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见到。
事实上,慕容南诏的子嗣还真的挺多,却有个奇怪的现象,除了在他还是太子时就生下的皇长子慕容兴衡;初登大宝时生下的二皇子慕容兴平;历经一番血雨腥风的厮杀,在朝堂上可以独挡一面,彻底树立起他帝王的威严后,生下的皇三子訾容枫,其余一十六位皇嗣,皆为公主。
这么多公主里,当属皇后所出的长公主慕容彩蝶最为他喜爱。
其余的公主,哪怕是站在他面前,只怕他也喊不上名字。
、第一十七章:后宫女子
透露着肃严森穆的赤红色宫门徐徐打开,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巍峨的宫墙边,在头戴凤冠,身穿凤袍皇后欠身的带领下,所有下跪的后妃,皇子,公主,对着皇帝乘坐的龙辇大呼。
“臣妾恭迎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四周一片安静,静若寒暄中,有人急步跑到皇后身边,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皇后脸色大变,转过身,狭长的凤眸,冷冷扫过下跪在身后的众人,“皇上明天才能回京,你们都先行退下。”
正当一行人,对雍容华贵的皇后行完礼,悄无声息的朝禁苑深宫里退去。
屏息静气的人群里,响起一声稚嫩清脆的孩童声,“母妃,那辆马车好漂亮哦,金黄灿灿的,上面还有很可爱的小蛇。”
听出是自己的女儿在说话,柔妃吓的忙伸手去捂她的嘴,晚了,四周太过于安静,奶声奶气,又毫无任何顾忌的童言童言,已经落到每个人耳朵里。
今晚的月色清湛晶亮,外加几十把火把,早把皇宫上面的半边天都照亮了,那些妃子,皇子,公主又岂会看不到皇帝专乘的龙辇就停在不远白玉铺成的地砖上。
小公主所指的蛇,正是做工精致,雕刻在车身上的飞龙。
皇后凤眸微眯,冷冷的落到慕容南诏最小的公主身上,柔妃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像是被人刚从冰水里拎起来,想求饶,却连一个字都说不来,只是抱着小公主,不断对身穿织锦华烟凤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凤凰的皇后磕头。
磕磕,单调而响亮磕头声回荡在幽静森严的皇宫内苑,眉宇间端庄高贵的皇后,看着俯伏在自己凤屐边的美艳女子,眼底掠过一丝厌恶。
皇后纤细光滑的手,轻轻一抬,就有两个侍卫跑了过来。
意识到了什么,柔妃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女人,终于说出话来,带着颤抖的声音也同样落到其他人耳朵里,“求皇后娘娘看在十六公主年幼的份上,饶了她吧。”
孙梦梅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三年里最得自己丈夫宠爱的妃子,嘴角慢慢的绽开一抹冷笑,“十六公主是年幼,可是本宫记得很清楚,十五公主比十六公主大了不过个把月,为什么她却没有年幼无知?”
柔妃本就惨白如纸的脸,倏地下,更是变成了土色,随即,把十六公主推出怀里,对着傲然端庄,贵不可言的皇后,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十六公主妄言,都是臣妾教导无方,臣妾愿意接受惩罚。”
皇后金光灿灿的护甲在半空中浮虚而过,柔妃感觉到一阵冷风,随即下颌被人紧紧的捏住,外力逼的她不得不抬起下巴看着眼前人。
她从那个史官笔下,贤良淑德,笃孝思进的女人眼中看到了寒芒毒怨。
她忽然就不怕了,也许自从三年前被皇帝恩宠开始,就注定了她这样的结局,侧过脸看着,躲在她身边,紧紧拽着她衣服,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儿,心里很舍不得。
这勾心斗角的深宫之中,如果没了她,她的女儿,是不会被人善待的。
为了她唯一的女儿,她牙一咬,伸手拔下头上的金簪,月光森冷,手起簪落,哗啦一声,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澄亮如镜的簪面上倒影出的不再是花一样的容貌,一道狰狞的血痕从左眉处横过整张脸,落点已在右侧耳根。
皇后眉都没挑一下,只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柔妃,本宫还没开口,你自毁容貌做什么?”
柔妃疼的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心里却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口气恭敬,对着眼前的女人又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十六公主刚才那番狂妄之语,完全是臣妾教导无方,臣妾甘愿自毁容貌以谢罪,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孙梦梅在心里冷笑,这后宫的女子,果然个个都不容小觑,入眼的那张脸血迹斑驳,令她一阵反胃,厌恶的挥挥手,“都退下吧。”
……
这天晚上,自弱冠之年就搬离皇宫,住到宫外自己府邸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没有回自己的府邸。
兰贵人的怡月殿,大皇子坐立不安,手负在背后一直在母亲的寝殿里走来走去。
兰贵人正是大皇子慕容兴衡的生母,是当年慕容南诏还是太子时,在身边伺候的大宫女,一次酒醉,把她当成天仙下凡,就压到了身子底下。
兰贵人那时还只是个连大名都没有的宫女,也是她肚子争气,就一次,就让她怀上了慕容南诏的子嗣。
慕容南诏那时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不想让先帝知道自己干了件荒唐的事,就千方百计的想隐瞒下来,没想到,当时还只是叫兰儿的兰贵人却很有心计。
乘有一次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来太子府邸,当着她的面干呕了起来。
皇太后是何等精明的人,慕容南诏虽不是她亲生,隔着一层肚皮,就是隔着一层血脉,却是她一手带大的,而且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帮着他登上大统还帮谁。
于是,她让兰儿当着先帝的面唱了一出戏,刻意的设计,落到先帝耳朵里却成了慕容南诏仁慈孝意。
正是因为兰儿在慕容南诏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时,伸手帮了他一把,登上那张九五之尊的宝座后,慕容南诏把她破格升为了贵人。
二十五年过去了,兰贵人却依然只是兰贵人,而且已经是年老色衰的兰贵人,如果不是皇长子慕容兴衡,慕容南诏只怕早忘了自己的后宫里还有个叫兰贵人的女人。
兰贵人真的很老了,这么多的后宫生活,让她越发的心力憔悴,看儿子一直走来走去,她走过去招呼他坐下,“衡儿,你走的母亲眼睛都花了。”
慕容兴衡想起刚才的事,真是越想越火,“母妃,你刚才都看到了,父皇明明还在龙辇中,那个女人居然敢这么猖狂!”
兰贵人脸色大变,走到门口,探出头左右看了看,把门带上后,才压低声音训斥儿子,“这深宫当中,人多嘴杂,当心隔墙有耳。”
慕容兴衡看着自己的生母,不是第一次觉得她懦弱,想到自己身为皇长子,到现在却连个封号都没有,心里的怨气更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起身,大步朝殿门外走去。
兰贵人伸出手想去拉他,却连个衣袖都没抓到,看着自己举在半空的手,满眼失落,转身对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低声喃喃,“衡儿,那个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皇位,你当真那么喜欢吗?你不听母亲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以为孙梦梅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吗?你以为……”
你以为娘在这深宫没有任何指望的守下去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能平平安安。
这句慈母的肺腑之言,随着慕容兴衡的绝尘而去,终究没说出口。
……
和兰贵人怡月殿的凄冷相比,二皇子生母愉贵妃的瑶华殿,可是要热闹许多。
皇二子的生母愉贵妃,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孙梦梅,而且她的兄长手握三十万兵权,为大历皇朝的稳定繁华,常年在外征战,战功显赫,连带着愉贵妃在后宫的日子都非常舒坦。
有句话说的果然很对,自古以来,前朝和后宫一直是息息相关。
愉贵妃,在从不缺少年轻貌美女子的后宫中,虽说已经色衰,却因为兄长的关系,这么多年来,始终贵宠着六宫。
“母妃,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皇二子慕容兴平,长相清秀,人如起名,性情也很平和,最喜欢的就是舞文弄墨。
外人皆知,这位皇二子,文采出众,七步可成诗,信手可作画,对储位之争,没有丝毫兴趣。
在民间,他的墨宝已经被炒到了千金的价格。
他不想当太子,不代表他的母亲不想。
愉贵妃郁闷地瞪了儿子一眼,“你这缺心眼的孩子,你母妃再怎么样前面有个贵字,也只是你父皇的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怎么能去驳皇后的面子。”
她告诉儿子的不过是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真正不插手柔妃一事的原因,更多的则是因为她的私心。
争同样一个男人的宠爱,争过眼即散的荣华富贵,即便有的时候明明知道根本不值得,还是想去争,还是想去抢。
柔妃霸占了慕容南诏三年的爱,她早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了,现在借着皇后的手把她毁容了,何乐而不为呢。
大概觉得母亲说的很多,也想起了后宫女人之间尔虞我诈,毫无任何硝烟,就掀起腥风血雨的可怕,慕容兴平叹了口气,又说:“母妃,等儿子有了封地后,就接您到儿子府中颐养天年。”
愉贵妃忽然变脸,扬起手里的白玉茶盏,就朝地上用力砸去,“混账东西,娘这么多年是怎么教导你的,如果不是有你舅舅在前朝战功赫赫,你以为你还像现在这样当个悠闲的二皇子吗?你以为我这愉贵妇的位置还能坐的这么稳当吗?”
、第一十八章:成了香饽
慕容兴平性子一贯软弱,看母亲真生气,吓得连口都不敢开。
“孩子,母妃知道你的性子比较平和,也一直不喜欢尔虞我诈的明争暗斗,可是,平儿啊……”愉贵妇抹了抹眼角,看着伫立在眼前的儿子,语重心长道:“你可知生在皇家,除了外人看来的风光,也有自己的难处,有的时候,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照样会暗算到你头上,与其等着坐以待毙,不如抢在敌人动手前,先出其不意掩其不备!”
慕容兴平抬头看了母亲一眼,茜纱宫灯摇曳,第一次发现风华绝代的母亲,发鬓处已经有了几根银丝,心里瑟瑟的,闪过一丝不忍。
“母妃,您说的儿子都懂,只是……”慕容兴平咬咬牙,再次看了愉贵妇一眼,撩起锦绣长袍的下摆,对着母亲跪了下去,“儿子真的不喜欢那种斗来斗去,非要弄的你死我活的日子。”
“你……”愉贵妃用力一拍桌子,杏目圆瞪,忽然间,看着和这皇室格格不入的儿子,连生气都不会了,她扶额叹息,“罢了,既然你的心性如此,母妃也不逼你了。”
听了愉贵妃的话,慕容兴平的脸上终于有了今天自入宫以来的第一抹笑容,仿佛,他所向往的,峥嵘山水,西湖画舫,旭日东升,落日西沉,朝晖烂漫,晚霞溶霜,花涧闻萧,月下煮酒的生活已经在眼前。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哪怕眼前站的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愉贵妃走过去,拉上儿子的手,眉眼淡淡,眼眶却是通红,“只要你答应娘一件事,娘就再也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
“母亲,请说。”慕容兴平的语速极快,彻底道出他对身在皇家的无奈。
“听母亲的话娶妻,给母亲生个嫡孙,母亲就再也不逼你。”愉贵妇的口气很平淡,一听就知道这个主意不是她临时兴起。
“母亲!”果然,慕容兴平立刻出声反对,“这件事,请恕儿子难以从命!”
他是个迂腐执拗之人,年幼时不止一次看到风华绝代的母亲倚在窗前,等着盼着父皇来,从那一刻起,心里就暗暗下了决心,他这一辈子,只娶心爱之人,而且一生一世一双人。
慕容兴平的反应,早在愉贵妃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动怒,生怕儿子转身跑了,拉着他的手,更用上了几分力,她直直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平儿,如果你连这件事就做不到,那也不要怪母亲心狠了!”
愉贵妃感觉到掌心中那只手,微微抖了下,避开他的眼睛,狠狠心肠,又说:“我儿如此不尊母命,难不成都是柳之远怂恿的,如果真是如此,明日我定当启禀皇上,柳家恶意教唆皇子,论罪怎么样都要当诛九族!”
慕容兴平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良久,才颤抖着嘴唇说出一句话,“您真的是我的亲娘吗?”
用他既是恩师又是良友的人来威胁他,这当真还是生养了他的母亲吗?
眼眶红的像是染了血,唇峰抿的太紧,而在微微颤抖。
愉贵妃只看了儿子一眼,就不忍卒睹儿子的神色,又别过头朝殿门外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多年的后宫,早让她心硬如磐石,强逼自己说出比刚才更残忍的话,“平儿,你应该知道母亲从来都是说话算话!”
慕容兴平用力抽回手,有风顺着没关严实的紫檀床溜进来,冷的他直打冷颤。
他双手作揖,面无表情的对自己的母亲行礼,“儿臣谨记母妃教诲!”
愉贵妃看着被自己亲手越推越远的儿子,心里闪过一丝痛楚,很快,就像流星划过天边那么的快,她保养得到的脸上,始终端着盛怒,“你记得就好!”
“天色已晚,儿臣不打扰母妃休息,现行退下。”慕容兴平转身,大步朝殿门外走去,毫无任何留恋。
只是转身的瞬间,愉贵妃从他眼底看到了黯淡无光的落寞。
自己生下的儿子,她怎么会不了解,如果只是在普通的富庶人家,这样闲散烂漫的性格,也就随了他,偏偏,他生在皇家。
傍晚时分得到的消息,訾容枫已经回京,隔着一道帘子,她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怎么样了,也许大历储君之位的斗争,已经迫在眉睫了。
她扬起一拍,殿门外已经跑进来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跪在她眼前,“娘娘,是要给大将军送信吗?”
“嗯。”愉贵妃点点头,从衣袖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递给眼前人,叮嘱道:“此事兹关重要,一定要亲自送到大将军手里。”
黑衣人应了声,转身朝殿门外走去,愉贵妃捏了捏眉心,转身朝南海珍珠制成的帘子后走去。
看着珍珠里倒影出的脸庞,脑海里飞快闪过另外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她斜起嘴角,冷然地笑了笑。
活的人怎么和死的人争,哪怕倾尽一辈子,活人也是争不过已经死去的人,不然……她眼前再次闪过柔妃,不,不光是柔妃,是这二十年来所有进宫的妃嫔,哪一个不是和那个人有着几分相似。
……
慕容兴平走的飞快,宫门已经落锁,他回了自己成年以前居住的偏殿。
因为心里满满的都是抗拒,他并没有问愉贵妇给他指定的妻子是哪一家的名门淑女,直到某一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