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谦抬起手抚了抚他隔着纱带往后扬起的头发,“好。”
薛少瑾想起了一件事,双手撑着床面往里面挪了一些位置。林以谦皱起眉头,这人身上还有伤,不乱动就不行么?!
“别动。”林以谦按住他。
薛少瑾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以谦,你也睡上来。”
单人的豪华病房有空调有沙发,也有单独的洗浴间,病床也比普通病房宽一点。林以谦看着他让出来的一半位置,扭头看了看没有上锁的门,“等会。”
起身去把门反锁,再按下了点灯的开关,单人病房里只有透过窗照进来一点光亮,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房里白色的轮廓。
林以谦摸着黑走到床边,脱了鞋躺了上去,刚躺好,旁边的薛少瑾就动作极快地过来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林以谦稳住他的肩膀拉开点距离,生怕碰到他头上的伤,“小心点,别乱动。”
林以谦扯着被子给他盖好,薛少瑾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以谦。”
“嗯。”
“以后,你有什么事别总憋在心里,要跟我说,你想要知道的,我都会如实告诉你,绝对不会欺骗。”
“嗯。”林以谦抚着他的后背,以前他心里有事不说是因为习惯了忍让,但经历过这一次,他做了教训,同样的错误他不敢再犯第二次。
过了许久,薛少瑾问:“能不能说个很肉麻的话题?”
林以谦抿了抿唇,“说。”
“我爱你。”薛少瑾义不容辞地说。
“嗯,我知道。”
“那你爱我么?”太久没听到林以谦亲口说,那句‘不爱了’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听林以谦说。
在一起的这么多年,林以谦很少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就算是床笫之间,薛少瑾连哄带骗也未必能听到他说一句我爱你。
林以谦抚着他的背,低声说:“我爱你。”一字一句,一字一顿,说得清晰,说得动情,声音里略微带了点羞涩。
一句话,三个字,进了耳朵,入了心,麻痹的感觉蔓延全身,那是感动,是幸福,也是承诺。
“以谦,生理学上的爱情并不能延续多久,只要过了荷尔蒙作用期,爱情就会也会慢慢变淡。”薛少瑾顿了顿,继续说:“这是科学定义的,但是我觉得不是,我和你相识七年,交往五年,我从没有觉得我对你的爱在减少,就算再过五年,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变。”
昏暗的病房里,两人相拥的床上,薛少瑾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以谦,没了你,我真的不觉得自己活着。”
林以谦微微勾起唇角,“那你知不知道?我没有了你是怎么过的?”
林以谦回想起和他分开的这半年多,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朝九晚五,剩下的两天在家里闷着,或者出去购买生活必需品,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面对着一屋子的清冷,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好过点。
没有薛少瑾的林以谦,是这么过的。
“那都是过去。”薛少瑾和林以谦面对这面,呼吸可闻,“从今以后,你我再不分离。”
“嗯。”林以谦应了一声。
幸好,在经历过猜忌、怀疑、误会和分离之后,我们还能在一起。这是上天的眷顾,也是一次深刻的教训,还是一场人生之中的暴风雨。不经历暴风雨的彩虹无法诠释它最美的一面。
昏暗的空间,没了声音,薛少瑾不断往林以谦身上靠,鼻尖贴着他的鼻尖,再微微往前倾,唇触到了唇。温热的双唇相触,林以谦主动吻着他的唇瓣,双手稳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弄到伤口。
温柔的吻浅尝辄止,林以谦离开他的唇,抚了抚他的背,“好好休息。”
“我还要。”
“你还有伤。”薛少瑾出了大量的血,伤口还没愈合,如果此时激起他的j□j,全身血液流通就会加快,很容易造成再次流血或是影响伤口以后的愈合。
薛少瑾想起了那一晚在公寓楼下的台阶上,看到了谭家誉和林以谦接吻。他最爱的以谦被别人吻了,他现在多么想在他的唇上烙下自己的印。
林以谦低声在他耳边说:“等你伤好了,我加倍还给你。”
听着林以谦的这一句话,薛少瑾唇角一直往上扬,“那你可要记住了。”反正我是一定不会忘记的。
“行了,快睡。”
“我想上厕所。”薛少瑾说。
林以谦顿了顿,“等会。”
林以谦下了床,开了灯,顺便把洗手间的灯也打开。床上薛少瑾已经掀了被子要下床,林以谦快步过去,扶着他的腰把他打横抱起来往洗手间里走。
薛少瑾笑了笑,“我还能走。”
“等你走过去天都亮了,我可没时间等你。”
在马桶前,林以谦把薛少瑾放下,然后转身过去。薛少瑾觉得好笑,“你转身干嘛,又不是没看过。”
林以谦干咳一声,“少废话,快点。”
薛少瑾解决个人问题之后,林以谦再把他抱出去。
岁月留下爱的证据
谭家誉今天一大早就到了公司,却没有在工作。他站在落地窗前远眺着这座忙碌的城市。昨天的画面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以为薛少瑾已经彻底死心,他以为他正慢慢地进入林以谦的心,结果都是错的。
昨晚一夜没睡,闭着眼睛想了很多事,关于林以谦的,也关于自己的。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谭家誉转身去接,是助理,她说外面有一个叫陈可馨的人要见他。谭家誉犹豫了片刻才说:“让她进来。”
挂了电话,不到十秒,陈可馨就出现在他的办公室,穿着白色九分裤浅绿色雪纺衣的女人脸上带着深深的歉疚。
“什么事?”谭家誉冷着声音问。
陈可馨手里攅着一张五十万的支票,她走过去把支票放在谭家誉的办公桌上,然后解释说:“剩下十万我会尽快还给你。”
“为什么?”
“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外人可以断的。”陈可馨抿了抿唇,还是补充一句,“你还是放弃林以谦吧,不然到头来会伤到很多人。”
谭家誉看都不看她一眼,手放在裤袋,语气冰冷,“这不关你事。”
陈可馨咬着下唇,“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钱你拿走。”谭家誉顿了顿,说:“你应得的。”
陈可馨抬眼看了看他冷峻的侧脸,他有商业家的气质,说话的口吻带着绝对的命令。那张支票依旧放在办公桌的一角,陈可馨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林以谦自己洗漱好之后,倒了漱口水给薛少瑾漱口,再扭了一条手帕给帮他擦脸。洗漱好之后,医院护士送来了医院的营养早餐,林以谦把病床上的折叠桌放下,让薛少瑾坐起来自己吃。
薛颖兰和张淑仪提着水果和日常用品一大早过来,一进门,就看到薛少瑾在吃粥,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心里顿觉一片暖意。昨天这个时候,她们母女还守着昏迷的薛少瑾,心里多害怕他就这么睡下去再也醒不来了。
薛颖兰把水果和日常用品摆好。张淑仪对林以谦说:“以谦,你要有事就先去忙,我来照顾少瑾。”
听到这句话,薛少瑾抬头看着林以谦,心里是一千一百个不愿意林以谦走,嘴上也没说什么。林以谦看了他一眼,对张淑仪说:“没什么要忙的。”
公司那边他一早打过电话跟供应部经理请过假了,虽然供应部经理口头上是不太赞成的。至于谭家誉那边,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说。
关于薛金阳的审判结果法院已经发布,林锦华带着审判书来了医院一趟。
林锦华进门的那刻,林以谦和薛少瑾几乎同时出声喊:“爸。”
林锦华看了一眼病床旁边坐着的林以谦,心里明了,脸上携着笑看向薛少瑾,“看来,我们还是一家人。”
薛少瑾偏头看了一眼林以谦,笑了笑。
“林先生,是不是法院那边有结果了?”张淑仪问。
“我过来就是要说这事。”林锦华从手上的公文包翻出一份文件,是法院的审判书。当事人薛金阳已经确认不再申诉,也就相当于不需要再二审。
张淑仪翻看这审判书,最终审判两年有期徒刑,开除党籍剥夺政治权利两年。
林锦华在一旁解释,“明文是两年,期间可以争取减刑。”
张淑仪把审判书合上,眼眶泛红,她抿着唇点头,“够了,这事也就这么着了,我也不敢奢求太多。”
薛颖兰扯了纸巾给张淑仪,抚慰道:“妈,两年很快就会过去。”
张淑仪点了点头,“妈知道。”
林锦华说:“我跟薛先生商量过了,他同意见家属。”
“真的吗?”薛颖兰脸上有些欣喜。
“是真的。”林锦华道。薛金阳自从进去之后就一直不肯见家属,心里的那份愧疚和面子放不下来。他在家是说一不二,现在犯了这么大的错,哪还有脸见自己的家属。现在终于答应,也不容易。
张淑仪激动地过来握住林锦华的手,“这一次真是多亏了林先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尽了点薄力,也没帮上大忙。”
林锦华在病房里没呆多久,临走的时候把林以谦也叫了出去,说是有话想跟他说。
身高差不多的两父子并肩走在医院绿化道上,林锦华提着公文包,直接就问:“刚和好的?”
林以谦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林锦华说得是薛少瑾的事,点了点头,“嗯。”
“谭氏的总裁你处理好了?”
林以谦沉默了片刻,“过段时间跟他说清楚。”
两父子的步伐很慢,在铺了地砖的小道上慢慢走,偶尔有护士推着轮椅从身边经过。
“爸,你早知道了?”林以谦问。
“那是当然,你爸做了那么多年律师,没有一点洞察力怎么混得下去。”
林以谦笑了笑,“那妈知道么?”
“她大概也猜到一点,但也没确定,等哪天你有时间就带着少瑾一块回去,让她开心开心。”
“唔,我知道。”
林锦华看着前路,“经历过这次,总结出经验没有?”
林以谦微微皱眉,“什么经验?”
“我跟你妈这么多年都没闹,靠的就是经验。”林锦华换了一只手提公文包,语重心长地说:“两个人在一起靠别人说经验总行不通,毕竟不是对症下药,只有自己掌握了经验,才能经营好彼此。”
林以谦点头,“嗯。”
“从小我就特别喜欢找你谈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林以谦沉吟半响,“因为我不爱说话?”
林锦华轻笑了笑,“原来,你还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两父子又走了一段路,眼看医院门口就在前面,林锦华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林以谦,“你从小就喜欢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从不倾吐你所得到的的荣誉和批评,在你的世界观,所有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都应该自己承受而不牵扯别人,所以,久而久之,你变得沉默变得自我,甚至有些固执。当然,这其中有我的过错,毕竟是因为我的工作忙碌而疏忽了对你这方面的启蒙教育”
做了几十年律师的林锦华说话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说出来的话甚至有些刺耳。
林以谦被父亲这么一说,耳根子泛着淡淡的红晕。
林锦华抬起手拍了拍林以谦的肩膀,“每个人都要学会在经验中获得经验,才可能在下一次问题出现的时候理智避免,我想,这一点我可以对你很放心。”
林以谦轻抿着唇,“谢谢爸。”
林锦华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候不早了,你妈还等着我回去做饭,我得先回去了。”
“爸慢走。”
林锦华提着公文包走出几步,回头再说一句,“找个时间和少瑾回去一趟,你妈会开心的。”
“嗯,我知道。”
林锦华说得很对,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是要从经验中获得经验。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往往很难成为自己的行事准则,很多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了才会刻骨铭心。
林以谦回到病房,张淑仪拿着苹果削皮,薛颖兰在一边摆弄着一束刚刚陈可馨送过来的花。
薛少瑾靠坐在床头,头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带,稍微有点血色的脸浮起一丝笑看着林以谦。
林以谦对上他的一抹温暖如春风的笑,心里一阵暖意。走过去坐下,薛少瑾问:“爸跟你说了什么?”
林以谦覆上薛少瑾放在床边的手,用指腹摩挲,“没什么,就是让我有时间多回去看看妈。”
“那再过几天我们俩一块回去,我都好久没回去看妈了。”
林以谦看了一眼他还裹着石膏的脚,“不着急,等你痊愈了再去。”
张淑仪削好了苹果递给薛少瑾,笑着说:“这孩子回来看我都没这么勤快。”
“妈,这怎么能比。”
“是是是,讨好丈母娘要紧,我这做亲妈的哪用得着讨好。”
丈母娘?林以谦干咳一声,薛少瑾窃笑。薛颖兰摆弄好了那一束花,用花瓶装着放在床头柜,“我说,妈,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争风吃醋。”
张淑仪拍了拍薛颖兰的手臂,“你这丫头,我看以后你跟你哥一个样,胳膊往外拐。”
薛颖兰抱住张淑仪的肩膀,“妈,不会,做女儿的一定向着你这边。”
“说得好听,以后成家了看你怎么对我。”
“当你宝一样捧着呗。”
看着他们母女,薛少瑾和林以谦相视一笑。
“我想出去透透气。”薛少瑾看着林以谦说。
经过了昨天大雨的洗礼,今天天气放晴,阳光和煦晴空万里。林以谦向护士要来轮椅,把薛少瑾扶到轮椅上坐下。
谢谢你还爱我
医院旁侧有一片给病人散心用的绿地,绿地以台湾草为主,加以各式灌木点缀,主道两边种满了紫荆,不太大的地方就如公园一角,十分惬意。
林以谦推着轮椅走在紫荆花道上,现在正是流火六月,枝头只剩下绿叶。阳光透过层层绿叶在沥青小道上撒下点点光斑。
“以谦。”
“嗯。”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林以谦握住轮椅把手推着他缓缓前行,“什么?”
“我工作没了。”在R公司两年不到就升为业务部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