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尘拧着眉头站在城楼下,钱信手下的将领看起来很眼熟,但是她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凭她的直觉,这个人不简单,靠近中原的几座城池只有这一座迟迟不下,里面的内线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而这座城的守将不是别人,这是眼前的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如果探子打听的不错,这个人应该叫吴诚安,曾经白虎帮帮主的儿子,当年他亲手杀了他的父亲吴燕青,将吴燕青的头颅进献给朝廷,钱丞相看好他的功夫,留他做了自己的侍卫,这几年一直忠心耿耿,为钱丞相鞍前马后办成了很多事情,所以钱丞相特意提拔他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并主管自己手中掌握的军队,可见吴诚安有多么受崇信。
邵尘道:“难道钱信手下没人了?要把他的贴身侍卫都派来?”吴诚安面无表情道:“钱大人可没有闲工夫陪你这种无名之辈浪费时间,派我来还是抬举你的。”邵尘冷哼一声,道:“吴诚安,你弑父杀君,当真是逆天之徒啊,这么狠心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你还是人吗?”吴诚安没有理会邵尘的讽刺和指责,好似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一样。“难道你做的事情就不是造反?你的大旗上为什么不写‘风’字,而是‘邵’字?”邵尘被噎住了,的确,如果她真的是替杨洛儿打江山,那么这大旗上应该写着“风”字或是“杨”字,断断不应该写上自己的姓啊!这吴诚安果然不是凡夫俗子,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不论如何,那钱丞相也不是什么真命天子,做皇帝也轮不上他吧?”邵尘不甘心道,吴诚安不屑道:“你又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驸马,出身布衣,有什么资格谈论钱丞相?钱丞相为国尽忠四十年,兢兢业业,朝野敬服,百姓称道,而当朝皇帝昏庸无能,竟然要削去钱丞相的职位,我等怎么可以坐视不理,任由朝廷残害忠良?!”邵尘被吴诚安噎得喘不过气来,这个人怎么可以把一件毫无道理的事情用如此理直气壮的声音说出来?而且说得跟真理一样?!
邵尘和吴诚安相比的确嫩得很,不过邵尘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骨子里流淌着和邵清然一样高贵倔强的血液,怎么会轻易地认输?她道:“吴将军,咱们在这聊着是坐着,可诸位将士可是站着,闲话少叙,刀刃上见真章!”话音未落,便抽出雪清剑,拍马上前,吴诚安不慌不忙地拔剑相迎,两人你刺我挡,不分上下。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遇到阻碍
“弓箭手准备!”赵正安在后方看着战局,邵尘占不到一点便宜,那吴诚安虽然剑法呆板,甚至是老旧的套路,竟然让邵尘根本找不到破绽,邵尘把剑仙教给她的所有剑法都用了个遍,也没办法扭转急转之下的形势。
邵氏军队听到命令,马上张弓搭箭,摆好阵型,就等赵正安下令发射。邵尘和吴诚安斗得正酣,赵正安怕误伤了邵尘,因此不敢妄下命令,他对在一边闲着的赵三爷道:“冰霖,你去把少主给领回来。”
赵三爷慢悠悠道:“领回来?你以为将少主给带回来,那吴诚安会跟着追?如果吴诚安跟来,那他就不是吴诚安了。”
赵正安一脸凝重,道:“那可怎么办?若是这场仗不能迅速拿下来,钱信的救兵一到可就不好了。”赵三爷满脸的悠闲,他一边抚平衣服上的褶子,一边对赵正安道:“你急什么?钱信若是真的带了兵马来,大不了就是大战一场,况且,你在中原已经广布内线,钱信带着精锐过来,正合我们心意,到时候让中原的将士们纷纷起义,我们大兵压境,里应外合,一举可成。”
赵正安紧锁的眉头松了点,道:“但愿能够成功,我担心的倒不是钱信,而是我们身后的泽国,近日他们按兵不动,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虎视眈眈,现在我们几乎抽调了所有兵力来打钱氏,后方极其空虚,他们想要攻下边塞诸城简直是轻而易举。”
“呵,恐怕情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那罗玉珊的心思,不是你我能猜得透,总之,解铃还须系铃人,泽国的事情,只有少主才能解决得了。”赵三爷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眼睛盯着正在奋力厮杀的邵尘。赵正安默然不语。
冬季已过,春草冒出了新芽,山间一片翠色,这郊外的战场上却被染成的惨烈的赤红,两个军队从早晨一直厮杀到傍晚,已经不剩多少活人了,大部分的人都躺在地上,或是逃走了,邵尘和吴诚安也打得累了,两人剑法疏散了许多,邵尘眼见天快黑了,还没有丝毫进展,加上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了,当即决定撤退,她卖了个破绽,提着剑策马往后跑,那吴诚安估计也是无心恋战,看邵尘跑了,只是象征性地追了追,便鸣金收兵了,此次战役两军损失惨重,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入夜,邵军营帐。“那个吴诚安到底是谁?”邵尘皱着眉头,问赵正安,赵正安不解道:“小的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少主了?少主还想知道什么?”邵尘想了一下,道:“吴诚安的功夫是从何学到?”赵正安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求救地看向赵三爷,赵三爷没有看他,依旧眯着眼睛,只是嘴角动了动:“他是吴燕青的儿子,他的功夫自然是他父亲教的。”“他父亲?那吴燕青到底是何许人?会有如此高超的剑法?”邵尘不敢相信,这天下竟然有人比剑仙的剑法还要厉害。
“少主,吴燕青的功夫可是不一般,要不然白虎帮也不会吞并其他三个帮派,独霸整个南方,那吴燕青的剑法独树一帜,你也知道吴燕青那人是出了名的壮,自是不可能如剑仙一般灵动,可是他的剑法相当质朴实用,招招致命,可谓是江湖一绝。”赵三爷补充道,邵尘想起吴燕青的招式,稳重之中带着狠戾,平凡之中暗藏玄机,剑法丑陋但是招招夺命,没有那些繁复绚丽的招式,褪去所有的修饰,用最简洁的招数来达到最大的进攻效果,既省下了时间,又省下了体力,如果吴诚安不是她的敌人,她一定要拜她为师,让他教这种剑法给自己,可是,既然吴诚安是敌人,那她只能想尽办法消灭他了。
众人退下,营帐中只剩下邵尘一个人,蜡烛摇曳的烛光映着邵尘略带忧愁的影子,营帐的门被慢慢地掀开,邵尘丝毫没有察觉到,依然沉浸在思考中,直到那人缓缓地走到近前,将一碗粥悄然放到桌上,邵尘才惊醒一般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道:“清儿?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里来?”
袁念清脸色微微发红,手放在身后,她咬着唇,似乎有点紧张,稍稍低着头,不敢看向邵尘,眼睛盯着地下,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道:“你打了一整天的仗,又忙到这么晚,应该很累吧?我闲着也是闲着,就煮了碗粥端过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
“清儿,有劳了。”邵尘微微笑道,她端起粥,吹了吹,然后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兴许是吃得有点急了,也许是粥太烫了,邵尘刚喝了几口便“嘶……”地叫了一声,放下勺子伸出舌头连连呼气,道:“好烫呵……”袁念清忙跑过去,抚着邵尘的背,道:“你怎么也不尝一下就吃了?来,我帮你吹吹。”说着,便将那碗端起来,然后用勺子缓缓地搅动,一边搅一边轻轻地吹,一丝不苟。
邵尘注视着袁念清的侧面,竟忘了舌头上的痛,失神地看着袁念清,袁念清微微垂着头,鬓角的发丝也顺着垂下了几绺,清丽白皙的面庞上泛着红润的色泽,稍稍嘟的饱满红唇可爱而诱惑,清澈的星眸随着手的起伏而移动着,柔情使得她的身上散发一种别样的气息……“清儿!”邵尘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袁念清应了一声,道:“什么事?”
邵尘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掩饰道:“没事,我就是想说,你已经吹了好长时间,这粥应该可以吃了吧?”袁念清却较真道:“这粥还烫着呢,你等等,我再吹吹。”邵尘起身按住袁念清的手,温和地笑道:“清儿,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袁念清被邵尘温热的手覆着,面色更加羞红,心里一阵咚咚直跳,她低着头,道:“我可以留下来陪陪你吗?我自小和父亲南征北战,对战事也多有了解,和父亲也学了许多排兵布阵的方法,要不……要不,下次……上阵杀敌的时候,你把我也给带上?我可以帮帮你,我会武功的!”邵尘看到袁念清抬起头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期待着得到大人的期许,眼里充满着紧张和希冀的神色,心下一阵痛传来,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感情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她也不是木头人,但是她无法下定决心来接受这份情感,虽然袁念清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她不能对不起袁沐山,毕竟袁沐山对自己恩重如山,并且是父亲的至亲好友,怎么能够让这个纯真的女孩陷入到这么一段惊世骇俗的爱情里?让她背负如此沉重的爱情?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将门之女
“清儿,我没有能够保住你父亲不死,已经心中愧疚,如果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以直接以死谢罪了!”邵尘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袁念清急着抓住邵尘的手,道:“邵大哥,父亲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是那钱贼和泽国合伙害死我父亲的,我甚至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在战乱里,哪有命活到今天……”“清儿。”邵尘叫了一声,打断了袁念清这段急急的话,袁念清期待地盯着邵尘,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羞涩和赧然。
邵尘心里苦笑几声,情知今晚之事无从推却,一旦推却只怕会伤了袁念清的心,这感情之事等战后闲时再处理吧,此时万千头绪,哪有闲情再去理那纷乱的情丝?“那就有劳清儿了。”邵尘微笑道,袁念清听见邵尘答应,喜地唇角上扬,眼睛都在笑,两手局促地放在裙带边,邵尘疼惜地拉过袁念清的手,道:“清儿,坐我边上吧,那边的椅子没有人坐,在这大晚上的怪凉的。”袁念清见邵尘如此体贴心疼自己,心里的喜悦更是如同春日解冻的小河,河水暴涨,溢出了堤岸。
邵尘怕袁念清闲着难受,便将一些地图拿给袁念清看,袁念清不愧是将门之女,只是粗略地看了几眼那地图,便指出了邵尘的几处失误。
“邵大哥,这里都是平原,且河流纵横,而你带的人多是南方人,那里山多水曲,和这里大不相同,吴诚安的兵马都是当地的人,可谓得尽了地利,如果你想强攻,成功的几率很小,不如智取,反而省了力气。”袁念清指着地图道。
邵尘来了兴趣,贴到袁念清身边,道:“清儿说的有道理,不知如何智取?还请清儿指教一二。”袁念清被邵尘这么一贴近反而弄得心慌起来,邵尘的胳膊放在她的身后,肩膀挨着她的肩膀,头就在袁念清的斜上方,她喷出的鼻息甚至可以吹动袁念清的青丝,袁念清镇定了一下心神,方才讲起来。
“我爹曾经对我提过吴诚安,他说吴诚安为人低调,实则是百年来少有的将才,只是一直被钱贼藏起来,朝廷众臣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当年先皇偶然知道了吴诚安的才干,提出要重用他,结果被钱丞相以各种理由阻拦了下来,那吴诚安也是奇怪了,对钱氏异常忠诚,放着朝廷的大将军不做,去做钱府的小小侍卫长,莫非是他早就知道钱氏要反的事情?”袁念清的话也引起了邵尘的疑惑,这吴诚安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疑点。
袁念清瞧见邵尘的脸上有疑色,道:“其实我爹也觉得那吴诚安背后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因为他南征北战,自顾尚且不暇,哪有时间去探寻这一究竟?所以这事情爹也没去过问,我更是无从知晓,若是邵大哥想知道,不如抓点他的手下问一问,有可能探得一二。”
邵尘感到事情变得更棘手了,本来以为只要依靠邵氏在整个中原地区的实力便可以迅速消灭敌人,统一天下,可是这吴诚安在不知不觉中消弭了邵氏的实力,很多邵氏的内线都被暗中削去了兵权,有的甚至被暗杀,赵正安这几年一直在塞外呆着,加之吴诚安将事情掩盖的死死的,连钱丞相父子都不知道,赵正安对中原的变局失去了精准的控制,他这个老谋深算的人居然没有想到钱氏的阵营之中有这么一只老虎。
“清儿,你说说你的计策吧。”邵尘对袁念清的计策更加感兴趣,袁念清附在邵尘耳边如此说了一二,邵尘喜笑颜开,拍掌道:“清儿真不愧是袁将军的女儿,所谓虎父无犬子,清儿此计足以比肩诸葛之谋,真是我的好军师啊!”袁念清被邵尘这么一夸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两眼冒着星星点点的光,期待道:“邵大哥,那以后每场战役我都给你出计谋,可好?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你分忧解难……”
邵尘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我还高兴多了一个军师呢!就我那几个军师,他们的才干加在一起都不如你,唉,说真的,这赵正安搜罗了一群能打仗的将士,准备了充足的粮草,布下了缜密的内线,却惟独没找好谋士,搞得我一个人决断,都不知道该找谁帮我出主意!”
袁念清闻言扯住邵尘的袖子,道:“邵大哥,以后有清儿在!清儿帮你分忧!”说话间,一阵凉风吹进厚厚的门帘,袁念清穿的衣服较为单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往里面缩了缩,邵尘疼惜地将她揽过来,反正袁念清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在她面前还别别扭扭地,会显得她心里有鬼,不如大大方方地对袁念清。邵尘抬起手来,轻轻地揽过袁念清,用身上的披风裹住她,道:“天冷也不多穿些衣服,你当这是夏天啊,还穿着这么薄的纱衣,若是真冻着了可就难受了。”袁念清安静地趴在邵尘的怀里,手紧紧地攥住邵尘的披风,脸红了个通透,她小声地应道:“嗯。”心里却像是揣了兔子一般在扑通扑通直跳,薄薄的衣衫贴着邵尘的身体,可以感受到彼此正在上升的体温,邵尘莫名地燥热起来,她察觉到怀中的佳人身体的僵硬和精神的紧张,那种紧张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只有一种,那就是——爱情……
“清儿……”邵尘不自觉地唤了声,袁念清没有回答,而是抱紧了邵尘,把头埋邵尘的怀抱里,贪婪地呼吸着邵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