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对着嘟嘟响的手机,半天没回神来。
该死的?他一向温婉的小情人居然会骂人?不可置信的莞尔一笑,他抬头,便见一个清瘦男人跌跌撞撞冲出家门。
“该死的!”下一秒换他低咒,他居然没披件外套,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跑出来了,现在可是寒流入境的十一月天气啊!冲下车,他脱了西装外套迎向他。
“别动!”见他跑向自己,念非立刻紧张的大叫。
他停住脚步,莫名看他如大敌临境的瞪着自己。
他飞快跑到他面前。
“不是要你待在车里别动的吗?痛的喊救命的人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哪里痛?伤在哪?流血了吗?还是打电话叫救护车——”肩头压下的温暖让他的所有焦虑顿住,迟缓的抬头,视线对上他的,发现那张久别的脸上居然噙着笑,不是惨白,而是一抹暖色。
“很痛,痛的要命,所以我才来找你。”
第十六章 只是想见你
“很痛,痛的要命,所以我才来找你。”
拉拢外套,直到将他包得密不透风,凌云才开口。
念非承认自己没有他聪明,所以他说的话他一点也听不懂。
低头,见一对嫩白的脚裸露在清冷的夜风中变得惨白,凌云拧眉,打横将他抱起,快步走向车里。
直到身体失横,念非才回过神,瞪着他一切如常的脸色,瞪着他紧拧的眉头,他生气的质问,“你根本没伤没痛对不对?”有伤有痛,疼的喊救命的人,不会像他这样轻而易举的将他抱起。
打开车门想将他放进车里,胸口却被用力一捶。
“凌云你这个混蛋!我要回家,别想再把我锁在车里!”发觉自己被骗的念非恼羞成怒。
他是笨蛋!天字第一号大笨蛋!想他一通电话几声呻吟他就方寸尽失,想到方才自己焦心的担忧和恐惧,想到因为他的玩笑而狼狈跑出来的自己,眼泪同时浮上眼眶,握成拳的手不由自主的向他招呼去。
一把握住他冰冷的纤细的手,对上他的眸,望着那一片泪水迷离,凌云沉声说:“就算我再痛,也比不上看到你光脚跑出来时的心疼。”
念非愣住了,迟钝的压下目光,看到自己竟然真的光着脚,眼泪就这样啪嗒啪嗒的坠落。
凌云关好车门,回到车里,将暖气开到最大,望着低头落泪的他,他无声的叹一口气。
“我十点半下飞机,回到空荡荡又了无生气的屋子,空着肚子洗澡,洗到一半发现洗发精用完了,喊你的名字,回应的是回声,洗完澡,发现冰箱是空的,胃开始痛……”听他自言自语的报告一天的行程,念非忘了自己还在生气,抬头看他,只见他两眼盯着仪表板,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说话时毫无表情。
心,觉的酸酸的。
“……去药房,老板问我要买哪一种胃药,说现在光胃药就有十几种,我说不出来,他推荐了一大堆,可不是我以前吃的那种。”
“吉胃福适加半片普拿疼。”
他回头,对上他的眼睛,眸子如漆黑的苍穹。
念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插了话,尴尬之余,心痛更甚,他转头,试图打开车门。
“我要回去了。”
“心很痛。”
开车门的动作一瞬间停顿,他不确定自己听的真切。
“看到被水雾迷蒙了的镜子上居然全是自己的名字,那时候觉的自己是宇宙无敌大混蛋。”
很好笑,居然有人说自己是宇宙无敌大混蛋,而且这个人是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凌云,很好笑的消化,如果是微微听到,一定会笑道在地板上。
可他笑不出来,他低头垂下眼,轻轻咬住嘴唇。
“原本只是想见你一面,却发现自己居然又搞砸了,看你光着脚,惊惶失措的跑出来,却发现只是更加痛恨自己,念非,我负了你!”一句我负了你,让念非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同扭开的水龙头,他哭得激动,仿佛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夜全数爆发。
从来没有见他哭过,如此望我的哭泣更是第一次,凌云感到无措的同时,心疼更是无法言语,他伸手将他抱进怀里,用双臂和胸膛密密将他围住,下巴抵在他湿润的鬓角,轻声呢喃。
“现在才发现你重要,是不是太晚了?”念非压根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纳入怀中,自然更听不到他几乎自言自语的呢喃,他只是为自己伤心,为他心疼。
他何尝不懂凌云的苦,家族的重担全落杂他一个人肩头,有谁喜欢每天睡不够五个小时的生活,有谁喜欢一个月有十几天是在天上当空中飞人的感觉,再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他常常因为熬夜而胃痛……他何尝不懂,所以才不忍再强求他对他付出,所以才忍痛割爱。
可为什么他离开后,他却对他说这些?心痛,痛的无法呼吸。
见他只是摇头垂泪,凌云苦笑,知道为时已晚,也知道他的确该当他自由,他叹息,下巴眷恋的离开他的发,伸手抬起他泪湿的脸,对上水眸一双,叹口气,牵强地勾起一丝笑容。
“做朋友可以吗?像你说的,当不了恋人,我们做朋友好了。”
念非的眼泪结了冰,冰冷彻骨的被硬生生吞进肚,望着他漆黑的眸心,他几乎沙哑的出声。
“……什么?”
“做不了恋人,我们做朋友吧。无法一时消失在我生活中的你,像个朋友一般,当我像今天这样需要时,不要避而不见好吗?胃痛吃什么药,洗发精是用哪种,衣柜里的那件黄色衬衫配哪件西装,冰箱里常喝的啤酒是什么牌子……这些只有你知道的秘密,如果你不在了,我真的只能喊救命了!”凌云说的似真似假,他听得心痛却莫名心暖,原来自己的付出他看得到,原来在他的生活中,他并不是无足轻重,原来他对他来说这么重要。
见他半天没反应,凌云索性开始赖皮。
“念非,我们做朋友,不准你从我身边消失,否则哪天我真的需要叫救护车都是被你害的!”念非听到这话,挑眉,瞪着他道:“你、你姓无赖的啊!”
他笑了,又将念非搂的更紧/
“无赖的是你!”怎么可能?
“一声不响分手的是你,对所有物没有做交接,不负责任就走的人也是你。”
“什么所有物?”他惊讶的大叫,怀疑眼前这个带着笑,说话无赖的家伙是否真的是他那一板一眼的前情人。
“我。”
凌云握住他的手指向自己。
“在此之前,我不是一直由你罩的吗?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吃什么药,这些难道不是你的王牌?连佣人都全部臣服于你,集体对我倒戈,害得我这个主人说话被人顶,肚子饿没饭吃,胃痛还得连夜来求医——”听不下去了,念非出声抗议。
“胡说!田嫂才不会这样,一定是你的问题!”他走时明明仔细交代过田嫂关于他一切生活所需,所以他的生活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像刚才说的那样可怜。
凌云承认自己有些夸张,但他知道自己惟有用苦肉计,才能博得前小情人的再度怜悯。
他垂下眼,装出颓丧的摸样,点头。
“是我的问题,不然你也不会离开。”
第十七章 从朋友开始
念非顿时软了三分,看着他垂眉疲惫的样子,不觉无奈。“我们已经分手了。”
“恩。”他缓缓点头,依旧没有看他的眼睛。
念非心中酸楚无力,不能怨天尤人,只能低声道:“凌云,你到底想怎么样?”
顿时他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垂涎的小狗般,念非心头一紧,就听凌云说:“回来吧!”
“不!”他断然拒绝,那目光顿时黯然,头也再度垂下去。
叹了一声,他双手别扭的交握在身前。
“你知道吗,分手后的这段时间,我出去工作,认识了新的朋友,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世界有多小,生活中只有你的那种感觉差劲极了!我无法也不愿强求你忽略工作而转向生活琐碎,所以郑重思考过才提出分手的,我想我应该学着成长,而不是活在只有你的小小世界里,看不到你,听不到你说话就难过得要命,这种生活不该是我想要的,你说对吗?”
看着他,凌云细细品位他的话,从来没有哪一刻觉的他像现在这般知性和成熟。
是了,他又了解他多少?突然发现他的离去对他造成的影响大到几乎无法承受,急于想将一切归位,却自私的忽略了他的感受,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点点头,他重拾信心,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好,我答应你。”
答应他什么?念非诧异,他提了什么要求吗?
“我答应给你空间,让你自由的成长;答应你不再强求,不再固执纠缠;答应你做朋友,不再犯相同的错误,比起放最遥远的恋人,我们做朋友。”
朋友?朋友的定义是什么?分手后的朋友关系到底怎么相处?他真的不知道!只是,似乎四他那天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对他的态度突然变的彬彬有礼。
不再戏弄他,不再说重新开始,走路隔着一步的距离,讲电话像朋友一样带着几分客气,约他吃饭被拒绝一样说没关系,这样……他们真的成为朋友了吗?但一切如他所愿后,又为什么仍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盯着窗外来往的人潮,念非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念非?”回头,便看到几日未见的童小丽,她似乎胖了,可脸色却不如以往健康。
“小丽,这么巧?”
“是啊!我看到背影还不敢确定,走过来看居然真的是你,前几天我就想联络你了,偏偏忙的没时间。”
拉过一旁的椅子,童小丽自顾自的坐下,念非看过去,发现她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颇有嬉皮风格的男孩。
“这位——”
“我老公,周越。”
她头也不回的简单介绍,男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僵硬道;“你好!”
念非惊讶,上次没听她说她要结婚了啊,只见童小丽回头对男孩吩咐——“跟服务员说要两杯咖啡一杯果汁。”
“不用帮我点,我在等人,他快来了!”念非急忙说,事实上他等的正是凌云,中午他打电话给他,请他陪他去超市,添购生活必需品。
他说田嫂请假一个月,回家帮媳妇做月子,他自己打理一切,所以只得请他这个老朋友帮忙,他无从推脱,朋友之间似乎不能不管。
“哦,那点一杯咖啡一杯果汁外带好了。”
男孩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手提带,拦下刚走过的服务生交代几句。
念非看着童小丽笑,“几天不见,你好象胖了。”
童小丽也不避讳,笑得贼贼的,凑近他耳朵。
“我怀孕了!”
“啊?”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平坦的小腹,念非只觉得神奇,几日没见,那里面居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呵呵,最近特别能吃能睡,一检查果然中了,原本没计划要的,可听说要打掉很痛,我怕痛,干脆生下来算了。”她好象在说别人的事,一脸轻松。
念非回过神立刻道;“恭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当妈妈了!”
童小丽耸耸肩,回头看一眼静默的男友。
“没什么可恭喜的,未婚妈妈啊。”
“咦?”
“我们还没打算结婚呢!”
“可是——”他皱眉,不知道小丽居然想法如此开放。
“他组了个乐团,三天两头跑的不见人影,我也忙着想开画廊……哦!说到这个,你有兴趣吗?”
“画廊?”念非皱眉。
“对啊!刚说想联络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看中西区那边一间画廊,之前是卖国画的,老板说不景气,想转让,我看价钱个地点都不错,只要稍做装修就可以了。我们当年那些同学如今有几个都小有名气,到时候请他们把画按月放在画廊卖,或者介绍更多的画家给我们认识,赚钱是一定的啦!所以我头一个想到合伙人就是你。”
“我?我会什么?除了画几笔以外,我什么都不懂。”他不觉得自己适合开画廊卖画,至少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你放心,经营方面的事我负责,至于你,客人来了只要介绍画就好,你懂画、懂得鉴赏,不是最适合吗?再说你赏赐不是说分手了想重新振作?我认为这是个值得一试的机会啊!”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念非不禁动了心,这时服务生刚好送来两杯外带饮料,童小丽看看表道:“你等的人是不是快到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好好想想,我过几天再跟你联络。”
“好。”
念非也看看表,刚刚过约定的时间,但依照他以往的经验,凌云只要要迟到半小时以上,不过小丽说的事情他的确需要袄好想想,于是点头。
看小丽和她男友携手离开,那男孩体贴的提着大包小包,招呼小丽喝果汁,心中难免失落,正叹息之余,一双手搭在他肩头,回头便对上凌云收回的视线。
“那不是你朋友?”
“恩,恰巧遇到。”他连忙收起落寞。
凌云落座,看着桌上他面前的半杯咖啡道:“等跟久了吗?”
念非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是我来早了。”
凌云松了一口气。“我今天设定了闹钟,不过如果早知道你会提前来这等,我一定早到。”
他居然为了准时而设定闹钟,以往他总是因为公务缠身而无法准时的,想想,念非抿嘴笑,“难得你准时。”
“对不起。”凌云轻皱眉心。
“没什么,我今天很闲,等你也算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他露齿一笑的摇头。
说完此话他顿觉尴尬,地下头,搅着咖啡。
见他这样,凌云索性岔开话题。
第十八章 手心的温度
“今天没有去画室教课吗?”他惊讶的抬头看他,印象里好象没有告诉过凌云他去画室的事。
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赶紧找借口搪塞。
“我听梁秘书说的。”
事实上,他的一举一动他都想知道,所以派人随时跟在他身旁,当然,这不能让他知道。
念非也没追问,回答,“今天不是周末,孩子们一般周末才有时间来上课,平时一天最多一班,倒是你,怎么有空?”别说平时,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