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笑。
碰了一鼻子灰的薛少瑾小心翼翼开口,“你等会要吃什么外卖?”
林以谦说:“不吃。”
再次碰了灰的薛少瑾恹恹地应了一声,“哦。”
林以谦没有回公寓,在公寓楼下的岔路口拐了个弯往附近的一条小吃街走去,他们平时叫外卖也是从那里送过来的。
林以谦进了一家卖煲仔饭的店面,在靠里面的位置坐下,薛少瑾也跟着进了去,在不太大的店里扫了一眼,只有林以谦的那张桌子还有空位。
他过去坐下,故意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只有这里空着了。”
如果爱也有尽头
林以谦不理会他,拿起菜单看了看。店里的老板娘兼服务员围着一条围裙过来问要吃什么,林以谦说:“鳝鱼煲仔饭。”
老板娘看向薛少瑾,薛少瑾没看过菜单,就指了指林以谦,“跟他一样。”
等饭期间,林以谦低头看着手机,玩着游戏。薛少瑾提着桌面上的茶壶给林以谦倒了一杯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润润嗓子。
看着专注于游戏的林以谦,他也掏出手机,发了一个笑脸过去。林以谦看着突然弹出来的短信,点了查看,一个笑得很傻的表情。
按了返回键,林以谦继续低头玩游戏,对面的薛少瑾假装看手机,视线却是落在林以谦的脸上,很无耻地偷窥。
林以谦猛然抬头,正好对上他只看过来的目光,薛少瑾心里发虚,立即低头盯着黑乎乎的手机屏幕乱按一通。
煲仔饭二十分钟之后才端上桌,薛少瑾掰开一双竹筷递过去,林以谦不理会,在筷筒里拿了一双筷子掰开,揭开砂锅的盖子,里面伴着葱香的鳝鱼饭看着十分可口。
薛少瑾递出去的筷子又收了回来,自己用。揭开砂锅的盖子,看了看自己碗里的,再伸长脖子去看看林以谦碗里的。
以前,他们一起在这种小店面的餐馆吃饭,一人一份,就算两人叫的是一样的,薛少瑾也会厚着脸皮去林以谦的碗里夹走一块肉,然后再从自己碗里夹一块补过去。
过了七点,天就黑了。只有几十平米大的小饭店里亮起了日光灯,钉在墙上的风扇呼呼的吹,厨房里煮煲仔饭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小店。
不太大的店生意很好,走了一批立即又来一批,中年微微发福的老板娘在店面里忙得团团转,这边收了钱就要去那边点餐,没一刻闲下来的。
林以谦叫来老板娘结账,老板娘手脚麻利地从收银台过来,看着账单念着,“两个鳝鱼煲仔饭,一共是三十块。”
薛少瑾比林以谦动作快,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一百块递给老板娘,“一起给。”
老板娘看着那一张一百,“没散钱啊?”
“没。”刚才的散钱全掏了出来在地铁站给那小男孩买了零食,现在只剩下百元钞。
老板娘接过那张一百,低头在腰间的小包包里找零钱,林以谦提起公文包站了起来,拿出了二十块散钱递给老板娘,“我自己给。”
老板娘抬头看了看薛少瑾,不好意思地对林以谦笑了笑,说:“要不,你替他也给了,我正好这缺零钱。”
薛少瑾在一旁干咳一声,有些想笑地看着林以谦。林以谦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十块递给了老板娘,老板娘把那百元钞还给薛少瑾。林以谦提着公文包往店外面走,老板娘对着他说了句,“下次再来哈!”
薛少瑾提步立即跟上林以谦出了小饭店。
小区的道路两旁亮起了路灯,林以谦走在树影下,薛少瑾走在他的旁边,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走到了公寓楼下大厅,等电梯的时候,薛少瑾才说:“我现在没散钱还你,要不下次去吃我请客。”
“不用。”电梯此时下来,林以谦快速上了电梯,薛少瑾回过神也跟了上去,他偏头看着林以谦,想再挑起话题,比如说那家店的鳝鱼饭味道挺好的,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之类的。但是看着林以谦冷淡的侧脸 ,还是憋回了肚子里。
下了电梯,薛少瑾站在自己门边,林以谦掏出钥匙开自己的房门。等他快要进去的时候,薛少瑾才从嘴里蹦出一句,“以谦,晚安。”
林以谦心里微微动容,一句晚安也能牵动他的心弦,但最终他还是以淡漠的表情进了屋。
一首歌从电视机里传出来,有点沙哑的男音入情地唱着:“一个人,在夜半,一直想到天亮,秋雨难找,我的心不难找,我脑海不断想不停想,你的名,你的姓,寻找着……想办法找借口,希望你会回头……世界上就算有时间倒退的奇迹,也不能把我们连在一起……”
林以谦当上供应部主管后,换了办公桌,比之前的办公桌更大了一些,位置上更独立。到了周五,办公室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不想加班的人平时再怎么偷懒今天都老老实实地埋头工作。
林以谦很认真地翻看着刚才送过来的客户资料,安静的办公室突然传来尖叫,有女同事叫:“喂,你怎么了?”
办公室的沉寂被打破,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以谦放下手上的客户资料,起身去看情况。冰冷的地板上躺着刚来不久的大学毕业生刘杰文,脸色苍白,唇色发紫。刚才看着他倒下去的女同事说:“刚才看他还没什么的,然后他去冲了一杯咖啡刚要过来,突然就倒了下去。”
林以谦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伸出手指在他的鼻下探了探 ,他的呼吸很微弱几乎没有。林以谦心头一惊,想起了最近新闻报道的多件白领因为过劳而猝死的事件。
林以谦在日本上过自救课,学过紧急救护,对于突然停止心跳这类的情况他还能应对。他脱下了西装外套搭在一边的椅子上,扎起袖子,对旁边的人说:“叫救护车!”
杜建明反应过来,点头立即掏手机拨打电话。林以谦把刘杰文的身子放平,右手大拇指在他的人中用力一掐,地上的人没反应。林以谦双手交叠在刘杰文的胸口,用力下按,连续有规律地做着心肺复苏。
不久后,谭家誉赶了过来,拨开了围观的人,看到了在做胸腔按压的动作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转头对着围观的人问:“救护车叫了没有?”
杜建明举手说:“叫了,大概还有几分钟就到。”
谭家誉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林以谦。他紧抿着唇,眉心微微蹙起,双手不停地做着胸前按压,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
过了几分钟,救护人员赶到,及时对刘杰文做了气管插管。
一路上了救护车直送医院,林以谦和谭家誉也跟了上去,救护车上,专业的医生给刘杰文做着胸腔按压,林以谦和谭家誉坐在一边,看着推床上毫无动静眉心紧皱着。
人送进了医院就被推进了急救室进行抢救,林以谦和谭家誉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林以谦背靠着冰冷的椅背,想着刘杰文这些日子的表现,他才来公司两个月不到,有着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工作很认真也很刻苦,不懂的地方都会第一时间跑来问林以谦。
平时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竟然在那么短时间内停止了心跳。如果他不能醒来,那他这年轻的生命也就没有了后续。
谭家誉抬手放在林以谦的肩上,安慰道:“会没事的。”
林以谦倒吸一口凉气,他低声说:“其实,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无论是在大自然面前,还是在病魔和意外的面前,人的生命都显得渺小脆弱。
谭家誉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所以,人才要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嗯。”林以谦低声应了一声,想到珍惜不知不觉就想起了薛少瑾。如果今天倒在地上的是薛少瑾,他会是什么反应?大概是不会那么镇定地为他做心肺复活。
薛少瑾,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懂得珍惜?
不会说谎的是心
将近两个小时的抢救,医生笑着从急救室出来,说病人已经恢复了心跳和呼吸,急救成功。林以谦松了一口气,心里一阵莫名的感动。
医生看着林以谦说:“还多亏了你的事先急救,不然也不会有这一次的奇迹。”
心跳停止了将近两个小时再活过来,这在医学上可以说是一种奇迹,因为往往在此类事情发生的时候,旁边并没有懂得正确急救的人。在刘杰文停止心跳在恢复心跳,只要这期间有一段时间停止胸腔按压或者气管插管,病人就不可能再醒来。
不久后,刘杰文的一双父母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心急如焚的一对中年夫妻听到儿子出了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等到确认自己儿子还活着才松开了紧绷的神经。
此次的医疗费用和住院费用,谭家誉全额包揽。把医院的事情处理之后,已经天黑。出了医院,找了一家餐厅吃晚饭,谭家誉再把林以谦送到住处。
林以谦下了车,谭家誉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句,“等会。”
林以谦站在原地回头,谭家誉开了车门下车走到林以谦面前,抬手环住他的肩膀把他揽入怀里。林以谦微微一愣,听到谭家誉说:“以谦,今天多亏有你,谢谢。”
林以谦回过神,低声说了句,“没什么。”
被他这般抱着,身体贴着身体,林以谦身体僵硬,放在身侧的手想要拉开距离,谭家誉大概也感觉到他的不自在,在他没推开之前松开了双臂。
谭家誉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柔声道:“回去好好休息。”
“嗯。”林以谦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公寓。
林以谦回到公寓,刚把东西放下,脱下了外套正准备洗澡,门铃响了。
开了门,门外站着薛少瑾,他脸上的气色很差,唇色发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薛少瑾咳了几声,沙哑的声音问:“你这有没有备用的感冒药?”
看着他的脸色,林以谦突然想起今天倒在地上的刘文杰,心怎么也硬不起来,他低声说:“进来拿。”
林以谦转身进门,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找备份的药,薛少瑾关了门进屋,沙哑的嗓子连续咳了几声。
找到了一盒感冒药,林以谦递给薛少瑾,再扫了一眼他病色的脸,“去医院看了没?”
薛少瑾摇头,“没。”伸手接药的瞬间,两个人的指尖触到,林以谦明显感觉到薛少瑾的体温比自己的高出很多。
“谢谢。”薛少瑾沙哑着嗓子说,随即又咳了几声,吸了吸鼻子。
林以谦看着他,轻抿着唇,“吃药要开水,你那有没有?”
眼里没有一点神采的薛少瑾摇了摇头,“没。”
“在这等等。”说着,林以谦转身进了厨房,装了水用电热杯烧了一大杯开水。
薛少瑾坐在沙发上,拆开了药盒看着里面的说明书,嘴里不停地咳嗽,伴着沙哑的声音让人心疼。
两分钟不到,电热杯的水沸腾,林以谦取了杯子倒了一杯开水放在茶几上,薛少瑾咳了几声,缓过气来才说:“谢谢。”
“等水温了再吃,一次三粒。”
听着林以谦温柔的声音,薛少瑾抬头看着林以谦,心里一阵暖意,“嗯。”
林以谦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冲浴房,刚才门铃响之前,林以谦就打算洗澡。薛少瑾在外面,他也不需要像待客人一样陪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冲浴房里就有哗啦哗啦的水声传来。
林以谦洗澡出来,见到薛少瑾已经倒在了沙发上,茶几上没了热气的水一点也没动,药他也没吃。林以谦心里一紧,急忙过去弯腰用食指在他的鼻尖下探了探,还好,还有呼吸。
或许是今天刘杰文的事给了刺激,林以谦的大脑处于敏感状态,所以刚才才会那么着急。
看着薛少瑾的睡颜入神,林以谦轻抿着唇,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用手背在他的额头探了探,体温高得有点吓人。发这么高的烧还不去医院看,这人当真是不要命了。
林以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薛少瑾缓缓张开眼睛,看到林以谦模糊的身影,他抬起手想要去摸他的脸,“以谦……”
林以谦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起来,去医院。”
处于高烧状态的薛少瑾意识朦胧,脑袋里一片浆糊,他用手敲了敲脑袋,坐了起来。林以谦进了房吹头发,换衣服,出门带着薛少瑾去医院。
到了楼下,薛少瑾从裤袋里拿出车钥匙交给林以谦,“你开吧。”
林以谦接过车钥匙,薛少瑾的车他开过几次,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薛少瑾有时喝了点酒不宜开车,一般都有林以谦来开。
林以谦开车一向都很稳重。薛少瑾坐在副座昏昏欲睡,半眯半眛的视线里是专注开车的林以谦,火热的喉咙里偶尔忍不住重咳几声,撕裂般的疼。
到了医院,林以谦把车停在医院后面的停车场,开了门下车,薛少瑾还在车上。林以谦绕到副驾座旁开了门,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的薛少瑾脸色苍白地有些恐怖。
“下车。”林以谦说。
薛少瑾下了车关了车门,林以谦说:“走。”
林以谦转身要走,薛少瑾上前一步,抬手将林以谦揽住,他的体温很高,林以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传过来的温度。此时的他并没有什么力气,林以谦分明可以一把将他推开,而他却没有这么做。
薛少瑾不断收紧自己的双臂,他沙哑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以谦,我总觉得,这是梦境。”
因为太久没有得到林以谦的关怀,所以突如其来的温暖总让大脑处于混沌状态的他觉得这是在梦境。
林以谦让他抱了一会儿,才抬起手稳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开距离,“先去挂号。”
薛少瑾嗯了一声,跟在林以谦后面,绕到了正门。医院的挂号处排了长队,最近春夏交接,正是流感的高峰期,也是医院的生意旺季。
林以谦让薛少瑾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排队挂号。排十五分钟的队挂了号,再到二楼量体温,41。5的体温连医生都觉得惊讶。
带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的医生一天下来都处于忙碌之中,人太多,他确定了病症就立即说要打点滴,然后拿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份药单。
林以谦拿着药单和薛少瑾去了二楼的输液室,输液室几乎座无空席,打点滴的和陪同的在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