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看了看林雅馨,拿过林雅馨手中的酸梅,冷声道“还是我自己送过去吧。”
林雅馨委屈的撇了撇嘴,闷声闷气的道“晨雨姐姐,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晨雨并未理会林雅馨,径自往佛堂而去。林雅馨看着晨雨远去的背影,跺了跺脚,正要离开。
却听得晨雨叫道“馨儿,麻烦你将这盘梅子给皇后娘娘送过去吧。”
林雅馨诧异的回过头,只见晨雨已经转过了身,一改冷漠的态度,笑着对林雅馨道。
林雅馨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急忙跑过去接过了晨雨手中的酸梅,笑眯眯的道“谢谢晨雨姐姐。”说罢,已经小心翼翼的端着酸梅朝佛堂而去了。
晨雨清秀的脸蛋上布满冷冽的笑意,片刻后,隐藏在林雅馨身后,跟上了林雅馨的步子。
林雅馨一路脚步匆匆,直到一处拐弯的僻静处,才停下了脚步,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阴暗处。
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林雅馨一手将酸梅圈在怀中,另一只手则是举着小瓶子,望着小瓶子发呆,脑中再次浮现余妃临行前说过的话——
“她根本从没想过帮你,只有你才如此这般傻。”
“她不过是想一个人霸占皇上罢了。”
“她根本就是一个无心之人。”
“找机会将这些粉末倒入她的饭菜之中,我便能助你一臂之力。”
“这些只不过是些普通的药。头三天会毁容,不过三天后便会恢复。”
“爬上皇上的龙床和永世留在一个无心之人身边,希望你能快些做好决定。”
“……”
林雅馨紧紧攥住手中的小瓶子,脸色愈发挣扎。
她恨,火粟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她能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她,却只是个卑贱的婢女?她是南宫熙千般疼万般爱的公主,而她却费尽心机也爬不上南宫熙的床?
既然爬不上南宫熙的床,那北御翎,她势在必得。哪怕被利用,她心甘情愿。
林雅馨一把拔开塞住瓶口的红布,半瓶粉末全数倒进了酸梅之中,片刻之后,便融入梅中,无任何异样。
林雅馨神色慌张的丢掉了手中的瓷瓶,端好酸梅,起身慌忙离开。
林雅馨到的时候,火粟闭眼依旧敲着木鱼。
林雅馨前脚刚入佛堂,随后北御翎便悠然自得的踱到了佛堂。身后的宫人正要开口报信,却被北御翎挥手制止。
北御翎双手抱胸,斜倚在门上,谴退了身边的宫人,屏气凛神的听着屋中的对话。妖冶至极的脸上依旧挂着百年不变的邪笑。
林雅馨将手中的酸梅放在桌上,跑到火粟身边,半饷,才开口道“皇后娘娘,你尝尝我刚端来的酸梅吧,听庙里的小和尚说这些酸梅都是冰镇过的。”
火粟放下木鱼,起身。
缓步踱到酸梅面前,凝眸望着盘中的酸梅,颜色虽是艳丽,却夹着点点乌黑,以及缝隙间一星半点的白色粉末。
火粟轻笑出声,侧身而立,凝视着佛像良久,道“你喜欢北御翎的吧?”
林雅馨一愣,不安的看了看一盘满满的酸梅。攥紧了袖间的手,道“是。”
火粟转身,凝眸望着眼前低垂着头的林雅馨,片刻后,便将目光移向了远处的山峰,目光深远的道“那……你可能接受你的夫君三妻四妾,花天酒地?”
林雅馨惊愕的望着火粟完美无暇的侧脸,呆立原地,忘了如何回答。
林雅馨沉默良久,火粟凝眸望着呆滞的林雅馨,字字珠玑“若是我,是必然不会接受的。”
第三十一章 冷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只希望你记住这一句话便好。”火粟漠然道,话音落下,双膝早已跪在了佛像前的蒲团之上。
半饷,林雅馨回过神,紧咬下唇,看了看依旧敲着木鱼的火粟,转身离去。
北御翎垂眸片刻,转身离开。
偌大的佛堂,身处佛像之下,火粟单薄的身影如沐佛光,沐浴声伴随着喃喃的诵经声,响彻佛堂。
……
火粟靠窗而立,窗外烈日炎炎,华丽的宫殿之中,来往宫人不断。
晨雨从身后托着一盘冰镇酸梅递到火粟面前,道“公主,天气炎热,吃些解解暑吧。”
火粟转身,看了看晨雨手中的酸梅,吩咐晨雨放到一边。待晨雨到了身边,火粟才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用锦帕包裹的书册。
“你送回去吧,一切我都已经打点好了。”火粟漠然道。
晨雨微滞,接过火粟手中的书册。凝视着火粟的目光之中,突兀的多出了一丝留恋。
“公主,晨雨还是留下来陪你吧。”挣扎良久,晨雨在火粟身后抱拳道。
“不用了,你先把它送回去吧。”火粟淡然拒绝,紧接着道“南宫熙唯一相信的人或许也只有你。”
“那……你呢?”晨雨略带担忧的问道。
火粟邪笑一声,道“我自然会帮他拿回最重要的东西。”
“嗯?”晨雨微怔。
“你先走吧。”火粟敛神道。
“是,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说罢,扬长而去。
火粟坐到桌边,端起茶杯,目光幽深,茶杯送至唇边,却迟迟未送进嘴里。
林雅馨瑟瑟的从身边走过,眼中对火粟是说不清的纠结,似狠似怨又似惧,却独独没有了以前的坦诚。
翌日。
天光微明,长长的侍卫队伍,各个手举火把,北御翎行最前,负手而行,火光照耀下的妖娆脸庞,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侍卫行动迅速的将凤仪宫包了起来,剩余的侍卫则停留在门口,随时待命。北御翎则是长驱直入。走到火粟床边,吩咐宫人点燃了灯盏。
掀开火粟床边的纱幔,北御翎在床边坐了下来,凝眸望着床上依旧熟睡的人。
不过片刻,火粟果然醒转,望见床边的人,略显惊愕,随即敛神,道“不知皇上如此这般排场来臣妾宫中,所为何事?”
“本王在抓一个小偷,皇后娘娘可见着了?”北御翎弯唇一笑,柔声询问道。
火粟敛眸一笑,抬眼望着北御翎,道“不知皇上所抓的小偷所犯何事?”
“本族族谱被盗,不知此事皇后克知?”北御翎依旧微笑,垂眸与火粟对视。
火粟沉默半饷,从床上坐了起来。半躺在床头,道“不知皇上可有线索?”
北御翎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根玉簪,簪子尾部两颗如雨滴般的吊坠在空中轻轻晃动,玉器碰撞声极其清脆。
火粟垂下眼帘,在抬眼时,眼中已满是明媚的笑意笑意,道“族谱是我偷的。”
北御翎眉毛一挑,红梅印记随之微微跳动,语气中也带了些不悦“所以现在皇后娘娘是准备破罐破摔?”
“皇上如何知晓?”火粟浅笑,反问。
“猜的。”北御翎云淡风轻的道。
“皇上既然这么放的开,为何不直接把最后一页给我?”火粟扬眉问道。
若是以前只是为了帮南宫熙完成一个任务,那现在,就是她自己已经对北御翎升起了极大的兴趣。
北御翎扼住火粟的下巴,微笑道“信不信现在我就可以杀了你?”
“是吗?”火粟挑眉。
北御翎这才发现腰间不知何时竟已经多出了一把匕首。
“你夜夜带着匕首入睡?”北御翎放松了手中的力道,含笑问道。
火粟也随之将匕首放松了一点,斜睨了北御翎一眼道“这关你什么事?”
北御翎放开了火粟的下颚,火粟便很礼貌的拿开了放在北御翎腰间的匕首。
自出生以来,被人奉承过、辱骂过、耻笑过、却从没见过对自己这般不冷不热的人,若是说不冷不热,而这位皇后娘娘人前是对他毕恭毕敬,阿谀奉承。
北御翎凝眸打量着眼前,面对着自己却闭着两眼的女子,良久,北御翎起身,笑道“爱妃,恐怕是要劳你受两天苦了。”
“晨雨呢?”火粟对北御翎的问题充耳不闻,神色无变,闭眼问道。
“族谱本王自然亲自差人送给大舅子了。”北御翎稍顿片刻,继续道“至于那个不男不女的人,是回不来了。”
火粟轻吸口气,掀开锦被,在北御翎面前俯身驻足,垂首眉道“臣妾全听候皇上发落。”
“来人,将皇后娘娘送入冷宫,好生伺候着。”
……
火粟并没有去注意北御翎最后的神情,也不想去理会。
整日沦落在昏暗之中,来来回回的只有疯癫的妃子。整日流连冷宫的只有衣着华丽却冷眼嘲讽的妃子,每日所来皆是不同。
满脸褶子的宫人会将饭菜扔到她的面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随后便是妃子们如同更加疯狂的抢走火粟面前的饭菜。或许是过了太久,甚至早已不知竹筷是如何使用,只用污浊的双手抓起饭菜就往嘴里塞,浑然不觉其他。
每每这时,便会有一个老太监带着一群小太监,手中拿着竹鞭,打着妃子们离开。妃子们便会疯叫着四处逃窜,也不乏有一些固执的,会抱着饭碗,任由鞭痕落在身上,也不肯离去。
带头的老太监,会恭恭敬敬的对坐在窗边的火粟俯首行礼,道“这些怕是吓着娘娘了吧,都怪老奴来迟了,让这些疯女人抢走了娘娘的饭菜,娘娘还有啥想要的就吩咐老奴,老奴定当尽力而为。”
说完,见火粟迟迟没有回应,也会自觉无趣的离开。
日日如此。
众人只知皇后日出时便会坐在窗边,目光幽深的望着窗外。日落之时,便会上床歇息。众人只当皇后是怨愤天道不公,迟迟不能接受冷宫的生活。
却无人知道,火粟是在算,算着日子。
这一日,荣妃来了。
一身黑色的黑色披风掩住全身,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脚步匆匆的进了火粟的房中,便急急的关上了房门。
进屋之后,荣妃才脱下披风,将手中的食盒递到了火粟面前,泪眼朦胧的道“姐姐,妹妹对不起你,这个时候才来看你。”
火粟看了看食盒中的东西,却索然无味。
火粟拉住荣妃的双手,笑道“妹妹何必自责。”说罢,还没等荣妃开口,便又开了口“这些日子,宫中可有什么事情?”
荣妃停止啜泣,蹙眉想了一会,道“听说凤仪宫中的一个宫女被处死了,好像叫什么……”荣妃眉头愈发的蹙紧,似乎是在努力回想那个名字。
“馨儿。”火粟漠声替荣妃回答了这个问题。
荣妃诧异的看着火粟,问道“姐姐如何知道?”
火粟转眸,继续问道“那她是为何事处死?”
“北夷王子亲自前来给皇上送贡品,而那名宫女胆大包天,竟然与北夷的一位随行大臣私通,卖主求荣,是北夷的王子亲口要求皇上处死了那位大臣和那名宫女。”荣妃十分耐心的替火粟解释。
火粟浅薄一笑,私通大臣、卖主求荣,好一个借刀杀人。
本以为会折磨林雅馨的应该是余妃,却不想竟然被北御翎先一步下了手。
荣妃晃了晃火粟的胳膊,关怀道“姐姐,你身体还好吧?”
“无碍。”火粟随意答道。
荣妃一脸愧疚的低下头,紧咬下唇,自责道“只怪妹妹身份低微,不能亲自替姐姐求情……”
火粟凝眸看着眼前的荣妃,不动声色的拿下了荣妃握住自己的手,侧躺在床上,道“我困了,妹妹先走吧。顺便将那些饭菜也带走吧。”
“姐姐……”荣妃一双泪眼水雾氤氲,梨花带雨,望着火粟。见火粟在没有什么反应,径自将饭菜装好,裹好披风,带着一双泪眼疾步离开。
第三十二章 要人
日头西斜,荒草地,黄泥路,一汪清泉正立于其后。巨石飞瀑,流水潺潺,四周皆被荒草掩盖。巨石后,一头乌丝溢出水面,却不见其人。
随着一阵水花四溅,池中人影从水花之中缓缓现出。惊住了正蹲在池边洗手之人。
一头及腰长发,柔顺黑亮,水滴从发梢划落。白皙的玉肩之上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发如墨,肌似雪,白皙光滑的背部连着盈盈一握的纤腰,在往下,则被尽数掩在巨石之后。
正当岸边之人看的酣畅淋漓,腹火难耐之时,池中女子却迟迟未转过身。
这时,一把匕首划破伴着剧烈的风声向着男子疾驰而去。
直至快到眼前,男子才幡然醒悟,纵身跃起,双指夹住疾驰而至的匕首,却还是划破了指腹,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溢出。
男子将匕首收到手中,翻来覆去看了看,撇了撇嘴,对着池中大声吼道“喂!我对你的匕首不感兴趣,还是对你人比较感兴趣!”
“是么?”就在男子还在对着池中伸头张望时,耳边却突兀的多出一道清冷的女声。
男子哗的一声回头,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打量半饷,啧嘴夸赞道“你们北国都有一句话,一笑倾城,我看姑娘你连倾国的资本都有了吧?”
火粟侧首斜眸打量眼前的男子,长发编成小辫子用银冠高束,一身黑色锦袍,脖子上挂着一串形状奇特的项链,垂在胸前,依材质看,应该是为不同的兽骨特意雕刻而成。
腰束长鞭,脚踩马靴,且左耳上挂着一个银圈。但男子面貌英俊,眉峰浓烈,一看便知是重情之人。毅然挺立的勾鼻下带着略显轻狂的笑意的薄唇。长睫卷翘,浓密,乌黑晶亮的双眸褶褶生辉。
火粟收回视线,正要开口时,男子却已经先开了口。
故作讶异的指着火粟白色的裘衣问道“不过你们北国的女子都是这么打扮的?”
火粟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的确称得上衣衫不整。
却并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而是斜眸挑眉问道“你是北夷王子?”
男子郑重其事的咳了两声,右手放在左胸之上,恭恭敬敬的对火粟行了个礼,道“回这位漂亮姑娘的话,在下却是北夷王子,赫连烷。”
火粟皱眉斜睨了男子两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赫连烷急忙在背后叫道“喂!姑娘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而回答的却只是微风吹动荒草的飒飒声。
赫连烷紧盯火粟离去的背影迟迟未回神,直至身边突兀的多出了另一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人躬身立在赫连烷身后,恭敬道“王子,为何还不回北王的宫中?”
赫连烷转身,笑眯眯的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看着中年男人道“没事,巴桑,不用急,我只是来洗了个手。”说完便径自望着火粟离去的方向。
名叫巴桑的男子皱了皱眉,随着赫连烷的方向望去,除了一条布满荒草的小路,再无其他。当下只有躬身继续道“王子,若是迟迟未到北王宫中,只怕北王会…。”
赫连烷似乎完全没听进巴桑的话,而是摸着下巴喃喃道“不知道问北王要这个人他会不会给?”
“啊?”巴桑微楞,仔细揣摩着赫连烷的话。
两人到达议政殿时,北御翎早已叫来了舞姬献舞,而北御翎则是径自坐在首座之上,身姿潇洒,任由舞女千娇百媚的依偎在身上,一杯一杯的娇笑着倒酒。
赫连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