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媚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包袱交了出来，火粟这才换上一身男装，将包袱斜挎在自己身上，伸手拍了拍无媚的肩膀，眼袋笑意“去吧。”
无媚沉默好半天，才扭扭捏捏的穿上了火粟脱下的衣服，将火粟取下的头饰戴好，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迈出了草丛。
火粟相信无媚有能力演好自己，因为她有直觉，无媚不是一般人。在加上无媚身形与火粟相差无几，火粟当初看中的便是这一点。选在南宫熙走的第二天走，自然是因为她早料定北御翎不会太过高调送她走。而自己要是跟着那位南宫皇兄一起走，这招偷梁换柱估计就不好发挥了。
火粟将隐藏在草丛中，直到看见马车前行了些距离，确保安全以后，才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凝眸望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眼眸含笑。
……
南国，万香楼。
整条花枝招展，人头攒动的花街与此时的万香楼极为讽刺。
万香楼大门紧闭，门口灯笼不在亮，来来往往的人也只是大多是淡淡的看了大门一眼，也有少数在惋惜的评论着万香楼不久前还歌舞升平的景象。
火粟凝眉站在万香楼门口，手僵在半空，此时的火粟以一张紫色面具遮脸，默立着片刻，指节轻扣门面。
里面等了好半天似乎才有反应，一个小姑娘打开门看了火粟一眼，道“公子，万香楼已经不接客了。”
火粟闻言，秀眉轻蹙。
看小姑娘的年纪也不过在十四五岁左右。
“公子请回吧。”小姑娘垂着头，说着就要关门。
“我是来找人的。”火粟急忙按住小姑娘要关门的手，解释道。
小姑娘重新打量了火粟一眼，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找谁？”似乎是有些怀疑火粟的身份
“我找小……毓姑娘。”火粟似乎意识到现在叫小毓有些不符合小毓的身份，这才开了口。
小姑娘更加认真的打量着火粟，似乎要用视线在火粟身上钻出一个洞来。
火粟眉头紧皱，挑眉道“不知姑娘可还去通报，若是不抱，那在下可就自己进去了。”说罢，已经推开小姑娘，轻车熟路的朝里走去。
小姑娘在身后追着嚷嚷。
小毓坐在大厅的舞台上，眼中满是忧伤，身边围着些花花绿绿的女子，看起来大都与开门的小姑娘一般年纪。
起初火粟还以为小姑娘只是在万香楼里打些下手而已，却没想过这里竟然都是些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火粟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火粟缓步踏上舞台，站在小毓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双冷眸凝视着小毓。
身后的小姑娘也随着火粟追了过来，正要开口，看着眼前两人一坐一立的姿势却有些僵硬。
良久，小毓身体微颤，眼中竟是水雾朦胧，眼中有些迟疑，那双眸子似曾相识。良久，小毓缓缓起身，看着火粟颤抖着嘴唇“红……公子……”边说人已经扑倒了火粟怀里。
火粟由着小毓趴在自己肩头，大哭不止，任由泪水寖湿自己的衣衫。她走的时候，小毓不过还是个丫头，也得靠着花妈妈，而她硬撑着花魁的名号，还未来得及适应花妈妈便突然离开了，于她来说，确实是有些勉强。
一个女人强撑的时候才是最为脆弱的时候，火粟深深懂得这个道理，只是在她的生命中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靠着肩头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
火粟扶起小毓，哄孩子一般擦去小毓脸上的泪水，道“我们上楼说好不好？”
小毓乖乖的点了点头，任由火粟抱着自己的肩膀上了楼。
小毓现在住的就是火粟之前的房间，添了些古董花瓶，更显端庄典雅。
火粟扶着小毓坐到床上，凝眸道“怎么回事？”
小毓抬起一双泪眼，看着火粟，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嘶哑“具体怎么回事，小毓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在姑娘们走的前一天，花妈妈的尸体的就已经在房中了。所以我才冒险让丝丝前去找你。”
火粟垂下眼帘，挡去眼中的情绪，起身坐到桌边，双指把玩着腰间碧绿的玉佩。花妈妈是死在前一天，其作用无非就是让这些姑娘自乱阵脚，而花妈妈被暗杀，被杀之时居然无一人发现，看来杀人者也是个高手。
“那些姑娘可回来了？”火粟半饷抬眸问道。
“她们明日便到。”小毓如实回答。
火粟点了点头，起身，缓缓踱步到窗边。背对着小毓，幽幽的问道“那为何要停业？”
闻言，小毓垂下头，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般“小毓只是想帮花妈妈做个像样的葬礼而已，本是准备明日就开门迎客的。”
火粟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转身，柔声道“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了。”顿了片刻，火粟问道“那近日来，都城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比如…。新开业的青楼？”
小毓凝眉思考了片刻，才猛然惊醒“前些时日是新开了一家青楼，生意一直不温不火。据说那家青楼的老板也是个高人，和名艳楼一直明争暗夺呢。”
名艳楼在火粟刚到时便是都城中生意最为火爆的青楼，万香楼也只是位居其下，无论从哪方面都不会太过抢眼。猛然，火粟眼神一凛，看着小毓问道“这里培养的姑娘是何时登的台。”
小毓显然是被火粟的反应吓到了，一怔，有些呆然的答道“红梅姑娘你走后半月。”
火粟眼中寒意阵阵，她刚走不过一个月，前半个月便敢放出这些姑娘，那不是自找对头吗？也不知花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
火粟坐回桌边，右手扶额，视线紧锁桌面，似有所思。
小毓也不敢打扰火粟，只有呆呆的坐着，绷直了身体，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从火粟的反应来看，她就知道，自己和花妈妈肯定做错事了。
月头东斜，树影婆娑。
一道诡影在房顶上窜动，转身便没入房顶的阴暗处，紧接着一根黑绳穿过街道勾住对面的房角，一道黑影沿着绳子迅速从空中划过，转身没入花灯之中。
火粟背靠着墙壁，将绳子收好系在腰间，拉了拉脸上的黑巾，冷眸迅速环视四周，一个纵身身影便消失在一根大柱之后。
前厅的莺歌燕舞，欢声笑语依旧可以落入火粟耳中，此时的火粟正坐在房顶上，努力的揭开一片瓦片，向下望去，入眼便是男女床上纠缠的身影，火粟皱了皱眉，往另一边移了一点。
一阵爆吼猛地传入火粟耳中
“该死！居然玩死了翠翠！明天小姐怪罪下来你们谁能担当的起？”听声音，是个女人，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左右。
“是是是，奴才该死！不过要跟小姐交代还不好办么？”答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光听声音，火粟都能隐约想象出男人一脸猥琐的样子。
火粟顿时来了精神，移到了传来怒吼的房顶之上，轻轻揭开一片瓦片。
第十五章 开业
屋内站着的果然是一男一女，女子一脸怒气，身着大红色丝袍，打扮异常妖艳。
男子年纪在三十左右，肥头大耳，秃顶的脑顶泛着油光，躬着身子，眼中满是算计的目光。
听到了男人的的答话，女子脸上闪过一抹迟疑，看着男人眼中闪过一抹鄙夷，问道“你还有什么办法？”
“再找一个比翠翠好些的姑娘不就得了。”男人一脸理所当然的答道。
女子斜瞪了一眼男人“你说的容易，到哪去找？”
听到这，火粟心中也大概了然，必然是眼前这个男人玩死了女子手下的姑娘，而女子并非是这名艳楼的老板娘，而女子口中的小姐，必然就是这名艳楼背后的真正老板了。
男人嘿嘿的笑了两声，一边搓着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泛出狼光“我看那万香楼的毓姑娘就不错，冰清玉洁的。”
闻言，火粟眼神一凛，杀气盎然，正要侧耳听得更清楚些，一双大手就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嘴。
火粟冷眸微斜，身后捂住自己的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眉目俊秀，吊儿郎当的看着火粟，只见火粟不挣扎也没有要叫的举动，公子哥这才带着火粟旋身下了房顶。
公子哥一手捂住火粟的嘴，一手圈住火粟的腰，靠着街边的一棵树旁，男子嬉笑道“我放了你可以，不过你不准跑。”
沉默良久，火粟并未说话，算是默认。
男子这才放开火粟，火粟凝眸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言不发。
“你是来偷东西的？”终于还是男子忍不住先开了口。
火粟摇了摇头。
“那你是来杀人的？”
火粟依旧摇头。
“那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说着便伸手想去扯下火粟的面巾，火粟这才不急不缓的一个闪身躲开了男子。
凝眸看了男子片刻，转身没入黑夜中。
男子怔了怔，看着火粟离去的身影，轻抿红唇，转身从大门走入名艳楼。大厅中的姑娘急忙迎了出来，看见来人，脸上笑容堆成了一朵花，扯着男子袖子嚷道“二公子，你总算来了…。”
…。
此时的火粟早已换下了一身夜行衣，一身男装，略显俊秀，紫色面具在夜色中散发着诡异光芒。
火粟跃窗而入，惊醒了还未睡着的小毓，小毓急忙起身，替火粟点燃烛火，小毓这才端着烛台，小心翼翼的靠近火粟。
火粟斜眸看了小毓两眼，这个傻丫头，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视线越过小毓，东方已是隐约的白色，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山峦相接，雾气重重。
“你去把万香楼中剩下所有的姑娘都叫到大厅之中。”凝眉沉思片刻，火粟才吩咐道，语气中的霸道不容任何人拒绝。
小毓知道火粟是开始有所行动了，点了点头，脚步有些急促下了楼。
缓了片刻，火粟这才下了楼。
姑娘替火粟和小毓端来椅子，正对着舞台。火粟手中端着茶盏，茶盖在水面微漾。现在唯一能挽救万香楼的损失的办法就是日夜不停的工作，而白天来青楼的客人是少之更少，所以只有从其他方面发展。那就是茶楼，既然如此，何不一手包下茶楼和青楼两项。
姑娘们听话的站在台上，都是低着头，没有人敢抬眼看火粟，哪怕是心里对火粟是很感兴趣，却还是没有勇气抬眼。
“抬头！”火粟厉声一吼，声音霸道狠绝。
所有的姑娘这时便无一人再敢低头。
火粟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打量着台上的姑娘，选出几个面容极好的站到了一边，随即便是几个面容姣好的站到了另一边，其他剩下的都是些容貌一般的。
火粟冷眼扫过，幽然开口“你们便留着煮茶晒茶吧。”
面容极好的便往艺妓发展，面容姣好的便能在白天端茶送水，让人看着也养眼些，安排好了这些姑娘的去处，又交代了些事情，火粟这才让这些姑娘退了下去。
大厅之中便只留下了火粟和小毓，火粟美目微瞌，靠在椅背上，吩咐道“告诉她们，今日清晨便让端茶的丫头开始工作。”
小毓点了点头，眸中满是担忧“红梅姑娘，你从昨日回来到现在还没休息过呢。”
火粟缓缓睁开眼，眸中亮光满盈，唇边浮上一抹浅淡的笑容“从此以后，万香楼便改为清桂苑。明日一早便去把牌匾订回来吧。”
小毓一怔，没有料到火粟这个决定，还没反应过来，火粟已经重新闭上了眼。
……
翌日清晨，万香楼的牌匾早早便被卸下，清桂苑三个大字异常显目，门口垂着的两串鞭炮摇摇晃晃，大厅之中，身着淡绿色长裙的清秀丫头分两排站立，次序井然，厅中撤去了花花绿绿的纱帘，重新换上了浅绿色纱帘，舞台之上，铺满花瓣，馨香怡人，微风飒飒，整个大厅之中清丽秀雅，动人的琴声袅袅，更似仙境。
街道上的行人逐渐被吸引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小毓则是一脸笑意的立于门口，对着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厮立即领会，点燃了鞭炮，鞭炮炸放，震耳欲聋。
客人皆是迟疑了片刻，接着便是三五成群的涌进了清桂苑中，端茶丫头急忙反应过来，开始忙碌起来，小毓更是站在门边满脸笑意的招呼客人。
垂帘之后的火粟，玉指轻勾琴弦，美目微瞌，唇边浅淡的笑意若隐若现，一身淡蓝色长袍清秀脱俗，琴声更是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
马蹄声起，门外满是熙熙攘攘的人声，一辆马车落在了清桂苑外，马车上，一袭鹅黄长裙的女子翩然而下，紧接着便是几名舞姬也下了马车，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护送几名舞姬回来的侍卫也不禁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疑惑。
小毓赶忙迎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丫头，手中端着一个茶盘，茶盘之上便是一套青瓷茶具，小毓替几个侍卫倒好了茶，一一送到侍卫手中，嘴上也关切道“几位官爷一路走来也累了吧，喝了这杯便茶吧。”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这才笑着从小毓手中接过了茶杯，其中一个侍卫忍不住打趣道“你们这万香楼何时改了名啊？”
“回官爷的话，今个早上刚改的呢，以后还要望各位官爷多多照顾呢。”小毓从侍卫手中收回茶杯，嘴边噙着笑意道。
“那自然！”几个侍卫似乎对小毓的态度很满意，笑了两声爽朗答道，随即策马而去。
丝丝这才带着几个舞姬围了上来，一脸不解的问道“毓姑娘，这怎么回事？”
小毓目视着远方，嘴边笑容微敛，轻声道“老板回来了。”眼中尽是仰慕之情，心中不禁暗叹，若是红梅姑娘是男儿身，必然是要迷倒一大片姑娘吧。
几个舞姬对视一眼，皆是满脸不解。
一曲毕，火粟收回素手。
午时了，厅中客人不见减少，来来去去，反而愈加增多。
火粟缓缓起身，退下琴台，自顾的上了楼，推开小毓的房门，房中的几个舞姬早已换下了舞服，穿着素衣，围坐在桌边，看见火粟的闯入，不禁一愣。
小毓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到了火粟身边，绕到了火粟身后，随着火粟走进了房中。几个舞姬自然是看出了火粟的身份，急忙起身站到了一边。
火粟看着几个舞姬，视线一一扫过，沉默片刻，道“南王可回来了？”
“已经回了。”其中一个舞姬恭声应道，得到了火粟的默许，这才各自回了房。
火粟视线落到了一旁站立不安的丝丝身上，眼中满是深意，斜睨了小毓一眼，缓缓起身，站到了丝丝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丝丝，这便让丝丝愈加不安。
火粟并未说什么，良久，才缓缓开口“清桂苑不养无用之人。”不温不火的语气，却让丝丝泪眼朦胧。
火粟扬了扬眉，径自坐回了桌边，小毓这才遣走了丝丝。
正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被火粟一把打断“我也要走了。”
小毓身体一怔，鼻尖一酸，水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