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好两个杯子。
南宫熙往杯中倒着酒,手腕处的伤口侵染了白色纱布,殷红一片。
火粟垂下眼帘,如玉的脸颊上洒下片片虚影。
南宫熙递给火粟一杯酒,笑道;“莫不是现在嫌弃我这个兄长太丑了?”
火粟抬眸,对上南宫熙满含笑意的双眸,扬起唇角,接过酒杯,送到唇边浅抿一小口。
清冽若早春薄冰,甘甜可口带着桃花的芬芳。
“这是桃花酒。”南宫熙仰首喝掉一杯,径自替自己斟着酒,垂下头,苍老的脸庞上泛着浅淡的红晕,说道:“你穿白衣,真的很美。”
“谢谢。”火粟浅笑,笑容愈发苦涩。
两人陷入沉默。
火粟端着酒杯轻晃,酒水在杯中荡漾,火粟垂下眼帘,声音轻微的开口:“南宫熙,你可有喜欢过我?”
南宫熙执杯微怔。
“有。”
火粟一瞬如同坠入冰窖,浑身冰凉。
南宫熙笑着,如同婴孩般纯净,不染瑕疵。
“此生最悔,就是将你推入他人怀抱。”
火粟抿唇,沉默。
清酒卡在喉间,难言都是苦涩。
南宫熙转眸,苍老面容却依旧带着那双光华不减的黑眸,睥尽苍生。
南宫熙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的倾世佳人,问道。
“若是我负尽天下人而为负你,结局可会改变?”
鼻尖微酸,火粟掩去眼中酸涩,清脆的嗓音如同清酒一般。
“会。”
南宫熙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略带乞求的看向火粟,声音微颤:“我可以在抱你一次吗?”
南宫熙背倚着红梅树干,坐在雪地中,含笑看着火粟。
火粟起身,在南宫熙怀中坐下,轻闭着眼靠在南宫熙怀中,睡颜安详且柔和。
南宫熙伸出手拥住火粟,呢喃着:“这就够了……”
声音逐渐隐没在漫天风雪中。
火粟靠在南宫熙怀中,失去了心跳的躯体凉过冰天雪地。
素裙被冰雪濡湿,火粟仍没有起身。
晶莹如水晶般的泪滴从眼角划落。
……
五年后。
南北两国破镜重圆,仁宣帝仲熙继位,改年号为仁。
新皇文韬武略,精明能干,甚的众人称颂。
……
满山碧绿景色怡人,空气中散发着茶叶的清香。茶园中建着一间简朴的小木屋。雅致秀气的院落,东厢房百竿翠竹,西墙边两株青松,南檐下十几盆秋菊,含苞待放,院中央满树红枣,累累将收。
身着白色素裙的女子挽着松垮的发髻,发间只插一支蝴蝶簪。侧坐在亭中长凳上,眉眼如画,闭眼小憩。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手中握着满满的两把红枣,屁颠屁颠的朝着素衣女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兴奋的大声嚷嚷:“娘亲!娘亲!我和子墨又摇下红枣了!娘亲……”
小娃娃把手中红枣一股脑放到桌上,用手背抹了抹额头沁出来的汗珠,粉色小脸颊上一片晕红,傻兮兮的朝着女子笑。
女子从袖间掏出手帕替小娃娃擦着汗。
只见远处两道身影越走越近,从朦胧到清晰。
红衣女子和白衣公子手中牵着一个与小娃娃差不多岁数的小娃娃,两人各拉着小娃娃的左右手。
小娃娃一看见另一个小娃娃,就挣脱了两人的手,乐呵呵的跑到小娃娃面前,牵起小娃娃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子墨子墨!走!我们去摇红枣好不好?”
名唤子墨的小男孩扑到红衣女子怀中,十分为难的斟酌着:“可是我还要陪娘亲呢?怎么办?可是我好想去。”
小男孩牵起子墨的手,眼睛弯成了狐狸眼,眉间朱砂红越显妖艳,拍着子墨的背哄着:“不怕不怕,你看我娘亲会陪着你娘亲的,不怕不怕,我会保护你的。”话音未落,扯起子墨一溜烟消失在几个人眼前。
红衣女子一掀裙摆在素衣女子身边坐下,故作气恼的说道:“我说火姑娘你也管管你家孩子好不好?看看看看,给我们家子墨都教坏了。”
火粟笑颜如花抬起明亮的眸子,轻吟出声:“恩,子墨多出去逛逛也不错。”
无媚不乐意了,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站在一边的魏如风,怒道:“我说白衣鬼子墨是不是你家孩子?”
魏如风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向门边笑容妖冶的男人,讪讪的道:“谁敢说这位公子的孩子半分不对?”
火粟轻笑出声,笑容明媚。
北御翎缓步走到火粟身边坐下,一手揽住火粟的肩,随意捡起桌子上一颗红枣在衣裳上蹭了蹭,塞进嘴里,惬意的闭起凤眼赞叹道:“晔言摘得枣越来越好吃了。”
魏如风夫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远处,两道身影缓缓走近。
一看见两个人,两个小娃娃就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扯着两人的衣裳,奶声奶气的叫着:“狗子哥哥抱抱!”
狗子无奈的抽搐着抱起晔言,打量着晔言的脸庞,情不自禁的看向不远处的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出落愈发像他那亲爹了。
袁文宇抱起子墨,父子俩对视一眼朝木亭走去。
两个小娃娃一看见亲妈就朝着火粟无媚怀中扑去。
狗子坐在木凳上,目光惆怅的望向碧绿的茶园,叹气道:“实在是不想当这个皇帝了。”
无媚嗤笑一声,道:“那你赶紧立个皇后贵妃什么的,赶紧生个孩子。”
狗子脸蛋一红。
狗子已经成年,长的也越来越俊俏,穿上一身明黄的龙袍,可谓是身姿挺拔英武不凡,折煞无数女儿心。
就这么个不怒自威的皇帝被无媚一说便面红耳赤。
魏如风窃笑着看向北御翎,故作严肃的说道:“君王自然是要找个倾国倾城的皇后了。”
几人不约而同的眼神向火粟看去。
北御翎俊眉一挑,略显不悦。
小毓身着浅蓝色长裙翩然而进,看着几人含笑点头,赫连烷紧随其后的赶到,一进亭子便开始不满的抱怨:“那什么齐杨白裴两个骗子,明明约好了喝酒的,居然临时说被生意缠住了,骗子!”
无媚笑呵呵的看向赫连烷,似笑非笑的阴阳怪气:“我说赫连王子,明年你就要继承王位了吧?还真想看看赫连王子到时怎么抽身呢?”
赫连烷扶额,无奈的看向魏如风,道:“我说,你家的人你能不能管管,无法无天了都。”
魏如风挑眉无视赫连烷。
赫连烷气急败坏的想冲过去,子墨伸出小胳膊挡在魏如风面前,趾高气扬的仰视着魏如风:“不准你欺负我爹爹!”
晔言见状,急忙伸出肉呼呼的小胳膊拦在子墨的面前,看着赫连烷霸气侧漏的说道:“不准你欺负子墨!”
赫连烷无力苦笑。
午饭时,一桌欢声笑语。
夜幕降临,圆月当空。
床上的孩子双腿夹着被子睡的甜甜的,不时便发出梦呓:“娘亲……你看……我和子墨又摘了……红枣了……呵呵呵呵……”
火粟苦笑着摇头,替晔言盖好被子。
从柜中拿出一个檀木暗红小木盒。
打开盒盖。
盒中锦布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玉镯。
月光照映下,血色流动。
火粟拿起玉镯,将玉镯举在月光下,目光迷离。
纤腰被轻轻环住,脖颈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你又想他了。”北御翎略带不满的环着火粟的纤腰。
火粟浅笑着放下手中的玉镯,转过身,黑眸晶亮灿若星辰。
月光如画,两人相视而笑。
//。。 。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