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忽然凑过来靠近唐七糖,黑眼珠里满满的疑惑,声音小小的,迟疑的问:“姐姐,你,你不头晕么?”
唐七糖正拿袖子擦着汗,听见他的话,手顿了顿,慢慢移开自己的袖子,撇一眼小宫人的眼睛,几不可见的挑眉。
旋即,她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无力的说:“我晕啊,我也很晕,是啊,我怎么也好晕……唔……”
话没说完,便慢慢软倒在了榻上……
小宫人谨慎的又喊了几句:“姐姐,姐姐?醒醒,喂!……呸!什么药啊,撑这么久,可累死我了!”
小宫人见唐七糖真的没有知觉了,这才骂了一句,敲敲自己的胳膊往外走去。
唐七糖听着门‘吱呀’着关上了,小宫人脚步渐远,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正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厢房外响起了脚步声,她赶紧又去躺好,心里嘀咕着:“谁呀这是?敢玩儿我?不过,他们放的什么药,为什么我啥感觉也没有呢?”
脚步声停在门外,低低的说话声传进来。
“四爷!人就在里边了。怎么样,郡王叔的法子灵吧?嘿嘿……”
“得了!郡王叔!我还就喜欢那股子野味!你把人给我弄晕了,这有什么意思!”
“唉,看你说的,那不得先弄出来嘛!不过那迷药劲头儿足,你可得赶紧的,只要得了手,下回不是随你怎么野嘛!”
“行!我记下了!”
“这就好!那我先走了,若不然惹人起疑。”
“好……”
匆忙的脚步声渐远,‘吱呀’一声后,迟缓的脚步声却渐近。
早就听出来是谁了,唐七糖心下恨得要死,这个四皇子是有多疯狂啊,竟然就这样把自己弄来这里?!似乎我就见过他一回吧,这才是第二回!这什么人啊!还是自己搞错了,他要的人是八子?!
唐七糖保持着半侧朝外卧的样子一动不动,感觉那四皇子就站在自己身旁,却没有动静。
卫行之静静的看着榻上的人,轻笑了一声,小野猫,你终于是我的了!等一下我便将你带回我的寝宫去!
烛火有些远,屋里有些昏暗,迷蒙的光线下,使榻上人儿的脸看起来如玉石般光洁出釉。
卫行之忍不住低下身,也坐到榻上。
他轻轻地把唐七糖翻翻平,拔开她脸颊的一缕发丝,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靠近唐七糖,轻声说:“嗯,小野猫,等会儿跟爷回去,爷好好疼你……”
他的手指冰凉而潮湿,抚过脸颊实在很不舒服,他的身上有股子很重的香气,不难闻,冬日里闻着倒也算暖香,可唐七糖不喜欢。气息越靠越近,唐七糖忍不住了,手指微动,突然张开眼睛。
卫行之满眼的憧憬和迷茫,对上一双闪着光晕的眸,眸中深沉眩采,转着圈似的吸住了自己的目光,只一瞬,他就觉得自己不受控制的没有了思维,耳边有遥远如梦境的声音:“忘记我,你累了,歇一歇,歇一歇啊……”
卫行之觉得自己好累,眼皮重如千斤。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忘记你,好累,歇一歇,歇一歇……”话没有说完,只觉得头好重,无力支撑,身子往前一扑,便整个人趴在唐七糖身上睡了过去。
唐七糖气恼的使劲推开他,自榻上坐起来,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四皇子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姓卫的都是疯子?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这不妨碍唐七糖发泄这些日子的憋屈。
想我唐七糖在前世里……算了!这个太远,最终还不是命丧大海!
想我唐七糖曾经多么逍遥自在,赌赌钱,弄弄人,找找乐子,如今倒好,被个疯子压制着,都找不到感觉了!竟然人人想来欺负我,哎呀呀,那个疯子我打不过,你这个疯子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给我打的!
唐七糖摸着下巴,想着要怎么给自己找补些利息回来,却见榻里侧的八子哼哼唧唧的晃动起身子来,似乎很是难受。
唐七糖凑过去看看她,八子眼睛没有睁开,身子却不安的扭动着,脸色一片潮红,呼吸声十分重,近似于呻吟……
这,难道是春药?!混蛋!就算不是春药也肯定不是好东西!
唐七糖真是气恼得不行,好,我让你下药!看我怎么治你!
她一边恨着,一边一把拉开了卫行之的皇子标示明黄腰带,粗鲁的要脱他衣服。
可这古代衣服扣子又多又紧,又大多是布做的,一时半会解不开,尤其是颈下的那一颗,唐七糖拽了几次都没拽下来,恨不得给他撕了,可想到自己心底的计策,只好忍耐着,凑近了他颈下看,头几乎埋到他颈窝处,认真的要解下那扣子。
却在此时,身后响起一声:“你干什么?”
☆、第十九章 我是采花贼
突然的说话声,真吓得正在和布扣子抗争的唐七糖跳了起来。
她惊恐的回头,却见卫曦之正满面怒容的站在身后看着自己。
唐七糖这才拍着胸口抗议:“你才干什么呢!没看见我忙着吗?你不来帮忙就算了,不能小声一点!”
“我问你现在在干什么?”眼前的场景,看得卫曦之简直咬牙切齿,眼睛瞪得老大。
“脱衣服啊!你看不见吗?”唐七糖哪里顾得上他,继续低下头忙活。
“脱衣服干什么?”
“脱衣服还能干什么?”
“干什么?!”
“干他!”唐七糖总算把卫行之外面华贵的衣服扣子解开了,里面的衣服她可没有耐心解了,“哗”的一声给他撕了,还嫌卫曦之在一旁碍事,推开他,脱口而出这最后两个字。
“你!”卫曦之气得,剑眉倒竖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自己担心了半天,还派了人跟着她,保护她,结果人回来报说,四皇子心怀不轨,自己赶紧冒着被人察觉的险,想法跑出来找她,她倒好,竟然……!
唐七糖懒得理他,一个人使劲地把卫行之翻了翻,把他的衣物扯出来,骑坐在他身上,要用他的衣服绑了他。
可衣服是被她硬扯下来的,相互之间缠得紧,唐七糖一时拿不出来,便回头说道:“快帮我一下啊。”
卫曦之看着她半跨在半裸男人身上的样子,只觉得七窍生烟,忍无可忍,过去一把抱住她腰夹在腋下,恨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事?啊?”
唐七糖好不容易找到能让她发泄一下最近挫败感的事,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她拼命挥舞着四肢,压着声音喊:“放我下来!混蛋!我今天不打的他生活不能自理我不姓唐!敢对我下药!敢对我使手段!我非弄死他不可!放开我!”
唐七糖可生气了,卫曦之却笑了!一张脸瞬间如花,心中也如花开: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
卫曦之看着腋下乱踢乱喊着要打人的唐七糖,只觉得这小东西太可爱了,只是……竟然还有下药的事?
卫曦之声音陡然变冷:“谁下药?下了什么药?你怎么样了?”
“哼!还有谁!不就是这个王八蛋!你们姓卫的都不是好东西!那个什么郡王叔下的!要不八子怎么会晕倒呢!放我下来!放开我!我还没有打到人出气呢!”
卫曦之一把抱起唐七糖,放在榻上,紧张的将她前看后看:“你没事吗?你怎么没有晕倒?”
“呸!我唐七糖是谁啊!我怎么能晕倒呢……咦?对呀,我怎么没有晕倒呢?他们说是迷药……”
话说到一半,唐七糖转了转头,觉得自己的确一点事都没有,再转身看看榻上依然不省人事的八子,忽然,眼睛瞪的溜圆,说道:“我百毒不侵?!不能吧?”
她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捂住自己的嘴,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瞪着卫曦之,心中有泄漏了秘密的懊恼感:我真的百毒不侵?!要是我真的百毒不侵,怎么能让卫曦之知道呢?
卫曦之不禁把她放下来,靠近了榻,也去细细看了八子一会儿,转身回来又问:“就是那个小公公给你们喝的东西?还百毒不侵呢,你确定你喝了?”
唐七糖皱着眉不说话,也对啊,怎么可能,或许自己和八子喝的不是一样的药?或者那个小宫人拿错了?百毒不侵这样的事,应该只是传说吧?
卫曦之大概也觉得不可能,并未再问下去,只看看半裸着的卫行之问唐七糖:“那他呢?你把他弄晕倒的?你又是怎么做的?”
问到这个,唐七糖赶紧咬住嘴,表示我不会开口。
卫曦之想到自己曾经也被她这么弄倒过,不禁好奇地问:“那你现在准备把他怎么样呢?”
这下唐七糖开口了:“这么个混蛋,当然要好好治他啊!你走开!”
唐七糖来劲了,一把推开卫曦之,又利落的从卫行之头上拔下他束金冠的金簪子,任他的金冠就这么掉下了地,头发散了半榻。
唐七糖掂了掂金簪子,又一下子坐到卫行之身上,想到这混蛋也是姓卫,不禁斜眼对着卫曦之方向指桑骂槐:“哼!姓卫的小人,贱人,看我怎么治你!”
骂完了,手中金簪子转个向,还戳了戳卫行之胸前红点,又哼了声,眼看就要下手。
可下一刻,她人却被卫曦之一把拎在手里,轻放下了地,手轻抬,那长长的金簪子便转眼到了他手里。
唐七糖气死了,恨道:“你干吗?想护着他?没门!”
卫曦之对唐七糖咧嘴一笑,灯火里,死妖孽实在好看:“糖儿,这等小事,何须你动手,没得弄脏了手。说,你要画什么?我帮你啊!”
“哼!这才像话!你帮我写上五个大字,唔……我是采花贼!”唐七糖这才抬了抬下巴说。
“嗯……只有五个字?这么大地方呢……”卫曦之掂着那金簪子,比划这卫行之的胸口,很是可惜的样子。
“傻啊你,你不会字写大一点嘛!又不是让你练小楷!”
“也对!那就这样!”
卫曦之手一挥,正要写,唐七糖又吩咐道:“哎,不要这样拉着写,要戳!戳他一百个洞!”
“嘶!你可真狠!”卫曦之斜眼看向唐七糖,似乎很不满意,却在唐七糖欲要分辩的时候,咧嘴一笑道:“可怎么办呢?我还真喜欢这个主意!”
“嗯!当然!敢欺负我!不干死他我不姓唐!”
卫曦之在唐七糖的骄傲声音里笑着,手起簪落,果然迅速而有力的在卫行之胸口一下一下戳上了,不一会儿,卫行之胸口便血肉模糊一片,惨不忍睹。
唐七糖凑过头,却嫌弃的说:“你看看你这字,一点也不美观,还拽文!让人家怎么拿得出手?”
“糖儿先将就些,我这不是第一次吗?以后我多练练就好了!你还要做什么才解气?”男人一脸宠溺的问着。
“没了!不是说好了还要恶心皇帝皇后的吗?我们现在还去吗?”
“唉,这次只怕不能了!宴席都快散了!我们也要赶紧走才是。”
“真是的!那我的好东西白准备了!都是因为这贱人!哎,对呀,那我的好东西便给他吃了罢!可别浪费了。”唐七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扒拉开卫曦之,拉住了卫行之下巴一下子便给他塞了进去。
“你到底准备的什么好东西?说我听听啊!”
“不要问!嘿嘿!说不得!哈哈哈!总之,够他难受好几天的!哈哈哈!”
唐七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人笑个不停。
卫曦之好笑的看着他,忽然拍了几下掌。
厢房门无声打开了,进来一个很老、五官很平常的太监,无声的站在门口等吩咐。
卫曦之指指榻里侧的八子吩咐道:“把人送到三皇子车上去。”
那太监点了头,无声的过来抱起八子迅速的走了。
卫曦之这才转过身,笑眯眯的问唐七糖:“糖儿,玩得开心吗?今日我们虽没有恶心到人,但我答应你的奖励肯定不变,我们回府吧!”
“等等!听这贱人说,好像还会有人来搬我回去的呢!我给他再整整!”
唐七糖过去捡了地上的皇子袍服,正要动手,卫曦之却抢过来说:“糖儿,和你说过了,以后,你只可以看我一个男人,别的男人少看,更别摸!”
“你,你,你真是!古人啊古人!哎哟!什么人!”
唐七糖在一旁恨声跳脚,卫曦之却已经胡乱的给卫行之穿上了衣服,又问:“好了吗?”
唐七糖撅着嘴,过来瞧一眼,把散落在地下的金冠和金簪往床下踢了踢,把他的头发弄弄乱,又去屋角拿水熄了碳盆熄了火,屋子里马上暗沉沉的,借着屋外的光影,只看见屋子里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那里。
唐七糖向那高瘦身影走过去,脚步轻盈,声音愉悦:“好了!这下冻不死他的!”
男人的声音也愉悦的回应:“那,我们回府?”
“嗯!回府!”
“嗯!乖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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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行之病了。
正月初一大早的太庙祭祀,最爱出来挣面子的四皇子都没有去参加,晚上的迎春家宴,少有的不见他的人影。因此,连带郦皇后也无心宴席,只开了宴露露脸,便退席去看望儿子了。
景阳宫历来是皇子处所,可近年来,自郦皇后生下卫行之后,宫里并没有再有皇子出生,其他几个皇子早就出去开府建衙了,因此上景阳宫便成了四皇子的专属宫殿,处处精致华贵,尽显嫡出皇子的尊贵。
郦皇后三十出头年纪,雪白的皮肤为了努力抗衡岁月侵蚀,套上了厚厚的脂粉铠甲,那脸,便时刻如战场上重甲出征的武士,威严有余,妩媚不足。
她明黄的宫装拖曳在景阳宫厚厚的地衣上,一步一顿,似乎很累的样子,好一会儿才进了儿子的寝宫,却先摆摆手,摒退了所有的宫人,自己慢慢的走到儿子床前坐下了。
四皇子卫行之似乎还在沉睡,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睡梦中都皱着眉头,一副痛苦模样,看得郦皇后心头剧痛。
太医院苏院正禀报说,行儿他无心饮食,呕吐不止,还伤风发热,惊梦盗汗,却不敢喝药,还非要问苏院正拿最好的祛斑平肌之药?正到底是为了哪般?
郦皇后忍不住轻拉开他的被子,正想掀开他贴身衣服看一看。
卫行之却忽然睁开眼睛,瞪得溜圆,惊慌得喊道:“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走开!快走开!走!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郦皇后又心疼又气急,大声地喊着他:“行儿!是母后,是母后啊!行儿,你醒醒!”
好一会儿,卫行之才缓缓放松自己蜷成一团的身影,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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