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试试。”从未开口的紫袍男子突然出声,冰冷的话语还没有结束,一支利箭带着破风而过的啸音,毫不留情的冲特穆尔面门而来。
特穆尔大惊。
不管是角度,还是力度,那利箭都死死的锁住了特穆尔的头部。刹那之间,利箭划过他的额头,挑了他发顶的几根发丝,‘咄’的一声,钉在了他身后的一颗大树上。
特穆尔小麦色的脸都有些发白,他转头看着那尚还在震动的羽箭,下意识的摸了摸头皮,咽了口口水,才能说得出话来:“旗主这样做又是何意?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把人放下。滚!”紫袍男子似乎不愿意多说,却又缓缓地在身后的黑衣人手中接过了一支利箭。
眼看着他戴了一个血红色玉扳指的手又要拉开弓,特穆尔赶紧举了举持刀的那只手,喊道:“有话好说!我放下她。”
他看了看怀中昏睡的女子,此时她五官中唯一可以看看的秋水双瞳紧闭着,一张脸灰尘滚滚,实在没有什么特别。
可他却还是弯下腰,将女子轻放在满地的落叶上,手探到怀里,摸了摸那支说好要还给她的金钗,最终没有拿出来。
特穆尔站起来,刀入鞘,人举手,琥珀色眸子紧盯着紫衣人,说道:“旗主这样又是何必呢?原本是大家都有好处的事,何必为了一个女子伤了脸面。好了,我放下她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谈谈了?我来这里也是冒风险的呢!”
紫衣男子却看都不看他,眼睛紧盯着地下的人,忽然把手中的大弓递给从人,自己就这么走了过来。
特穆尔心中窃喜着,黑蛟却忽然举了举手,树顶上即刻挂下来好几个全身伪装成绿色,连特穆尔也完全没有看出来的人,无声持驽,对准了特穆尔。
紫衣人脚步没有一丝迟疑,直到弯腰一把将地下的人抱在怀里,才冷冷的看一眼特穆尔,转身走了。
特穆尔被那冰冷的一眼刺到了,好一阵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紫衣人抱着人走远了,他才气愤的对黑蛟发起了火:“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这样一点诚意也没有,还谈不谈买卖了?马上就是春日了,那些马场你们不想要了?”
黑蛟拉长了脸,瞪着特穆尔说:“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触到我们主子的逆鳞了呢?!别跟我说想不想要的废话,你不卖给我们,你自己的日子又好过到哪里去了?九王子!你赶紧的回去吧,好好的准备准备,日后靠我们主子的事还多着呢,倒在这说这些无用的话。”
特穆尔脸色变了变,眼眸更加阴沉:“你们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还肯帮我?”
“帮你?哈!只是大家都有好处罢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那个女子对旗主那么重要?”
“不是你该知道的,不要多问。以后不要再随意入京了,你真以为,庆京城那么好混?没有我们主子罩着你,你能就这么进了梵音寺?原先也是想给你点好处的,如今是你自己搞砸了!”
“我,我只是一时……是那个女子自己要我劫她的!我怎么知道!”
“总之你也看到了,我们主子生气了。这次的事只好先不谈了,等以后再说吧。”
“喂,老黑,我还等着你们帮我呢!”
“早干什么去了!哼!快走吧,迟了要是我们主子生气起来,你连禄宗都回不去。”
“可你们也不能这样让我白来一趟!好吧,我也不争了,我卖!只要你们肯帮我,我便卖!”
“唉,你不知道我们主子的性子。我也不好多说,你先回去老实呆着吧。改日我再帮你看看我们主子的意思。”黑蛟也不耐烦跟他多说,转身走了。
特穆尔在身后“喂”了几声,最终也只好看着黑衣人纷纷隐没在山林中。
他探手入怀,掏出那支钗子看了看,喃喃自语:“旗主的女人……应该不会太难看……哼!”
~
唐七糖醒来时,觉得自己在行走的马车里。
马车轻轻的晃动着,有节奏的得得声从外面传来,四周却静悄悄的。
该死的偷毛!竟然敢劈晕自己,看我等一下怎么弄晕你!唐七糖摸了摸后颈,轻哼了声,勉强转了个身准备坐起来,却在看见马车里另一侧的人时,立马愣住了。
卫曦之!
为什么?
为什么是卫曦之?
为什么又是卫曦之?
唐七糖眼睛瞪到最大,手肘支在马车垫子上,努力撑着上半身,不敢置信的死命看着眼前的人。
他穿了一件银白色的夹袍,夹袍内里却是靓丽的银红色,他斜靠着马车另一侧,半翘着腿,那银红色的里子便在马车里铺开来,华贵而艳丽,使他看起来越发的慵懒而魅惑。
他悠闲的翻着一本书,似乎对唐七糖的醒来毫无所觉,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盖着那双潋滟的眼,一丝也没有要看唐七糖的意思。
他那薄润有形的嘴微张着,似乎在细细品读着书本,还时不时地努动一下,忽轻咬一下嘴唇,似乎十分专注。
可是,唐七糖却能感觉到,他那看似悠闲的身姿下,蕴藏着的滚滚雷霆,似乎马上要冲出来,不管不顾的惩罚自己……!
腹黑男人很生气!我确定!
对!自己逃了!
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自己没有逃走!你爷爷的,功亏一篑!
明明自己和偷毛一起出来的,为什么现在又在卫曦之手里呢?
哦,那些黑衣人是卫曦之的人,原来不是来接应偷毛的,是来劫自己的!
呸!‘歪果仁’果然不行!猪队友!
嘶!那偷毛呢?有没有在他手里呢?
不管了,先应付过去今天再说,不是我逃走!是偷毛劫持了我!对!就这么说!要是他非要较真,我就这么说!
唐七糖飞快的转动着脑子,也飞快的转动着眼珠子,上下左右的看了看,内心哀叹:“没有能让我上天入地的缝啊!好吧!好女不吃眼前亏,真要有什么事,只好对不起偷毛了!”
她赶紧在马车上躺倒,轻声地哼哼起来:“哎哟!哎哟!好痛啊!”
卫曦之心底的怒意,还真是在叫嚣着,甚至于在刚把这小东西抱回来时,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先把她就地正法了再说!
自己这几个月里,真将她当成心尖一样的疼爱,眼珠子一样的爱护,容忍她那嚣张傲骄的性子,放任她古灵精怪的作天作地,她倒好,一转眼,便跑得不见踪影!
要知道自己急忙忙换了衣服去净房找她,却怎么唤也无人开门的时候是多么多么的担心!还以为她在里面出什么事了呢!
早就看出来她今日想要逃跑了,因此趁着和特穆尔谈交易时,将她带出来透透气,顺便也让她再玩一次猫捉老鼠的游戏,也好绝了她逃跑的心,想不到她竟然有本事和特穆尔掺合到一起!
该死的丫头!她到底有没有心?!
她到底想要去哪里?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打得过谁?虽然她就是有本事把人弄晕倒,可是但凡聪明点的,有了一次,不会防着第二次吗?
还有,亏她想得出来,为了逃跑,还自己藏了那么臭口味的东西,她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能想象的想法?
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她院子里的杂草都拔了?她所在之处,该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卫曦之眼睛看着书本,耳中听着她低低的呻吟声,尽管知道她可能又在玩花样,却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也奇了怪了!自己怎么就对她硬不起心肠呢?怎么就不忍伤害她一丝一毫呢?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颗充满仇恨的心,开始尝试着装进了柔情满怀?还只对她一个!
是第一次她在财神楼里因为一把‘满盘星’,而张扬那无比恣意的笑脸时,还是当自己因为不知内情的服了药,而痴痴迷迷对上她眼眸时?
是自己在她那里体会到别人无法给与的男女**时,还是自己沉迷于她舌尖的甜美馨香时呢?
唉!她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却心甘情愿!可她还是想着逃跑!
糖儿,我该怎么处置你?
卫曦之白皙纤长的手指拨拉着一张书页,内心翻涌着说不清的心绪,最终,一把掷了书,冷冷的看向唐七糖。
乖觉如小糖糖,此时当然知道,这次是触犯了这位疯爷的底线了!
可是,这能怪我吗?啊?
友谊纯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和你是有友谊还是有爱情?啊?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仇人好不好?!额,小妖那次不算!
还是小妖好,纯净得和黄斑似的!可你现在呢?腹黑的处处压制我!我不服!我不喜欢!谁也别想压着我!我凭什么要留在你身边当你的宠物?啊?你个疯子!
唐七糖不断腹诽着,脸侧对着车厢壁,假装看不见卫曦之,咬牙切齿的盘算着等一下要怎么和他周旋,总之不能吃亏!怎么都……不能吃亏!
车厢里的气氛实在压抑,压抑得唐七糖连“哎哟”声也慢慢弱了下去,算了,看来这招不管用啊!
唐七糖狠狠心,慢慢靠坐起来,伸手扒拉开一头零乱如乞丐的长发,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露出来,轻轻对上了卫曦之浓密长睫下的眼。
卫曦之只觉得,在看见她那双秋水剪瞳的霎那,内心便忽然安宁了,竟然再也气不起来了。
可是,小东西这样猖狂,总该惩罚一下的,不是吗?
☆、第三十七章 失败的生理卫生课
四目相对,还没等卫曦之想明白要怎么捉弄她,唐七糖大眼睛眨了眨,那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如扇在人心上。
只见她微皱起眉,手轻抚了额,可怜巴巴地看着卫曦之冰冷的脸,忽然开了口:“嗯……我怎么在这里了?我们现在这是在回去了吗?你真是的,换件衣服怎么要那么久?我在净房难受得要死,你却怎么都不回来!我现在还是难受。”
女子甜美清脆的声音,带着有些病弱的娇柔,似嗔似娇的说着,好似他们还在刚才那处净房里,一刻都不曾离开过,甚至没有吵嘴过,没有骂过人,没有哭,什么都没有过。
“……”卫曦之愣住,完全说不出话。
这小东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哪一项都强!
自己还担心了半天,以为她会因为被捉回来而发狂,或者因为不能逃走而绝望的哭泣,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卫曦之瞪着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搞错了,中间这段时辰里,自己对她生病的担心,找不到她的紧张,安排人手营救她的匆忙,甚至连放弃那么重要的交易到几乎暴露身份的危险,就这样,在她这一句问话中,统统化为了虚无?!
可眼前的她,尚自灰扑扑的脸,完全不合身的衣裙,正在明显不过的提醒着自己,她刚才就站在屋顶,和那个禄宗国的野心王子在一起呢!
卫曦之无声的看着她,拿手背一下一下地轻擦着自己的唇,一下一下的压下要将她拎起来打屁股的冲动,心中一阵好气,又一阵好笑,你这只小狐狸!我该拿你怎么办?打你怕你伤心,骂你怕你难过,要求你说我不尊重你,管着你说我是古人,可你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太需要修理了。
卫曦之忽然笑了笑,十分的温柔问道:“是吗?糖儿还是难受?那你还想吐吗?”
他俊美的容颜有些晃眼,微微倾身过来,伸出一根玉雕般的手指,拨开一根粘在唐七糖脸颊上的头发,煞有其事的安慰道:“糖儿不怕,才刚御医看过了,你那样,那是因为你怀孕了!”
“……”这次轮到唐七糖石化!
呐尼!这是什么话?这疯子什么意思?他这是故意的?他没生气……那想干什么?
眼看着唐七糖张着嘴愣住,卫曦之低下头,离唐七糖的脸更近了。
他的魅惑美眸中是无尽的笑意,轻点了点唐七糖的鼻子,继续无比爱怜的说道:“你看你,真是不乖,怀孕了都不知道,以后要好好呆在府里,不能再乱跑了啊。”
唐七糖已经清醒过来,一把打掉他的手,竖起了眉:“你胡说什么!你才怀孕了呢!你全家……你!我怎么可能怀孕?!我又没有和男人睡过,我还是处女呢,怎么可能怀孕!”
话落,卫曦之定格了。
天!
这丫头还真是……大胆啊!
她到底是什么人教出来的?!
女子怎能像她这般说话?!她不可能懂!她去哪里懂!
卫曦之压下心中无比的惊讶,轻蹙了眉,还想着可以继续戏弄她:“糖儿,看来该请个宫里的教养嬷嬷来好好教教你!你看你胡说什么?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你怎么就不会怀孕呢?”
车厢里突然静默了一下,也只是一下,旋即,“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唐七糖笑得前仰后合,怎么都止不住。
太好笑了!古人太好笑了!哎哟,笑死我了!
唐七糖无法遏制的笑着,在车厢里滚来滚去,最后半坐起来,拿拳头捶着垫子,还是没有止住那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她又用手背去擦,一张脸越发斑驳灰黑起来,脏得没法看。
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要笑。
哎哟卫曦之真是可爱啊!
哎哟古人真是纯洁啊!
哎哟我唐七糖可以当你的人生导师了啊!
前世好啊,前世妙!前世上网就看真人打炮!你个傻男人懂什么呀!还来给我上生理卫生课,哎哟笑死人了!
唐七糖想到自己读书时,同学们在一起议论男女之事时的话题,说什么小时候以为男人女人只要接吻就会怀孕啦,小时候以为孩子是从肚脐眼里出来的啦,小时候不知道男女的差别是什么呀等等,她看向卫曦之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几分戏谑。
她在脑子里,已经把卫曦之和那些同学所说的小时候划上了等号,可现代人的小时候,是十岁以前啊,最多是十一二岁啊!而此时,卫曦之,腹黑如六十岁,纯洁如十六岁!
她强忍住笑,可那脸却有些扭曲,凑到卫曦之眼前,不顾卫曦之那忍着怒火的目光,不怕死的说道:“曦啊!我看,该请教养嬷嬷教的不是我,是你!你确定你明白女人是怎么怀孕的吗?”
卫曦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威吓,非但没有吓倒她,还惹得她一场毫不掩饰的大笑。
那笑太肆无忌惮了,那笑太伤自尊了,那笑太不把男人当回事了,那笑让他所有的担心化为乌有,还气冲云霄!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变的!她竟然还敢问自己这样的话题,还说的那么轻松随意!不管了,那个人那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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