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地上起身,快速拔下头上的簪子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心里思考着一个问题:万一他真要先奸后杀,我是该用这簪子来对付他还是结果了我自己?
他挪动脚步再次走近我,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声音,在这一刻听来尤为刺耳。我正准备拿出簪子来,腰上却是一紧,然后唇上就多了个湿热的软东西。
我仿佛石化掉一般,手里握着的簪子完全派不上用场,桂花的香味铺天盖地。那人见我呆了,吻得越发肆意,已经撬开我的牙关在我口腔里面攻城掠地了。
我眼睛一闭,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就着他的舌头就是一口。他吃痛,闷哼一声,终于放开了我。我快速退到石壁上靠好,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胸口在剧烈起伏着,呼吸的声音浓重且急促。
“看吧,我说了,我要真干点什么,你拦不住的。”他说完这话,用手揩一下嘴,撇下我大踏步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石洞,我一下子虚脱坐到地上。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竟然有血的味道!
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我弯一下嘴角,摸索着找到那只被我掉到地上的麻雀。麻雀到手,我整理好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迈着步子也出了石洞。
离开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石洞里面的一切都是梦,都是梦……
九月三十日在不情不愿中还是到来了。一大早,我照往常一样去给太后请安,刚走出自己的院子,却遇到前来传康熙口谕的李德全。
听李德全传完口谕,我无奈地叹口气,居然要我随行去畅春园。可是,康熙要废自己儿子关我什么事?难不成是老天爷要我去见证历史?
“格格,收拾收拾,随奴才一道走吧。”李德全对我说。
我点头,转身进院子给正在打扫院子的雪砚交代了一句,匆匆跟着李德全一起走了。
马车行得四平八稳,我的心却跳得七上八下,坐在软垫子上也如坐针毡。和我同坐一辆马车的是两个乾清宫的宫女,年纪大概和我差不多大,见我表现随和,那两个宫女也就没有多大顾虑地聊开了。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
忽然回想起郑春华昨天在假山石洞里对九阿哥说的那句话,她说九阿哥烦恼的事情她会帮他解决掉。难道她说的解决就是去和太子私会然后故意被抓?她知道八爷党现在正在想办法让康熙再次废了太子,所以她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私会太子?
如果真是这样,我应该说那郑春华痴呢还是该说她傻?她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把自己的名誉和性命丢了值得吗?
一到畅春园,皇子们以及部分大臣、太监就被集合在畅春园的花园内。太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满脸的悔恨样。其余的阿哥则排成一排跪在太子身后,他们都低着头,我看不到他们脸上是幸灾乐祸还是假装伪善。
我跟着李德全一起站在康熙佔慕巫颖呱希滴跖萋妫谥谌嗣媲袄魃丛鹛迂返i的错处,说的无非都是些骂人的气话,大致意思是皇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
四年之内两次废立同一人,在历史上找不出第二个记录。康熙是一个事业型的帝王,他绝对不可能将江山托付给太子这样无用的人。再废太子的想法,肯定深深灼伤了康熙的尊严。为了合理合法合情地废储,罪名必须扎实,不能留下遗患。因此,他重提会饮结党案,可谓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目的是想做实太子的罪名,使再废之举有充分的理由。
我听着心下一阵好笑,只字未提太子和郑春华昨夜私会的事情,到底是天家的颜面大过一切。
小心朝九阿哥的方向斜了一眼,他若无其事地跪在一众阿哥中间,腰杆挺得笔直。心里一阵恶寒。一个女人为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他居然还可以这么的风轻云淡,果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第六十八章
十月初一,康熙向诸王、贝勒、大臣等宣谕重新废黜太子胤礽的原因:数年以来,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不辨,大失人心;秉性凶残,与恶劣小人结党。康熙还告诫诸大臣,说是今后如果有奏请皇太子已经改过从善、应当释放者,立即诛杀。
至此,康熙正式宣布废黜太子,并明确表示,今后不再册立太子。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了。忽然就想到魔术师刘谦的一句名言: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那么,我是不是也算得上是见证过历史了?
据传言,清朝的历史多被后世篡改过,我穿越过来不久,也没有时间考证这一说辞的可信度。再则,古代是男人的天下,女子能留名留姓的并不多,虽然学历史,但我所知道的有关于郑春华的信息也不多。
不知道康熙是怎么处置那郑春华的?是不是真的将她贬入冷宫了?八爷党和四爷党又会拿郑春华事件做些什么文章?
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的原因,总之,我失眠了。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跑去夜游畅春园。
不管是在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畅春园我都是第一次来,自然是打不到方向,只能随着心情瞎逛。一阵流水的声音传来,我便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潺潺的水流流入旁边的池塘里。水流声叮叮咚咚,甚是好听。
假山边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四角亭,抬头望了一眼,“鸢飞鱼跃亭”几个字跳进眼球,是个好名字。亭子顶部向外延伸出来的四个角上分别挂着精致小巧的水晶宫灯,四周罩着水蓝色的轻纱。微风吹拂,轻纱随风轻轻舞动,若隐若现,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沿着石阶一梯一梯地往上走,走近了,才赫然发现亭子里面有人。此刻,那人正背对着我坐在亭子里面的石桌边。由于晚上灯光不好,我认不出那人是谁,只觉得背影有点熟悉。
正准备转身走人,那人的声音传来,“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是四阿哥。
雍正发话,我怎敢不从,不清不愿踱着步子走进亭子里面。正准备给他请安,他却抢先一步道:“这大晚上的,请哪门子安,坐吧。”
不必请安,我乐得自在。许是因着德妃的缘故,我并不怎么害怕这冰冻四阿哥。坐下才看见石桌上摆着两坛酒,一坛已经拆封,一坛还未拆封。四阿哥一只手拿起那坛拆了封的酒灌一口,说:“怎么大半夜一个人到处瞎逛?”
我抿着嘴小心瞟了他一眼,答道:“睡不着。”心想,这大半夜瞎逛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您老不也在这里坐着一个人喝闷酒吗。
四阿哥又仰脖子灌了一口酒,这次却没问我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我,眼神里有着我读不懂的情绪。虽然是晚上,可被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男人这样看着,我还是觉得脸上烫。
“四爷,蛮儿在贵府上可还好?”我决定找话说。
四阿哥不答我,只是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仰脖子猛灌酒。我有点看不下去,伸手从他手里抢过酒坛:“四爷,酒喝多了伤身。”
夜,寂静无声。昏暗中,他目不斜视地望着我,深邃的眸子里面光芒闪动,仿佛黑夜里闪烁的星辰。他的眼神有温度,并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我想,他大概是醉了。
“今天是十三弟的生辰。”他转过头看着远处,淡淡地说。
呃,被圈禁在养蜂夹道的十三阿哥?
难怪四阿哥会在这里喝闷酒。他一向与十三阿哥交好,今天是十三阿哥的生辰,他却只能在这里喝闷酒,什么都做不了,想必他心里也不好过吧。
不过,说到十三阿哥,我的好奇心就被引了出来。康熙圈禁十三阿哥的缘由历史上众说纷纭,研究了几百年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有人说是被八爷党陷害,有人说是替四阿哥顶罪,还有人说是康熙为了保护他故意将他圈禁起来的。总之一句话,答案太多了。
“哦。”我把酒递还给他。既然是十三阿哥生辰,那就让他醉一次吧。
四阿哥接过酒,却没有再喝,“你想知道十三弟是为着什么事情被皇阿玛圈禁的吗?”他问我。
这人会读心术吗?我还在想是不是可以从他口中套出十三阿哥被圈禁的原因,他就问出这么一句来,倒是正合我意。
“为什么?”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呵呵地笑了起来:“为一个女人。”
啥?别告诉我这是真的!历史界那些个老古董争议了几百年都没有结果的问题他居然告诉我是因为一个女人!看来,他这是真的醉了,都满口说胡话了。
“你不信?”他收敛笑意。
我摇头。当然是不信的。虽然清穿小说看了不少,可那毕竟是小说,我不相信他们这些皇子阿哥会不爱江山爱美人。那至高无上的地位,谁能无视,谁能代替?
四阿哥看着我,自嘲似的弯了弯嘴角,然后仰头一口喝干了坛子里的酒。“晚上冷,快回屋睡觉吧。”他丢下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只留给我一个清冷的背影。
“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是不是都不懂感情?”要下梯子的时候,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我还来不及思考答案,他却已经走远。
看着石桌上那坛未拆封的酒,我忽然想尝一尝它的味道。拆开封盖,我学着四阿哥的样子仰头灌了一口,顿时追悔莫及。喉咙又辣又烫,就像着了火一般。某位名家说得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酒果真不是个好东西,真不知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句话是怎么来的。
迎着夜风沿原路返回,走着走着,忽听见一阵笑声,满是春意。四下里一瞧,声音来自一处比较隐秘的树丛里。
事实证明,夜路走多了果真是会遇到鬼的。此刻,一男一女正靠着一棵大树办事呢。
“爷,您向皇上讨了奴婢吧,奴婢成日里担惊受怕,日子不好过。”这声音我听过,是来畅春园那天同我坐一辆马车的红棉。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笑意低低响起:“你以为去了我府里日子就好过?董鄂氏最近正整顿家风呢,你去了,早晚牺牲掉。”
我站在阴影里,看着树丛里那一对柔情蜜意的男女,暗叹倒霉。
是我运气“太好”还是九阿哥不会选地方,怎么次次都让我撞见?我一直以为以前的乌雅。笙歌和九阿哥有暧昧关系,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过我的脸皮也够厚的,这样春意盎然的画面我竟然看得脸不红气不喘,并且还有闲工夫观察女主角的身材。那日在马车里见红棉瘦得很,今日脱光了衣裳一看,原来她的身材竟是这般好,该凹的地方凹,该翘的地方翘,我自认不如。
“那爷什么时候去向皇上要了奴婢啊?”
“再等等吧……”
接着,就是一阵嗯嗯啊啊的喘息声和□声,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猫着步子准备悄悄跑路。可刚转身,脚下就发出一声脆响,我踩到了一根干裂的枯树枝。声音虽不大,却还是惊动了树丛里的两人。
“有人。”红棉的声音有点儿打颤。
我哪里还敢在此处逗留下去,深呼吸一口气,拔腿便跑。奔跑中,隐约听见红棉带着哭腔的声音:“这才是爷不要奴婢的真正原因吧……”
、第六十九章
康熙决定在畅春园多呆几天,我也作为陪客留了下来。一废太子我没在,但书上说康熙一废太子时连续六天没睡好觉,天天抹眼泪。此次废太子,康熙表现得倒是毫不介意,也还有心情和其他人谈笑。至于他是在掩抑自己内心的痛苦还是真的已经看开了,我不得而知。
我闲来无事,偶尔也会在园子里逛逛,只是再也不敢晚上出门了。遇到过四阿哥,他眼神亦如往常一般平淡如水,和那晚在鸢飞鱼跃亭判若两人。也遇到过八爷党,八阿哥一如既往温润如玉,面带微笑;十阿哥永远傻乎乎的,见着我就知道笑;十四阿哥永远则是表现出一副和我有着深仇大恨的样子,我倒是无所谓,见多了,懒得和他计较。九阿哥嘛,还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摸样,却对我两次撞破他好事的事情只字不提,见着我也是爱理不理的。
到了十五日,康熙终于决定移驾回宫。我自然是高兴的,虽说畅春园比皇宫呆着舒服,可我猜不透康熙对我的态度,也不想抬头低头遇见阿哥,还是觉得回皇宫陪着太后老太太的好。
回到皇宫的当天,太后老太太把我叫到跟前是嘘寒问暖,还叫了内务府的人来给我添置过冬的新衣。说来也奇怪,自打我穿越过来后,所有的衣服鞋袜全都是现做的,想推辞说过冬的衣服穿去年的连借口都成立不了。
随着天气的转冷,太后基本上一天都是在床榻上面度过的。老太太说天气冷,免了我的晨昏定省,只叫我每天在她午睡过后去她屋里面陪着聊会子家常。
内务府办事的效率超过了我的预想,没两天便把新衣服给我送了来。红、黄、蓝、紫各一套,看着既暖和又不会觉得臃肿,很合我的心意。
随着衣服一起送来的还有两双花盆底鞋子,我换了新衣服却把花盆底交给书砚,叫她把这两双和之前的那几双一起收起来压箱底。书砚不明白,问我鞋子这么漂亮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穿。对于书砚的问题我只是摇头,难不成要我告诉她我压根儿就不会穿这种比高跟鞋难走几百倍的笨重鞋子?那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穿着新衣服去见太后,在院子外面遇到德妃。想必她也是刚到,看到我,便使劲朝我挥手,我加快脚步,很快便走到她的跟前。
“最近还好吗?”德妃拉过我的手。
我点头:“还好,额娘呢?身子还好吗?”
德妃叹口气,似在想着什么。看她的神色,想必是为了她的那个宝贝小儿子十四阿哥烦心。听说前两天十四阿哥在永和宫里和德妃大吵了一架,至今都没有再去过永和宫。
德妃打量了我一下,道:“前两天叫人送去的宝石蓝耳坠子怎么没戴着?”
我忽然想起来了,前两天德妃是叫人送过东西给我,都是些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我平常朴素惯了也就没多在意,早知道会遇见德妃,我就选两样首饰戴上了。
“额娘送的都是好东西,笙歌舍不得拿出来戴。”我跟德妃撒娇,希望她吃我这套好快快翻过这个话题。
德妃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子,宠溺道:“你啊,油嘴滑舌。那些东西本就是用来点缀的,用旧了我再给你送就是了。”
害怕她再说出什么长篇大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