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庆梅抹了抹眼角,朝前院看去,嘴角蔓延开一丝自嘲又讥讽的冷笑,“哼,他暮尉迟做的出那样不要脸的事,还怕人知道吗?”
展妈妈吓的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尊卑有别,伸手就捂住了孙庆梅的嘴,“小姐,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前,这样的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
孙庆梅眼眶通红,伏在展妈妈肩头痛哭起来,“妈妈,我心里苦啊,真的很苦,诚如你说,外人有多羡慕我,其实,我才是这个天底下最苦命的人。”
展妈妈跟着直掉眼泪,轻轻拍打着孙庆梅的后背,叹息道:“小姐,奶娘知道你的苦,都知道,可是,小姐一定要记住老婆子今天说的话,为了能够找到小小姐,你们母女还有重逢那一天,不管多苦,有些事,就算是打落了牙齿,也一定要含着血吞下去。”
孙庆梅擦了擦眼泪,很用力地点头头,“妈妈说的对,刚才是我失了心,为了我那苦命的女儿,十五年我都忍下来了,也不在乎再多忍那么点时间。”
展妈妈看着眼前依然美艳,却难掩沧桑的女子,心里暗暗惋叹,曾经是多么天真烂漫的太史令家的千金,曾经是怀着什么多大的欢喜嫁入到这左丞相府里,繁华过境,经历了这么多,到如今也唯剩下幽怨痛恨。
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就因为手里有了两个小钱,就开始纳妾,出入那种污秽之地,最后得了脏病,浑身腐烂而死。
越发觉得男人都是寡性凉薄的东西,也越发替眼前人不值。
……
言惜玉托着下巴想了很久,真是越想越不对,她觉得自己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说不定哪天就真的会一命呜呼了,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上辈子在小说里看到的行走江湖。
紫菊自然要带上的,不然就她那胆小的模样,等她走了,还不被那个丞相夫人给欺负死。
紫菊一走进屋,就看到言惜玉在翻箱倒柜,看她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以为她在找东西,忙走过去,“小姐,您要找什么?奴婢帮您。”
言惜玉头也没抬,又去拉边上的柜子,这古代人用的东西还都是真材实料,单说这个柜子就是用一整块红木制成的,红木质地厚实,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打了开来,气喘吁吁地说:“还有什么珠宝啊,首饰啊,银票啊什么的都去拿出来。”
紫菊怔住了,“小姐,您要银票干什么?”珠宝啊,首饰可以作打扮用,只是银票对常年在深闺的大小姐来说,真的用不上。
“紫菊,姐姐带你游山玩水去好吗?”本来闯荡江湖四个字已经涌到嘴边,看着紫菊那胆小的模样,还是改口了。
“可是……”紫菊看着言惜玉已经收好的一个包裹,犹豫起来。
自从被卖进丞相府,就没有再出去过,她不是没想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是,也仅限于想想而已。
“没什么可是的,就一句话,去还是不去?”言惜玉不耐烦了,低头继续找着值钱的东西。
紫菊从眼前人眼睛里看到了一样不一样的东西,莫名其妙的就相信她,“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
有了紫菊的帮忙,很快,言惜玉就又收拾好了一个包裹,掂掂分量,还算可以,于是,把两个包裹都背在肩上,拉着紫菊就朝门外走去。
、第九章:丞相老爹
“小姐,我们这样就走了啊?”紫菊紧紧的跟在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白天哎,按照戏本上说的,哪怕真的要离家出走,那也应该是半夜。
言惜玉回眸睨了紫菊一眼,“不然你还打算,等着吃过饭再走啊。”
这个地方虽然看着锦衣玉食,有那么厉害的丞相夫人在,她真怕会有钱也没命享受。
紫菊被她的话噎了下,偷偷吐了下舌头,没再说话,只是加紧了跟在她身后的脚步。
“小姐……”眼惜玉轻轻的推开院门,先把头探出去四下看了看,不是说看院死了吗?那应该暂时没人守着才是,此时不走等待何时,冷不妨,紫菊又在身后叫她,把神经本就紧绷的她给吓了一跳。
再次回眸,边拍着胸口,边用很严肃,也很认真地口气对她说:“紫菊,在顺利出府前,你能不能暂时别叫我。”
紫菊小脸涨的通红,想开口,又想到言惜玉说的,忙伸手捂住嘴,清亮的眸子对着言惜玉挤了又挤。
言惜玉看着她,很不解地挠挠头,“你这丫头,还真是懒驴上磨……”瞥着她清秀的小脸,后面那几个字,愣是没好意思说出来,脸皮那么薄,指不定一听说,又要哭起来。
紫菊却像是又受到了什么惊吓,扑通一下对着她,又跪了下来,“老……”
“老什么?我有这么老吗?”言惜玉以为自己在不经意间又把这胆小的丫头吓坏了,打趣着,正要去拉她,一声带着关怀和心疼的声音已经由身后传来,“瞳儿!”
言惜玉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搂进一个宽厚的怀中,她愣住了。
确定自己真的穿越了后的言惜玉,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她也接受了眼前这个贵为左丞相的亲爹的拥抱,虽然觉得古代人不应该这么奔放来着。
“瞳儿,这是打算去哪呢?”暮尉迟貌似这才看到言惜月左右肩膀上各背着的包袱。
虽说眼前人,就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可是,灵魂却不是了,言惜玉还真不习惯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抱着。
紧了紧肩膀上的包袱,借机离开了他的怀抱,确定眼前人就是暮尉迟,言惜玉抬头打量了一下,呀,还真是个美男子,虽说已经四十几岁了,却依然能看到年轻时帅气俊朗的样子。
言惜月讪笑着,学着古人那样对他行了个礼,“爹,你刚回来还不知道,我这里出大事了。”
暮尉迟知道孙庆梅给暮雪瞳下药的事,还以为她这么反常,是因为药性残留所致,也没多想,宠溺地看着她,“都怪爹爹不好,让瞳儿受苦了。”
言惜玉再次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她原本以为暮尉迟会顺着她的话反问出了什么事,而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自己要出府。
愣住了,傻眼了,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不过,她反应也算快,从暮尉迟话中,捕捉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既然暮尉迟知道孙庆梅一直在欺负她,当然了此她非彼她,为什么在出远门前,不多放点人在真正的暮雪瞳身边保护着?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正想着,身后传来太监尖锐而聒噪的嗓音,“暮大人,奴才可找到您了。”
暮尉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领头太监,“不知道徐公公找本官有何要事?”
被唤为徐公公的太监对他俯首行礼,满脸堆笑道:“暮大人,是皇后娘娘听说您从江南回来了,心里记挂着皇上,就想让暮大人携夫人进宫一叙。”
暮尉迟皱着眉,想了想后,就对那个太监说了声稍微,然后又走过去对言惜玉说了两句话,这才朝前厅走去。
……
看言惜玉一手支颐,一会儿工夫已经对着两只包裹叹息了不止数十次,紫菊就知道她心里很失望。
于是笑着劝慰她,“小姐,这下好了,老爷回来了,我们可以不用出去游山玩水了。”
没出过丞相府的紫菊,总觉得哪里都没丞相府好。
言惜玉用一种非常惋惜的眼神看着,因为暮尉迟回来,就变得兴高采烈地紫菊,真是太单纯了。
她喝了口茶,看着忙着收拾满屋子被她翻的凌乱的残局的紫菊,开始没话找话,“紫菊,我的那几个倒霉的未婚夫是怎么死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暮尉迟和孙庆梅之间肯定不是普通夫妻那么简单,这样隐晦的事,只怕问了紫菊也白问,索性问点她有可能会知道的事。
紫菊拿抹布的手明显一顿,犹豫了一下,只含糊的地说了声,“小姐,事情都过去了,您也别再放在心上了。”继续擦拭着根本没有灰尘的梳妆台。
言惜玉知道她不说,是害怕自己再次郁结在心里,可是,现在住在这个身体里的是她了呀,她是谁?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堂堂警花,死的又不是她,她有什么好郁结的。
之所以问,一是职业病犯了;二是虽然穿越来的时间很短,她却已经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紫菊真是个忠仆,言惜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套出了那五个倒霉鬼的死因。
据说,第一个是在骑马迎娶她的路上,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当场摔死了。
第二个是在踢轿门时,一个不小心,踉跄倒地,也摔死了。
第三个是想在新婚前夜,最后放纵一次,结果正和烟花女子行着苟且之事,床榻却忽然倒塌,摔到地上,被压死了。
第四个是试穿新郎礼服时,不小心被衣摆牵绊,摔到地上,也摔死了。
如果说前面这四个死的都和摔跤有关,那么第五个,也就是半个月前的那个死的更离谱,也更倒霉,听说他要娶暮雪瞳,喝水时呛死了,有人说,其实是被暮雪瞳吓死的。
言惜玉在上辈子是经过专门训练,还学过犯罪心理学的,不要说直觉,哪怕是根据那么多相似点也判断出五个人的死,绝非偶然。
再说了,如果套用现代的概率,这暮雪瞳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克夫命。
她想起了什么,又问紫菊,“皇后娘娘和夫人是什么关系?”
、第十章:乘机逃走
“皇后娘娘是夫人的嫡亲姐姐。”紫菊说着,转过身又去擦拭另外一张桌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言惜玉的选择性失忆。
“紫菊,我困了,想睡会儿,你先出去吧。”言惜月打了个哈切,朝床榻走去。
紫菊要给她盖被子,被她一个摆手拒绝了,这个世道虽是尊卑有别,可是她就是不习惯被人这样伺候着。
紫菊一走,床榻上原本双眼紧闭的人,忽然就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既然暮尉迟进宫了,她还不快点乘机逃走。
看紫菊自暮尉迟回来就表现出的那副安心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会反对自己再溜出这丞相府,这次注定是不能带她了。
言惜玉真心觉得这趟穿越,就是这变着法子折磨她的,居然让她在连丞相府的路都不熟时,就让她开始要逃出去。
还算好包裹是现成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只拿走了稍微重点的那一个人,有了钱,衣服什么的都可以先买,何必现在多个包裹,多惹人注意,给自己多分危险。
轻车熟路的就推开窗户,然后手脚敏捷朝外一翻,接着……扑通一声闷响传来,足足半分钟后,那个翻窗的人才扶着腰站起来。
事到如今,言惜玉不想骂这具身体两句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什么破千金大小姐,这身体居然会差劲到这份上。
在心里咧咧切切的骂了几句,揉揉擦破皮的手肘,猫着腰,左右打量了一番,选了一条自认为比较安全的小路朝前跑去。
……
凤栖宫里,黄花梨木制成的桌子上已经布满了各种精致的点心,两个年纪相仿,就连长相也有几分相似的中年贵妇,正在边吃点心边聊天。
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身处的坏境不一样,两个人的气质有着天壤之别。
身穿朱红色凤仙裙的皇后孙梦梅,玉手一挥,在边上伺候的宫人们就鱼贯退到殿门外。
孙庆梅看着姐姐,眼眶当即就红了,“姐姐!”
这么多年的后宫生活,早让孙梦梅做到喜形不于色,也越发的会察言观色,不然也不会连带着最贴身的宫娥也遣了出去。
她端起白玉茶盏,纤细白嫩的手指捏着茶盖轻轻拨通着茶水上面的浮叶,不紧不慢地开口,“好了,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因为母亲死的早,对这个一母所出的同胞妹妹,她总是格外宽厚,明明她比她大不了几岁。
孙庆梅抹了抹眼泪,“姐姐,暮尉迟他……”想起奶娘的话,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只说,“他欺负我!”
“你呀……”孙梦梅放下茶盏,轻声笑了一下,拿过自己的手帕去给妹妹擦眼角,“都多大的人了,还发小孩子脾气,暮尉迟能怎么欺负你,这么多年来,哪怕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也从不曾动过纳妾的念头,这样的男人,放眼整个大历皇朝,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孙梦梅说的是实话,落到孙庆梅耳朵里,却像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推开姐姐的手,脸涨的通红,不由得一声冷笑,“是啊,他这样的男人整个大历皇朝的确再找不出第二个!”
孙梦梅并没有接话,姐妹两个又坐了一会儿,殿门被人推开,一道年轻窈窕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
“母后。”大老远的就听到女子娇媚的声音。
孙庆梅起身对来人行礼,“妾身见过长公主。”
一身粉色宫装打扮的年轻女子,正是皇后孙梦梅所出的皇长女——慕容彩蝶。
慕容彩蝶看到孙庆梅,只对她扫了一眼,“是姨妈来了啊。”就去拉孙梦梅的手,“母后,父皇什么时候回来啊,他答应要给儿臣过十八岁生辰的。”
孙梦梅宠溺点了点女儿的鼻子,“都十八岁的大姑娘,还整天这么黏糊着你父皇,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慕容彩蝶一撅嘴,“谁敢笑话我,我就让父皇把他的头给砍了。”
孙庆梅眼皮一跳,心想,因为暮尉迟官居一品,皇后又是自己的亲姐姐,怕引来闲言碎语,没有孙梦梅的召见,她鲜少进宫。
素闻,这个既是长公主,又是自己亲外甥女的慕容彩蝶为人骄纵蛮横,却没想到随便一开口就是要取人性命。
这样的女子,幸亏是生在皇家,否者,还真的很难嫁出去。
看她们母女两个亲密如斯,孙庆梅就越想自己那个连生死都未卜的亲生女儿,心里也就越发的难过,也就越恨暮尉迟和暮雪瞳,没过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告辞。
孙梦梅喊住她,拔下发髻上的玉簪递给了她,“你带了这么多礼物给彩蝶,本宫也不能让你空手回去,这个玉簪就当是给雪瞳的回礼吧。”
孙梦梅咬着牙接下,谢恩后,就大步离开。
她走到宫门口,就看到只有马车和车夫候在那里,于是问道:“老爷呢?”
车夫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夫人,老爷有事先回去了,让奴才在这里等夫人。”
孙庆梅把手帕绞在手指,快要断指的感觉传遍全身,才愤愤地坐进马车。
看她沉着脸,车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战战兢兢的把马车驾的更稳当。
……
凤栖宫里,孙梦梅亲自端了杯茶给喋喋不休的慕容彩蝶,“说这么久,也该口渴了,先喝口水。”
慕容彩蝶也没客气,在亲生母亲面前,也不需要注意她什么公主形象,端起来就喝,喝完后,刚要开口,忽然感觉眼皮很重。
孙梦梅笑着说:“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