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时候麦冬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坛子酒。
进门就歉意道:“咋能让妹夫你做饭呢……我这是不知道,不然早就过来了。”像是不好意思似的,“那边孩子老哭,你嫂子这坐月子动弹不得的,啥啥的都得我伺候着。”
“哥,你忙你的,我做好饭过去叫你。”麦冬比他还小着几岁呢,余根生哪里能挑他的。
麦芽儿坐在炕头听出了话音儿,“哥,嫂子她娘没帮着带孩子咋地?”按理说麦冬家里没有老人,而吴家也就吴氏这么一个闺女。闺女生了外孙子,那胡氏也该上赶着帮忙带孩子才对。
“别提了。”麦冬把酒送到屋里,叹气道:“也没啥外人,我也不怕丢人。你嫂子她娘说啥生了个丫头,不给带,还竟说小话给你嫂子,结果惹的你嫂子直哭,说啥没给我生个儿子的,那孩子奶水也不够,孩子饿的也哭……”
这……这可真是奇葩啊。
人家婆家这头没说啥呢,怎么娘家那边还起刺了?
麦芽儿皱着眉头,“哥,我嫂子生了闺女,你是咋想的?”麦冬不会也是那重男轻女的迂腐之人吧?麦芽儿的脸色不大好看。
“我能咋想?”麦冬抬头,正对上麦芽儿灼灼的目光,就是一怔,随即道:“咋地那都是我的孩子,他们吴家不稀罕跟我有啥关系,这是我麦家的孩子,我也不稀罕让他们家人稀罕。”麦冬这话很强势,还带着严重的不满。
“哥,我看好你。”麦芽儿都恨不得给他哥哥鼓掌,这个傻哥哥,之前还担心他被吴家拿捏,这一看,麦冬分明就是那种外柔内刚的人。吴家想把麦冬当成好捏的软柿子,可是打错算盘了。
“哥,你咋想的就咋跟嫂子说,她是要跟你一起过日子的人,这月子里要是落下啥毛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嫂子给咱们家生了孩子,咱们可不能做那没良心的事儿。”
“这还用你说嘛。”麦冬就道:“我早跟她说了,不单单是我,就是你也不在意,闺女咋了?闺女不也是我们麦家的种?”
“就是这个话。”麦芽儿很庆幸,麦冬不是那迂腐的。要知道,这个年代对男孩极为看重,一般人家女孩多了还会送人,可就是卖了闺女卖了地,哪怕是卖了媳妇呢,也没有人把儿子给卖了的。儿子那可是要传宗接代的。
麦家这一辈就麦冬这一个男丁,他能有这样的觉悟,麦芽儿真的很高兴。
“妹子,我没想到,你嫂子那样对你,你还能这么对她。”麦冬想到那些下奶的东西,有些红了眼圈。“你的日子也不富裕,咋还拿了那些东西,我跟你嫂子说了,留下那被子和布啥的,那银子你们带回去,可别拉了饥荒,你们虽然年轻,银钱也不是这么用的。”
麦芽儿哭笑不得,为了吴氏突然的善良,也为了这个傻哥哥的实在。
“哥,你妹子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吗?”见麦冬发呆,麦芽儿就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啊,这心里有数呢。”冲麦冬挤挤眼睛,又往外屋地看了一眼,麦芽儿故意高声道:“我相公可是个有本事的,这些银首饰啊,都是相公挑的呢。”
麦冬自然看出了妹子的意思,就笑道:“那可真是麻烦妹夫了,我晌午得跟妹夫多喝两杯。”妹子和妹夫感情好,麦冬才是最在意的。
还别说,余根生这手很巧,到了中午就着张氏院子里的菜,竟然整治了一桌子的菜。
麦芽儿看了就不住点头,巴巴的夸道:“相公真厉害。”人家出力了,她也不会吝啬语言。
余根生抿着嘴笑,“我这不常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格外的谦虚。
“一瞅这色就知道好吃。”张氏也在一边笑。
麦芽儿突然眼珠一转,“哥,相公,咱们这顿饭菜还是人家里正帮买的菜。哥咱们在老狼口没少受里正照顾,我和相公的婚事真说起来还是里正帮忙的,要不这样,咱们趁着今天热闹,把里正请来热闹热闹。”背对着张氏,麦芽儿不住的给麦冬使眼色。
一个屯子里住着,张氏和里正的事儿麦冬也有点儿影儿,一看婶子不自在的样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就道:“我这就去请,妹夫,要不咱们一起吧。”
、晋江独家首发
天将傍晚;獾子洞前方的官道上才慢腾腾的驶来一辆马车。
旺财带着两个孩子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自家老爷、夫人的马车吗。这可算是回来了。
狗蛋和大宝一声欢呼;迈着两只小短腿,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大爷,大娘。”狗蛋欢快的叫着。
“婶子,婶子。”大宝更干脆,他就是奔着麦芽儿来的。
余根生正慢悠悠的赶着马车,一看两个小家伙来了;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大娘睡着了,不要吵到她。”
两个小家伙捂住嘴巴,不住的点头。
余根生停下马车;把两个孩子抱到车上坐到他身边,“走,咱们回家。”
两个小家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都乖巧的没吭声。
旺财也迎了上来,“老爷……”
“旺财,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老爷。”余根生示意他上车,小声道:“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还像以前一样,叫我根生。”
“那……那怎么成。”旺财是个腼腆的人,为人又实在,就有些不敢张嘴。
“怎么就不成了,以前你不是也叫我根生吗,怎么,现在到了我家就不能叫了?”
“不……不是。”七尺的汉子,这一着急汗都下来了。
“那就是了,以后你还叫我根生,咱们还像以前一样。我和媳妇都商量了,你们愿意呢,就先在我家做长工,先攒了银钱,等手头宽裕了,自己买几亩地,一点一点的这日子也能好起来。要是你们想一直在我们家干,那更好办,你们两口子都是实在人,我们家也愿意让你们两口子在这。”
“根生哥,谢谢你和和嫂子。”旺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和媳妇就在你们这,我们也想好了,出去单过那边也不能让我们消停,与其那样还不如在你们家,咋地他们也不敢到你们这来闹腾。”上次麦芽儿在旺财家闹腾一回,那老太太算是怕了她,几次想上门找旺财两口子,都因为打怵麦芽儿而作罢。
“成,那你们就在这待着,虽然我们这日子也刚起来,可咋地也不会饿着你们一家六口人。”说话间马车就到了余根生家的大门口,旺财媳妇已经等在那了。
旺财下车把大门打开,余根生赶着车直接进了院子。
“这是咋地了,嫂子呢?”旺财媳妇没看到麦芽儿下车,就有些担忧的问。
“没事儿,睡着了。”把马车赶进前一进院子,余根生抱着睡熟的麦芽儿下车。这么多人说话媳妇居然没醒,看来真是累了。
一路抱着麦芽儿回了房间,直到把人放到炕上,麦芽儿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相公,这是到哪了?”麦芽儿还没睡醒,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傻媳妇,咱们回家了。”余根生好笑的刮刮她的鼻子,“都晚上了,醒了就起来吧,一会儿就吃晚饭了。”
“哦。”麦芽儿坐起来,就着余根生的手喝了一杯水。想起在老狼口发生的事儿,不免有些兴致勃勃的,“相公,你说,婶子和里正成亲,咱们送些什么好。”
“都没定下来的事儿,你着急什么。”余根生一脸好笑,媳妇啥时候变得这么热衷于当红娘了。
“什么没定下来?你没看到席上里正对婶子的照顾,还有他们家那个小子,一口一个姨娘的叫的亲热,我看他啊,就差直接叫娘了。”在张婶家里,最后麦冬和余根生还是把里正父子请了来。
麦芽儿存着要看看里正父子对待张氏的态度,她又是老狼口的人,余根生又在旁边,一顿饭众人也没分什么外人,干脆都在一张桌子上吃得饭。
当时里正和张氏之间那个“眉来眼去”的,差点儿把麦芽儿笑翻。
“那也是人家的事儿,毕竟他们年岁大了,里正他们一直拖着这事儿没办,估计也是有自己的思量。”
思量个什么思量?还不是怕人说三道四,有本事他别招惹婶子啊。
麦芽儿没好气的瞪了余根生一眼,“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这关自己什么事儿?
余根生叹气,却也只能小心的哄着,罢了罢了,媳妇说啥就是啥吧。
“那媳妇,你看着咱们要送点儿啥。”余根生也看出来了,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儿,媳妇没事儿,她愿意早点儿准备就准备着。说起来自己也是怕累着她。
“我不跟你说。”这事儿男人参合个什么劲,她还不如找春柱媳妇和旺财媳妇商量。
“好,不跟我说。”余根生始终笑眯眯的,媳妇发起小脾气来也是别有一番味道的,余根生忍不住在麦芽儿圆润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你这家伙,大白天的做什么。”麦芽儿吓得赶紧四周打量,还好,这院子里现在就他们两口子。
“怕什么。”余根生笑着揽着媳妇,让麦芽儿靠在他怀里。“大宝和狗蛋看你睡着了乖乖去前院玩了。”
“春柱家房子这都盖好了,狗蛋也要搬出去了,大宝也要离开了。”麦芽儿叹了口气,“以后咱们家就不热闹了。”
媳妇这是,又伤感起来了。
“想要热闹还不容易啊,媳妇你到时候多生几个不就好了。”余根生笑嘻嘻的道,不出意外的得到麦芽儿的青葱白眼。
“你当我是猪啊?”这个家伙,感情他不用辛苦怀孕了。“要生你自己生,老娘还不伺候了呢。”想要让她一窝一窝的生孩子,没门。
“呵呵,那怎么行,到时候我要是找别人生,媳妇你还不得杀了我啊。”余根生抱着麦芽儿没心没肺的笑着,一点儿都不觉得这话让他丢面子,“我这辈子啊,就让媳妇你给我生孩子。”
听了前一句话麦芽儿就要伸出尖锐的爪子挠人,结果听了后一句心里又像是喝了蜜一样。
“瞅你那傻样,你让我生我就给你生啊。”笑脸含春,那刹那的风情把个余根生都给看呆了。
“媳妇你可真好看。”余根生喘息微微有些粗重。
麦芽儿脸蛋瞬间红了,看着他漆黑如同点墨的眸子越来越靠近,微微闭上了眼睛。
“嫂子,你猜我今儿听到什么信了。”春柱媳妇在院子里嚷嚷一嗓子,吓得两人赶紧分开。
余根生扶着麦芽儿坐起来,正好春柱媳妇这会儿进屋,他下地穿鞋,“你们聊,我出去看看牲口。”
春柱媳妇笑笑,冲麦芽儿挤挤眼睛。
这是又有啥事儿啊?
等余根生走了,麦芽儿赶紧把她拽到炕上,“咋地了,你是听着啥信儿了咋地。”一般春柱媳妇出现这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不是旺财他娘那边有啥新鲜事儿,那就是他们余家老宅。
“可不是。”春柱媳妇抻脖子往外瞅了一眼,余根生已经出了院子,她就笑着道:“嫂子你猜我今儿听着啥信了?”
“快说。”余家那边麦芽儿表面上一副不在意的姿态,实则暗地里关注着呢。那边赵氏毕竟顶着余根生娘的名头,她要是弄出啥幺蛾子,他们家别看分家了,那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你猜怎么着嫂子?”春柱媳妇先卖了个关子,也不等麦芽儿问,她就自顾自的道:“你们家那个小姑子,又出去到处招摇,结果正好让那唐包子遇到了,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地,眉来眼去的还看对眼了,结果这事儿不知道怎地就被你们家那老太太知道了。那余苗儿也是个胆子大的,居然嚷嚷着要嫁给唐包子,也不知道那小子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啧啧,现在这事儿屯子里都传开了,里正今儿还去你们家提亲了。”
麦芽儿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个鸡蛋了。
哇靠。
小姑子太前卫了,居然跟那个太监包子搞到了一起。
这消息也……也太震撼了吧。
“那老太太是怎么说的?”赵氏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又心疼老闺女,就不信她能同意这事儿。那唐包子是个啥人,想来赵氏一把年纪了也该听说过才是。
“还能咋说,不同意呗。”春柱媳妇摊摊手,“那唐包子是咋回事儿谁不知道啊,听说啊,你们家老太太坐在炕上又是哭又是骂的,说的老难听了,结果里正去提亲都听着了,到了这亲也没提,还跟你们家老太太吵起来了。”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咋他们两口子一点信儿都没听着呢。
“就是今天发生的,村子里有不少人都看热闹去了,我担心那边再弄出啥幺蛾子,就去看了。”赵氏对余根生两口子不待见,春柱媳妇那是一早就知道的。一听余家有事儿就赶紧去打探消息,就是怕知道晚了他们两口子再吃亏啥的。
“今天你们那小叔子过来好几趟找你们家大哥,我让旺财媳妇给挡了,说你们去了老狼口,还不知道几天才回来呢。”末了春柱媳妇小声嘱咐道:“这事儿啊,谁管谁闹心,余苗儿那丫头要死要活的,我看着这事儿不好整,你们家老太太都让人去县里给你们大姑奶奶送信了,嫂子,这事儿你们千万别参合。”
不参合?
她倒是不想参合呢,可是这可能吗?
别说什么他们分家单过了,可余根生是余家的儿子,对于那边,那责任就是一辈子的。
麦芽儿叹气,“不管咋地都是一家人,我们该过去看看的。”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这事儿去是去了,可不能参合太多就是了。
“可是嫂子……”春柱媳妇心里着急,“你这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顾忌着自己的孩子,别到了那边再气着啥的,可犯不上。”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这件事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瞒着余根生,麦芽儿想想,就道:“跟相公说一声吧,得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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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旺财媳妇张罗着摆饭;余根生到了屋里,“媳妇咋地了?”
“相公;坐。”
余根生一看麦芽儿表情凝重,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咋了媳妇,这是出了啥事儿咋地?”
麦芽儿叹了口气,就把从春柱媳妇那听到的消息说了。末了道:“相公看看这事儿咋办?”说心里话,麦芽儿是不想跟余家那些人再扯上啥关系,可那毕竟是余根生的家;赵氏又是个寡居的婆婆。
“先吃饭。”余根生的表现出乎麦芽儿的意料,平静异常,还扶着麦芽儿给她拿鞋穿上,“折腾一天了;饿了吧,走,旺财媳妇今天做了不少好吃的。”
麦芽儿狐疑的看了余根生一眼,想要问问他到底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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