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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女一时为难，看着自己小姐。
曳木摇不甚在意地笑笑，转身出了院门。
直到春末，百里谷的病才好起来。她去书房请安，百里玉叹气：“圣旨早下了，幸好小谷的病也已痊愈。”
“给父亲添麻烦了。”百里谷深揖。
“皇上知道你病了，特意遣太医来探病。现在你病好了，就进宫去吧，不能再拖延。”
“是，父亲。”百里谷乖乖应着。
“去收拾下。”百里玉挥手。百里谷欲退下，他又将她叫住，“你舅舅前日走前，留了东西在你母亲那里，去看看吧。”
“是。”百里谷躬身退下。在院门口碰到柳言，她诧异：“兄长又闯祸了？”
柳言无言以对。连他们家最年幼的小姐都知道大公子平日是什么样子……他忙躬身答话：“公子在城外踏青，遇到曳王。后来不知怎么，就大打出手”
“兄长动手了？”
“是。”柳言如实答道。
“兄长在哪里？”
“公子回屋了。”柳言再次拱手。
百里谷轻轻叹息一声，不再多问。柳言看着小姐摇头晃脑走远，也轻声叹气。他虽然知道他家公子平日里总是呵斥他家小姐，但实际上却是很关心。而看小姐的样子，也是极关心公子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又微微一笑，慢慢走远。
20。20
“兄长。”百里谷负手进里屋，见下人正给百里山的手臂上药，她也不避讳，直接走近。
“出去。”百里山及时转身，挡住她视线。
“兄长又闯祸了。”百里谷静静走近，一眨不眨瞪着百里山手臂。
百里山一时气恼，瞪她：“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避讳。”虽恼，又颇为无奈。见她一直瞪着自己伤处，便皱眉，淡淡道：“小伤罢了。”
百里谷点头：“我在书房门口碰到柳言，他应是去禀报父亲了。”
百里山也不惊讶，只淡淡“哦”了一声。
原来兄长早就知道柳言为谁做事。百里谷偏头想了想：“兄长怎会跟曳王府的人打起来？”
“看不顺眼。”明了简短。
百里谷双眼圆瞪，瞪了又瞪，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理由不就是她给王妃下药时她对曳木摇说的？她顾自点头：“兄长看不顺眼就要打……不过我看我们家也没讨到便宜，连兄长你都受伤了。”
百里山瞪她一眼，又低头看着下人给自己上药。半响，才冷笑了下：“曳王府的人也没得什么好处。”
“……”百里谷倒微微愣住，顿了顿，上前，轻抚百里山伤处，“兄长又何必？”
百里山看她一眼，不答。见百里谷小心翼翼抚他刚上过药的手臂，他皱眉：“痛。刚上药，你手都不洗，是要我感染？”
百里谷赶忙收回手。
“兄长，是小谷有错在先……不怪曳王。”百里谷垂首。
“你有错在先？什么错？”百里山挥手，示意下人退下。
百里谷自不好说因为王妃的缘故，但她又不愿骗自己兄长，正左右为难，却听她兄长冷“哼”一声：“纵使你有错……你是小孩，他一个大人，也好意思跟你计较？若不是他”百里山扫她一眼，“你怎会病了两个月，两个都躺在床上出不了院子？”
兄长原来知道她出不了院子的苦……
“兄长，即使曳王没有下药，父亲也不会让我出院子的。”百里谷垂眉，低声陈述事实。
百里山一时愣住，待明白过来，不由瞪她，恼道：“你倒自觉。”
百里谷将头低下去，再低下去，实不敢与兄长对视。
见她这样子，心里虽恼她的迟钝，但也实在拿她莫奈何，百里山眉头微拢：“父亲说什么了？”
百里谷听兄长认真问话了，忙直了直身子，如实答：“父亲说宫里催了几次，又说舅舅走前留了东西。”
“还是让你进宫？”
“是。”
百里山渐渐呼吸不平，渐渐有了怒气。
“兄长”百里谷小步挡住百里山，低头作揖，“请兄长息怒。”
“息怒？”百里山将手里东西一甩，“父亲他竟真的，真的……”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百里谷低着头，许久，才轻轻道：“兄长，小谷是自愿。”
百里山目光灼灼，盯她。半响，喘气：“好好好，你自愿！你自愿！”百里谷低头不敢接话。百里山转身，怒冲冲回里屋。百里谷忙跟上去。
“跟着我做什么？”百里山往凳子上一坐，目光凌厉，瞪她，“你不是自愿？赶紧收拾去！不送。”
“兄长……”百里谷脸上漾了许多情绪，感动的，开心的，心疼的，她静静扯百里维山那只没受伤的手臂，“兄长，我知你是因为曳王在皇上面前进言让我给五公主陪读，又气愤他下药让我病了两个月，才与他在城外……”
百里山一时被气笑：“我还不知我们家千金是半仙。”
百里谷忍了忍，忍住眼中泪珠，笑：“是，小谷是半仙，兄长在心里骂小谷，小谷可都听得到。”
百里山不作声了。
百里谷小脸蹭百里山手臂：“我虽然在院里呆了两个月，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顿了顿，想起她只让王妃在端涯逗留了一个月，曳木摇却让她躺了两个月，这叫什么？这叫睚眦必报吧……百里谷低眉，继续道：“曳王明目张胆在朝堂上进言，他想不传开也难啊。”
百里山双唇紧闭，不言不语。
她便笑：“兄长，我会找机会出宫。”
“偷出宫玩？”百里山哼。
“出来了，再不进宫。”百里谷轻声答。
百里山细细看着自家妹子，见她眉目间漾着许多坚定之气。他面色渐渐转和悦：“你又怎说是自愿？”
“……”百里谷不习惯兄长突然转变话题，一时愣着接不上话。
百里山见妹子表情由坚决转为木讷，一时也愣住。刚刚是错觉是幻觉吧，他家妹子一向就这般憨厚……百里山顿时泄气，他轻轻抽出自己手臂：“父亲不是说舅舅留了东西？”
“哦，在娘那里。”百里谷听懂兄长意思，小嘴撇了撇，起身，“兄长好些休息，我去娘那里看看。”
21。21
百里谷携拙女过重重宫门，过前殿，过花园，达后宫。
“宫门外好不热闹！”拙女感叹。
百里谷点头：“御史千金进宫伴读，何等大事，自然要热闹些。”
“御史千金……”拙女目瞪口呆，“小姐真会调侃。”
百里谷晃着脑袋，笑眯眯看拙女：“五公主在哪里接见我们？”
拙女想了想：“流月宫。”
百里谷继续晃脑袋：“宫里宫外景色各不同。”
拙女笑岔了气：“小姐，你何时这样文雅起来。”
百里谷负手往前，见拙女得意忘形，好心提醒道：“宫里不比御史府，规矩多的是，拙女要小心啊。”她想，她的大丫头聪明伶俐，定懂得。
拙女果然噤声。
啧，真聪明。百里霭归颇满意，继续负手前行。
“小姐，这样走路像个驼背的老婆婆，不是堂堂御史千金。”拙女更正她家小姐的走姿，她家小姐心里悄悄叹气，决定将刚才的赞美收回。
“小谷。”曳月可立在‘流月宫’门口，看见她，立即迎上去。百里谷忙上前伏地：“百里谷拜见公主。”
曳月可弯腰，笑着握她手：“快起来。前段时间听御史说你一直病着，我很担心。”
百里谷起身，笑着反握曳月可的手：“公主你看，我全都好了。”
曳月可笑着点头，问：“可见过我父皇？”边说边引着百里谷进‘流月宫’。
百里谷点头：“嗯。皇上说我从此是公主伴读。”
“是。”曳月可毕竟是小孩，有伴了自然开心。她扫到百里谷不带起伏地笑着，迟疑了下，问她：“怎么，小谷不愿？”
百里谷摇头：“怎会不愿？我的荣幸。”见曳月可隐了笑，她忙又加一句，“刚才我看到曳王爷了。”
曳月可“扑哧”一笑：“小谷真怕了十二皇叔是不是？”又握紧她的手，“小谷别介意……皇叔……是疼我……”
百里谷小脸扬笑，看着曳月可：“我怎会介意，我也喜欢跟公主在一起。多亏瑾王进言，我才能进宫啊。”
闻言，曳月可偏头看她归一眼，点点头，不说话了。
百里谷将脑袋搭在石桌上，一副任人宰割样。
拙女小声咕噜：“太傅授完课，若见小姐坐没坐相，又该念叨了。”
“咦，拙女在说太傅？”百里谷爬起来，坐好，“当初流姝说她老师教导，小娃娃要吃肉才长得大。原来太傅即是流姝的老师。”
拙女抿嘴：“太傅的话自然没错。”
“……”百里谷决定不理拙女。她拿眼四处望。
“小姐想做功课了？”
百里谷摇头。
“想练剑了？”
百里谷背过身子，继续望。
“小姐想出宫了。”拙女下结论。
百里谷回头看她：“不是。”语气认真，顿了顿，“我想把树上那只鸟儿烤来吃。”
“啊？”拙女一时愣住，待反应过来，百里谷早起身往湖边走了。拙女忙跟上去。
“这湖水是流动的。”百里谷兴奋道，她本以为这是死水。弯腰拿手去试探水温：“清凉，该是泉水聚积而成。”见拙女跟在身后，百里谷笑，招手让拙女蹲下。
22。22
“嗯，凉。”拙女伸手一探，太凉，收回，不愿再试。百里谷笑，既而压低声音：“我想出宫。”
潺潺流水声，盖住百里谷的声音，只拙女一人听见。拙女何等伶俐，听小姐刻意压低嗓子，立即会意：“小姐想怎样做？”
“我不知道。”百里谷叹气：“我想回家看看娘。”
“夫人？”拙女一时不大懂她意思。
百里谷小小的眉头皱起。舅舅留的东西，娘亲一直给。若舅舅生气……她担心母亲！
拙女正待询问，眼角瞟到五公主正走近，她忙起身。
“小谷原在这边。”五公主走近，笑看百里谷，“小谷不会想跳湖吧？”
百里谷叹气：“是啊。”曳月可大惊，用眼神询问：你不是说真的。百里谷起身，勉强笑了笑：“我说笑的，我想回家，我想我娘。”
曳月可沉默一会，上前拉她的手：“走，我去求父皇。”
百里谷挣开手，静静看曳月可，摇头：“算了，五公主，我又不想回家了。”见她狐疑，她忙作揖：“我进宫才十天，还没熟悉这里环境，且公主在这里，我舍不得回去。”
曳月可看她一会，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笑了一会，伸手去推她。
“扑通！”
百里谷被笑靥迷人的五公主推进湖里！
拙女大惊，目瞪口呆看着小姐落水。还没回过神来，拙女又见她家小姐爬到岸边，伸手将五公主拉进湖里。
天啦！拙女岂止目瞪口呆！她眼睁睁看着小姐与五公主在湖里挣扎……不，不是挣扎，是互相泼水。天啦！她们竟在泼水玩闹！拙女要昏过去了！
曳月可最先注意到拙女神色有异，她忙示意百里谷。百里谷心里困惑，她家拙女没这样胆小啊。她不过被公主推进湖里，她不过把公主扯进湖里……
两人刚爬上岸，就听见太监宫女的惊叫声，呼唤太医声，膝盖伏地声……
这是一群手忙脚乱的太监、宫女……
曳月可叹气，吩咐道：“先去请太医来。”想了想，又道，“让宁月过来，告诉她出了什么事。”
她湿发湿衣，静静立在一边看着百里谷百里谷正使劲摇晃她的丫头。
“拙女，你没这样脆弱的。”百里谷圆鼓鼓的脑袋耷拉着，似有许多委屈，“你明明跟我一起大战过李伯……”
拙女本已渐渐回神，听了她的话，她一不小心，又要昏过去了。她想小姐啊，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故意翻旧账的吧……
掉水的结果是两人双双染了风寒。
皇帝遣人来问原因，曳月可在昏迷前，这样禀告：“女儿顽劣，在湖边玩耍时，不慎落水，幸得御史千金相救。”说完，就昏迷过去。
百里谷在曳月可昏迷前就开始发烧，两天两夜持续迷糊，所以她没机会诚实禀报，是五公主动手推她，然后她扯五公主落水……
最后宫里遣人问拙女，拙女保持随时要昏的状态，一直摇头说当时没注意。
于是御史千金救五公主一事尘埃落定。直接后果就是御史家又多了许多黄金玉帛。
百里谷昏昏沉沉，第三天清晨醒了。拙女端粥进来，扶她躺好。
“五公主可还好？”百里谷小口喝粥，小声询问。
拙女利落答：“还在昏睡中。”
百里谷大惊：“还在昏睡中？”
“是。五公主没小姐这样强健的体质。”拙女心有余悸中，说不到两句，便有些责备的意思，责备她不该让人担心……
百里谷脸颊通红，耳朵通红，鼻子通红，她一脸内疚：“让拙女担心了。”
……小姐变乖了。拙女瞪着心谷，良久，才抱住她，小声道：“小姐再别冒险了。”
百里谷静静让拙女抱着，神情专注，满是超出她年纪的深邃。半响，她轻轻拍拙女后背，轻轻回报拙女的担心与关切。拙女被百里谷感染着，也渐渐安静下来。
23。23
小孩子生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百里谷该吃药时吃药，该静坐时静坐，除了鼻子仍旧通红外，其他都恢复得很好。
躺在床上喝御厨熬的皮蛋瘦肉粥，真是享受。百里谷不慌不忙、一口一口品尝。而后，宫女高声传报，五公主到。
百里谷忙放下碗起身，起身。
五公主早进了房间，一把扶住她。
百里谷细细看五公主，五公主也认真回看她。两人对视一会，都笑起来。曳月可摸摸她额头：“退烧了。”
百里谷露齿：“是啊。”也伸手摸摸曳月可额头，“有点烫。”
曳月可笑而不语。百里谷将手收回，小小的眉头皱起：“公主应该回去躺着。乖啊，我等会过去看你。”
真像个小大人……拙女在一旁捂嘴，不敢笑出声。曳月可好气又好笑：“小谷，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百里谷顿时大惊：“一起睡？”她抬眼见拙女身后立了许多宫女，宫女手里捧着一堆棉被、衣服、鞋袜……百里谷大约懂了她意思，她偏头想了想，为难道：“公主，其实你过来睡，不用带东西的，这里应有尽有。”
曳月可面有喜色，想了想，点头：“嗯，小谷说得对。”偏头，摆手让宫女退下了。
两个小孩子同睡一塌，付出的代价即是两人晚上踢被子，隔天起来，两人鼻子愈见通红。
这天春光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