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人依旧不依不饶的抱怨道:“用你们南国人的话来说,我好歹也算南漠的王爷,谁知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还这么为难我?现在连个黄毛小子都敢这么对我!”这人越说越气愤差点没把桌子砸烂。
南宫熙冷眼斜视,容大人微微收敛。
“你说这密函也送了,这赫连烷看也不看就把我的人杀了,这事怎么算?”容大人依然还在愤怒中。
南宫熙黑眸一片深沉凝视着地面,冷声从唇边溢出,袖间手指一动,寒光凛冽的匕首飞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插在容大人颈间死穴。而这位自称王爷的容大人,临死前依旧在愤怒中,死相也着实不怎么好看。
火粟唇边冷笑蔓延,为一国之君当真是心狠手辣。
南宫熙视线若有若无的掠过房梁,转而理了理衣袖,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去。
火粟从房梁上一跃而下,默立静思,心中却替赫连烷微感庆幸,这密函落在她手中,也算是帮了赫连烷一个忙了。
沉思片刻,火粟似乎想到什么,急急出了门。
第55章 族谱
宫殿门前镶金雕龙凤的殿前大柱旁,男人一身黑衣气势凌厉。身前穿着黄色侍卫衣裳的杨易单膝跪地,紧抿双唇低头不语。
“为何在宫中乱闯?”南宫熙冷声问道。而南宫熙一贯便是冰冷的,此时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并无怒意。
杨易微微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回答:“属下在找人……”说到此处,又陡然住嘴,偷偷抬起头打量南宫熙的神色,凝月公主的事暗自思忱该如何开口。
“嗯?”南宫熙看出杨易的异样,沉声追问。
正此时用红色棉衾裹身的火粟微笑着立在南宫熙背后,放低声音叫了一句:“皇兄。”这微笑直直落进了杨易心中。
南宫熙身体微滞,转身,在看见火粟时,脸上寒意退下不少,反倒是震惊多过冷意,南宫熙凝眉叫了声:“凝月?”
火粟微笑点头,却也不往南宫熙走去。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
南宫熙并未转身,只是微微侧首,对身后的杨易冷声吩咐:“你可以下去了,下次切忌不要在宫中乱闯。”
“是。”杨易如释重负,又感激又激动的看了火粟两眼,转身退下。
南宫熙眼带笑意,退下了平日的寒意,更像是春风拂面。伸出手探进棉衾里,握住火粟的手,忍不住微微皱眉问道“很冷么?看你把自己都裹成这样了,手还这么凉?”
火粟笑了笑,并未回答。
南宫熙脸上笑意异常柔和,把火粟的手从红色棉衾里拉了出来,竟然握住火粟的手放到嘴边哈气,似笑非笑的感叹:“你竟然还是这么喜欢红色。”
火粟蹙眉不语,挣了挣手,南宫熙却握的紧紧的。
南宫熙握住火粟的手在手心里捂着,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一丝欣慰,自言自语的说道:“终于是暖和多了。”说罢,拉着火粟大步离开。
火粟任由南宫熙拉着,明知自己哪怕是如何挣也挣不开的。只是凝眸紧盯着南宫熙头上的银冠,心中竟不知是笑还是苦涩,五味杂陈无法言喻。更多的倒是很想知道南宫熙如何将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物演绎的如此完美?那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小径火粟隐约有些印象,直到南宫熙拉着自己坐在桃花林的石桌旁,火粟才回神来。彼时桃花纷繁的桃花林此时却是颗颗枯树,树枝上隐有红色花苞,艳红如血。这不是桃花,而是梅花。
火粟蹙眉看着四周花苞坠满枝头,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做到的?”要是想一座桃花林随季节变化成梅花林,这个工程还是比较宏伟的。
南宫熙但笑不语,拉过身边一根枯枝,采下红色小花苞放在手心里,捧在眼前细细打量,唇角弯起低声自语:“还是梅花适合。”
“啊?”南宫熙声音太小,火粟听的隐隐约约。
“没事。”南宫熙边说着已经扔下了手里的小花苞,在火粟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蹙眉沉思。
“北御翎以为我已经死了。”火粟沉默片刻,低声开口。顿了片刻,又缓缓开口:“当日你们都是亲眼所见我掉下悬崖,幸得一红衣公子所救。”
南宫熙双眼虚眯,直视着火粟迟疑着开口:“你见过那个红衣公子?”
火粟垂下眼帘,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早已知道了南宫熙要问什么,默然开口:“他有恩于我,更何况,对他我并无多少了解。此人神出鬼没,心思缜密,对他,我也的确无计可施,只知此人好穿一身红衣,我也就学着他了。”
南宫熙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又看向火粟打量片刻,半分真半分假的开口说道“你为何不尝试穿一身白衣?”
“我不喜欢。”火粟虽然低着头,但语气中的嫌恶之情丝毫不加掩饰。
……
夜风冰冷入骨,华灯燃尽,宫中侍卫却不见半分疏忽。动作敏捷的黑影顺着墙边走了片刻,翻身跃上墙头,转而快步跃上房顶。黑影诡动,几个来合之间,在一座普通宫殿前旋身下落。黑眸冷眼扫视四周,确定无异之后才推开眼前的宫殿大门,从细缝中溜了进去。
面前硕大殿中,殿前烛火高燃。红漆白烛,并不显华丽反倒略为简单朴素。正殿中摆放着十几个红木灵牌位,牌位正中金光溢彩的楷书记录着已逝人,却只有名字。
在殿中转了两圈,火粟对十几个牌位鞠躬上香颇有其相,自得其乐。然后走到正中间的牌位前,看了看牌位上金色楷书,杨美铭。
火粟皱了皱眉,将牌位抱在怀中,拿起牌位后的书册。又懒得把牌位放回去,干脆就抱在怀里,席地而坐。手中书册正是火粟在熟悉不过的族谱,直接翻开手中族谱的最后一页。
明仁皇袁桀,嫡子袁弋为皇后所出,自小便是聪明伶俐,袁桀自小便喜爱至极。而后时值十九岁,明仁皇正式册立袁桀为太子,并金口赐婚。相府嫡女楚依依即是明仁皇的半个外侄女,其母为明仁皇嫡系妹妹平乐公主。身份尊贵,楚依依生性温婉却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而这个女人似乎只有一个孩子。
火粟放下手中的族谱,心中隐约有些后悔,若是当初自己先把最后一页看完了在烧也不迟。后悔也是无用,火粟只好轻叹一口气,把族谱放回原处,又把牌位放好,立在原地陷入沉思。
火粟曾听民间传闻,袁弋对楚依依虽是疼爱有加,据说却是夜夜留宿别处。火粟越想越觉得诡异,纵火烧掉前朝基业的人、北御翎手中的最后一页、北御翎远处偏房禁锢的和尚等等不由得引起火粟偌大的兴趣。
正此时,门外隐约有悉窣脚步声。
火粟急忙闪身藏在殿内红漆大柱后。
大门并未发出沉闷的声响,只是希希簌簌的细微响动,很显然这位仁兄似乎也是从门缝溜进来的。
脚步声在房中踱了两圈,最终停在了灵牌前。火粟隐约记得,那个地方似乎正是杨美铭的牌位。紧随着,又是一阵牌位轻微的碰撞声,然后殿中就安静了下来。
时间默然而过,偌大殿中两人的呼吸却只是若有若无时有时无。
半个时辰后。
殿中终于又有了响动,显然是那人又把族谱放回了原处。紧接着,一声轻叹清晰入耳。
又隔了片刻,殿内响起一男子惋惜万分冗长绵延的叹息声“唉……”
火粟浑身一怔,嘴角微抽。
从大柱后闪身而出,神情漠然的看着大殿正中的人。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人便已经变了神色,一脸惊诧,开口叫道:“哟,这不是皇后娘娘?”
“魏公子,好久不见。”
“不久不久,才两天而已。”
“……”
第56章 找死
琴音缭绕佳人作陪,茶香丝丝浮在鼻尖。茶水碧绿,几片茶叶在水面轻漾。茗烟缭绕,茶香溢人。
火粟一手托起茶杯,用茶盖漾开水面两片茶叶,眼角高挑凝视着对面异常淡定的魏如风。
魏如风笑眯眯的端起茶杯,一口喝掉半杯茶啧啧嘴,禁不住连连称赞:“这清桂苑的茶真好喝,美人也明媚动人还带一丝娇蛮……”魏如风一手接住迎面飞来的绣花鞋,才略显无奈的吐出后半句。
火粟眼眸微斜,余光扫见无媚红裙张扬的走来,独独缺了脚下一只红色绣花鞋。
无媚在火粟身边坐下,拍了拍桌子,对着魏如风横眉竖眼冷嘲热讽:“你怎么又来了?原来你竟然是拿扫帚都赶不走的人啊?哟哟,真没看出来。”闻言,火粟唇边带笑,挑眉朝魏如风看去。
魏如风掩嘴轻咳两声,对着无媚拱手尴尬解释道:“无媚姑娘为何总是为难在下呢?再说小毓姑娘也是同意在下留下的。”说罢目光转向一身白裙翩然而至的小毓。
小毓提着白裙姿态优雅,淡若自然的在两人身边坐下。对着无媚火粟两人微微一笑,柔声道:“小毓听说你们都在这呢,这才过来看看呢。”对某人期盼的目光视若无睹。
火粟唇角轻扬,无媚则是直接笑趴在桌子上,好半饷才抬头看着魏如风,嘲笑道:“我说魏如风你就别装了吧?你看连小毓都懒得理你了。”
这时,魏如风看向最后一根苗子。狗子从楼上脚步匆匆的下楼,在楼梯处皱眉环视四周一圈,才发现火粟。一脸惊喜,加快脚步冲到了火粟身边,微笑着站在火粟身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火粟,眼里几乎只有火粟。
无媚白眼直翻。魏如风摇头深深叹一口气感叹“看来这清桂苑当真是不欢迎在下。”
“所以你快走吧!眼不见心不烦。”无媚大咧咧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斜眼看向魏如风。
魏如风拱手一笑,翩然而立,笑眯眯的说道:“所以日后在下一定会竭尽所能去讨得几位姑娘的喜欢,也好不被赶出这清桂苑。想来鄙人孑然一身,居无定所,在这南国又无亲戚,所……”
“你这皮是牛皮做的么?真厚!”无媚嘴中茶水一喷而出,瞪大眼睛看向魏如风,一脸真挚的开口打断魏如风的话。
火粟依旧保持着浅笑,轻声开口:“魏公子若是想继续找死那便留在这清桂苑吧。我相信无媚姑娘必然会好好招待魏公子的。”说罢,拉着狗子云淡风轻的转身离去。
无媚双手托腮眨着眼睛,一脸纯真的看着魏如风,只是这张艳丽小脸怎么看都像是一脸坏笑。魏如风虎躯一震。
入夜,房顶。
火粟一声冷笑,红裙如血双颊似玉,似笑非笑的开口:“原来魏公子时喜欢夜半爬墙?当真是好兴致。”
魏如风依然是一派翩翩公子哥的作风,拱手笑道:“皇后娘娘缪赞了。”
“你什么时候能把那个称呼给我换了?”
“如风乃一介草民,怎敢直呼皇后娘娘名讳呢?”
“那你应不应该告诉皇后娘娘,你是怎么知道族谱在哪的?”
“如风不知。”
火粟银牙紧咬朱唇,这人说话还真是气人,难怪无媚老喜欢拿东西砸他。折扇、珠钗、板凳、石头、花瓶、瓷器、现在都已经进化到鞋子了。
魏如风急忙一脸惊慌的劝道“皇后娘娘若是咬破这么好看的一双红唇,鄙人怎么向北王交待?”
“你跟北御翎又是何关系?”火粟话锋一转。
魏如风不慌不忙的回道:“鄙人蒙北王厚爱,也不过是负责捉住天牢逃跑的犯人而已。”
“所以说言下之意是说我是犯人?”火粟挑眉,冷傲不驯表露无遗。
魏如风依旧低着头,拱着手正要解释。火粟清丽小脸已经到了魏如风眼前,脖颈被两只冰凉手指紧紧扣住,耳畔响起清冷至极的声音“说,族谱最后一页在哪里?”
“不是早已被娘娘燃成灰烬了么?”因为嗓
因为嗓子被扣住,魏如风脸色通红,声音憋的跟鸭子叫似的。
火粟手指紧了紧,红唇如血挑眉看向魏如风,沉吟片刻,冷声自唇边溢出“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我真的不敢保证某一天会误伤魏公子。”说罢,手指一松。
魏如风捂着脖子咳嗽好半天,脸色才稍微好了点点。
火粟蹙眉问道“为什么不还手?”
“皇后乃千金之躯,鄙人一介草民……”
“收起你那没用的废话。”火粟冷眸一扫,阴鹜嗜血。垂眸沉默片刻,转身跃下房顶。
魏如风摸着自己依旧留着红痕的脖子,唇边笑意似有若无,眸光深邃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低声呢喃道:“真的是很像呢。”
火粟连夜赶回皇宫。
到的时候南宫熙早已坐在房中,一身黑衣冷冽冻人,黑眸深邃如墨。目不转睛的看着火粟,沉默片刻,只轻叹一口气说道:“回来了就早些休息吧。”
南宫熙与火粟擦肩而过的一瞬,火粟眼帘低垂动了动嘴,只字未吐。耳畔却传来幽深轻叹,呢喃问道:“恨我吗?”
“不敢恨亦不想恨。”
“可是我恨我自己。”
说罢,黑衣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火粟望着浓浓夜色出神,轻叹一口气关上门。
……
宫中大多人是知道火粟的身份的,就算偶尔有不认识的宫人冲撞,听见其他宫人低声解释,也会变了脸。一脸惊恐的看向火粟急忙跪下求饶。
于是,火粟在南国皇宫中举步无阻。
这天,火粟闲的无聊,遣退身边宫人只身一人踏在卵石小路上,任由凹凸不平的路面扎在脚底,却觉得心中少了些阴霾。顺着卵石小路走到头是一片竹林。竹叶枯黄堆满地面却没宫人打扫。
火粟又穿过竹林,面前只有一条狭窄的石路,只有两人宽。石路尽头是一间在普通不过的木门,小小的宫殿矗立,地面铺满落叶空中尘土飞扬,尽显落寞。
驻足停在木门前,敛眸沉思片刻,推开木门小步走进小小宫殿之中。
小院中枯草丛生,破败不堪。侧殿纱幔层层叠叠在加上门窗紧闭,昏暗一片。纱幔后是一张古床素色,薄被叠的整整齐齐。正殿中只有一座佛像,足有半人高,金色弥勒佛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显得异常刺眼。
跪坐在佛前蒲团上的中年女子发髻高束,只插一只木簪在发间,佝偻着身子背影消瘦,嘴中碎碎念着什么。
走到面前才发现这中年女人脸色蜡黄,手中执一串佛珠,念经颂佛。
火粟不自觉的想到了北御翎道观中的和尚,这平心静气倒真有几分相像。唇边又划过一抹冷笑,古代人都是这么一碰见事情就会求神拜佛么?迂腐。火粟暗自嘲讽。
中年女人睁开眼睛,双目无神,空洞的视线望向殿前的佛像,脸上闪过几分悲戚几分苍凉。
“请问,这里是何处?”火粟忍不住想跟这个女人搭上几句话,哪怕几句也好。
女人丝毫不理会火粟,只是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空洞无光的双眼只望着佛像的方向出神。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火粟蹲在女人身边,伸出手在女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