切中要害是为了让宰相和太子反目?”这也太高深莫测了一点吧。
白沐糖也震惊的看着他。
魏名扬谦虚道:“哪里,我不过只是想扩大太子和宰相的嫌隙,好从中找机会,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出人意表却收效最甚。”
白沐糖质问道:“难道你想坐拥天下?”
魏名扬无辜道:“当然不是,我只想要祁顺有实力对抗朝臣,好叫我不用每年上京接受皇上的耳提面命,也不用日日和朝臣周旋。”
白沐糖心情颇为复杂,索性不理,朝堂的事情她已经无法分辨忠奸了,她看荷莲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也看出来魏名扬眼神中的驱赶意思,简短对白娴安道:“总之,过两天迁都,趁着忙乱,我把你救走。”匆匆离开这个边角。
“喂,那谁做皇帝啊?”白娴安冲着白沐糖的背影喊到。
魏名扬把她挡回去,笑得诡异:“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好了,即将登基的是四皇子。”
“四皇子?”白娴安脑中搜索了一遍也没想出四皇子的相貌,“似乎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
“剩下的皇子中,二皇子资质最好,可惜已经背上了逆谋大罪,再无可能问鼎皇位。余下的皇子就只有四皇子心系苍生,颇有治国资质,又有文武大臣辅佐,母家的势力也不弱,他当皇帝相信天下会太平不少。”
“我以为你会找一个傀儡,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哈哈哈”魏名扬大笑,颇有兴趣地看着白娴安,“你高看我了,我的心很小,只求祁顺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就心满意足。这个天下姓萧不姓魏,我可不想做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白娴安狐疑道:“我才不信咧。”
魏名扬无所谓道:“那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你是说推广你的衣服?你现在还念念不忘啊!我已经不是皇后了,而且公主说马上要迁都了,这事已经黄了。”
魏名扬遗憾道:“我知道。”复又扬起眉毛,“但你始终欠我一个人情。”
白娴安正色道:“我欠你何止一个人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办到。”
“好,就等你这句话,我要留在扶安抵挡突厥,我希望你一起留下来。”
白娴安二话不说:“好。”
“这很艰辛,突厥五十万精兵,守城会很艰苦,性命也很危险。”
白娴安想了想:“我能问下我留下的意义吗,我也不会打仗啊。”
“为了我。”
“啊?”
“我喜欢你,希望你做我的王妃,正好趁这个时间培养一下感情。”
白娴安心里突然四面捶鼓,又响又震,半天她才嘟囔着,小小声道:“我又不喜欢你。”
魏名扬煞有其事:“所以才要培养感情嘛,如果你真的无法喜欢上我,那么我只能很遗憾放你离开了。”
“就这样?”白娴安不敢相信。
魏名扬点头:“就这样。”他狂娟一笑,“怎么样,留下吗?”
总归欠了魏名扬人情,白娴安爽快道:“没问题。”
魏名扬眨眨眼:“那喜欢我吗?”
白娴安笃定的摇头:“一丁点都没有。”
魏名扬悠悠叹口气,装可怜道:“那我得加把劲了。”
白娴安忍住笑推开他:“让开,我要出去和姐妹们说会话。”
魏名扬一下蹦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娴安昂首挺胸走过去,来到荷莲身边巡视,荷莲惊讶道:“娘娘心情很好啊。”
白沐糖掠她一眼:“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白娴安恼羞成怒,大喊:“哪里有。”突然笑容一滞,“花舞她们……”
白沐糖道:“放心吧,都好好安葬了。”
白娴安颔首道:“辛苦你们了。”
荷莲劝道:“娘娘不要再担心了,花舞她们知道娘娘这么伤心,一定也不希望娘娘难受的。”
白沐糖也道:“死者已矣。”
白娴安点点头,挤出一个伤感的笑容。
一番寒暄之后,时间飞逝而去,本来狭小的牢房围了满满的人,拥挤不堪,如今只有她一人在此,顿觉这里竟然如此宽敞,她一个人静静坐着,一会笑,没想到魏名扬喜欢自己;一会愁,不过半年时间不到,死了那么多人,周遭变化巨大,让她难以承受,凌姿,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二皇子已被贬为庶人,赶出了宫廷,白娴安欣慰的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突厥的兵马已经快要打到扶安,在四皇子,不,是新皇的指示下,用了两天时间,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开始启程回迁回临安,扶安的百姓也将在皇族迁徙两天后动身往各个城市避难。
而有丰富作战经验的魏名扬留下来协助作战。
白娴安站在城头遥看着远去的车龙,看到荷莲和小安子他们频频转头,只安心地挥手,让她们放心的走。
白沐糖曾经苦苦相劝,要她不要留下来,扶安马上回成为战场,到时候她一定会命丧黄泉。
白娴安只是笑着解释:“放心吧,一有风吹草动,我就跑。”
好说歹说才把白沐糖劝走,另一边的魏名扬感叹:“在公主眼里我得成什么人了。”
“一个逼迫他人留下来陪着一起死的自私小人。”
魏名扬笑出声来,眼角眉梢都是喜悦:“我说过保你一命,你不会死的。”
“切,刀枪无眼,指不定我就死在了一个小小的伤口上。”
魏名扬无奈一笑:“说不过你,总之你记得,万事有我……噢”魏名扬突然惊慌起来,看着自己袖口因为斑驳的城墙而沾上一层黑灰,立刻躁动起来边跑边嗷嗷叫:“平叔,快,快,去准备衣服。”
白娴安在城墙上对着他的背影,幽幽叹气:“个娘娘腔。”
一些经验丰富的将领都死在了前线,突厥五十万兵马兵临城下之时,第一批候补军队刚刚进城,兵部侍郎留在扶安调兵遣将,魏名扬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威武赫赫,镇定自若的指挥,和一些新进将领和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将领商议守城事宜。
在扶安不远处的南河和靖绥分别驻扎着五万精兵,行程一个坚固的三角方阵。
魏名扬指示道:“突厥攻城严密防守,朱将军,你骁勇善战,你就带领骑兵在突厥退兵时追击,杀一个是一个,切记穷寇莫追。突厥人若敢绕过扶安,往南河或者靖绥方向去,就朝着他们射箭,投石。其余时候不用理会突厥的叫阵。我们必须实行拖延的政策,马上寒冬就要来临,突厥这次的战线又长,耗到后面必定粮草匮乏,不得不退兵,我们便能不战而胜。”
这个提议得到众位将士的支持,此时扶安城内粮草充足,众志成城。
说是要白娴安留下来培养感情,实际上白娴安一天之中也难以见到魏名扬几眼,突厥的攻击一潮接着一潮,忙得他无暇分身。白娴安也带领着城中剩下的百姓,从皇宫开始,拆房子,石房拆下来拿去投石用,木房拆下来生火,她不仅指挥而且亲自上阵,也忙得不可开交。
“监军大人,开饭了。”一个小兵前来请示。
白娴安把手上的活停下来,下令:“开饭。”
乌压压的人群排着队去领饭,像往常一样,靖德妃提着食盒单独给她开小灶:“饭来了。”
白娴安边吃边老生常谈:“再次佩服你的勇气和眼力。”
靖德妃无奈一翻白眼:“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事实上,你确实厉害啊,一眼就看出我的与众不同,押宝在我身上,站在我这一边,结果,实现了你的理想。”
靖德妃摇着头,笑道:“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你自己。”
“都夸。”白娴安得瑟道。
靖德妃如今穿着布麻衣服,简单的绑着布巾,在厨房里面劳作,不复当初光华万丈的宫妃形象,她一直帮助白娴安就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她逃出宫廷的机会,现在在白娴安的帮助下,她顺利的离开了宫廷,这个世界上不会在有靖德妃陈氏这个人的存在了。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靖德妃悠然的笑着,满脸幸福:“在我的家乡,开一家酒肆,继承了父亲的手艺,总不能辜负。”
靖德妃是御厨的女儿,因为一次先皇微服出巡而进宫,那时她不得不离开心仪的对象,也不得不放弃她的理想,听从命运的安排。
即使如此,她也从未放弃过希望,期待有朝一日能离开皇宫,她说,如果不有点期盼,日子简直无法活下去,如今苦尽甘来。
不仅能一展所长,还能为国出力。
白娴安也很欣慰,在动荡的扶安,有靖德妃的陪伴,她感激不尽。
白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