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听她说话。
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了三年,但曲潋和祝家姐妹也同样能说得上话的。
曲潋和祝葭讨论着常州府今年流行的花样子时,看到姐姐曲沁望过来复杂的目光,心里马上振奋起来。
有戏。
而且是关于祝氏姐妹的。
就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不过一定很严重,不然以曲沁的城府,目光不会如此复杂。
心里琢磨着时,就听到祝蒹邀请她们过几天去祝府给祝老太君祝寿兼赏花。
“恰逢太祖母的寿辰,虽然不是整寿,但老人家过一天便少一天,家里的长辈都说要请些亲朋好友过来热闹热闹,届时还会请德音班过来唱戏,阿沁你不是喜欢听戏么?机会难得,你可要来。还有,家里的花房培育出了一盆墨菊,老太君可喜欢了,将那盆墨菊赏给了妹妹,想到潋妹妹也是个爱花的,便邀你们一起去赏花。”祝蒹一边忙着和曲沁说话,一边忙着转头寻曲潋,整个花厅里都是她的声音。
比起曲潋这个只能动嘴不能动手的摧花圣手,祝葭才是真正的高手,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了很多名花异草,是曲家姐妹俩最爱去的地方。
曲沁笑道:“老太君的寿辰,我们自然是要去给她老人家请安的。”
曲潋也对那墨菊十分心动,忙不迭地点头,凑过去和祝葭说起了墨菊的培养。
几个姑娘说得热闹,那边的曲大太太和祝大太太却在打着太极。
祝大太太也是个伶俐人,听曲大太太婉转的表达,便知道曲大太太并不乐意结亲,面上不禁有些臊。
其实她也并非想要将女儿嫁到曲家,而是见曲泽品貌优秀、人又上进,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眼瞅着女儿渐渐长大了,方才会起了心思。可是这一试探下来,曲大太太竟然是不乐意的,不禁有些尴尬。
曲大太太与祝大太太交情不错,只是对长子的婚事,并不是她能作主的,还要看京里的丈夫的意思。丈夫似乎对长子的婚事自有安排,她怕坏了丈夫的安排,所以一直没有给长子说亲。如今儿子都十八岁了,还未说亲,说出去也让人非议,幸好他们早早地放出过话,要等长子过了乡试后再给他说亲,方才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明年就要下场了,我心里也搁着这事情,怕他分心,所以他的亲事一直没有着落,就是想让他好好地考,有个功名将来才好说亲……”
曲大太太反复地说着,但只有一个意思,今年内是不会给长子说亲的。
祝大太太听得明白,心里有些怅然,但也知道曲大太太在长子的亲事上作不得主,便掩下了这事情,和她说起了几天后祝家太夫人的寿辰,请曲老夫人和曲家几位夫人及曲家几位姑娘一起过去给老太君祝寿。
“这是应该的。”曲大太太很爽快,“届时你们不嫌我们吵就好。”
“哪儿的话,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是喜欢热闹一些。”
两人说罢,便又去和曲老夫人说了这事,曲老夫人自然满口答应,明言届时一定会过去。
祝大太太在祝家坐了半日,方带两个女儿归家。
祝夫人走后,曲沁姐妹也回了秋菀居,换了身衣裳,便去桃安居给季氏请安,和她说祝老太君寿辰的事情。
季氏听后,心思便活泛起来,不由小心地打量曲沁。
十五岁的少女,正是最美好的年纪,身材窈窕,初展少女的韵味,是该定亲的时候了。只是因为丈夫死得早,三房依着长房过日子,也没个人帮着相看,甚至不知道骆家那边会有什么安排,让她这些日子每每想起都心如火烧一般。
祝家比起曲家并不差,甚至因为祝家人丁兴旺,门路更多,往来之人身份更清贵,江南江北甚至京城都有。祝老太君的寿辰自是不一般,想必那天给祝老太君祝寿的人一定很多,届时倒是可以托曲大太太帮忙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曲沁的对象,纵使没有合适的也不要紧,总要心里有个数儿。
想到这里,季氏一反过去不爱出门的性子,笑道:“曲家和祝家是通家之好,祝老太君又是个慈和不过的,确实要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
等两个女儿离开后,季氏让人伺候着换了身衣服,便去了长房那儿。
曲沁听着红蕊的汇报,将有些抽搐的嘴角抿直。
她知道季氏的想法,但是这辈子可以的话,她不想嫁人了,纵使要嫁,也要嫁个能让她抓主意的。
只是这世间,男尊女卑,能让女人抓主意,若不是性子软弱的,便是有什么隐疾的,还不如不嫁。
想到这里,她心下怅然。
不过,幸好还有妹妹,只要妹妹能顺顺利利地嫁给纪凛,她这辈子便能了一个心愿。
得知季氏的心思后,曲沁虽未放在心上,不过仍是思索了一阵,叫来了红蕊,吩咐了她几句话。
*****
“祝老太君的寿辰就快到了,你应该去吧?”
一名穿着鸦青色紫色祥云锦袍的少年笑问着坐在对面雕红漆嵌螺钿花鸟罗汉床上的锦衣少年。
那少年穿着一袭月白色梅兰竹暗纹宽袖锦袍,修长如玉的手指间端着一只甜白瓷的茶盅,笑容莹润温和,那一笑,清风明月蓦然成了他的背景色,整个人皎皎似月,清华灵秀。
“自然要去的!”温润如珠玉的声音道,“祖母对祝老太君十分敬重,若是知道我在常州府却不上门给她老人家请个安,可要生气了。”
先前问话的少年生得十分英气,浓眉大眼,眉宇神彩飞扬,虽然比不得月白色梅兰竹暗纹宽袖锦袍少年的钟灵毓秀、美玉无瑕,可一身逢勃的朝气,英姿焕发,倒是教人眼前一亮,暗暗赞叹。
此人是正是特地为祝老太君的寿辰而来的宁王世子周琅。
“你这样想自是好的,若非我眼睛利,还不知道你也来常州府了。”周琅自斟了一杯酒,笑道:“你也特没义气了,自己来玩,也不告诉我一声,甚至还敢将我的人甩了。说吧,你来常州府做甚?”
少年宛然而笑,笑容温润清雅,“自是和你一样,为了祝老太君的寿辰而来。”
周琅用眼角斜睨他,对上那张美玉般无瑕的脸,心里直呼吃不消,谑笑道:“别说得这般诚恳,世人皆道你纪暄和是个正人君子,我和你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怕没这么简单吧。”
少年但笑不语。
看他那模样,周琅更无力了,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嘟嚷道:“算了算了,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我迟早会知道的。”?
第10章
?祝家与曲家同是常州府名门望族。
不过比起曲家因为祖宗规矩导致家中人丁单薄,祝家则是个兴旺之家,子嗣颇为兴旺,祝家几代联姻下来,姻亲遍地,不是曲家能比的,甚至京中的豪门勋贵也有祝家的姻亲,如鲜花着锦一般。
祝老太君原也是京城人,出身淮南郡王府,有郡主封号,身份显贵。
如今她老人家嫁到祝家几十载,儿孙满堂,是个有福之人,她每年的寿辰,虽说不是办得很隆重,但依然是让人惦记的。不管是京城的还是江南江北等地,都会让家中的子孙管事备份礼过来,或者亲自过来请个安。
祝老太君寿辰前几日,祝家便开始开门迎客。
直至这日,上门拜寿的宾客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三房的姐弟三人今日也要去祝府给祝老太君磕头请安。
为此,曲湙得了半天假。
临出门前,季氏特地提前半个时辰到秋菀居仔细查看两个女儿的穿着打扮。
曲沁一头浓密的黑发梳成双螺髻,插了两对金镶芙蓉宝石花的簪子,身上是雪青色锦缎对襟褙子,墨绿色镶遥П叩穆砻嫒梗锹韵陨钪氐纳螅乃俗戎兀笃斐伞V皇牵坪跤行├铣沙种亓耍炊Я诵┬」媚锔糜械南驶睢�
曲潋的双螺髻上戴着莲子米大小的南珠发箍,乌鸦鸦的青丝中点缀的莹润珠子,更衬得她的肌肤欺霜赛雪般亮泽。身上穿着崭新的粉色冰梅暗纹的禙子和宝蓝色八湘裙,气质柔软干净,又有小姑娘的俏丽,让人见之望俗。
季氏对今天的日子十分重视,对两个女儿的穿着打扮也很紧张,就怕有什么不妥。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十分妥帖,特别是小女儿,那身粉系的色泽,光是看一眼就让人爱进了心坎里。
小姑娘穿什么都可爱,也让人喜欢。
可是,今天的重头戏是大女儿,并不是小女儿。
“怎么打扮成这样?”季氏蹙着眉头。
曲潋看了眼曲沁,无奈地道:“我也觉得姐姐打扮得太素淡了一些,正要劝她呢。”
虽然她不知道季氏的心思,但想着祝老太君的寿辰上来的那些妇人的身份,也觉得这是个机会,应该重点展示曲沁才对。她今年才十二岁,谈婚论嫁还言早,尚能躲个两三年呢。
可是曲沁一副对嫁人没兴趣的模样,所以特地将自己打扮得很老持稳重,又跑过来指点,硬是将她打扮成这模样。
这哪行啊。
曲沁见母女俩都不赞同,笑道:“母亲,时间快到了,要换也来不及了,我觉得如此甚好,今天就这样吧。”
季氏素来悚她,曲沁略强硬一些,她便没辙,不禁急得额头冒汗。
曲沁看得心中一软,便上前挽住她,声音温和,“娘,我这样就很好了,祝老太君是经过事的人,喜欢稳重些的姑娘。况且今日祝家来的人很杂,妹妹又生得这般漂亮可爱,届时可要看好妹妹才对。”
季氏听得在理,看着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又有些担心起来。
曲潋忍不住看向姐姐,心说祝老太君是个经过事的人,如今年纪大了,反而喜欢小姑娘的鲜活可爱,打扮得更鲜艳一些才好。曲沁这分明是在哄骗季氏,季氏因是孀居的原因,不太爱出门,和外界打交道的也少,根本想不透其中的门道。
谁知曲沁却朝她眨了下眼睛,让她别多话。
曲潋朝她扁了下嘴,心里虽然觉得不好,可是想到曲沁的经历,到底没有说什么。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季氏带着姐弟三人一起去了长房。
曲大太太正指挥着下人准备出行事宜,曲四太太还未到。
姐弟三人过去给曲大太太请安后,曲潋好奇地问道:“大伯母,大姐姐今儿不和我们一起去么?”
长房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长子曲泽,今年已经十八岁;长女曲涵,十六岁;小儿子曲浩,在兄弟中行四,比曲湙大一岁,十一岁。
二房因曲二老爷在任上,曲二太太也带了三个孩子随行,并不在常州府。
四房有两个孩子,长女曲汐,姐妹中行五,今年十岁;长子曲泊,兄弟中行六。
说到唯一的女儿,曲大太太笑起来,说道:“她就要出阁了,还有很多事情忙,今儿就不过去了,不过倒是做了些针线孝敬祝老太君。”
说了几句话,曲湙便离开前往前院,届时会和曲四老爷、曲泽、曲浩等一起去祝家。
将将准备好,便见曲四太太带了女儿曲汐过来。
曲四太太一来便为自己来迟道歉,然后看了看曲潋姐妹俩,笑道:“转眼间沁儿、潋儿都长这么大了,都是大姑娘了,还是三嫂有福气,得了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乍一看我都要恍了眼。”
季氏听得欢喜,可惜她是个嘴拙的,喃喃地道谢。
曲四太太对她这包子的性子见怪不怪,又道:“你也有几年未去祝家了,今年怎么突然想去了?”
季氏自不会将自己心思说出来,含糊地敷衍了句。
曲四太太拉着季氏说起话来,模样虽然热情,可是神色却有些不以为然。
曲沁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四婶今儿打扮有些不同,你身上穿的这衣服的款式,我似乎没见过?是针线房新做的?”
曲四太太听后,心里有些得意,马上放开快要招架不住的季氏,转而拉着曲沁说起话来。
忙碌中的曲大太太看了一眼,感觉到曲沁对季氏的维护,不禁有些诧异。
唯有曲潋笑盈盈的,一副姐姐做什么她都高兴的模样,那粉粉嫩嫩的小脸,迎着阳光,让人看了心里十分舒坦,曲大太太不由有些喜爱,觉得也幸好曲潋生得这模样,方才教曲沁这般上心,姐妹俩感情才好。
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因曲三老爷早逝,季氏又是那样的性子,导致了这姐妹俩自小感情极好,有曲沁的也会有曲潋的,甚至骆家每回要接曲沁进京小住,曲沁都不忘要捎带上妹妹,将曲潋紧紧地护着。
曲汐走过来,拉了拉曲潋的袖子,盯着她手上那串晶莹剔透的红珊瑚手串,“四姐姐,你这手串真漂亮,是红宝石么?”
晶莹剔透的红色珠子,露出衣服一角,在阳光下熠熠发亮,更衬得那纤细白晳的皓腕玉洁美丽。
“不是,是红珊瑚。”曲潋温温柔柔地说,“前些日子骆家送了一套红珊瑚首饰给二姐姐,二姐姐见我喜欢这红珊瑚,便送了我。”
曲汐也知道曲沁有个在京中得势的平阳侯府外家,顿时十分羡慕,盯着那红珊瑚手串看了又看。
曲四太太见状,心里顿时有些恼,觉得红珊瑚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稀罕了一些,也没什么好看的。便找了个借口,将女儿叫到身边,拘着不让她往曲潋身边凑,省得又被三房的姐妹俩拿捏。
曲大太太见人都来了,便带着众人去迎了曲老夫人,一起上了轿子。
上了轿子后,曲沁将妹妹拉到身边,摸摸她娇美的脸蛋,笑道:“刚才那样很好,谁给你不痛快,你就给他不痛快,行事当自然端方,不必顾这顾那的。”
曲潋摸了摸手上的红珊瑚手串,明白先前曲沁为何要将这红珊瑚手串红给自己戴了。
不过,她觉得事情不只如此吧。
曲沁原就是个有主见之人,如今又有不同寻常的经历,行事间不仅多了些沉稳,更是镇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人忍不住信服。
只是,曲沁这般打扮她,总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她才十二岁,无论如何也还未到议亲的年龄吧?
祝家在常州府城东的双桃巷,曲家轿子到时,双桃巷里已经停满了轿子。?
第11章
?外面人声鼎沸。
曲潋掀开五色盘花织锦帘子偷偷往外张望,不禁有些乍舌。
不说双桃巷那一排排的轿子和马车,再说那捧着礼物从侧门排队进去的管事小厮之类的,虽然穿着下人的衣服,可是细节之处十分体面,想来也是家中主子跟前的体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