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天之内,言惜玉很快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是个拼爹的年代,她的亲爹早死了,干爹是个警察分局的局长,大大小小也是个官吧,可是呢……
正想着,人已经站到了特护病房门口,左手捧着鲜花,右手拎着果篮,陪她过来的另外一个警察用手肘推了她一下,“小言,在想什么呢?快点进去吧,局长夫人就给你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还不能得到张公子的原谅……”
那人撇撇嘴,没有继续说下去,言惜玉却是知道当中的要害,无非是不但她连交警都做不成,还会连累她的干爹。
当下流行一句话,也是和爹有关,“男坑亲爹,女坑干爹”。
她的坑,虽然和某个号称存款有好几十个亿的坑爹女,有着本质的区别,却也绝对不要做后者,所以,深深吸了口气,挺直胸膛,她就用腿,敲响了特护病房的门。
过了很久都没听到声音,言惜玉侧着耳朵打算趴到病房门上听一听,可千万别走错了。
这么一趴,推开了本来就没上锁的房门,病房门猛地敞开,带起的惯性,把言惜玉带进了病房里。
腐败啊,真是腐败,不就是腿那么小小的骨折了一下,居然住这样高档的病房,太令人发指了。
没等她发指完,耳边传来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像是痛苦,又像是舒服到极点,勉强能听出是男人嗓音的声音。
她抬头循声看去。
“啊!”
“啊!”
和病床上的人四目相对,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发出尖叫。
言惜玉尖叫,是因为一条腿暂时残废的张公子的第三条腿上面,正摇摆着个女人,他嗯嗯呀呀的声音,就是因为这项运动造成的。
张公子尖叫,是因为他已经认出这个女人就是害他住进医院,现在只能让女人骑在他身上的,那个胆子大到出奇的女交警。
言惜玉一阵鄙夷后,继而就是一阵窃喜,她没有像寻常没有出嫁的女孩子那样,哪怕早身经百战,看到这样的活春宫,依然双手捂着眼睛,边从指缝里偷看,边嚷嚷,“真是羞死人了。”
她没经验,理论的和实战的都没有,可是,她却坦坦荡荡的看了,而且还是放下手里的鲜花和果篮后,拉过凳子坐下后,大大方方的看了。
张公子泄气了,一泻千里,狠狠地瞪着不远处的女人,“你来干什么?”
“我啊?”言惜玉朝左边看了看,又朝右边看了看,这才伸出食指点点自己的鼻子,“张公子,你说我吗?”
张麒麟快被她气昏了,一把推开身上的女人,把被子朝上提了提,盖住某个恶心的地方,扬起手,朝门口一指,“你给本公子滚出去!”
言惜玉并没被张麒麟的言语而惹怒,她慢慢起身,然后慢慢的朝窗边走去,“张公子,这屋子里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弄的我思维都混沌了,还是先开窗透透气再说。”
窗户是打开了,言惜玉觉得是不是因为站在窗边的关系,怎么那股子糜烂味更浓了,正想拿出面纸捂住口鼻,感觉到一阵阴风吹来,双肩被人挟住,然后朝窗户外推去。
言惜玉虽说荒废了两年,好歹也是正规警校毕业的,手脚还算灵敏,虽然发现时大半个身子已经被人推到窗外,反手还是拉住了推她的那个凶手。
毫无疑问,凶手,就是对她恨之入骨的张公子。
“啊!”又一声尖叫在病房里响起,俨然是和张公子行苟且之事的那个美人。
言惜玉明白过来,暗叫一声不好,果然,张公子让那个女人帮忙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她很想凛然的怒斥那个女人,这样做,是帮凶,是犯法的!
可是,没等她喊出口,那个女人迫于张公子的淫威已经走到窗边。
言惜玉看到那个女人手里拿的东西,终于明白一句话的道理,天下最毒的果然是妇人心,那个女人居然什么都没做,只是拿着一个装着热水的热水瓶,打开塞子,对准她紧拽着张公子的手就倒了下去。
下一秒钟,言惜玉感觉到了被烫伤的刺痛,还有被开水飞溅到的张公子,满嘴喷粪的大骂,然后,她感觉自己像是折翼的小鸟,以和地面垂直的角度朝三层楼下面的水泥地摔去。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从住院部后面的花坛里传出!
正在住院部门口忧心忡忡等着言惜玉凯旋的赵升,像是顿悟了什么,拔腿就朝住院部后面跑去。
一切都晚了,他最好的朋友的女儿,他当成女儿一样抚养长大的干女儿,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三楼不高,如果运气好的话,顶多也就断个胳膊,折条腿,言惜玉的运气显然是背到了极点,偏偏头着地,还是后脑勺着地。
看到赵升,言惜玉吊着最后一口气,对他说:“干……干爹……是张麒麟把我……推下楼的,你……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报仇两个字,她是咬着牙,屏着最后一丝力气说出来的。
赵升避开她充满希望的眼睛,有些为难的说:“玉啊,他爹的官比你干爹我大多了,这事恐怕有难度。”
擦!如果可以站起来,哪怕是能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言惜玉肯定要点着赵升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还是我认识的赵局长吗?你就是个畏惧权势的小人!”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一个眼神,赵升就知道言惜玉在想什么,哭丧着脸说:“玉啊,这辈子,帮你报不了仇,是干爹对不起你,你放心,干爹一定给你找个风水宝地,逢年过节给你多少点纸钱。”
言惜玉本来真打算咽气了,听他这么一说,已经奄奄的气息,又硬提上一口气,“赵升,现在上坟都不允许烧纸了,你又欺负我无知是不是?”
咄咄逼人的口气,哪里有半分像大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人。
赵升打了个战栗,“玉啊,既然纸也不能烧了,干爹一定会让上头给你个说法的。”
这还像句人话,始终吊着一口气的言惜玉长长的吐出口气,就真的闭上了眼睛,一缕魂魄,脱离寄居了二十二年的躯体,悠悠然地朝半空飘去。
一个星期后的追悼会上,言惜玉很荣幸的被宣布成了烈士,说起来她被追封成烈士的功绩,显然光靠做交警那三天,劝阻了许多不按信号灯行驶的路人,还顺便害的警察局局长的公子住院了,肯定是没有说服力的,刚好,跨省有个逃犯在S市被抓了,于是……
在布置的非常庄严隆重的追悼会上,赵升非常沉痛,声音哽咽,眼眶通红的对S市警察局的同事,对媒体记者,对着直播的摄影机,宣读了言惜玉同志的光辉事迹。
具体内容如下:“言惜玉同志,虽然只是我城东分局刑侦大队的普通警员,自从两年前加入到我们这个光荣的刑警大队以来,一直都以除暴安良,维护社会和平,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为己任,这次为了一举打掉XX犯罪团伙,更是不惜调到交警大队,明为部门调动,实为潜伏,这次更是为了抓捕犯人,因公殉职了,言惜玉同志精神值得我们学习,经过公安部批示,特授予她烈士称号!”
一缕还在空中游荡的幽魂,听到这段话,明知没有实体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鸡皮疙瘩,一阵恶寒从脚底飙到太阳穴。
跟着赵升飘回家,接下来的听到的一句话,让她差点喜极而泣,她终于打破了“男吭亲爹,女吭干爹”的说法,因为她,她的干爹立了个三等功。
“这下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走了吧。”半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那缕游魂听到一个飘飘渺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就感觉被吸进巨大的漩涡,再然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言惜玉这个人了。
、第三章:克夫之命
言惜玉从浑浑噩噩中睁开眼,大脑还没完全清醒,就听到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哭声,朝床边看去,发现声音正是来自于趴在她床边嚎啕大哭的女人。
“喂……”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涩的要命,耳边哭死人似的声音偏偏还没有消下去的迹象。
她真的火了,一个激灵,硬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屋子里响起一声尖叫。
“诈尸了!”门外,无数声尖叫一起响起。
言惜玉眨眨眼,打量了下四周,布置的古色古香的房间,不远处那个红木梳妆台上放的还是一面打磨的很光滑的铜镜。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情景,最后定格在她抓着赵升的衣领,让他帮忙报仇,他一脸为难的表示拒绝。
她死了!这是事实!
她又活了!这也是事实!
不同的是,她可以说是她,但是,又不是她,很准确的说,她赶时髦的穿越了,而且是最常见的魂穿。
从门口探进来半个脑袋的丫鬟,看到床上人,又是蹙眉,又是勾着嘴角冷笑,终于不怕了,传说诈尸的人是不会有表情的,这么说来,小姐其实没死,或许只是一口气堵在胸口没缓过来。
她壮着胆走了进去,“小姐……”反复安慰自己只是虚惊一场,声音还是带着颤抖。
言惜玉朝她挥挥手,示意她走近点,不要误会,不是金口难开,实在是没力气。
等她走近了,言惜玉也看清,这个丫鬟就是刚才趴在她床边哭的那个丫鬟。
言惜玉特地看了下她的眼睛,眼眶通红,眼皮浮肿,倒不像是假伤心。
不要怪言惜玉多心,实在是上辈子的人和事让她太失望了。
“小姐,先喝口水。”那个丫鬟很体贴的没等言惜玉开口提醒,已经转身给她倒了杯茶。
言惜玉真的是口干舌燥,嗓子干的像是要冒烟了,张大嘴很大口的就喝了起来,她被呛到了,不是因为太着急,而是茶水是凉的,冰凉刺骨的那种凉。
言惜玉低头看了看盖在身上的被子,又抬头看了看小丫鬟的衣服,明明是冬天好不好,怎么倒这么凉的茶给她喝,还亏她刚在心里夸她懂事,没想到啊……
丫鬟一看到她咳嗽,什么害怕都没了,急步走到床边,替帮她轻轻的拍着后背,“小姐,您慢点喝,你都昏过去三天了,肠胃什么的肯定都很虚弱。”
言惜玉很想爆粗口,既然知道肠胃虚弱,还倒这么凉的水给我喝,对这个丫鬟的好感骤然降下去不少。
替言惜玉拍好背,小丫鬟就去拿她手里的茶杯,“小姐,您要再来……”
“一杯”没有说出口,也没等言惜玉开口,她自己倒是尖叫了起来,“对不起,小姐,真的对不起,奴婢该死,居然忘了这是三天前泡的茶了。”
言惜玉嘴角一个抽搐,这丫鬟也太老实了点,茶水凉就说茶水凉好了,干嘛非要把三天前的都说出来。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非常清楚一个常识,那就是喝隔夜茶是会得癌症的,更何况还是隔了三天的。
作为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她其实比谁都怕死。
所以,当听那个小丫鬟说她刚才喝下去的那口茶,已经是三天前的,脖子伸长,做出干呕的动作,发现没什么效果,索性伸出食指朝喉咙里探去。
终于有了恶心的反胃感,正准确轰轰烈烈的呕吐一场,一只小手却抓住了她的手。
小手的主人噗通一声,跪到床边,肿的像核桃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小姐,那些人那样说你,是他们没有眼光,咱们小姐是左丞相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岂是那帮市井小民可以比的,小姐,奴婢告诉您,真的犯不着和那帮人一般见识……”
“停!”言惜玉终于忍无可忍,“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那番话里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她不得不打断她,一桩一桩的弄清楚。
那小丫鬟真的抿紧嘴不开口了,那一脸的忠诚,任言惜玉怎么看,也是忠诚。
她刚才已经捕捉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是左丞相府唯一的嫡女。
丞相,不就是现代人长说的宰相,她记得很清楚,初中的语文老师曾经说过,宰相就是古代最高的行政长官。
这下真赚大了,前世父母双亡,好不容易有了个干爹吧,还是个胆小如鼠,畏惧强权,什么都指望不上的低官。
小丫鬟看床上的小姐怔愣的看着某个地方,以为自己又提到了她的伤心事,眼泪又涌了出来,“小姐……真的让您受委屈了。”
言惜玉的大脑有一秒钟是空白的,她就说老天不会对她这么好的,看来爹是够硬了,却还有许多不顺利的东西。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口气,然后才开始盘问床边的丫鬟,要在这样一个异世生存下去,首先要弄清自己叫什么,身处的坏境是哪里,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为什么这具身体的主人在三天前会死了。
对她开口问自己的名字,小丫鬟显然傻了,嘴角嗫嚅了半响,才说:“小姐,您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谁说我不记得的。”言惜玉不耐烦地一挥手,正想找借口,“我只是……”
没等她只是完,有许多不属于她的零散记忆,已经朝她大脑里纷至沓来,太诡异了,她居然拥有了两个记忆。
前生,这辈子,警察,嫡女,两辈子的记忆掺杂到一起,言惜玉大脑有片刻的混沌,连她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最后,终于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很清楚的告诉她:你叫暮雪瞳,年方十八,是嘉定王朝二十一年来,最权倾朝野的左丞相暮尉迟的嫡亲女儿。
慢着,没等她把这些信息消化成自己的,脑子里又涌出了许许多多的片段,其中最多的无非是关于她克夫,而且是三年克死了五个夫的噩耗。
愣了好久,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再清醒,冷静再冷静后,她终于知道这具身体三天前去世的真正原因了,被流言蜚语逼死的,三年来的气闷憋堵在心里,在三天前,直接要了她的命。
想到了什么,她忙对小丫鬟说:“紫菊,去帮我把镜子拿来。”有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她很熟练的就叫出了这个丫鬟的名字。
这个丫鬟是从她记事以来就在身边伺候她的,一直很忠心也很尽职,记忆告诉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既然三年克死了五个,想必是很难入人眼了吧。
被唤为紫菊的丫鬟一听言惜玉要镜子,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应了声,就欢天喜地的去拿了。
言惜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很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用错词,再次确定了遍,没错啊,就是欢天喜地,喜上眉梢的那种表情。
、第四章:手起刀落
等拿过铜镜,仔细照了照现在的容貌,呃,的确小小的惊讶了一把,柳叶细眉,明眸生辉,嘴角微微一动,还能看到两个浅浅的像是盈满上等好酒的梨窝,她低头看了看手臂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可谓是真正的香娇玉嫩。
美人啊,绝对的顶尖美人,只是这么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