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被他这么猛的动作一拉差点站立不稳,微微皱起眉头,“干什么?”
曲向却已经把她的手臂甩掉,往一边走开两步,冷冷地吩咐:“秦桑,坐过来。”自己率先找了个位置坐下。
秦桑甚是无语,曲向吩咐她是习以为常了,别人可不然。亦歌听曲向这口气,转头看向秦桑,眼睛里不知道写着什么,眉宇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皱。连地上正捡着玻璃碎片的服务员忍不住朝秦桑看了一眼。
秦桑无措,不知自己是该站着不动,还是听话地走过去。
曲向忽然沉下脸来,冷冷地又说了一遍:“坐过来。”
秦桑听他这声音,微微一哆嗦。转念想,如果自己现在不听他的,还不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样呢,再说像这样一直站着气氛不是更尴尬?咬咬牙,也不再僵持,乖乖地走向曲向。
曲向见她乖乖地靠近,也招呼亦歌,笑着说:“亦总也坐啊,多年不见,今天算是叙旧吧。”
亦歌僵硬了片刻,也缓缓恢复过来,颇有风度地在曲向和秦桑对面坐下,只是伸手拿杯子的时候,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虽然只是很小的幅度,秦桑还是一眼就发现了。
三个人坐下,却又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秦桑本来是想问亦歌,他之前在电话里和自己说的关于她遭遇的事情,如今当着曲向的面自然无法问出口。
对于曲向,她倒是也有不少问题,关于她的辞职他同意了吗?他以后还会绑着她不肯放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等……
但是这些问题又都无法当着亦歌的面。
两个人男人也都不说话,但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气氛的诡异。秦桑却无法忍受,百无聊赖地想自己该说点什么呢?不然会憋死人的。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很多,只有二楼阳台的还在大批大批地往下排水。大雨过后的空气有丝阴凉气息。隔着薄薄的雨幕往远处看,景色有点模糊,让人联想到灰蒙蒙没有温度的梦境。
秦桑正走神的时候,对面的亦歌忽然开口,竟然是问她的,他说:“秦桑,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秦桑一愣!
什么意思?
这是在问她这两年的遭遇吗?
第四十三章 愣神
如果让秦桑自己总结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她甚至不需要思考就可以斩钉截铁地说:“不好。”让别人像宠物似的养着会好吗?被别人侮辱会好吗?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的活着会好吗?如果真要秦桑形容一下自己这几年来的生活,那就两个字:不堪。
可是,如今当着曲向和亦歌这两个把她一步一步推到那个境遇的男人,秦桑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去总结自己残破不堪的过去,她甚至都懒得多说话。
亦歌却像是故意的,固执地又问了一遍:“秦桑,这几年都不曾见面,你过得如何?”
这不是为难她吗?亦歌到底想要说什么,而且当着曲向的面还得说出来?
秦桑有些不耐烦了,不看这两个人,垂着头,淡淡地说:“就那样。”
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平淡,曲向和亦歌都有几分惊讶。亦歌本打算说的话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这时,远处传来何茗的声音,“秦桑,还没结束啊?诶?这又是谁?”
秦桑连忙站起身,往何茗那边靠近几步,离曲向他们远些。
何茗见秦桑想躲翁神似的都那边的两个男人,有些好奇,凑近秦桑,低低地问:“谁啊?两个人哪个是你说的那……”
秦桑知道她想问什么,她一定是想问哪个是那个她喜欢着却背叛她的人。秦桑哪好回答,很果断地打断她,大声说:“何茗,我介绍一下。”说完拉着何茗往曲向那边靠近。她对已经起身的曲向他们介绍说:“这是我在这边遇到的新朋友,叫何茗。”介绍完了何茗,她却纠结了,该怎么介绍曲向他们呢?
男朋友?哪个才是?上司?朋友?好像都不是。
何茗还等着她的介绍,秦桑思考良久,忽然灵光一闪,朝何茗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总裁曲先生,这位是我们合作商亦总。我们刚才在谈关于公司合作的事情。”
亦歌微愣。曲向冰冷的视线在秦桑脸上扫了一圈,又淡淡地转开了视线,目无一切地看向远处。
何茗却是大失所望,本来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呢。瘪瘪嘴说:“秦,你不是来这边休息的吗?怎么把两个谈生意的人带到这里来了?”
秦桑无语,现在看看,何茗绝对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姐,竟然什么话都说出来,丝毫不给旁边两个大集团灵魂人物留面子,甚至听秦桑介绍完了连客套两句都省了。
不过,曲向他们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曲向直接看着别处,面色冷淡。
秦桑这才想起来,他似乎一直都不太喜欢自己在外面交朋友的。
可是,转念又想,有什么关系,自己和他现在已经没了那层面上得关系。
何茗感慨完了,又来精神,拉着秦桑一只胳膊,摇晃着问:“秦,雨停了耶,我们去逛街吧……这个地方有个小古街,里面有很多新鲜东西,我们去转转吧。”
秦桑偷眼曲向一眼,他依旧是那个冰冷的表情,像是完全置身事外。竟然没意见?还是有异议没有表现出来?秦桑不禁偷偷揣测起他心思,忽然又觉得自己太丢人了。竟然和对方没了关系,那还揣测他心思个屁,索性一眯眼,转头对何茗说:“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了。”
何茗早就和尹临约好了,尹临的车子就停在门口。秦桑一答应,何茗就拉着秦桑往外跑。
秦桑临出门前,想起什么,对身后的两个人说:“曲先生,亦总,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如果两位实在有什么事,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留个言也好。没什么事了,那就就此别过吧。”一垂首,一转身,疏离姿态尽显。
等上了车,何茗还在一边和秦桑说,那边的古街多有意思多有意思。有好多人,好多摊子……
秦桑跟着言笑,笑着正欢,何茗却忽然不说了,正经地问:“刚才两个里有一个是伤害你的那个人吧?哪一个?另一个又是谁。”
秦桑微微一愣。旋即了然笑笑道:“两个都伤害过,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
何茗抿唇,不再多问了。
车子到了古街,秦桑和何茗下来,尹临去停车。
可是才逛了两个铺子,秦桑就震惊地发现,亦歌和曲向竟然都跟过来了,两个人就站在离她们不足十米的地方。何茗这时也发现,捂着嘴,大声“哇哦”一声。
何茗吃惊,秦桑其实比她吃惊了不知道多少倍。先不提亦歌,四年前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和她出来逛街,要是偶尔发发慈悲,施舍一点时间陪她这个女朋友一会儿,秦桑简直会高兴得连饭都吃不下,几天不睡觉。曲向更是别提了,秦桑和他一起四年,在的记忆里从没有两个人一同出现在商场超市那些地方。两个人会共同出现除了是在工作就是在家。她出去买什么他一概不管,他平时做什么她也从不过问。像极了熟悉的陌生人。
如今,两个人跟着她们来到古街这边,秦桑怎能不吃惊。
秦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装作没有看到他们。
但他们似乎并没有躲避的意思,跟得不近也不远。
两个人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均是神色淡淡,微微含笑,目光却阴冷异常。
被这两个人跟着,秦桑自然逛得不自在。何茗忍不住抱怨,“这两个人干嘛?身上带着这么弄得戾气,还偏偏紧紧地跟着人家,不知道戾气会影响别人心情啊?”嘴上说着,却也不敢大声对身后吆喝赶人。曲向和亦歌身上的气势果然还是不容忽视的。
浑身别扭的秦桑和何茗走进一家木雕小作坊。
何茗似乎特别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一个一个的捧在手上研究,爱不释手。自己一口气买了好几个,还劝着秦桑也买。秦桑拗不过她,只好也买了一个,是一个据说和自己气质有几分相似的木娃娃。
结账的时候,刻木雕的老师傅笑着说:“两位小姐的男朋友真有气质。”说着往玻璃穿外看了看。
秦桑回头看过去。
亦歌和曲向正一左一右地站在屋外。亦歌甚至已经点了只烟……他抽烟?秦桑一直不知道,他从前明明是不抽的。
何茗忽然“哈哈”大笑两声,摆手说:“和我无关啊……”
木雕师傅“咦”道:“不是两位小姐的男朋友吗?明明是和你们一起来的。”
何茗努努嘴,坏笑着说:“是和我们一起来的,不过,可和我无关,诺……两个都是她的。哈哈……”
秦桑用手肘捅她。木雕师傅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摇头说:“怎么可能?不信。”
何茗玩上瘾了,正好看到尹临从远处过来,笑着说:“老师傅你不信啊?你看好了,那才是我男朋友。你待会儿看啊,我和我男朋友走了,这两个人一定还会跟在这位小姐身后的。”说完拔腿就往外跑,一把搂住尹临的胳膊,拉着不明所以的尹临离开了。
秦桑还没回过神,何茗已经没了踪影。门口就留下,面色如冰的曲向,和正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回头朝秦桑温和一笑的亦歌。
秦桑愣神。
身后的木雕师傅愣愣地说:“竟然真的两个都是你男朋友……”
第四十四章 一定
秦桑觉得自己受不了了,两个大男人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地跟着。关键是他们阴沉如斯,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何茗又在古街逛了几圈,总算是满意了,快到晚饭时间的时候,五个人三辆豪华名车又重新开回了旅馆。
何茗下车,喜歪歪地拉着秦桑说:“走,去吃饭。”想了想竟然还颇有礼貌地朝曲向他们摇了摇手,说:“嘿,我们五个一起吃饭吧?”
秦桑直在心里哀嚎,玩不够的姑奶奶,饶了我吧。
本以为曲向和亦歌最起码有一个人会拒绝的,想不到两个人竟然很自然的答应了。
五个人包了个包间,坐在同一桌大圆桌上,秦桑只觉得窘迫异常。
她也想过哪天曲向和亦歌会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毕竟两家公司是有合作的,但她绝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偏偏何茗安排位置还安排得这么凑巧——她就坐在曲向和亦歌的正中间。
何茗倒是和尹临处得非常和谐,一会儿凑在桌底言笑,一会儿高声谈论新闻八卦,划划拳,讲讲笑话,颇有一份欣欣向荣的感觉。完全忽略了饭桌上另外三个僵硬得像三只冰棍似的人。
说道僵硬得像冰棍,秦桑相信三个人的内心都是的。但从外表看,曲向和亦歌就比她淡定多了。
曲向神色漠然,右手修长的手指间松松地夹着双筷子,偶尔兴趣发了,就夹点菜往嘴里放。亦歌亦然,面色温和,甚至席间还给秦桑夹了两筷子东西,轻声对她说:“这道菜很不错。”
唯一一个不自在的就是秦桑,往左一点会一不相信碰到曲向,向右看则会对上亦歌的视线。她一直在想怎么才能结束这样的情况,如果两个人一直都这样,即不离开又不说明留在此处的原因,那她接下来的假期都得忍受这样的气氛。
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秦桑终于下定决心,先开口问曲向:“曲向,你今夜住在哪边?什么时候回A市?”
曲向只微微停了停筷子,淡淡道:“我已经打电话订好房间了,就住这边,时间还不一定。”
秦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亦歌也淡淡地说:“我也定好房间了,秦桑,我还有事情没来得及说呢。”
秦桑想了想,觉得曲向在这里,多有不便,说:“还是以后再说吧。要是亦总公务繁忙,不如先回公司吧。”
亦歌忽然问:“秦桑,你这是在赶我吗?”
对面的何茗把他们的对话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呵呵呵笑了起来。
这一笑,秦桑反而恼羞成怒,恨恨地瞪了亦歌一眼,沉声说:“我一直就没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和你非说不可的。亦歌,是你自己到这边来的,我没让你来……我更不欠你什么。”说完又觉得自己太失礼,敛了敛神,说:“亦总,我明天要和曲先生先走一步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对不起。”
说完也再不管包间里被她怒气镇住的人,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何茗还是第一次见秦桑露出这么愤恨的表情,不由哑口呆住,她总觉得秦桑这样的人就算是再不高兴也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脾气的。
而事实上秦桑确实是这样的人。但偏偏此时眼前面对的是亦歌,亦歌是秦桑生命里最不定性的因子。一不留神,他就可以引爆她的脾气。
秦桑走出包间,这才觉得自己刚才又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由有些懊恼。
其实,好几年了,最起码在最近和曲向相处的几年里,秦桑的脾气越养越平和。即使是和曲向冷战到彼此都不愿看到对方,即使秦桑厌恶曲向厌恶到连看到和他有关的东西都嫌烦,秦桑却还是能处之泰然,每天对着曲向或低眉顺眼或视若无睹,她的生活就像一团死水,毫无波澜。
可是,自见到亦歌之后,她又变得暴躁起来,像是一快石头丢进她没有波澜的心湖,引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秦桑对自己说,要淡定要淡定,别急。
边想着边走进电梯。电梯关门的瞬间一道身影却迅速地挤进来。
秦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曲向。
“……”秦桑不知道说什么,张嘴半天没挤出一句话。最后才想到还没按电梯键,问曲向:“你住在哪一层?”
曲向说:“二十一。”
秦桑按了十九和二十一的键,电梯缓缓上升。曲向忽然开口,声音冰冷:“秦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秦桑眉头一动。
曲向继续问:“为什么我这些年那么对你,你都不生气,他只不过跟你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就气成这样?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毫无逻辑,秦桑懒得回答他。
曲向忽然靠近一步,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把她逼到墙壁角落,厉声说:“回答我!”
手臂被他捏的咯咯作响,身体被他挤得喘不上气。秦桑胸口剧烈起伏,瞪视曲向:“曲向,你别忘了,你说要放过我的,你忘了?”
曲向用冰冷的目光回视着她。
忽然,电梯在十四楼停了下来。
原来是十四楼有人要上电梯,门口原本已经抬脚走进小半个身子的两个男人看清电梯里的情形,连连后退,摆手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
电梯又重新关上了。秦桑连连挣扎,想要从曲向身边挣脱出来。
曲向却抓紧她不放。
秦桑的那点力气哪敌得过曲向,曲向捏着她的手臂,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她吊在半空。
电梯在十九楼停住,秦桑急急地说:“我到了,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