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弟任性的要求!」
我顿了一下,大学同、同学?该不会……
「他说他男朋友最近闹了小小的脾气,所以要用这首歌浇熄他的怒火。对你没有听错,益先生是同性恋,虽然他没有要我说这段,但因为益者三友,孔子说信实的人就是好朋友,所以我要当一个好朋友!」
「他男朋友其实也是我的大学同学,那废话不再说了,我就──」
听到这里,再笨的人大概也要听懂了,我将收音机关掉,弄起了锅子里头的荷包蛋,看著那两颗难得完整的形状,我忽然迷惑了。
我为什麽是煎两颗蛋?我为什麽煮了两份?
我将其中一份用到了一旁的盘子中,正打算扔掉,但忽然想到了现在有多少人可能每天饿著肚子,一个月可能都吃不到这样不算丰盛的早餐,一时之间又迟疑了。
正当我犹豫时,身旁传来了拖鞋踏在地上的声音,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但却想不到应该用什麽表情面对他。
好不容易,早上那难得的勇气,忽然这麽一瞬间就被消灭了。
我小时候很羡慕那些电视上的军人,也立志要当一名职业军人,报效国家。但等到我愈长愈大,当了兵之後,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是去爆笑国家的。
但是那埋在心底,深刻的想要替国家尽一份心力的理想,却在当兵那段时间,被转换成了一种,面对一些年长退休的军人亲戚,会习惯性立正站好的怪异习惯。
只要看到散发著军人气息的男人,我身体就会起一种很微妙的化学变化,就像是正常男人看到A片应该会有的反应那样,只不过我硬的东西不是下面那根,是身体的毛细孔。
身上的所有孔窍,都彷佛张牙舞爪著,想要找个东西进入。
更不用提如果帅气又有军人气息的男人,真的穿著军装的话,那毛细孔根本像是想要搬家了一样的冲动。
还好我虽然定力不好,但表情很会装,所以在长辈面前不至於发生什麽严重的事情。
「任久。」益晨走到了我身旁,拿了餐具,取走了放在台上的两盘早餐,「刚刚的事情,我先原谅你了,毕竟你还是乖乖的做了我们的早餐。」
「你……」
我有些生气,但早上好不容易因为愤怒累积起来的勇气,却在刚刚的脚步声中躲得消失无踪了。我摸摸手上的鸡皮疙瘩,连忙拉下挽起的袖子,尽力忘记方才益晨说话的口吻。
我想到了刚刚电台里他的点播,想要问,却又觉得问了很没态度,就把话吞了下去。怀著怪异的心态,我跟著走到了客厅,拿起了摆在桌上的早餐,找了一个离益晨远远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视。
新闻说最近天气会变冷,但我怎麽觉得天气预报现在很像诈骗集团,总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来晃点你,让你在外头不是冷得头晕就是热到半死。
益晨似乎也没有想要说话,我也乐得继续心不在焉的看著电视,突然新闻播到了一名大学男生在大学阅览过无数女子,而後终於有一天被其中不知道那一任女友泼了不知道是什麽化学物质的东西,半张脸都毁了。
我忽然想起了益晴,想起了他那风靡大学的脸。印象中他换过不知道多少学弟妹或学长姐,虽然他总说那只不过是一夜情,但难保对方其实是想要历久弥新。
世界其实很小,难保你那一天不会在找工作的时候发现,上司竟然是之前才跟自己搞过的男人或女人,这也是为什麽我总是尽量不和他人发生什麽关系的原因。
虽然这很快就和我没关系了,但毕竟我也和益晴认识这麽多年,他也可以算是我半个弟弟──虽然如果我真有这样一个弟弟,大概白发早就三千丈,没办法像益晨那样依旧乌黑亮丽。
「我……」
益晨慵懒的瞥了我一眼,我连忙将眼神定在他身後的墙壁上,「嗯?」
我想著措词,尽量不要表现得太亲密,以免益晨一个不高兴又认为我勾引了他亲爱的弟弟,「你有空,提醒一下益晴吧,刚刚那新闻……虽然他也是大人了,但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喔?」
「喔什麽喔!」我顺著益晨的话回应,却忽然发现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说了他稳定不会喜欢听的话,连忙补话,「不是、那那那个,反正,刚刚那新闻不是说了,就跟他说不要这麽乱来……你是他哥,总比我说有用。」
「是吗?」益晨放下手中的盘子,抽了张卫生纸,擦了张嘴,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却又坚毅,就像是我小时候常常在看的军人电影一样,「我觉得他反而听你的话,不是吗?」
「当然不是,不要看他那样,他其实很听你的话。」我想起了益晴虽然常常有一句没一句的抱怨益晨多麽讨人厌,但话里行间总是有著对哥哥的崇拜,「只是你没有去提醒他而已。」
我想起了昨天益晴来帮忙我整理房子时,三不五时闹出的笑话,不禁笑了。
正当我轻轻笑了的时候,一阵阴影覆盖上我好不容易愿意享受的,冬天的太阳。我抬头一看,正巧是益晨那冷淡的脸,我正在微笑的表情顿时僵在那儿。
嗯……我应该补充说明一下,益晨非常讨厌看到我的笑脸,尤其是想到他弟弟的时候。
「嗯?继续?」
「我……」看到益晨高傲冷漠的表情,我此时照理来讲应该是要有浓厚的愤怒,但我的怒火就被他那深邃的眼眸压缩了,压在我小小,软弱的心脏里头。
孬种,任久你真他妈的是个孬种!
连咬牙切齿都只敢偷偷的咬,我真搞不懂,我昨天和今天早上的勇气到底跑哪去了?
「我没关系啊,你继续。」
没关系,我也希望你是没关系,但怎麽可能没关系!大概他又要觉得是我勾引了他弟之後在找藉口想要推托吧。
想到这里,心脏紧紧的,像是被什麽压住了一样,充斥著浓厚的不满。
其实我到底做错了什麽?
只不过是不小心喝醉了,和益晴躺在同一张床上,一般来讲,兄弟躺在同一张床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虽然我和益晴不算是兄弟,但至少相处了这麽久,先不提他弟弟可能有些不检点的交友行为,我的个性他还不了解吗?
我虽然不算是脾气太好的人,但也只有一些特定的事情能让我发怒,那毕竟是关系到我的人格,不管我做了什麽,认识我这麽久了,和我交往这麽久了,怎麽可以质疑我呢?
当疑惑的种子植入了对方的心,就只会茁壮成参天巨木,因为人心的负面情绪是最营养的肥料。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我的错,我到底在孬什麽?
於是我硬扯了一个大概不怎麽好看的笑容,美丽与否是其次,重点是目的是要代表我此刻的心情,还有向眼前这我曾经那样喜欢的男人再一次重申,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问题。
就算我有问题,也不应该像是那天一样,这样对我。
「很好笑?」
「是蛮好笑的。」我避开益晨的双眼,即使此刻我又再次找回了早晨时的怒气和勇敢,但我依旧害怕如果我一看进了他那眼眸,我又会一个不小心的坠入无边的懦弱深渊。
我躲总编的时候已经孬到我怀疑我父母没有把勇气生给我了,如果连在分手这种简单扼要的事情都孬到不行,那也太悲哀了。
更何况我还是那个被甩的人,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够让人丢脸了,我可不想以後被人叫小孬孬。
被甩就够凄惨了,那麽我就应该潇洒的转身离开,多和他拉扯,只是多增加了我的可笑,和对方的尊荣而已。
「看著我啊。」
「凭什麽?」我哼了一口气,尽量摆出不屑的表情,天知道这要花多大努力我才做得到,「你究竟还算得上我的谁?」
「男朋友、老公、相公、你此生唯一的爱。」益晨面无表情的说著,此刻我听起来只觉得刺耳,心脏从想到了那天被甩的场景,我的愤怒就无可遏止的往上飙升。
「我记得我们分手了,所以请你那些话里面加上『前』。」
「不要说我不想听的话。」
「那又怎样?」我推开挡住我光线的益晨,转身到水壶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说过,我们很快就没关系了,你就快听不到我说这些你不想听的话了。」
「虽然你大概也不会怀念啦。」我笑了笑,瞥见一旁被打开的行李箱,上头摆著一份资料夹,我连忙走过去将它打开,「啊,惨了。」
不再理会益晨,我连忙打了通电话给总编,「喂,总编喔,我稿子现在传给你?」
电话另一头是刚睡醒的慵懒声音,一个有些低沉的女音传来,「啊对了,这次你可以下礼拜再交。」
「啊?」
「益晨没和你说啊?」总编的声音稍微大声了些,传来喝水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後,「他说你最近在忙,我刚好想说平常你都提早这麽多截稿,乾脆这次就延几天,反正没关系啦。」
「可是我已经写好了……」
「我不想收人家随便乱写的东西。」总编简短的回应,「好了,那就这样,下礼拜记得直接传给我,不用打电话叫我起床。」
「可是总编──嘟……嘟……嘟……」
我气馁的关掉已被挂掉的电话,回过头瞪了益晨一眼,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幻觉,我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益晨眼中闪烁了几秒,反败为胜的骄傲。
离婚进行式(四)
「你……」我有些气结,对眼前这个男人任性妄为的举动感到不知所措,说要咒骂他,我也骂不出太精准的话,「做人不要太过分。」
「我做什麽了吗?」益晨表情冷漠的坐回了沙发上,优雅的像名暴君,方才巡视完自己领地的样子,「我只不过说了事实而已。」
只能说人的愤怒就像是气压瓶,到了一定的程度你再加压就只会爆炸。我本性就不是温柔贤淑好媳妇,在他面前努力克制自己的粗俗也只是为了保持一定程度的优越感,但现在什麽都不用管了,也不想管了,「你他妈的,可以请你不要一直干预我的人生吗?」
益晨迅速的抬眼,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大概跟我愤怒的程度同样,但那又关我什麽事?
就算我刚说出口就後悔了,又关他什麽事?
我又喝了一口水,试图让情绪稍微平抚,我可不想上演什麽拿玻璃杯砸前男友头部,导致对方瘫痪变植物人,我还要背负烂人的称号,「不好意思,我刚刚太直接了,我换个说法。」
「可以麻烦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这烂人平凡的生活吗?」我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冰凉的水让我喉咙感觉到些微收紧,似乎也不这麽容易把粗话飙出口了,「你的工作也不应该这麽清閒,这时间你应该回公司了,不是吗?」
「不,我已经排休了。」益晨顿了顿,看那眼神似乎正在思量著什麽,更可能是压抑著快要爆发的怒火,天知道他有多讨厌别人说话粗俗,说实在话我自己也蛮讨厌我这种,一生气就会口不择言的个性。
「那你可以和你的新男朋友,去逛逛街,之类的?」
我从一旁的柜子中抽出了一张名片,原本想留在这房子里的,避免以後看了生气。看了看上头的资讯,我丢给了益晨,「饭店,你打那电话的话,随时都有房间。」
说真的,如果诺贝尔奖多设一个最佳善解人意奖,我大概可以被提名,我竟然能这麽心平气和的建议前男友和他的新男朋友去开房间玩爱的抱抱,拜托,这需要多大的宽容与理解啊?
我大概是圣母玛丽亚一类的角色。
「你再说一次?」
「你就打给我朋友,他可以给你──」我话才说到一半,益晨便站了起来,快速的走向我,我不是不想就乾脆往後跑,但这样实在太可笑了,我又不是躲警察的路边摊,我跑干嘛?
无所谓的看著那比我高了一些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想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益晨这几天的眼神像是在泡三温暖一样的温度跳上又跳下。
当背被迫顶上了冰凉的石墙,我感觉到了一种恍惚的穿透感,像是灵魂就要穿过这石墙到达彼岸一样。我睁大眼睛看著眼前一脸冷漠的男人,脑海浮现的却是他好久以前,睡在我身旁时的温柔睡颜。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呢?
在唇被狠狠吻住了的那一瞬间,我脑海依旧回盪著好久好久以前,有过那麽一个男人,穿著我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抗拒的军装,跪在我面前,替我的右手铐上了名为爱的手环。
然而,又有谁会预见,那名为爱的手环,到了如今会变成恨的枷锁?
益晨吻了几秒後将唇移开,我喘著气,有些缺氧,忽然益晨将我一路推到了房间的床上,他扯开了我身上的衣服,也将自己的衣服脱掉,我看著他那急切慌乱出乎意料的行为,本来想抵抗的,却一时之间放松了。
益晨紧抱著我,呢喃著我的名字,但他那我一直以来都沉迷不已的嗓音,如今却像是虫的鸣叫一样,啮咬著我的耳膜,我几乎要以为自己耳朵寄居了虫蚁,以他的语言为食。
终至冲破了脑膜,意识顿时失重。
× × ×
我在跑著,一直一直跑,一直奔跑。
我已经坦然接受自己这几天的梦总是像是红鞋小女孩阴灵附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