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兴衡忽然就像发疯了似的,对着那帮手执金刀的侍卫大声嘶吼,“笨蛋,我在这里呢?”
和大历的战争已是一触即发,侍卫们也格外紧张,生怕就有奸细潜入皇宫,不过是一个人,把他们都引了过去。
慕容兴衡朝刘永所在的方向看去,看他依然僵在原地,急了,手朝腰间摸去。
天色这么黑,侍卫们又接到了遇到嫌疑人等,可以直接格杀勿论的命令,不等慕容兴衡从把手摸到腰上,不知道多少把金刀已经透过不厚的布料,插进了慕容兴衡的肉里。
兵刃插入血肉的声音,扑哧一声,像是西瓜摔到了地上,满目猩红,空气里却不是甘甜的味道,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蜂拥到鼻腔里,刘永一阵反胃,捂住胸开始呕吐。
侍卫们拔出刀又再一次刺进去,完全沉溺于杀人的快感中,浑然不知有个人已经流泪满面,满目猩红,脸色惨白的出了宫门。
……
慕容兴衡被侍卫当成刺客刺杀的消息传很快就传到了訾明月的公主府,太后让人来报这个消息时,訾明月还在暮雪瞳的房间里。
两个女人,一直在唧唧歪歪地说着孩子,訾明月很羡慕暮雪瞳,低头都不知道朝自己的小腹看了多少次。
姜歌也许永远不知道上一次她为什么这么热情,她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忽然想明白了,既然身为公主,她的命运不能由她自己掌握,那么就让她彻底放纵一回,她很想很想怀上心爱人的孩子。
暮雪瞳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明月,说不定啊,这里面已经有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了呢。”
訾明月毕竟是个女儿家,而且一直是养在深宫,脸皮比不得暮雪瞳厚,当即就红了,嗔道:“瞳儿,你再这样说,我可不理你了。”
暮雪瞳忙笑道:“好,好,我不说,好姐姐,不要再生气了。”
太后派来的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禀告慕容兴衡出事了,也不怪太后这么放心上,她的女儿,在她看来,名声本来就不好,能有人肯娶她已经不错了,不要说这个人还是一国的皇子。
暮雪瞳初看到太后对慕容兴衡的态度,当即惊呆了,这太后该有一颗多么迫于嫁女儿的心,才会对没有了两条腿的慕容兴衡满意成那样。
訾明月听完后,对来人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回去告诉母后,就说我知道了。”
等那太监走后,訾明月又拉住暮雪瞳的手,“瞳儿,你怎么猜到慕容兴衡会……”顾忌着暮雪瞳腹中的孩子,訾明月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暮雪瞳看着訾明月的眼睛,笑容恬淡,“我猜的,就目前的形式来看,他非但被慕容南诏遗弃了,而且当成了棋子用了出去,就算他今天不死,明天,后天,或者是大后天也会死的。”
訾明月并没有接上话,因为她知道暮雪瞳说的很对,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无奈。
……
当天夜里,暮雪瞳还去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姜歌。
说实在的,她始终不大相信在“南风倌”看到过的那个无限风情的男子,会是宣治送来东陵的质子,更不相信,他会隐藏的这么深。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不相信,这终究是事实。
姜歌很悠闲,一袭白色的长衫就坐在窗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只紫砂杯,绝对的美男。
暮雪瞳却只当看不到任何和美沾边的东西,走进去后,也不询问他的意见,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慕容兴衡已经死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暮雪瞳也懒得和他客套,直接就奔主题。
已经证实她就是訾清汐的女儿,那么她和姜歌还是亲戚,只是这层亲戚关系,有点远了,她有点理不清,也没必要去理清。
“不知道宸王妃想听我怎么回答?”姜歌扬起头,又饮了一口杯中酒。
暮雪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这样温吞水的样子,愤然道:“姜歌,我想听你对明月的态度,她等了你这么多年,为了你承受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你现在到底打算怎么办?”
姜歌显然喝了不少,侧过脸朝暮雪瞳看来时,暮雪瞳闻到了很浓的酒味,秀美不由蹙起,“姜歌,不管你有什么无奈,都不应该再辜负那样一个倾心爱你的女子。”
“我当然不会再辜负她。”过了很久,姜歌才出声,声音虽很低,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肯定。
得到这样的答案,暮雪瞳也算放心了,没有再多停留,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就在即将要跨到门外,姜歌忽然喊住她,“宸王妃,请等一下,我还有话要你说。”
暮雪瞳转过身看着他,“什么事?”
“请准备一下,明天这个时候,我送你离开这里。”姜歌很平静地说着每一字,也许是四周太过安静,暮雪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听错了。
“我欠容枫一个救命之恩,又欠了你一个成全之恩,也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只是设法让你脱险。”像是看穿暮雪瞳的怀疑,姜歌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暮雪瞳一直都知道一件事,这个公主府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其实,在她和訾夜鸢做起交易那一刻起,周围就多了很多的生面孔,说难听一点,她最近一直被人监视着。
“我走后,你和明月怎么办?”暮雪瞳虽然刚设计让慕容兴衡的结局提前了,却是不忍心伤害到訾明月的。
“你放心吧,明天我会让明月一整天都在宫里陪着太后,至于我……”姜歌道,“宸王妃更不用担心。”
、第七十二章:东陵皇室
暮雪瞳犹豫了一下,回到自己屋子里后,还是把怀孕的事告诉了紫菊。
紫菊正在给她打水准备洗漱,猛一听到这个消息,愣在原地半天,“小姐……”回过神来,把脸盆随手一放,就跑到暮雪瞳身边,“你真的怀上小少爷了啊?”
眉飞色舞,喜上眉梢,显然是被这个巨大的惊喜冲昏了脑袋。
暮雪瞳含笑着点点头,“嗯,大夫说的,我想应该是真的吧。”
紫菊喜极而泣,再次哭了,暮雪瞳很无奈地安慰了她很久,那丫头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最后,在就寝时,不管暮雪瞳如何反对,紫菊也坚持着要睡在脚踏板上。
暮雪瞳知道这个时代,许多大户人家,下人为了方便照顾主子,都会睡在脚踏板上,她又不是古代人,当然不会,也舍不得让紫菊睡在那里,朝外挪了挪,示意紫菊睡里面去。
虽说现在已经和暮雪瞳同桌而食,让她同床而睡,她真的不敢。
最后,两个人各退了一步,紫菊睡到侧厢去了。
紫菊真的很激动,和暮雪瞳聊了好一会儿才睡着了,暮雪瞳听不到声音,小声的叫了她两声,依然没动静,这才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门口早就有人在等她,这个人正是白天和暮雪瞳单独聊了会儿天的小夏子。
小夏子一看到房门打开,立刻把手里的斗篷给暮雪瞳披上,顺带着把藏在掌心很长时间的东西,顺势塞到暮雪瞳手里。
暮雪瞳披上黑色斗篷后,已经看不出她本来的面目。
小夏子还是不大放心,正想开口,暮雪瞳对他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夏子目送她朝后门走去后,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柱香的时间后,一顶轿子已经出现在了宫门口,有了慕容兴衡的前车之鉴后,守门的侍卫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检查的也格外仔细。
按照道理说,已经过了禁夜的时间,宫门根本不能再开,但是来人手里有长公主的要牌,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也不敢多问,就把宫门打开了。
暮雪瞳拉了拉斗篷,朝敞开的宫门走去,黑漆漆的甬道,看起来像是一只张开血喷大口的野兽。
暮雪瞳为什么会有訾明月的腰牌,訾明月为什么忽然会带着太医给她诊脉,姜歌又为什么忽然提出明天送她离开。
这一切,其实都是她故意的,訾明月忽然带太医给她诊脉,是因为小夏子去吹风了;至于小夏子所吹的风,也是听了她吩咐的缘故。
也正是因为訾明月到她这里来,小夏子才有机会乘訾明月不注意,偷偷拿走了她的腰牌。
那块腰牌是太后不久前赐给她的,持有那腰牌的人,可以不分时间随意进入皇宫。
至于她找姜歌,想让他真心实意的对訾明月,的确不假,但是,也是试探他是不是个懂的知恩图报的人,果然,等她走出公主府的后门,所有暗道里盯梢的人都不在了。
她这么晚了还进宫,而且是瞒着訾明月,就是为了去肯定一件在心里猜了很久的事。
……
宫里很安静,暮雪瞳凭着这段时间频繁出入皇宫,很快就到了訾夜鸢的寝宫,他也许并不宿在这里,但是,暮雪瞳想赌一下运气。
运气不错,她的手刚碰到殿门,殿门就打开了。
暮雪瞳走进去时,发现了一个问题,堂堂一国之君的寝宫门口,居然没有一个侍卫,只怕,不是奴才们不敬职,而是被人刻意遣走了。
殿里并不是像暮雪瞳想的那样一片漆黑,她伸到衣袖里去摸夜明珠的手,也顿住了,寝殿里虽说不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但是,那一盏宫灯,虽说只是一灯如豆的光,也足让暮雪瞳看清眼前的一切。
东陵皇帝听到有人走进来,头都没抬一下,依然看着手中的兵书,而他穿着的已经是明黄色的寝衣,看样子是随时打算就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暮雪瞳总觉得这样的訾夜鸢和訾明月格外的像,尤其是眉眼间,一样的柔和恬静,那个念头再次从脑子里闪过。
“皇上还真是刻苦,这么晚了都还没就寝。”暮雪瞳清清嗓子率先开口。
訾夜鸢仿佛早料到她回来似的,掀起眼帘只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低头看兵书,“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朕,朕怎么会先睡。”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尤其,其中一个还是从不缺美色的一国之君,的确……很暧昧。
可是暮雪瞳脸上一点都没显露出嗔怒,她抬起脚,缓步朝斜倚在软榻上的人走去,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皇上,你当真是在等我吗?”
她的出手很快,訾夜鸢也不猝不及防,本能地就朝边上侧去,他没想到暮雪瞳其实是在声东击西,手看似朝他脸上挥去,其实,手风一转,已经落到他身体上。
訾夜鸢瞪大眼睛,暮雪瞳的眼眸里则浮现出了笑意,收回手的同时,也淡淡开了口,“真没想到东陵国的皇上,居然会是个女皇,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东陵的百姓会有何反应。”
訾夜鸢的脸色由白变成了红,再由红升级成了紫,牙关紧咬,额头上的青筋已经若隐若现,这就是男子和女子在身体上的区别,再怎么动怒,也不可能做到青筋暴起。
“暮雪瞳,你以为你今天还会活着离开这里吗?”訾夜鸢的声音已经彻底由男声变成了女人。
也许是自由就是被当成男子来培养,穿衣打扮也都是如男子一般,訾夜鸢的声音虽然是女子的,却始终带着三分的刚犷。
暮雪瞳正视上她的眼睛,声音毫无任何波澜,“皇上,我今天既然敢来,你以为我就没有准备吗?”
訾夜鸢也冷静了下来,如刀刃一样锋利的目光,冷冷的落在暮雪瞳身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暮雪瞳耸耸肩,故作不解,“皇上想问我怎么知道什么?”
“暮雪瞳!”訾夜鸢终于吼了出来,没了兵书的手,握紧成拳,用力朝软榻边上砸去,“你别得寸进尺。”
“好了,皇上,女子生气可是对身体不好的,不仅对皮肤不好,还容易老的快。”暮雪瞳抿了抿唇,嘴角始终有着淡淡的笑意,“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皇上是女儿身的吗?”
訾夜鸢的脸再一次涨得通红,半响才从牙齿缝里冷冷的蹦出两个字,“废话!”
这个身份她伪装了二十多年,就连生她的太后都不知道,她实在想不通,不过是接触过几次的一个女人而已,她怎么看看穿的。
暮雪瞳并没有生气,事实上,她心里的猜测在得到证实后,并没有让她松了一口气,她反而更紧张了。
洞察了这般天大的秘密,如果没有必胜的把玩,她将会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自从穿越到这里后,她一直都很怕死,那个时候,怕死,只是纯粹的因为死过一次,所以怕,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爱的人,还有了孩子,更怕死了,而且怕死的性质都不一样了。
朝窗户外看了一眼,夜风吹过,撩起树叶,她心下了然,斟酌片刻,等组织好了词语才缓缓开口,“我之所以怀疑皇上有以下几点,第一,皇上这么年轻,后宫除了几位位公主却再也没有任何子嗣,按照道理来说,即便是平民百姓家,那也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要说是一国之君。”
訾夜鸢斜睨了暮雪瞳一眼,冷哼道:“单凭这点你就怀疑我,这也未免太牵强了。”
“皇上不要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訾夜鸢没再开口,大概是压抑的时间太长,她如一般女子似的,用食指勾起耳边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地摆弄着。
“第二点,其实还是和皇上的子嗣有关,按照常理来说,哪怕后宫几位地位不怎么尊贵的后妃给皇上生下的都是公主,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哪里有不疼爱的道理,可是,皇上你对那几位公主所做的呢?”
訾夜鸢脸色微微一变,那几个公主,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她面上是男身,心里终究还是自己当成女子。
不是自己的,却要喊她父皇的孩子,她如何能喜欢。
訾夜鸢笑着点点头,“不错,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你难道就没这样想,我之所以不喜欢那几个公主,只是因为她们都是公主而已。”
“我当然这样想过。”似乎早料到訾夜鸢会这样问,暮雪瞳早想好了回答,“可是皇上您不仅正当壮年,而且相貌英俊,怎么后宫中,时不时就会有因为红杏出墙而被处置了的后妃,这不是很矛盾的地方吗?”
訾夜鸢凝视着她,眼底闪过欣赏,“说的挺有道理,这江山是父皇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我怎么能让它落到外人手里,你刚才说的没错,那些因为红杏出墙而被处死的后妃,都是因为怀的野种是男胎。”
暮雪瞳看訾夜鸢的眼神渐渐的迷离,就知道自己成功挑起了她藏匿在心里的秘密,现在她什么都不需做,只需要听而已,听那段连太后都不知道的东陵皇室的惊天秘密。
、第七十三章:女扮男装
二十多年前,东陵先帝登基为帝后,子嗣一直不甚兴旺,直到皇后怀孕,才有了第一位子嗣的存在,虽说是个公主,先帝依然很欢喜。
也许是先帝这张龙椅来得太不容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