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到你昏倒,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我巴不得把我哥打在地上要他体会跟你一样的痛苦,就算我多少也觉得那是任久哥你自己的问题,身体已经很差了就要正常吃饭啊,这还用我讲吗?」
益晴趴在我腿上,缓缓的说著,像是要一口气把心里的话全讲出来一样,「我一点都不想你和我哥交往,从你们交往的时候我就一直暗自希望快点快点分手,我哥那种个性,我真的不知道你怎麽能忍受他这麽久。」
努力的说著,益晴似乎也下了很大的决心,看他从前即使对他哥再有不悦,也都不会和我坦白这些,积了这麽多年的怨气,我看他应该要说很久,也就耐著性子听下去。
「任久哥,这麽久了,就算我在大学认识再多人,我都找不到和你一样的人,不,就连相似的人我都找不到。」
将我的手握住,靠在他的脸颊旁,温温的脸,感觉得出来是脸红了,「我赢不了我哥,就算我再怎麽样努力,不管是考试,工作能力,甚至是……甚至是交男朋友……我都比不过我哥。」
听到这我笑了,另一只手拍拍他的头,「我是你用来炫耀的玩具吗?」
「当、当然不是!」益晴瞪大眼睛看著我,一副我刚刚说了那个不能说的名字一样,「我只是……不管多绝望,我还是想要喜欢任久哥啊。」
现在看来我以前的想法也不是全然的错误,益晴还真的是年轻人,大概也只有他这种年纪的男生有办法坦率的说出这些话,换作是我,「我喜欢你」大概会变成「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这一类拐弯抹角的话。
「我其实不是很想要和我哥竞争,可是,应该是从国小开始,我就隐隐约约觉得我哥喜欢你了,因为那个从来不让朋友踏进家门一步的哥哥,竟然让你这样的人随意进出……」
我轻轻挑眉,「什麽是我这样的人?」
益晴连忙补话,看著他慌张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啊呀不是啦……可是小学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只觉得怎麽会有这麽没男子气概的男生……」
「啧,不好意思我就是娘炮。」
「没、不是那个意思啦任久哥!」益晴摇摇头,「就……我小学就觉得你喜欢男生了,就算那时候我连同性恋是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哥好奇怪,怎麽让一个喜欢男生的人来我们家,还跟他这麽亲近。」
「我记得我跟你哥在大学以前,每次见面都在吵架?」我想了想,应该是真的在吵架啊,「怎麽会是感情好?」
「拜托,任久哥,你真的很迟钝耶!」益晴咋舌,像是我又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一样,「我哥那种人,他怎麽可能会让一个人和他这麽没礼貌的说话,你们交往之前,你根本就动不动就骂人啊,他都没对你怎样了,你去想想那些在学校被我哥威吓的人,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好命了。」
以前常常有人在讲敝帚自珍,我只觉得是人之常情,但因为实在缺乏真实经验所以也没有多少感触,现在看到益晴这个样子劈哩啪啦的一边骂自己的哥哥,一边说被他哥喜欢的我有多麽好命,才真正明白了这句成语的意思。
另外,人小鬼大大概就是形容益晴这种人,我怎麽不知道现在小学生的脑袋这麽好,可以装下和理解这麽多有的没有的东西。
「我倒是真的没去想这些……」我想到了昏倒期间做的梦,「我只记得我对你哥的印象一直很差,因为小时候我要交作业本他不收……」
「任久哥,你真的很迟钝,如果没有我们陪著你,我都怀疑你会被坏人欺负了。」益晴一脸老成的说著,看著他的样子我心情也愈来愈好,「啊,我要说的不是这些,我是想说,从你和我哥交往开始,我就每一样东西都想要和我哥比。」
「嗯?」
「先从人际关系,我开始努力的认识学校的人,学长学弟学姐学妹,因为我知道我哥在这方面不好。」益晴看著我,微红的脸有著说不出的可爱感,明明长得那麽成熟,「我发现我只能从我哥不好的地方著手,因为我成绩根本比不赢我哥。」
「你到底为什麽要这麽跟你哥比?」
「任久哥你真的很笨耶!」益晴不悦的看著我,「当然是因为要变成比我哥更好的人,把你抢到我这里嘛!」
被他这样认真的看著,我由不得脸也跟著热了起来,不是因为心动还是怎样,而是对於我这样一个什麽都不好的男人,竟然有一个小男孩从小就想要把我,感到些微的羞耻。
又想到了益伯父,我真的觉得我要找时间去益家跪个几天表达我的歉意,他对我这麽好,我却把他两个小孩都掰成弯的……虽然我觉得那是基因问题。
「任久哥,我是被你掰湾的,你不用想推卸责任。」益晴打断了我的自我告解,「虽然我不否认那是我自己的问题,但任久哥我第一次幻想的对象是你。」
我拍了拍益晴的头,要他不要继续这麽让人尴尬的话题,不知道为何原先可以很大方的让他在身体东摸摸西摸摸甚至是对著我勃起,但现在他这样一讲我就觉得羞耻感更浓厚了。
大概是因为真的,知道了他是喜欢我的吧,以前还可以那样打哈哈的带过要他自己去解决,现在光想到那是因为我,我的羞耻细胞就从脚底板麻到头顶。
「任久哥,其实你很喜欢我爸吧?」
离婚进行式(十一)
「任久哥,其实你很喜欢我爸吧?」
我其实还是不懂益晴怎麽会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麽,而且还能这麽精准的回应,但更让我惊慌的是他竟然说了那句话,「我……那只是……」
「我一直都觉得任久哥对我爸有某种怪异的感觉,今天才弄清楚,难怪你会和我哥交往。」
「喂喂喂,我对伯父是看待父亲那样的……」
我慌乱的解释,益晴的话就像是颗石子投在我本来不想搅混的水池中,我原本一直都想把这件事情当成我人生中的小秘密。
毕竟我又不是没有孤儿,只不过父母住在对岸而已。
「我知道啊,我又没说什麽。」益晴狡结的笑了,「我爸爸也很喜欢你呢,我觉得我的地位在家里可能还比你低吧,真是……」
我没有多想的回嘴,「才不会,益伯父对你们兄弟都很好。」
「你看吧!」益晴像是抓到了我的小辫子一样,再次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反正你都嫁到我们家了,也算是我爸的儿子。」
「不要乱说话,长辈听到这种事情会气死的。」
「才不会……啊,好吧,我爸他是真的很生气。」益晴摸了摸我的脸,「你昏倒这几小时,我哥被我爸执行家法了。」
我呆滞的看著益晴,刚刚益晨走出去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被怎麽样了,该不会他刚刚说要去办手续结果是去外面吐血,「啊?益晨怎麽了,他有没有──」
益晴用手遮住了我的嘴,「嘘,听我说……不过看你这麽紧张,我根本也不想说了。」
我弄开益晴的手,紧张的追问,「到底怎麽了?」
「我第一次看到我哥这麽紧张,他要打电话给救护车,却按到了家里电话,还劈哩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我男朋友昏倒了快来救他什麽的──」
「你说益晨他……」
「我也是听到电话另外一头传来咒骂声我才发现哥打错电话了,我爸一边让佣人叫了救护车,一边在电话那头骂著一连串的话,我是听不太清楚,你可以问他。」
「那伯父他……」
「但我听得最清楚的是什麽你知道吗,我爸他啊,他说他早就知道我哥是同志了,只是一直不想干预儿子的生活,虽然不能接受,但也不打算挑明来讲。」
「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还听不懂吗,任久哥,我爸他生气的是我哥怎麽能让你昏倒,不是你们的关系,虽然他说他还是不能接受你们的关系,但只要你们不要在他面前卿卿我我就好了。」
「我当然不会和益晨……可是伯父怎麽会知道……」
「我不是说了吗,全世界都知道我哥从小就喜欢你,只有你自己不知道而已。」益晴无奈的皱了眉头,「如果我爸没有把你当成他的儿子,他一定早就把你也跟著一起打了,别看他现在一脸祥和,他凶起来真的我连一句话都不敢吭。」
听到了关键字,我又慌乱了起来,连忙回问,「那益晨呢,到底是怎样了,他被打了?有没有受伤?」
但益晴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紧张一样,迳自接著说,「任久哥,你知道那天我要你陪我喝酒,其实是故意的吗?」
我回过神来,不明白的看著他,「什麽,益晨到底──」
他再一次的截断了我的话,「我那天,原本是想勾引你的。」
疑问一直没有得到解答,我口气有些不好,「你到底在讲什麽!」
想到益晨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吐血还是跪在地上疼痛不已,我就想要走下床出去外面找他,但却被益晴压住,我瞪了他一眼,却看见门被打开来,益晨安然无恙的走进来。
他脸上已经没了一开始在我面前哭泣的迹象,就像是方才我看见的都是一场梦似的,他将手中的盘子放到床边,替我弄好小桌子後再放上。
「你身体应该有比较好了点吧,晚一点就可以出院了。」
益晨温柔低沉的嗓音恍若隔世,我方才的紧张感全都消退了,看著他还能安然和我说话的模样,大概也没有什麽大碍。
「那你继续和益晴聊,我再去通知我父亲你醒来了。」益晨离去前揉了揉我的头发,这麽轻柔的动作,也不知道到底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等到益晨走了出去,我不悦的看著一脸无辜的益晴,「你刚刚干嘛不讲清楚。」
「看你因为我哥那麽紧张,我就不爽。」益晴露出了孩子气的表情,「我那天本来是要勾引你的。」
「我像是这麽淫乱的人吗?」
「不像,可是我知道我跟我哥某部分很像,那天我还特地穿了军装,只是你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样。」益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原本还以为我哥那麽容易就把到你,我也可以,结果根本不一样。」
「白痴!」我轻轻敲了益晴的头,「亏我那时候还这麽有义气的陪你喝酒,後来还和你哥吵架,变成今天这麽狼狈的样子。」
「我是故意的,因为我很生气。」益晴嘟起嘴来,说实在的,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觉得他就像是我以前养的猫咪一样,就算明知道他做错事情了,也舍不得骂,「我本来想让你同情我,顺便把你上床,就像是那些人一样。」
想到他在指的大概就是大学那些和他有太亲密关系的人,我不禁觉得他真的太寂寞了,寂寞到需要感受很多人的慰藉。
和益晨交往的这些年来,我好像都没有关心他多少,只是用著自以为婆妈的态度提醒著他一些事情,想都没想过为何他会做那些行为。
「乖。」我拍拍益晴的背,「那时候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难过……」
「我本来根本就不难过的!」益晴的眼睛微微红了,「是因为看到你抢过我的酒,说要和我不醉不归,我才……我才……任久哥,你真的太过分了。」
「然後呢,最後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为何在听了这麽多益晴的自白後,我还能心平气和的对待他,照理来讲如果是别人耍这种手段让我和益晨本来就紧绷的关系断裂,我大概会和他拼命吧。
但因为是益晴,我真的,说不出太多责难的话。
反正,我那阵子和益晨的交往本来就遇到了瓶颈,反覆的撞墙,走不出框架,我不懂他他不懂我,我自以为自己很懂他,他自以为自己很懂我。
就算没有益晴这种中途插进来的行为,我和益晨迟早有天也会因为别的导火线引爆。
「因为我真的很生气,我很气为什麽明明是我要勾引你,最後却变成你勾引了我。」益晴偷偷瞄了我的表情,看到我没有不悦才继续说下去,「所以之後你醉了,我就传简讯给我哥,要他来看活春宫。」
虽然早有预料差不多的答案,但真的听到我还是有些惊讶,毕竟这不是偶像剧才会有的剧情吗,而且我以前在看电视的时候总觉得,主角也太蠢了,这样就相信狐狸精的话,「什麽?他就这样信了?」
「所以我才说任久哥很笨,我哥像是这麽冲动的人吗?」益晴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却被我打了一下头,「啊不要打我啦,我说实话啊。」
看到我又打算再打下去,益晴连忙接话,「他那天是生气了,可是其实是因为我的关系,他很早就知道我也喜欢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们两兄弟到底瞒著我做了多少交流?」
「不多,哥他一直不跟我说你高潮的表情,也不让我拍──痛、痛,不要捏……」躲著我的手,益晴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一直跟他说我有一天一定会把你抢过来,可能刚好你们那阵子又吵架了,他觉得我的计谋真的成真了,一时失控吧。」
我叹了声气,不是说全然的平静,但我心里竟然真的没有愤怒的感觉,我搬出住了这麽多年的家之後到他家借住,他一脸天真无邪的欢迎我,我就算想到这些,我也没有多少愤怒,只能说是唏嘘吧。
可能是因为益家的关系,我和这个家庭渊源也太深了,可能上辈子我欠了他们两兄弟很多吧。
益晴不安的看著我,「任久哥,你生气了?」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