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杀手-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在酒楼里收受军队的贿款,这个王前红人也未免太胆大妄为。   

但太子丹今天心情极差,极差,极差,顾不了这么多。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才三天没来,素仙儿就嫁给了……嫁给了那个谁?”太子丹怨忿难平,左手用力过猛,抓得歌姬的香肩都红肿了起来。   

半个时辰前,一听到酒楼第一名姬素仙儿偷偷下嫁樊于期的传言,太子丹一个大惊,既羞且怒地率众而来。声势之壮,来意之不善,吓得酒楼其它寻欢客纷纷夺门而逃,免得遭到池鱼之殃。   

“说啊!”太子丹重重一拍,桌子上的酒杯剧震。   

“禀太子,是樊于期那厮。”酒楼店主害怕得全身发抖。   

“樊于期!樊于期算哪根葱!”太子丹一脚踹下,将酒楼店主踢了个狗吃屎。   

角扛着剑,在后面看着太子丹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暗暗好笑。   

不就是个女人么?   

而且,还是个酒楼里的破瓷烂瓦,有什么好计较?   

“太子爷,不如我们就大刺刺过去,铲了樊于期,把那素仙儿给抢回来!”站在角旁边的剑客狞笑。   

“说得是。樊于期不过是亡命来投的假将军,竟敢跟我们家太子抢女人?”另一个高大的剑客也跟着忿忿难平。   

太子丹却狠狠瞪了他俩一眼。   

“我还要那种贱货做啥!”太子丹大喝,众人噤声。   

樊于期,这位被秦王通缉赏以千金的落魄将军,无论如何还是燕国的客人,也是合纵政策下的受惠者。与筹码。   

收容了樊于期,燕国就拥有合纵下各国捐输的利益。胡乱为了个女人杀了他,不仅贻笑大方,也会失去实质的支持,引起燕王的不悦。   

太子丹闭上眼睛,让几千个恶毒的想法在脑中沉淀下来。免得自己一时冲动。   

“这姓樊的家伙,到底哪点比我好?素仙儿竟然要跟了他去?”太子丹的额上青筋暴露。   

面子,是面子。   

面子才是太子丹的罩门。   

太子丹过去几年游历各国,各国无不以上礼接待,不敢分毫怠慢,何况在大燕境内?太子丹简直就是神人一般的人物。  

太子丹门下养了许多食客,扣除嘴巴功夫胡乱献策的书生,都是杀气腾腾的剑手,不管这位未来国储到哪一家酒楼,都是百花争抢的巴结对象。   

而素仙儿……   

“混帐,老子连素仙儿长什么样都忘得一乾二净。”太子丹咬牙切齿,站了起来。   

这倒是真的。太子殿女从来不缺漂亮的女人。   

但此刻在太子丹的心中,樊于期已列为不可饶恕的对象。如果,樊于期在一盏茶的时间内不来磕头谢罪、献金献女的话。   

“死罪可免。”角倚着柱子,懒洋洋地说。   

太子丹冷笑。   

3。   

萧瑟的易水边,风带着对面山谷的干草味道。   

草芦旁,一个穿著朴素的男人轻击木筑,颇为风雅地唱着诗经里的篇章。   

击筑的男人,名叫高渐离。一个毫不起眼,将来也不会大鸣大放的人物。   

高渐离唱的忘神,身旁坐了两个饮酒谈笑、半身赤裸的男子。   

“据说,你惹了不该惹的人物,这下可麻烦了。”荆轲嘻嘻笑道,炎枫剑乱七八糟用绳子悬在树上。   

“哈哈,我能有什么办法?女人嘛,喜欢了说什么也要抱回家!”樊于期搔搔头,举起青铜酒杯就往荆轲手中的酒杯撞去。   

两人大笑,一饮而尽。   

“太子丹门下剑客死士无数,将军出入自要小心。”荆轲似笑非笑。   

其实,只要有他的剑立在一旁,要取樊于期的顶上人头,恐怕只有当今剑圣盖聂才能勉强办得到吧。   

“说起胆子,的确,太子丹想动我颈上脑袋,胆子自是有的。但除掉了我,他可就要掉了大把银子,他可没这种烂算盘。”樊于期哈哈笑,不置可否。   

“也是。也是。”荆轲莞尔,又是一饮而尽。   

“说起那太子丹,混帐,表面上举合纵的大旗,骨子底却是大把大把金银的收。如果我是那天杀的赢政,一定最后一个才干掉燕国。有太子丹在,六国合纵的骨子底就是腐烂的根,说什么同舟共济,全都是鬼扯个蛋。”樊于期仰天长叹。   

曾经统领十万甲兵的樊于期亡命来燕后,父母儿子女儿等数十眷属,俱被秦王下令斩首曝市,还没有期限、不论死活的通缉令,赏金千斤,邑万户。   

灰心丧志之余,樊于期终日浑浑噩噩,与不得志的流浪乐师高渐离饮酒厮混,像个活死人。   

直到他遇见了不可思议的糟糕剑客,荆轲。   

“唉,我说这酒啊,没有漂亮的嫂子在一旁倒,只闻到三个臭男人身上的虱子味,真没意思。没意思啊没意思。”荆轲打了个嗝,难闻的酒气。   

“哈哈哈哈,要我新过门的老婆为咱们兄弟倒酒又有何难?下次带着她一块出门也就是了,哈哈,哈哈。”樊于期嘴里咬着鸡腿,身子摇来晃去。   

再过一段时间,樊于期就没有什么好介怀的。   

那了不起的计画……   

“有漂亮的嫂子斟酒,我肯定唱得更好啊。”高渐离点点头,伸手拿了壶酒就灌,这才继续击筑。   

这家伙只要一醉,就越唱越不知道在乱嚷些什么了。   

这三个大男人,在大白天的好天气下席地而坐,一杯又一杯地狂饮,若看在旁人眼底,肯定是迷醉的大荒唐,跟一般的市井无赖无啥两样,甚至犹有过之。   

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莫名仓皇的气。   

荆轲眉头一皱,刚刚的醉态瞬间一扫而空。   

樊于期也感觉不对,却没有立刻站起来,因为他看清了乘马前来的人,正是从秦国跟随他来燕的家仆。   

也只有家仆,才知道应该往这种鸟地方找樊于期。   

马停,尘未平。   

“将军!”家仆踉跄坠马,脸色煞白。   

樊于期大惊,荆轲抢一步扶住不大对劲的家仆。   

迅速检视家仆的身体,只见背脊下方有一抹平整的切口。切口深及内脏,血水早已晕黑了青衣。   

“夫人她……”家仆意识模糊,却竭力撑住一口气。   

樊于期脸色一沉,他心里已有了底。   

“府里突然……闯进……”家仆眼睛半阖,嘴角冒出血泡。   

樊于期欣慰点点头,拍拍家仆的肩膀,用他宽大厚实的手蒙上家仆的眼睛。   

“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不枉我俩生死一场。”樊于期微笑,让忠勇的家仆安心归去。   

高渐离的筑声停止,空气中却弥漫着悲伤的风声。   

荆轲看着樊于期。   

樊于期的脸色从平和转为铁青,由铁青转为可怕的滚滚杀意,再用一种任谁都瞧得出来的压抑力量,强自回到平和的脸色。   

剑客出身,加上沙场经验丰富的樊于期,仔细观察了家仆所受的伤。   

这切口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一刺,深度,角度,都是无可挑剔的恶毒。   

他清楚知道闯进家里的刺客是刻意让家仆苟延残喘一口气,好让家仆将噩耗带到,扰乱他的心神。   

而刺客做了什么事不问可知。他的新娘子十之八九已不在人世。   

如果现在匆忙赶回去,大概会被一群以逸待劳的杀手围歼吧。   

“比起报仇,还有更重要的事,是吧。”荆轲看着胡乱悬挂在树干上的炎枫剑。   

虽说是如此,但荆轲并不介意仗剑报仇。因为他有理由,也有胜算。如果樊于期开口的话。 

高渐离装醉,趴抚在筑上。   

荆轲与樊于期相交不过数个月,却有数十年也及不上的情感。   

男人之间的情感,并不需要时间去证明什么。   

而是一起去做些什么。   

“帮我葬了他。”樊于期扛起家仆。   

4。   

这已是樊于期这辈子第二次尝到被赶尽杀绝的滋味。   

除了从秦国带来的少数家臣,燕王配给樊于期的宅邸守卫有二十多人,个个都是受过剑击训练的退伍士兵,并非寻常家仆,受到樊于期的武士精神感召,颇为忠心。   

但仍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新婚妻子素仙儿的尸体被直直斩成两半,一半挂在前门,一半吊在后院,死状凄厉可怖。   

没有任何线索显示,这件轰动蓟城的惨案是出自太子丹的授意。   

要说唯一的证据,就只能说只有太子丹拥有这样的实力,跟狠毒的本色。   

城门口,络绎不绝的商客进进出出。   

马车上所运送的物资有九成与赵国僵持的战事有关。若说战争促动了国与国之间的经济活络,并不算错。   

只是代价过于残酷。   

算命摊,一只大手摊放在桌上。   

“居士的命格充满沧桑啊,您瞧,这掌纹凶险不断,危机起伏彼此,按照古代猎命仙人留下的掌谱,这叫不死凶命。”城门口的算命老人说,翻开厚重的竹简,仔细找了张刻图。   

“不死凶命?”樊于期疑惑,一旁的荆轲也楞了一下。   

“是啊,人有形,命有气。人一生下来就栖息着命。这命的凶霸之处,在于不断掠夺宿主至亲好友的性命,导致宿主一生孤苦悲绝,最后终至自行了断。”算命老人实话实说。   

“你说的是。”樊于期点点头,将银两放在算命老人的手上。   

久经沙场的人,什么样的怪事都见过。什么都愿意信。   

樊于期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埃,就要与荆轲走人。   

“等等。”算命老人叫住。   

“还有何事?”樊于期。   

“一年内,不,或许三个月内,居士还有个大劫,这个大劫不只会让居士身边的朋友死绝,就连居士自己,恐怕也躲不过。”算命老人的语气很笃定。   

樊于期与荆轲相识一笑。   

一笑后,就是大笑。无可遏抑的大笑。   

“居士难道是不信么?”算命老人皱眉。   

“不……不是不信,而是先生说的完全正确!”荆轲笑得肚子痛了。   

“是啊是啊,我们三个月内死不了,才真得是毫无道理啊!”樊于期疯狂拍手。   

这两人,肯定是疯子。   

算命老人诚恳的眼神,伸出手:”既然居士也这么认为,不如把身上的银两通通施舍给我这可怜的老人吧,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老头子我还用得着哩。”   

“先生敢开口,我又何尝不敢给!不过没办法给先生全部就是,将死之人嘛!要把银两通通拿去喝个痛快哩!”荆轲哈哈长笑,丢了一锭银子。   

5。   

王宫,太子殿。   

遣走了十多位来自越国的歌姬,整个太子殿只剩下两个人。   

角静静地站在一角,手中还拿着刚刚收到的竹简,竹简里刻有一个奇怪故事的断简残篇。蝉堡。   

身为一个刺客,每杀一次人,不分任务难易,角都会在隔日清晨收到一份不知所谓的蝉堡片段。久而久之,断断续续阅读这个奇怪故事,已成了角唯一的兴趣。   

至于竹简是谁送来的、从哪里送来的,角本能地不予关心,只视作杀人的额外报酬。   

“上次的事,你做得很漂亮。”太子丹亲自为角斟了一杯酒。   

角接过,一饮而尽。   

战国时期,太子丹之能够成为左右燕国政局的第一人,肯定有金银财宝之外、乃至权力本身的坚实理由。   

拥有一百多位任凭差遣的杀神刺客,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关键。   

而角,则是太子丹门下刺客的翘楚,顶尖中的顶尖。   

莫名其妙死在角的暗杀剑法下的王宫贵族不计其数,但光明正大惨死在与角的公开比斗中的剑豪,同样堆尸成山。   

6。   

四年前。   

大燕国第一剑豪项十三,在宴会中严词拒绝了太子丹赠送的八名妖娆的歌姬。   

于是,角大大方方走进项十三的庄园,将项十三独子的头颅放在石亭上。   

“这……”项十三大骇,霍然而起。   

“拔剑。”角走出石亭,肩上扛剑,神色睥睨。   

角用了最卑鄙的手段,扰乱了项十三的心志,展开了极不公平的比斗。   

对角这样的杀手来说,为了求胜,手段的使用没有公不公平,只有正不正确。   

正不正确,完全是结果论了。   

“把命留下!”项十三果然大怒,一跃出亭。   

“喔。”角闪电出手。   

丧子之痛,让项十三狂风骤雨般的破军剑法威力更倍,但看在角的眼中,却是破绽百出。   

一咬牙,角回旋冲近,连中项十三可怕的七剑,却让角逮到一个要命的缝隙。   

利剑喷出,割开了项十三的咽喉。   

项十三倒地,火红的鲜血洒在角的脸上。   

一代剑豪。   

“一个屁。”角做了批注,折断了项十三的剑。  

 从此,角取而代之,成了大燕国第一剑客,并连杀楚国与韩国来访的第一剑豪。   

许多人传言,或许角在剑道上的进境不及当今剑圣盖聂。但在杀人的实质技术上,角的剑,比起盖聂天人合一的剑,还要凶险许多。   

而角之所以在太子丹的门下,用他的剑替太子丹杀人,是因为太子丹有很多钱。   

很多很多的钱。   

多到,让角原本只能称做”快”的手,有足够的理由用血实战练剑。   

练到今日无情无感的地步。   

“但樊于期那家伙竟然无动于衷,不只没赶回家,事后连来太子殿兴师问罪都没有,实在是无趣至极,白白浪费了你的剑。”太子丹。   

角摇摇头,并不以为然。   

“喔?”太子丹。   

“这正证明,樊于期并不是等闲之辈。”角。   

“落魄闲人,能有什么作为?”太子丹嗤之以鼻。   

角不再说话。   

这几天,他曾远远观察家丧后的樊于期,发觉他经常与两个人厮混在一块。   

一个是光会击筑哼唱的吟唱歌者,一个总是让剑蒙尘的落魄剑客。   

那歌者也就罢了。但那落魄剑客,绝不简单。   

好几次,角都怀疑,那个落魄剑客发现了他比猫还轻的跟踪,若有似无地回头。   

“樊于期是剑客出身,在秦国也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剑豪。你瞧他的剑怎么样?”太子丹看着宫殿外的假山柳树。   

“很强。”角。   

“跟你比起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