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达议政殿时,北御翎早已叫来了舞姬献舞,而北御翎则是径自坐在首座之上,身姿潇洒,任由舞女千娇百媚的依偎在身上,一杯一杯的娇笑着倒酒。
赫连烷带着巴桑从舞女中走到北御翎面前,两人躬身行了礼。赫连烷抬头与北御翎对视,道“素闻北国美女如云,不曾想今日一见,的确是惊为天人。”
北御翎推开身上的舞女,踱步到赫连烷面前,亲自扶起巴桑,道“本王素闻赫连王子少年得志,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说罢,便拉着赫连烷准备到一旁入座。
赫连烷却驻足在原地,分毫未动。
北御翎却不恼,松开了赫连烷,凝眸笑道“不知赫连王子可还有其他事?”
赫连烷再次躬身行了个礼,道“赫连有一事相求。”
“请讲。”北御翎跃上首座,以手撑头,满面笑意的挥手道。
“赫连想从北王手中求一人。”赫连烷垂首,语气铿锵,当真是铁血铮铮。
“女人?”北御翎扬眉,反问。
“却是。”赫连烷答。
“那赫连王子讲便是。”北御翎坐直身子,一双凤眸饶有兴致的望着赫连烷。他倒是有些兴趣,整个皇宫之中还有谁竟能让这个一向孤傲的赫连烷开口求人。
赫连烷眉峰紧皱,凝眉片刻道“她并没有告诉我名字,而且她知道我是北夷王子。”说罢,眉峰便愈发纠在了一起,似乎是在努力回想着。
北御翎逐渐收敛笑意,邪魅冷冽的声音打断了赫连烷的回想“赫连王子不必想了,本王或许不能如赫连王子的意了。”
“那北王知道那女子是谁?”赫连烷皱眉问道。
北御翎笑着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赫连烷道“赫连王子看中的女子是本王的女人。”
赫连烷紧皱的眉峰却突地舒展,反而朗声笑道“那至少证明在下还是有些眼光的,看上了北王的女人?只是想不通的是,北王又怎会放任她一人在荒山野岭呢?”
“那赫连王子又何故在我北国宫中乱闯呢?”北御翎双眼微眯,红梅印记散发着森冷妖光在眼角处生辉。
两人对视良久,赫连烷拂袖而去。
北御翎旋身坐回首座,侧躺在座上,笑意愈发浓烈,薄削的红唇微动,声音轻微的呢喃道“南宫熙,你倒当真是惹得。”说罢,起身大步走出了议政殿。
…。
两名衣衫褴褛的妃子坐在离火粟不远的地上,冰凉的地板她们却浑然不觉。
一名妃子半跪在地上,用手指细心的替另一名神情呆滞的妃子梳理着干燥的长发。
由于发质枯燥,却又缺乏营养,发色偏黄,长年久于梳洗,更是纠在了一起,任由那名妃子如何折腾也弄不开,只好神色焦急的跪在地上一根一根的替妃子扯着头发。
嘴中喃喃道“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我不替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怎么见皇上呢?”说着说着手中的力气便愈发的大了。
火粟坐在凳子上,身子斜倚在墙上,晶亮的双眸凝视着两人,心中却无分毫同情之意。
从小,火粟便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思及此,看着两人的样子,火粟倒是笑了,明媚的笑容映满整张脸庞,微红的双颊倒是愈发醉人,呵气如兰,面若桃李。
修长的身影被西斜的阳光拉出瘦长的黑影,北御翎驻足在火粟面前。兴致盎然的看着火粟道“难道你真是无心之人?”
“那皇上可有?”火粟转眸望向窗外西斜的烈日,在崇山峻岭间半遮半掩。
“你可愿出去了?”北御翎自己端来凳子,挨着火粟坐下,目光随着火粟的视线望去。
落霞透过柳条萧索的枝条洒下,两人如沐金光,更似坠入凡尘之中断翼天使。稍不留意,便会追随着霞光而去。
火粟侧首凝视着北御翎俊美出尘的侧脸,笑道“是皇上亲手将臣妾打入冷宫,臣妾又怎敢有半句怨言?”
北御翎回首,双手倚在窗棂上,笑容愈发妖冶,道“整个皇宫都锁不住火粟姑娘,更何况区区冷宫?”
“臣妾听不懂皇上的话。”火粟背对着北御翎,漠然的道。
“听不懂就随本王出去吧。”北御翎轻吐一口气,淡然道,却丝毫没有允许火粟抗拒的意味。
“好。”
皇后莫名被打入冷宫,却被皇上亲自接了出来。在寸草不生的冷宫之中,众人再见到火粟时竟是毫发无伤,却依旧明艳动人。
皇上赐绫罗绸缎、奇珍异宝、黄金白银更是可见皇上对皇后的疼爱程度,以致凤仪宫中的宫女太监都会高人一等。
而原本拥有花容月貌却毫不起眼的荣妃更是一夜之间晋升为荣贵妃,受尽百般阿谀,千般奉承,荣华富贵,当真是享之不尽。
第33章 选择
&65279;&65279;踏着青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道路中总会落下几片飘零的落叶,宫人便会扫去。莲池中的荷花逐渐凋谢,而池中锦鲤依旧会从荷叶下探出水面。
火粟倚栏而立,神色略显黯然。
虽为贵妃,荣妃却依旧身着素色襦裙,妆容精致却不显艳丽。
身边也只有两个贴身的宫女,步履优雅,缓缓而来。
“姐姐。”荣妃笑着俯身行礼,举手投足,谦卑有礼。
“妹妹近来气色越发的好了。”火粟微微抿唇,视线掠过荣妃,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那也得多谢姐姐,荣儿又岂敢忘记姐姐的恩德?”荣妃语气真挚,一双水眸水雾氤氲。
火粟将宫女手中的鱼饲料一把抓起,洒入池中,引得池中锦鲤争相抢食。
拍了拍手,火粟转身离去。
“姐姐……”荣妃莲步轻移,追了两步,喃喃两声,不在往前追去。只是静默的立在原地,轻咬下唇,似有所思。
林雅馨已死,晨雨不知去向。
北御翎明面上关心着,又送来十来个容貌秀丽的宫女。
而火粟却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住。
两名宫女垂首随着火粟的步子往前走着。其中一名宫女终是忍不住抬起了头,迟疑的往前跨了一小步,离火粟近了些,问道“皇后娘娘,对皇上难道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
火粟驻足,眼帘低垂,凝思片刻,虽是斥责,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以后这种话不能再说了。”
并非是她没有感情,而是她不能有感情。
当火粟正要迈开步子时,一道从天而降的人影直直的挡在了火粟面前。
“是你啊?”赫连烷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笑着跟火粟打招呼。
火粟斜睨了一眼赫连烷刚才躺的房顶,问道“原来北夷的王子都是喜欢在房顶上休息?”
“呃……”赫连烷语塞,笑着挠了挠头,绕着火粟走了两圈,疑惑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于火粟身份,赫连烷早已猜到了一二。
“赫连王子,她便是我北国的皇后,南国的凝月公主。”火粟身后的宫女垂首替火粟答道。
赫连烷一脸惊异,竟是忘了身份差距,指着火粟惊叫道“原来你就是凝月公主?!”
火粟轻笑,反问道“难道赫连王子也听说过?”
“你凝月公主的大名谁敢说没听过?”赫连烷一脸高深的笑意,凝视着火粟,唇角微扬。虽不似北御翎的邪肆,却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凝月还真是惶恐。”火粟收回笑意,顿了片刻道“凝月还有事,也不方便在打扰赫连王子了。”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赫连烷本就是北夷之人,更是北夷的王子,平日不羁惯了,当下一把抓住了火粟的手腕,止住了火粟的步子。
火粟垂眸凝视着赫连烷的手,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抬眸,疑惑的眼神询问着赫连烷。
赫连烷自知不妥,急忙松了手,道歉道“是赫连做的不妥,不过想请皇后娘娘喝一杯罢了,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给赫连这个面子?”
“赫连王子,请。”火粟轻笑,摊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欢谈着,火粟虽是一路笑着,笑意从未及眼底。
宫女摆好了点心,各式的精致点心摊在圆形石桌上,两人对立而坐。
“赫连王子应该是很少能吃到北国的点心的,今日自然是应该多吃点了。”说着,夹了一块淡绿色绿豆糕到赫连烷面前的小碟子里。
将绿豆糕喂进嘴里,赫连烷笑的异常满足“糕点味道极好,又是美人相赠,好,很好。”
火粟似笑非笑,举起面前的白玉瓷杯,送至唇边,轻抿一小口茶水入嘴。
北有北夷,南存南漠。
北御翎、南宫熙两人却都宁愿选择以和为贵,仔细想来,两人在性格上总还是有一丝相似的。
“对了,皇后娘娘,听说前些日子赫连求北王处死的宫女是皇后宫中的?”赫连烷一口气喝干杯中的茶,提着茶壶,一边替自己倒着茶,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火粟则更是漫不经心。
“皇后娘娘竟这般淡然?”赫连烷语气中平添一丝笑意。
“国有国法,难道赫连王子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火粟抬眸凝视着赫连烷,明亮的双眸中带着逼人的凌厉。
赫连烷一怔,险些拜倒在那双寒意朦胧的美眸之下。
收回自己杂乱的思绪,赫连烷双手举杯,对着火粟豪爽的道“今日赫连也不过是想当面给皇后娘娘道个歉而已。”
火粟垂眸,端起面前的茶杯,两人碰了碰杯,火粟仰首,杯中茶水尽数落入嘴中,茶水微涩。
“爱妃,饮茶应当慢慢品。”邪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右手被一只大掌紧紧包裹,带茧的掌心却没有一丝温度。
火粟侧眸,入眼便是那一朵异常妖冶的红梅,凌寒而倚。
北御翎挨着火粟身边的石凳坐下,目光掠过桌上的茶水,笑了笑,对身后的宫人吩咐道“换酒。”
“是。”宫人应声而退。
湖水微颤,凉亭之中欢声笑语。那一日,北御翎与赫连烷喝的酣畅淋漓,恰似知己重逢般。
而当两人背道而行的一瞬间,却各自散去了一脸的欢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
夜幕降临,没有星星的夜晚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幕,遮挡了人们的视线。
宫灯渐渐落下,唯有凤仪宫中,暖黄灯光亮如白昼。
偌大的大厅,只有两人薄弱的呼吸声,似有若无。
北御翎斜倚在软塌之上,青丝流散,衣衫微乱,胸前酒渍未干,右手举着酒壶,送至唇边,却未曾入嘴,尽数洒在了衣衫之上。
火粟颔首站在北御翎面前,不言不语,被眼睑遮去的双眸,让人猜不透她此时所想。
视线掠过火粟,北御翎唇边笑意愈发浓烈。
啪~的一声,北御翎手中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至地面,酒壶碎在地面,砸成无数个碎片,酒液弄湿了地面。
突然被遏制的手腕,火粟猝不及防,被北御翎环着腰身压在了身下。
近在咫尺的距离。
北御翎妖冶的双眸带着邪笑仔细打量着身下的人,笑容愈发动人。
“红颜祸水。”良久,北御翎从嘴间缓缓吐出。
火粟蹙眉看着身上的北御翎,回过神,便去推北御翎的身子,无奈却被北御翎越压越紧。
“起来!你是准备压死我?”火粟蹙眉低吼,目光阴狠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北御翎不怒反笑,捏了捏火粟白皙的脸蛋,笑眯眯的道“本王的爱妃终于生气了。”
“FUCK!”火粟气急。
无奈火粟越气,北御翎便越高兴。
“火粟?”
火粟微怔。
北御翎不在笑了,妖冶的脸庞失去了原有邪气,一脸疲累,静静地埋在火粟颈间。
“你要拿的东西已经拿到了,为什么还不走?”
“……”
“本王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
“……”
“为什么还不走?”
火粟沉默片刻,任由北御翎埋在自己颈间。双眼呆滞的望着房梁,良久,喃喃开口“我还没有拿到我要的东西。”
北御翎忽的坐起,从怀中掏出两张褶皱泛黄的纸张。
火粟从北御翎的指尖缝隙看到了纸上墨染的字迹。
明德皇袁弋,膝下共九子。大儿子,袁英……
北御翎将纸张裹好,递到火粟面前,淡然道“你走吧。”
火粟睫翼微颤,一时间竟是望了如何反应。
两人对恃,北御翎摊在火粟面前的手,似乎被定格。
第34章 酒量
似乎是忘了时间的流逝,两人的动作就此定格。
夜凉如水。
夜风从窗户缝隙溜进,拂起火粟耳边碎发。
火粟轻吸一口气,笑意从眼底绽放,像极了盛开的毒物。
绝美,绝毒。
拿过北御翎手中的纸张,火粟起身,踱步到油灯边。
烛光摇曳,将火粟影子拉长。
指尖夹住两页薄纸,缓缓靠近烛焰,烛焰忽的窜起,渐渐吞没了火粟指尖的纸张,灰烬如尘土般,纷纷扬扬洒落地面。
北御翎起身,立在火粟面前,狭长的眼角微微眯起,引得眼角处的梅花也微微拉长。
烛光映射下,妖冶如画的脸上似是多出了一丝暖意。
赫连烷走了。
临走之前,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过火粟的手,带着自信的笑意,在火粟耳畔轻声道“你一定会到我身边的。”
火粟浅笑不语。
秋风瑟瑟,落叶翩翩。
枯黄的叶子从树枝上脱落,人们也渐渐的加了衣裳,北御翎也不忘提醒火粟,天凉了。
南宫熙正是在这个落叶翩飞的季节出现在火粟眼前。
就如同火粟对南宫熙刚刚萌芽的情愫般,如落叶,缓缓飘零。
火粟穿着厚重的宫装,与北御翎并肩而立,看着华丽马车上缓缓出现的人影。
南宫熙瘦了,越发清瘦的面容却丝毫不减锐气,以及从骨子中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
南宫熙骨子里是冷的,表面却是暖的。
火粟俯身,垂首“皇兄。”
南宫熙扶起火粟,凝视着火粟,眼中是高深莫测的笑意,道“凝月长大了。”
“是。”火粟泰若自然的答道。
心中却不免觉得好笑,她本来就是大人了,又何来长大一说?
北御翎正要打招呼的时候,另一道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红色身影,如同猎狗一般,猛的扑到了北御翎身上。
北御翎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被火粟南宫熙两人尽收眼底。
“珍儿!”严厉的喊声让红色身影动作微楞,在北御翎身上腻了一会,才不情不愿的让开身体。
火粟循声望去,喊住红衣女孩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体型消瘦,男人年纪本身应该是不大的,在二十七八左右,只是消瘦的颧骨以及两鬓的白发,却莫名的让男人更显苍老。
名叫珍儿的女孩对着北御翎吐了吐舌,不情不愿的挪着步子回到了男人的身边。
男人这才对着北御翎三人微笑着俯身行礼“臣只是正好碰上南王,便沾了南王的光,与南王一起进了宫而已。”
北御翎似笑非笑的看向南宫熙,在看了看弓着身子的中年男人,却也不叫男人起来。
火粟这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