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电梯下楼到大厦外面转转，吸引吸引新鲜空气……（事实上一点儿也不新鲜，这儿商业中心，来往车辆尾气把空气弄得灰蒙蒙）
但视野开阔，比在办公室里强一些。我走几步，但被人唤住了。
爽朗的女声，我回过头，看到甄娴穿着一袭白裙子，站在不远处。她手上拎着个GUCCI的包包，长发披肩，身形显得纤弱。露出的白皙脖颈上，我看到一朵小小的蝴蝶状斑纹。
我怔了怔，随即向她走去。“甄娴？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找你。”
“哦，”我打量着她，“怎么没和我打电话？”哪有等人一直等在这儿的？如果我不下来，难道她要站到我下班么？
“我也是刚到一会儿，”甄娴乌亮的眸子望着我，“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去哪儿？”
“前面有家两岸咖啡。”
用餐的高峰区已过，两岸咖啡里人并不多。甄娴点了红茶，问我需要什么。
“柠檬水。”柠檬是益母果，对妈妈宝宝都有益处。
我不动声色，也不先发制人。关舰说甄娴不是已经看开了吗？不是已经哭着告别了吗？她再来找我，又有什么事呢……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将近五分钟，甄娴才启唇：“不好意思，前段时间造成了你的困扰。”
“别这么说。”听到这样的开场白，我多少感觉到轻松一些。
“但是你要知道，爱一个人并没有错。”
峰回路转？我心惊肉跳，生怕她又蹦出一句：所以我会继续努力。
幸而她说：“只是他不爱我了，我也无可奈何。”
我要谢谢她的成全吗？甄娴抬眸看我，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思绪起伏。“文静，你是一个好女孩。”
我几乎脱口而出：我马上就会是一个好妈妈。但是话到嘴边，硬生生被我咽了下去。不管会不会打击到她，指不定她都觉得我这是在炫耀，还是不说为罢。“你是个好女孩，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但愿。”她微微一笑，皮肤洁白的近乎透明。甄娴长得很美，有一种能动能静的美感，大约是因为生病的关系，比第一次看见她要显得瘦一些，苍白一些。
“你的病情怎么样？”
“不知道，听天由命。”甄娴嘴唇微扬，“其实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只要想得到自己的东西，就不顾一切。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想过，关舰会和别人结婚，是已经不爱我了……”
“你们中间那么多年没有联络，仍然没有让你忘了他吗？”
“说是没有联络，其实朋友之间都能互相知道消息的。只有他结婚这件事大家一直隐瞒。”
“怕你伤心吧。”
甄娴的眼里有泪光，“前几天我去澳洲了，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知道，关舰回来说了。”
“他这个也和你说啊……”她的声音轻轻的。
“是的，我和他之间没有秘密。”
“是吗？”甄娴抬起眸子，大眼睛里清澈无波。“其实你说的对，他和我记忆里那个关舰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再是我爱着的那个男人，不再是呵护我宠爱我的那一个人。他现在只是属于叶文静的关舰。”
“那是因为你们都长大了。”
甄娴点了点头。“也许是这样。在去澳洲之前，我还是不死心，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盼望他能回来我身边。也是在那里，才让我看清楚，时间推移，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造成了你和关舰有不少困扰，很抱歉。”
“别这么说，大家还是朋友。”
又是长长一阵沉默。她低头的时候，脖子上的红斑很明显。我不由有些担忧，“医生对你的病情是怎么说的呢？”
“可能棘手一些。”甄娴淡淡一笑，“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反正人生到最后，不也难免一死吗？就是早和晚的区别。”
第39章 新的开始（5）
我的眉头拧了起来：“甄娴，你别这样灰心好吗？意志顽强，才能击溃病魔啊。”
她望着我半晌，“你是个好女孩。”
“你也是啊。”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多久了？”
“嗯？”我一时没有反应。
“宝宝。”
她怎么知道的？我正纳闷，忽然想起来那次林景云对他们说我有馅儿了，想必她以为那会儿我真的有了宝宝？“才一个多月。”
“真好。好好休养。”
在两岸咖啡门口告别，我看着她纤细的身影逐渐走远，然后上了一辆停在路边停车场的黑色车子。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没有胜利的快感，倒有点儿惆怅。在爱情面前，谁分得清对或错？
他们当年天长地久的誓言，不也一样走到如今。我和关舰会怎么样，我心里连半个谱都没有。人生是充满未知和变数的，我只能用乐观平和的心态去接受。
电话铃铃作响，是关舰打来。“你上哪儿去了？打公司的座机，同事说你不在。”
“我在楼下散步呢。”
“大厦楼下车很多，你小心一点儿。”
“我知道。”
这个小心无比的准爸爸。我简直服了关舰了，不过从昨天荣升为准爸开始，他就真的开始一级戒备，连我不小心趴着睡都被他揪起来，非得躺好了，不能压到肚子。
这厮禁忌颇多，大概快赶上我妈了。转念想想他是在关心我，便甘之如饴，甚至心里冒着幸福泡泡。不论以后我们会怎样，现在我是如此幸福着的。
回到公司，因为开着自己的MSN，上面有几个消息窗口，分别来自芬芳和几个外国客户。
JOY芬：文静，听李莉在Q群里说你有啦？
JOY芬：人呢人呢？
我先回答了外国客户的问题，抽空和芬芳说：是啊，昨天刚查出来。快点攒个大红包当干妈吧。
JOY芬：胎教，注意胎教啊。养成个财迷怎么办。
JOY芬：真好，就怀上了。关舰很开心吧？
文静（NINA）：是呀。大家都挺开心。
JOY芬：能出来HAPPY吗？我还准备周末约你们来家里吃饭呢。
文静（NINA）：好啊！准备好大鱼大肉恭候我们吧。
JOY芬：OK，那就这么说定了，把关舰也拖来哈。、接着是晓雯发短信来恭贺。这幸福似乎也感染到了我亲爱的朋友们，个个都比我还激动。妈妈只说：“应该三个月后再告诉他们，孩子小气，太多人期待了反而不好。”
还有这种说法？我真是第一次听说。
迷信的老人家，忌讳总是特别多。我很是不以为然，但也不好意思当着妈妈的面拂逆她。倒是关舰，很是慎重，妈妈说什么他都言听必从。
这天晚上张玲因为有事先走了，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已经到六点半。关舰公司里开会，一直要开到七点半，所以早早的关舰就嘱托司机来接我，被我拒绝了：“不要让人觉得我很矜贵啦，影响不好的。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好。”
关舰只好说：“那好吧，到家给我个电话。”
我拎着包进电梯。下班高峰期已经过去，电梯里只零星两三个人。到十五楼的时候，唐旭阳走了进来，对我灿烂一笑：“真巧。”
我敷衍地扯扯唇角。电梯有点儿晃动，甚至灯光都有些闪烁。我担心电梯会坏，眼睛紧紧地盯着电梯面板。
幸好电梯里有四五个人，要只有我一个人只怕我要吓得发抖了。
忽然之间灯光灭了，电梯仿佛直直往下坠去。电梯里的女生尖叫：“发生了什么事啊？”
一双温暖的手准确无误抓住了我的手：“我在这儿，别怕。”
我正要说话，电梯发出哐当一声，接着是剧烈的摇晃，我们都被震得摔到电梯壁上。我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就去摸肚子。幸好摔到电梯壁上有具身躯挡住了我的碰撞。
“你没事吧？”唐旭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没。”黑漆漆的电梯里有尖叫声，男人的叫骂声。
唐旭阳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没事就好。过来。”他拉住我的手，我下意识缩回来，他却握得很紧。
“这里很黑，吓到你不好。我没别的意思。”他解释说。
“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手疼。”我慌乱地把自己的手给夺了回来，接着伸手去摸索手机。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先拿了手机出来，微弱的灯光照亮了电梯内部。
借着光看到墙壁上一张小丑的脸，又是这样惨白的灯光，吓得我面容失色，心脏紧缩，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刚好退到了唐旭阳的怀里。他连忙问：“怎么了？”
手机灯光在此时熄火。
“小丑的脸……”
有女孩子的声音尖叫起来：“哪有小丑的脸？”
“别慌张，”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是墙壁上的画而已。我的手机快没电了，谁有手机，快点报警啊。”
唐旭阳扶着我的肩膀柔声说：“别怕。”接着拿出手机，微弱的光又亮了起来，他打电话到物业，物业说立刻派人来抢修，让请稍等。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电梯故障呢！尤其刚刚不小心看到墙壁上小丑的画像，那鲜红的嘴巴，怪异的脸，让我忍不住感到害怕。我抚着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听说孕妇受惊吓，胎儿容易畸形，我要保持正常。正常。
唐旭阳说：“你还好吧？”
“嗯。谢谢。”
“你不用每次都和我这么客气的。”
我干笑两声。笑完发现在黑暗中他根本看不见，我还是继续板着个脸吧。反正也不会得罪他。仿佛似乎，听到他的一声悠悠叹息。
约莫五分钟后电梯外面传来隐约的声音，让我们等一会儿，抢修工人马上就到。
包包里手机铃声大作，是关舰打来。听到他的声音我便觉得委屈：“电梯出故障，我被关在里面了。”
“什么？”关舰大赅，“怎么会出这样的问题！身边有没有人？”
“有四五个。”
“那还好，”关舰安慰，“静静别害怕，我现在就过来。”
“我不怕的。”有他的声音陪伴，我就不觉得那么害怕了。神经慢慢松懈下来，“关舰，你快点来好吗？”
“你等我。”
“开车速度别太快。”
关舰在来接我的路上，我更觉得勇气十足了。唐旭阳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是你老公来了啊？”
“是呀。”
“哦。”声音似有无限落寞。
第39章 新的开始（6）
电梯发出哐啷一声响，似乎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灯忽闪忽闪，如此过了几十秒，终于亮了起来。虽然灯光昏暗，但大家都松了口气。其中那个女孩子正缩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见到灯光亮了，连忙分开。
我在心里暗笑，难道一次电梯事故造就了一段情缘？
回头，触到唐旭阳幽深的眸子。我朝他微微一笑：“刚才真是谢谢你。”
“不用。”唐旭阳沉默了半晌说，“如果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我假装不懂：“为什么？”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一直到出电梯，他才问我：“你对婚姻怎么看？”
“忠诚到底，从一而终。”
“哦。”他点了点头，“很坚定的信念。你一定会幸福到底的。”
“谢谢。”
他微笑，笑容纯洁坦率。他陪我在大厦前面等关舰，我问他：“车子买了吗？”
“本来想买标致307。那次试驾了你的车之后发现，它虽然很好，但也许不是很适合我。所以打算周末去买铃木天语。”
“哦，那款车挺漂亮的，尤其是宝石蓝色。”他这番话，仿佛语带双关？
“我就是看上宝石蓝呢。”他笑笑，“接你的人来了。”
关舰的车慢慢驶近，我朝他挥挥手：“今天谢谢你。再见。”
上了车，关舰仔细看我：“有没有吓到？”
“有。”我抚着胸口，“吓坏了，幸好电梯里面有别人，要是我一个人，非得崩溃不可。”
“可不是吗？指不定怪力乱神的思想又会跑到你脑子里。”
“对啊。”
“刚刚唐旭阳和你在同一个电梯里吗？”
“是哦。”
关舰点点头，没有说话。我说：“他是个好男孩。”
“是个挺细心的人，不然不会陪你在路边等我。”
我微微一笑。随即不无忧愁地看关舰：“我两天被吓了两次，宝宝会不会也被吓到啊？”
关舰也跟着紧张：“那怎么办？”
回家问妈妈，妈妈说：“你穷紧张什么？不管在什么状态下，都要淡定，现在你不是一个人。”
母亲的情绪直接影响着孩子，我要小心处理好自己的内心环境。晚上刷牙的时候突然一阵反胃，接着抱着马桶吐个天昏地暗。
关舰闻声而至，见我抱着马桶吐，忙上来轻轻的拍背。“怎么就吐了？你早上不是说没什么反应吗？”
“晚上发生的事我早上怎么知道嘛。”我抱怨。
关舰倒来一杯水给我漱口，然后扶着我回床上休息。“我以为我不会有孕期反应的哦。”
“为什么？”
“我身体很好啊。”
“早孕反应和身体好不好没有直接关系吧。”关舰把我拉上、床，然后他自己坐到电脑面前，自言自语，“找一找看什么东西可以吃了不孕吐。”
我看他认真的样子止不住想笑。很少有事情可以让他感到紧张吧？我和腹中的宝宝是不是要引以为荣呢？
第40章美好的句号
何芬芳和展蕴斌的房子就在我们家附近的一个楼盘。140平米的大三房，采光十足，中式装修，入门便一架三角大钢琴。何芬芳悄悄对我们说：“这是买来发泄用的。心情不好的时候，狠狠砸它。”
我掩着嘴笑。记得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开展卧谈会，说起童年时最恨的事情，与芬芳无比一致的是，练琴！
她咬牙切齿：“别人去玩的时候，我在摸黑白键。别人睡得正香的时候，我还在摸黑白键。我这辈子恨死钢琴了，到底是谁发明了这玩意儿？是谁让我妈萌生了培养我学钢琴的念头？我真想宰了他。”
我小时候学过一阵子小提琴，实在没有兴趣，便不学了。为此爸爸大发雷霆，把小提琴都给摔坏了。我当时还暗乐，坏了好，正巧我也不用再学了。
晓雯摸着一帘珠子赞叹：“好梦幻哦，让人想起穷摇奶奶。”
“我的品味比穷摇奶奶要强一点吧。”芬芳嘿嘿笑。指着展蕴斌说，“房子的软装修都是我和他一手搞定的。”
“都是牛人。”
芬芳说：“这儿是做过空气检测的，没问题，所以文静你只管在这里待一天吧。先坐下，前三个月还是少站为妙。”
李莉和我交流妈妈经，芬芳和晓雯互望一眼，耸耸肩：“咱们两个纯情少女与他们没话题，走，我煮咖啡给你喝。”
“我要喝奶茶！”我点餐。
“别想。”芬芳和关舰竟然异口同声。
关舰不是和陈锐捷正在聊天吗，怎么有耳朵听到我说话？关舰用眼神鞭鞑我。我皱皱鼻子，对李莉低声说：“这个不让吃那个不让吃，没见过比他更专制的人。”
李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