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有一种异样的悲戚和壮烈。
“不要——”邵尘不由自主地从袖中飞出一支暗镖,文忆舞的笑容慢慢敛住,脖子往前一蹭,黑衣人见白光闪过,忙撤剑挡住,文忆舞一个扑空,落下了房顶。
邵尘奋不顾身地跳下了屋顶,伸出手去抓文忆舞,黑衣人和那个女子也追了上去,邵尘抓住了文忆舞的裙裾,想要抱住她,带着她落到另外一个矮一点的房檐上。
那女子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身子一侧,稍往后撤,稳住身形,扬手扔出长剑,直抵邵尘的身后,邵尘已经快要拽到了文忆舞腰上的系带,她一心只想着怎么救文忆舞,没有注意身后两个人的动作,等她听到剑“嗖嗖”的声音,她慌忙地往旁边一偏。
“啊!”邵尘紧咬双唇,长剑直没她的后背,她只觉得胸腔中插进一个硬硬的东西,她感到一阵窒息,喷出一大口鲜血,她仍然用力抓住文忆舞的衣服,将她轻轻一托,放到了另一个屋檐上,她的手上没了力气,。一下子滚了下去。
文忆舞被放到了檐角上,一个翻滚,她的意识渐渐恢复了清醒,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将她托起,让她慢慢地有了睁开眼睛的勇气,那双手却一下子消失了,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景物,清朗的月色下,两个人影蹿下了屋顶,她凝神一看,只见他们正奔向地上的一个人,那个人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
文忆舞闻到一阵血腥味,她低头一看,裙裾上盛开着一朵血色的花朵,诡异而凄凉,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酸软的腿脚不可思议地瞬间充满了力量,她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往楼下洒去,顿时漫天满地都弥漫着白色的粉末,如同纷飞的大雪一样,古怪邪魅,一如文忆舞立在檐角衣袂飘飞的身影。
她跳下檐角,身形鬼魅,在白色帷帐般的粉末中瞬间闪过,黑衣人和那个女子从白雾中跳出来,。等烟末消散干净时,才发现邵尘和文忆舞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空荡荡地街道和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黑衣人恨恨地骂道:“竟然让他们给逃了,老子还从未失手过!”女子上前抚抚黑衣人的胸膛,娇媚地偎上去,笑道:“反正小少爷说这事情不急,咱们有的是机会!倒是你,这几夜一直忙着小少爷的事情,。都不去我那里……”女子还没有说完,黑衣人就粗暴地封住了她的嘴唇,急不可耐地抱住了女子的娇躯,飞进了茫茫夜色中。
文忆舞把邵尘放到了床上,屋中的烛火已经灭了。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袋,手伸进去拿出一颗小珠子,她张开手,屋中顿时大亮,那是一颗通体银白的夜明珠,邵尘喘息着躺在床上,两眼紧闭。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她身子微微一动,口中溢出一声轻哼。文忆舞忙上前察看她的伤势,那柄长剑正插在邵尘的心脏附近,文忆舞的心一阵紧缩,以往,只有她得知父亲害死母亲时,才有这种透彻的疼痛,对着这个人,她怎么会痛得这么厉害?
慢慢扯开邵尘的外袍,邵尘动也不动,估计是陷入了昏厥,解下了中衣后,文忆舞的脸开始烧红了,她虽然长期混迹于青楼楚馆,。那也只是为了气父亲,不然她怎么会放着好好的文家小姐不当,去过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她从未看过一个男子的身体,更没有像今天这般,自己亲手退下男子的衣服……
她想起邵尘奋不顾身的相救,心下愧疚不已,邵尘都为她置生命安危于不顾,自己有怎么能因为男女之大防而见死不救呢!她抿着唇,素手轻轻地解下邵尘的深衣。一片染着血色的白布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呆呆地看着床铺上安静的人,手上还留着邵尘的血迹。
邵尘毫无知觉地睡着。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秘密已经泄漏。文忆舞的手再次抚上那裹胸布时,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女子行走江湖为了方便。经常女扮男装,就是她自己也不经常穿着男装么?但是那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文忆舞惊讶之余,心里却被另外一种情感充满,似乎是一种失望,或许是……失落?
文忆舞帮邵尘包扎了一下,又帮她盖上了被子,将小小的夜明珠放进了怀里,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笃笃笃”赵玄在门外一边用力地敲着,一边喊道:“爷,起来吃早饭了!”邵尘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早晨的阳光洒进屋中,流泻在锦被上,文忆舞长长的秀发铺散在床上,疲惫的面颊略显苍白,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安然熟睡的样子一改往日的妖媚,反而脱俗地像下凡的仙子,邵尘一时看痴了。
“呃……”文忆舞懒懒地坐了起来,。她看到邵尘直直地盯着自己,脸一下子通红,。她结结巴巴道:“你……你看我做什么?”邵尘讪讪道:“我……你怎么会在我屋里?”她只记得昨晚有个人把她抱进了屋中,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文忆舞想起昨晚的事,脸更红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对一个女子还是那么不好意思。
“昨晚你受伤了,我给你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文忆舞故作镇定,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胳膊。邵尘看看身上。果然胸口处被精致地包扎起来,她突然面如土色。
“你……”邵尘惊慌失措地看着文忆舞,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不仅仅是因为要参加科举考试,还因为自己身上背负的深仇大恨……邵广义说过,若是谁知道了这个秘密,都不能留下性命……嫣然……邵尘想到了这个名字,受伤的胸口窒息地喘不过起来,她忧虑的看着文忆舞,眼中闪着的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期待和害怕。
文忆舞瞄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一副不屑的样子,道:“我以前一直奇怪,怎么会有男人长得那么秀气,原来你本来就是个姑娘!因为你以前那样对我,所以我昨晚也把你的衣服都剥光了好好地欣赏了一番……”
邵尘本来还怕她像嫣然一样怨恨她,却不料她如此地洒脱,还出此惊人之语,她又惊又喜又怒道:“你……你昨晚把我……”
文忆舞撇撇嘴,道:“你看过我的,我看你正好扯平了。”
邵尘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黑,这天下能让她仪态尽失又无可奈何的也只有文忆舞吧?赵玄在门外已经敲得急了,他担忧道:“爷,发生什么事情了,您倒是应个声啊!”邵尘忙道:“我还要穿衣服,你先下楼忙别的吧……”赵玄听到屋中一阵开衣柜的响动便放下心来,下楼去了。
邵尘从柜中拿过一套新衣穿上,把沾满血迹的衣服塞到了柜底,文忆舞喝了口茶,昨晚光顾着忙了,结果一大早起床才觉得口干舌燥。
文忆舞悠悠道:“今晚还要换一下药……”邵尘手一颤,她的脑子里一直在想象着昨晚文忆舞把她脱光时的样子,虽然大家同是女子,她还是很不习惯,也很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身体,哪怕只是胸前……
“我自己……能换……你不……谢谢你……”邵尘支支吾吾道。
文忆舞笑道:“你怎么扭扭捏捏的,扮作男人的时候是那么一副德性,现在装什么!?”
邵尘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她无言以对,只好道:“那个……吃饭的时间到了,好久没吃饭了……咱们去吃点什么……你也想吃的……是吧……”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语无伦次了,文忆舞笑了笑,心里却一阵酸涩,道:“还想考状元呢!话都说不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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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邵尘的伤好了许多,每天只看到文忆舞捣鼓一些奇怪的草药,然后敷在她的身上,竟然非常有效,邵尘曾经疑惑地问她为什么如此地精通医术,文忆舞却打着哈哈,道:“我好歹也是文府的大小姐,这点医术都不会么!”
科举考试很快就来临了,陆长风拜访邵尘的次数倒是不见减少,反而与日俱增,邵尘总是觉得他很奇怪,陆长风和她走得太过亲近,不像文忆舞那样交心,只是泛泛而谈,两人语言投机,却貌合神离。
聚贤楼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也越发地沉默,各自地准备考试。
科举考试开始的第一天,邵尘就遇到了陆长风,两人一个坐在前面,一个坐在后面,邵尘专心致志地做题,发现多是考治国之策,正中了她的下怀,虽然说她肩负着报仇的重任,但是她还是不想通过旁门左道考得高分,她希望通过自己的才能光明正大地进入朝廷,也是证明自己的才能。
第30章 第三十章 皇家天宁
赵玄在大门口跺了跺脚,她瞥了瞥在一旁悠然自得与人攀谈的邵喜,看看高高的日头,烦躁地叹了口气,已经在这里等了两日,考生们都陆陆续续地交卷出来了,唯独不见自己的主子。
“陆少爷!”赵玄看到陆长风从大门里出来,欣喜地冲过去,陆长风看到他,停住 了脚步,脸上满是疲惫,赵玄急切地问道:“陆少爷可看到我家少爷?”陆长风一愣,道:“你家少爷不是早就出来了,你没有看到吗?”
“出来了?小的一直在门口等着,独独没有看见我家少爷,陆少爷可知道他去哪里了?”赵玄一听急了,自己竟然把自家的主子等丢了,若是二掌柜知道了,还不要骂自己个狗血淋头?
邵尘做卷子做得顺风顺水,很快就做完了,左看右看反复看了几遍,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抓耳挠腮,屋子里空气混浊,散发着汗味,有洁癖的邵尘最讨厌这种场合,她生性好动,一年都强迫自己被那些经义策论,生性好动的她受尽了折磨,现在考完了,自是要好好地放松一下,所以交了卷子,她就偷偷地混了出去,在赵玄和邵喜不注意的时候,溜走了,有两个人跟着,就是四双眼睛盯着,怎么玩都不自在。
“小尘儿~~~~~你去哪里?”一个酥酥麻麻的声音响起,邵尘尴尬地回头,文忆舞正穿着男装,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脸上涂着黑灰,整个人显得邋邋遢遢,一如邵尘初见她时的那副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邵尘背着手,也摆出嬉笑的面孔,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对文忆舞必须以毒攻毒,以痞还痞,否则自己还没有说几句话就被噎得面红耳赤。
“我不是想你么~~~”文忆舞嗲嗲地停到邵尘的肩膀上,用手指勾住邵尘的下巴,眼中媚态尽现,邵尘心中一阵慌乱,她一下子推开文忆舞,佯怒道:“说话都没个正经,真不知道以后谁敢娶你。”
文忆舞坏坏地一笑,道:“我嫁不出去,邵小女子就勉为其难,娶了邵公子你,反正咱俩都不吃亏……”邵尘脸色一沉,默不作声,文忆舞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她不就是开个玩笑么,这个人怎么连玩笑都开不起?
文忆舞闷闷地跟在邵尘后面,平日邵尘经常被开玩笑,都从不向她动怒,今天看到她一脸铁青的样子,应该是真的生气了,文忆舞异常地紧张和害怕,好像犯了大错的孩子,大气不敢出。
不知不觉间,两人又走到了郊外,深秋的枫叶点染着枯黄的大地,邵尘想起了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女子,她应该已经与刘公子成婚了吧?她应该已经有了个可爱的儿子或是女儿?她应该早已忘了自己这个人吧……邵尘以为自己想起嫣然时会如忆起故友一般轻松,却仍旧感到透入骨髓的疼痛。
文忆舞陪着邵尘慢慢地往前走,虽然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是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邵尘内心的愁绪,邵尘是个不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难过的时候,她的浑身都散发着忧伤的气息,正是这种让人心疼的气息,深深地吸引着文忆舞。
“小尘儿……天黑了……你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吧……”文忆舞担忧地向四周看着,她们已经走进到了林子深处,邵尘如梦初醒,抬起头,“啊”了一声,发现旁边尽是参天的古木,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在宁静的林子里久久回荡。
“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吗?”文忆舞拉了拉邵尘的袖子,怯怯地问,邵尘恍然发现自己一直没有看路,光顾着低头往前走了,她们看着眼前的几条山路,不知该如何走。
山寺的钟声再次响起,一阵炊烟从近处袅袅升起,邵尘看着暗下来的天色,道:“要不怎么去那个寺庙看看吧,咱们一时也找不到路,就是能回去,城门也关了。”
文忆舞点点头,两人都是男装,不怕那寺庙不接待她们。
朝着炊烟的方向走,果然看到一座深山古刹,让两人惊讶的是,这种荒凉偏僻的地方竟然有这么一座装饰得近乎奢华的寺庙,处处都是尊贵的明黄,墙院高大威武,朱门紧闭,大大的牌匾上写着金光灿灿的四个大字:天宁寺!
“这是皇家的寺庙?”邵尘把手放在下巴上,疑惑地仰视着这座气势逼人的寺庙。
文忆舞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两个小和尚开了门,他们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有何贵干?”
邵尘上前,也行了个礼,道:“我们因进山迷路,想在贵寺借住一晚,不知如何?”两个小和尚为难地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道:“实在抱歉,施主,此处是皇家寺庙,不接待客人留宿。”
“哪有皇家寺庙不允许留宿的道理?我看是你们这两个刁和尚故意为难我们!”文忆舞气道,邵尘忙拉过她,对两个和尚道歉:“我家书童缺乏教养,还请两位多多原谅,咱们不求有正房住,只要一间柴房即可,明日一早咱们就走!”
另一个和尚正欲拒绝,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大胆!是谁在拦路,快给我家小姐让道!”两个和尚看到两人身后出现了两个女子,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唯唯诺诺地迎上去,道:“小姐恕罪,有两个客人想要投宿,所以堵在门口,您请进。”
邵尘和文忆舞让到一边,文忆舞一把挣脱开邵尘的手,怒道:“原来你们是酒肉和尚,竟然收留女子投宿,难怪不让我们进去!”
两个和尚默不作声,倒是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穿着丫鬟服装的走过来,挑着眉毛不满道:“什么酒肉和尚?你侮辱他们就是侮辱皇家!你还侮辱我家小姐!你们还不赶紧给我家小姐赔罪?!”
邵尘笑着把文忆舞拉到一边,挡在身后,对那个丫鬟躬身赔礼道:“这位姐姐息怒,这个小书童第一次和我出来,没见过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