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菊无意触碰到孙庆梅的眼睛,吓的打了哆嗦,忙垂眸看地,不敢再吭声。
这一切看在言惜玉眼里,虽觉得这个紫菊懦弱的过头了,转眼一想,也算理解是这样尊卑有别的年代,造成了她这样,反正穿越也穿越了,来日也方长,留着时间慢慢调教好了。
她拉着紫菊的手,转身朝房间去,边走还边旁若无人的说:“紫菊,本小姐先去睡个回笼觉,记得帮本小姐看好门,不要再让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本小姐睡觉。”
她口中轻描淡写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除了丞相夫人孙庆梅还能有谁?
矗在后面的丫鬟和家丁里,不知道有谁很大声的咽了下口水,孙庆梅忽然回过神,对着那道身量纤细的背影厉声怒吼,“暮雪瞳,你好大的胆子,是谁给的胆子,敢这么嚣张!”
“我的生命是母亲给的,至于我的胆子嘛,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自然也是母亲给的。”言惜玉转过脸,极不耐烦地看着身后人,“母亲要是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先回去睡觉了。”
“左一,右一,去请小姐过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离开一步!”孙庆梅真的被惹怒了,朝左右手一声命令。
高数,绝对的高手,在二十一世界学过跆拳道,自由搏击的言惜玉,单凭迎面袭来的掌风就知道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拳脚都不在她之下。
最要命的是,古代的人懂运气什么的,所以会轻功,偏偏这是她不会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没等那两个彪壮的大汉走到她身边,她已经推开紫菊大步朝孙庆梅走去。
她柔弱楚楚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母亲,女儿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言惜玉的反复无常,彻底打乱了孙庆梅的方寸,她努力的想把事情朝她计划的发展方向拉去,“我既然是这个丞相府的女主人,也是你的母亲,就更不能徇私枉法,我问你,周全喜是不是你的护院?”
言惜玉暗暗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真的暮雪瞳,管他是周全喜还是吴不喜,我怎么会认识。
话说真的很奇怪,她虽说拥有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却只有一小部分,而且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紫菊虽说是个胆小怕事的丫头,却不糊涂,昨天晚上言惜玉问她那么多,就觉得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回想起,也曾听人说过失忆之类的事发生,看言惜玉瞪大眼睛,很茫然的样子,生怕她吃了亏,连忙插上话,“回夫人的话,周全喜是……”
“大胆!”不消孙庆梅出口,她边上的大丫鬟已经厉声呵斥起紫菊,“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这奴婢插嘴的份!”
好盛气凌人的架势,言惜玉朝说话的丫鬟看去,穿衣打扮明显和紫菊不一样,看的出来,也算是这丞相府里比较体面的下人。
狗仗人势!
她对着那丫鬟微微勾了勾嘴角,“青莲,听你这话,你也是这丞相府的主子喽?”
“奴婢……”青莲朝孙庆梅看去,孙庆梅紧紧抿着唇,她显然没有想到这十五年来基本不怎么开口说话的暮雪瞳,忽然说话就这么利索了。
“小姐说的很对,主子们再说话,哪里有你们奴才开口的道理,还不掌嘴!”这个时候,她唯有打落牙齿连着血一起朝肚子里咽了,对暮雪瞳的恨又多了几分。
青莲欲言又止,看了下孙庆梅的脸色,膝盖一曲,就跪倒了地上,随即不大的院落里就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在场的丫鬟家丁们都噤若寒蝉,屏息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出。
言惜玉非常清楚孙庆梅的套路,无非是想让紫菊也同这青莲一样自刮耳光,她的人,她怎么样都会保护好。
所以,当青莲打完,她抢在孙庆梅开口前,直接吩咐紫菊,“紫菊,看青莲姐姐的脸都肿成什么样了,这样下去可不好,还不快去把我屋子里的白玉膏拿来。”
紫菊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就是不走,很显然是不放心言惜玉在外面。
言惜玉着急了,转过身对着她挤了挤眼睛,示意她没事的,紫菊的眼眶再次红了。
言惜玉有些无奈,这丫头真是水做的吗?怎么动不动眼睛就红了,眼泪就出来了。
孙庆梅倒没有阻拦紫菊花的离开,她要对付的人本来就只有暮雪瞳一个,从十四年前,她知道那个秘密开始,她每天都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泄愤她的心头之恨,她的……
“母亲,那个周全喜的确是我院中的看护,但是,我已经昏过去三天,如果不是母亲来提醒,我还真不知道他已经死了的消息,既然是我院中的人,我自然会给母亲一个交代!”咋一听出人命了,言惜玉其实非常兴奋,上辈子学了那么多的刑侦手段,看了那么多犯罪心理学的书,都没派上一点用场,终于可以学以致用了。
、第七章:无药可救
孙庆梅看着眼前这张脸,心里越发的厌恶,“好啊,既然你要给我交代,那么我等着。”
她才不相信暮雪瞳真能弄出什么花样,她的自信满满,在她看来不过是拖延之术。
言惜玉自知刚来到这这个陌生的世界,在许多事还没弄清前,就和孙庆梅硬碰硬是占不到便宜的,于是抱着英雄能屈能伸的心态,对她盈盈欠身,“恭送母亲。”
三天前,下了那样的药,也没把暮雪瞳处理掉,孙庆梅也心存了顾忌,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哼一声,带着众多的丫鬟家丁转身离开了。
言惜玉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是虚汗,她很紧张,孙庆梅一走,她紧绷的背脊就松垮了下来,紫菊跑过来搀扶住她,眼眶又红了,“小姐,老爷怎么还没回来,这可怎么办呢?”
言惜玉不想开口说话,只对她摆了摆手就朝屋子里走去,经过刚才一出,她越发肯定,她的穿越,绝对不像别的穿越女那么幸运。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生前好吃懒做,死后披星戴月,可是,她扪心自问反思了下,上辈子虽说懒散了点,却还没到好吃懒做的份吧,尤其是死前的三天,她可是绝对兢兢业业的当着她的小交警。
看她有气无力的坐在床榻边,紫菊又哭了,言惜玉很无奈的扶住额头,“那个……紫菊啊,我有点头痛,你能不能先别哭。”
“好,小姐,奴婢不哭了,可是……”紫菊嘴上应着,眼泪却掉的更凶了,看着她的样子,言惜玉就知道暮雪瞳在孙庆梅手里肯定吃了不少的亏。
难道说,暮雪瞳真的不是孙庆梅亲生的,可是也没道理啊,如果不是亲生的,孙庆梅为什么没有其他的孩子?
她越想越迷糊,开口问紫菊,“紫菊,你相信我吗?”
紫菊看着眼前的主子,觉得自从她醒过来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至于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反正,她觉得以后肯定不会在因为流言蜚语而郁结在胸,也不会老爷不在府中时,被夫人欺负了。
想起以前暮雪瞳被孙庆梅欺负的样子,她的眼泪又迅速翻滚出来,“小姐,奴婢当然相信您。”
“既然相信,我也不瞒着你了,这次醒来,可能伤到脑子了,有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她看着紫菊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
如果再去相信穿越小说里的,所谓见招拆招,她真怕自己会死的很快,也会很莫名奇妙,那就真的太不划算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比任何人都要怕死,她想活,好好的活下。
似乎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征服了,紫菊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姐,很认真地说:“小姐,您还想知道什么,只要是奴婢知道的,肯定都告诉您。”
言惜玉想了想,问出了当务之急,第一件想弄清的事,“丞相夫人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紫菊这次倒没露出丝毫惊讶,像是料到言惜玉就会这么问她。
“回小姐的话。”真不亏是从小就卖身官宦人家做了奴才的人,紫菊的一言一行都很有分寸,哪怕是只是单独面对言惜玉,该有的主次尊卑有别,还是被她划分的很清楚,“夫人的确是您的亲生母亲。”
紫菊很肯定的回答,倒真是出乎了言惜玉的意料,她怔愣住了,“既然是亲生的,为什么要这么苛刻的对待。”
留存的记忆虽然没有说孙庆梅怎么虐待原本的暮雪瞳,却连她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该是什么样的疏远冷漠,又或者是不想面对,才会对生身母亲一点印象都不留。
紫菊忽然就变的很紧张,走到门口,打开门左右看了看,这才重新折回到言惜玉身边,压低声音说:“小姐,奴婢也是听在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婆子碎嘴时说的,据说夫人不喜欢小姐,是因为夫人在生小姐时伤了身子,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生育子嗣,所以……”
言如玉愣了下,这个理由听起来,的确听正常的,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人来看,的确没有比繁衍子嗣来的更重要的事。
只是,她想到了什么,又问:“他们的感情好吗?”
紫菊愣了下,才明白她问的他们指的是谁,“小姐,您是说老爷和夫人吗?”
言惜玉点头,“嗯。”
“老爷和夫人的感情当然好啊。”紫菊笑了,“这么多年了,老爷从来没有纳过一房妾,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过。”
听到这里,言惜玉真的有点想不明白了,如果说因为“她”而导致孙庆梅无法再生育,而暮尉迟则借着绵延子嗣大肆纳妾,那么孙庆梅痛恨上“她”那是说得过去的。
像现在这样,丞相府只有一位夫人,一位由她所出的小姐,她真想不明白,孙庆梅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唯一的亲生女儿。
说不上电石火花,只是一念间,忽然明白了什么,只怕是古人的心思太过于执着,孙庆梅因为再也不能生育,而暮尉迟又不肯纳妾生子,矛盾纠结,外加自责下,就开始怨恨起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么一想后,言惜玉也不再纠结了,事实上,到后来,她才知道,孙庆梅痛恨厌恶她的原因,远比这个要复冗繁杂许多。
……
就当言惜玉还在努力弄清自己的处境时,丞相夫人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来人脸色很难看,走进去后,对着里屋就厉声吼道:“孙庆梅,你干的好事?”
孙庆梅刚躺到床榻上打算补个觉,猛一听到暮尉迟的声音,惊喜之下,不顾没有梳妆更衣,马上就走出内屋,“老爷……”
“啪!”迎接她的是暮尉迟甩手的一巴掌。
孙庆梅打了个踉跄,朝后连退好几步,摸着红肿的脸,半响,看着眼前勃然大怒的男子,僵在唇边的笑意,又慢慢的绽开,“暮尉迟,这就是你离家半个月给我带的见面礼吗?”
“孙庆梅,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要试图挑衅我的底线,你偏不听!”暮尉迟狠狠瞪着眼前人,说出来的话,不带一丝夫妻情分。
“她又找你告状了吗?”孙庆梅走到梳妆台边,打开胭脂盒,旁若无人的,开始精心的修饰着脸上浮肿起来的鲜红掌印,“你这一巴掌,用的力还真大呢,差点毁容了。”
“你简直无药可救!”暮尉迟咬着牙,从齿缝里冷冷的蹦出一句,就拂袖离开。
、第八章:极度忍耐
“我再怎么无药可救,也总比你爱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要来的有药可救的多!”轻轻的,柔柔的言语在屋子里回荡,澄亮镜面里倒影出来的那张脸,依然娇柔妩媚,只是……
凝眉怒视着镜中人,她忽然把胭脂盒重重放到梳妆台上。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她的身边已经闪出一道人影,左顾右盼后,才沉声道:“小姐,当心隔墙有耳,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如果心里真觉得委屈,可以去找皇后娘娘帮忙。”
“展妈妈,现在连你也来管我了吗?”孙庆梅转过脸,勃然大怒的瞪着身后人,“你们一个个都还嫌我过的太舒坦吗?”
被唤为展妈妈的老佣人始终低着头,却没有吭声。
孙庆梅看着她满头银丝,渐渐的,火气也小了下去,对她摆了摆手,倦怠道:“有些事,你让我怎么去对姐姐说?”
“小姐。”展妈妈抹了抹眼角,“外面的人都羡慕你,说左丞相府中只有一位夫人,可是谁有知道你的苦。”
“好了,展妈妈,我有数的,等会儿我就进宫去陪陪姐姐。”面对把自己一手带大,也是整个丞相府唯一真心对她的奶娘,孙庆梅的口气终究是软了下来。
展妈妈这才破涕而笑,拿过梳篦替她梳理着光亮如绸的乌发,“小姐,老奴刚一回来就听说那边的活过来了,可是那药是老奴亲自去买,又亲手抹在手帕上的,怎么还会没事?”
正是因为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她才会打着儿子结婚的幌子,出去躲避了三天。
孙庆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又道:“三年克死了五个,她的命有多硬,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老爷回来了,要想再下手,估计也没那么容易了。”展妈妈接上话,“而且经过这一次老爷肯定会特别谨慎。”
孙庆梅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琉璃镶玉金步摇,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沉吟片刻,才冷冷笑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可是,如果告诉的人是自己的亲姐姐,我想那或许也不叫家丑吧。”
展妈妈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本说找皇后娘娘帮忙,也不过是安慰之言,看她真当真了,心里又着急了,手里一抖,梳篦拉下了好几根头发。
“小姐,真是对不住。”展妈妈连声道歉后,连忙说,“小姐,为了小小姐,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说啊,皇后娘娘再大,那也不见得能管得了丞相府的家事。”
她打量了下孙庆梅的脸色,又说:“先不去想皇后娘娘相不相信您说的,但凡眼前的情景,左丞相府里只有那边的一位小姐,而丞相府里也只有您一位女主人,年龄又毫无任何差错,就让人会觉得是您在说谎。”
母亲妒忌亲生女儿的事,在本朝并不是没有先例,展妈妈怕孙庆梅被人这样污蔑,忙劝阻。
“听你这么说,我可怜的女儿就只能这样流落在外面吗?”孙庆梅眼眶一酸,有泪涌了出来,“我苦命的女儿,就连她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暮尉迟他还真是狠心,明明是他的嫡亲女儿,却用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给换了!”
孙庆梅的声音越说越响,展妈妈不得把食指放到嘴上,“嘘”了一声,“小姐,这些话,以后在老奴面前说说也就是了,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
孙庆梅抹了抹眼角,朝前院看去,嘴角蔓延开一丝自嘲又讥讽的冷笑,“哼,他暮尉迟做的出那样不要脸的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