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男孩松开了牙,不甘地点了头。
这几日,他连见妹妹一面都无,不知过得如何?给人欺负吗?秋海人思着。
他见灶上的水沸,叹口气,将过去的事儿抛到脑后,小心翼翼将水倒些进一大瓷盆,又混些凉水,调好水温,放上一块干净的帕子,快步走出小灶房,穿过小廊,来到一道门前。
「少爷,该起了。」秋海人平声喊道,连喊三次,毫无动静,秋海人便自动推开门。
总管吩咐过,不能让少爷赖床,早课迟了可不好。
秋海人边想边将水盆摆到旁边的小桌,又唤声少爷,床帐内依然没反应,他轻轻将纱帘拨开,就见那人睡得凌乱,白皙的肩半露,乌发披散,小脸挂着甜笑,纯真而美好。
秋海人不高不低唤道:「少爷,该起了。」
床辱中那人睫毛搧呀搧呀,睁出一双大眼。
「早,海人。」懒洋洋坐起。
「早,少爷。」秋海人制式回道,连忙将刚才的水盆端来,细心地替少爷擦脸,因此不得不瞧那张玉雕似的小脸,秋海人心漏一拍。
少爷真是好看,让人整日瞧都不腻…
「好了,可以了。」齐逸点点头。
秋海人有丝紧张,开始帮他着衣,脱xia睡衣,套上内衬、外衣,束带,最后将长发束髻。
「少爷,请置桌前用餐。」秋海人直觉顺口道。
齐逸似笑非笑地瞧着他的小奴仆,又望着空空如也的餐桌。
秋海人的脸色顿红,一阵尴尬,小声说道:「少爷,小的…这就去拿早点过来。」
该死,刚刚才记着要去拿早点呢!秋海人暗骂自己。
齐逸笑笑,轻快地跳下床,挥挥手说道:「别忙了,反正今日睡晚了,你去厨房给我拿个包子馒头来书房,我先走一步啦!」
「是。」点点头,目送齐逸充满活力的背影,秋海人急走至厨房,要了几个包子馒头装进食盒,连走带跑地赶至书房,但书房门已关上,夫子的朗读声从里头传来。
居然让少爷空腹上课,给总管知道会扒层皮的!秋海人皱眉,想了想,决定大着胆子敲门。
「进来。」齐逸清脆的童音传来。
「少爷…,小的给您送早点来。」秋海人推开门,低声说道。
「齐逸还未吃早点阿。」夫子略略惊讶。
「是阿,夫子,我饿死啦!不如咱们边吃边上课吧?」小少爷的眼睛眨呀眨,笑出小梨窝。
夫子挣扎一会儿,谁能拒绝这可爱的人儿呢?只好叹气,点点头。
「你也还没用早点吧?一起吃吧,海人。」回头对他的小男仆笑道。
秋海人犹豫了会儿,见夫子已经开始讲课,不禁有丝心动:若顺势留下,便可以听课呢!
又想起还有成堆的衣服该洗,他眼神暗了暗,反正他只是个小奴仆,做好本分即可,自个儿犯错被罚就算了,万一累到妹妹就不好了…
「少爷,小的还有事忙,不打扰您上课。」低下头,转身跑了。
齐逸盯着秋海人的背影,小嘴慢慢嘟起,很是不悦。
不会买了个愣木头回来吧?特地给他机会听课呢!
结束课后,齐逸鼓着粉嫩着腮帮子,逢人就问,秋海人呢?有个女婢给他指点去路,原来是躲在自个儿住的逸闲居内。
齐逸疾走如风,赶回院内,就见秋海人在晒衣,那副老实的模样,哪有他当初见着的那份杰熬不驯?真是气死人啦!
「秋海人!你给我放下手上的垃圾!」小小的个儿,以千军万马之气势指着那人。
秋海人一愣,不明白他的少爷在发什么疯,死板板地回道:「少爷,这不是垃圾,是您的衣服。」
「我说给我放下!」小少爷不满了。
「…」沉默地看着少爷,那件华丽的长挂半垂于地,他不想真放手,湿濡的衣服若完全黏上泥沙,清洗干净得费一干功夫。
见此,齐逸气得小脸红扑扑,三步并二步,去抢那长挂。
「少爷!您干啥呢!」秋海人大声喊道。
二人死命拉锯,齐逸年幼又力弱,那拉得赢大他二岁又做惯粗活的秋海人?只见他拉得气喘呼呼,秋海人仍不动半分。
「我…叫…你…放手!」齐逸挤出声命令。
秋海人双眼微玻В约狡胍莺螅陀泄勺员埃桓矣胫嗫梗暇顾焐笃耸迸瞪室馔蝗环攀帧
齐逸失了平衡,跌个一屁股痛,金枝玉叶的嫩屁股没受过如此疼痛,小少爷嘴一瘪,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知何时会流下。
秋海人居高临下,心中冷笑,长得俏又如何?也只是个爱哭的小鬼!
齐逸回瞪着秋海人,用小小的袖子胡乱抹脸,自己站起,可爱的哭音混着高傲,说道:「你…不要这么没志气!夫子说,男子汉大丈夫,要立志于高山之上!我让你留在书房,你怎能不偷偷留下听课?反而心想着这堆脏衣服!难道,你就这点气度?」
秋海人愣住,心中异样感渐起。
他还以为齐逸要耍赖、打骂他呢!怎知齐逸却是来劝自己的。
他不过是个小小奴仆阿,少爷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要认命,他能妄想有什么志节吗?
「少爷,小的不过是个奴仆,就算认得了一些字,懂得了一些道理,也不会改变什么…」秋海人小小的头垂下。
啪!齐逸一个小掌,狠狠地地打断秋海人的自怜。
他目光笔直,气势凛然,说道:「就算是奴仆,也是我齐逸的奴仆,什么都不懂只会让我丢脸!我买下你,你要让我丢脸吗?」
秋海人摸着脸上刚印上的火红,眼神微愣,瞧着眼前年纪比他小、身子比他矮,但充满高洁光辉的少爷,再次被眩昏了心神。
他…跟了个大气的少爷呢!秋海人茫茫然想。
「你忘了吗?为何要唤海人?我买你,不是要你是当个普通奴仆阿,你不多懂些东西,以后怎么帮我?」见那人仍是呆愣,齐逸撇过头去,生气。
不是只要你当个普通奴仆…不是只要你当个普通奴仆…
这话儿在秋海人耳畔不停回响,他心里一时激动,红了眼,双膝忍不住就跪下了,低着头,低声地喊了声:「少爷…」
齐逸点点头,装模作样地拍拍那人的头,又轻抚那片被打得微红的脸颊,有一点抱歉,但他什么也没说,一转身,潇洒地走了。
秋海人望着那背影,脸上被抚过的地方,如凉玉贴过,本一点热辣的疼,消失着无影无踪。
他垂下了眼帘,暗自握拳。
他…一生都会跟着少爷…
那日后。
秋海人每日跟着齐逸上书房,在旁伺候着墨水,一边听着夫子上课,夫子的每句话都让他有所体悟,仿若进入一处大千世界,。
夫子自然知道齐家小少爷有意让他的奴仆学课,偶尔也会若无其事地考察秋海人的程度。
秋海人记心极好,脑子也聪慧,不论是默书或是问答,皆答得头头是道,夫子心中既欢喜又叹息。欢喜的是,他算是有个聪慧的,叹息的是,秋海人只是个奴仆,未来若想上京科举,若不是齐家少爷慈悲,可需有一番际遇。
某日,夫子在廊道上,独走自喃:「海人天分之高,可能高过齐家的少爷呢!真是可惜!」
「这个自然!海人可是我千挑万选呢!」清脆的童声在背后响起。
夫子吓得连忙回头,见齐逸小少爷笑地开心,秋海人安静地待在主子身后。
「你都听见啦。」夫子搔搔头,笑得尴尬,但也不怎么慌张。
「他是我的人,若这点本事都没,怎么可以!」齐逸小颔一抬,十足骄傲。
「喔?这么大气?真不愧是小齐逸阿。」夫子与齐逸平日交好,说说笑笑惯了,这会儿忍不住逗着他玩。
「当人家主子的,自然是要大气些。」齐逸脸上微微一红,是被人称讚的小开心,想起等等的事儿,对夫子行个小小的道别礼。
夫子笑眼玻Р',也回礼道别,齐逸领着秋海人快步通过夫子身旁。
秋海人走过时,抬头瞧了夫子一眼,一句低声:「厉害的是少爷。」
夫子微微睁大了眼,看二人远走的身影,抚额笑道:「看来主仆二人感情不错阿!」
廊道上,主仆二人继续走着,目的是齐家的东院——十堂轩。
十堂轩乃齐家招待一干食客的地方,是齐家最龙蛇混杂之处,齐逸平日被告诫不可独自前去。当时,齐家已有许多食客,但都非真心与齐文豪来往,多半是冲着昔日的江南名妓—…香兰夫人。
为留住一班食客,以示齐家的强大,香兰夫人每几日就会到十堂轩抚琴,而不知是相信自己的妻子,还是怎样,齐文豪居然默许这大胆的行为。
其中有三位食客,堪称高手中的高手,分别精通医、武、术,对香兰夫人十分依恋,在香兰夫人未嫁时,就频频光顾香兰夫人的划舫。
香兰夫人嫁后,又厚着脸皮跑来,说是要当食客。本以为,齐文豪对这无赖般的三人会找借口拒绝,毕竟是昔日情敌,没料他竟爽快地答应!三人虽为香兰夫人而来,对齐文豪如此宽大的胸膛也默默地佩服。
而这会儿,说曹操,曹操就来。
齐逸与秋海人一进庭院中,就见那三人各占一角,互不相让。
「嘿嘿,说什么武圣!都是狗屁!今日就来一分高下!」一名穿着道袍的男人大声说话。
「你这个死老道,还不是号称白山仙人,根本就是贪恋小香兰的色老头,说什么仙人!」被称做武圣的人怒骂回去。
「二位,别让我从你们口中说出香兰的名,简直是污了我的耳!」一旁,一位悠閒的老人,手执一本医书,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
「你也给我闭嘴!」正在对峙的二人异口同声,回头指着医者。
这三人起了疙瘩,自然又是为了「香兰对谁比较好?」这个万年问题,其馀食客避免被波及,早逃出这院,所以平日吵杂的大院特别安静。
秋海人看三人这气氛,暗暗心惊,万一波及到少爷就不好了!
「少爷,您躲我后面。」秋海人挺身,将小小的少爷置于自己的身后。
齐逸瞧着秋海人,心中微微一笑:他的小奴仆也越来越有样子呢!有保护主子的自觉。
齐逸走出秋海人的庇护,向三人去,甜甜一唤:「江叔叔、柳叔叔、白叔叔!」
本争锋相对的三人,见齐家少爷可爱的小脸,好似当年香兰对他们笑,凶神恶煞的脸都化为一张张讨好的笑脸。
「哎呀,不是小齐逸吗?」柳生;五结术派第一高手,双眼冒出爱心。
「是不是想通啦?想跟江叔学武功?」江一郎;武圣搓着下巴猛笑。
「学医术也可以。」白圣手;圣手回春是他的称号,在旁默默地插话。
「不是我啦,江叔知道,齐逸不喜欢学武。」半撒娇道。
「小齐逸阿,你知道江叔叔盼你这个徒弟盼了多久,居然这么狠心拒绝我!」江一郎摆出一副心痛样。
「柳叔也想要你这可爱的徒弟阿!」柳生忍不住捏捏齐逸红扑扑的嫩脸。
「我知道阿,所以今儿,不就给您三人带了个徒弟人选吗?」笑得甜蜜,齐逸努力挣脱柳生的搔扰,连忙将秋海人推向三人面前。
「他?」三人异口同声,六只凶神恶煞的眼瞪着面无表情的秋海人。
这张冷冰冰的脸?如臭石般,不喜欢!三人互看一眼,同时下了结论。
「不收!」又是异口同声,三人同时将脸别过。
被人看轻,秋海人心中倔气又起,握紧了拳,双眼直视江一郎,熊熊的火焰燃着曈。
「小子,眼神不错阿,但是有勇无谋。」江一郎搓着下巴,打量着秋海人,口中不屑,但眼神有那么一点有兴趣。
「试试就知,有没有资格当。」压抑怒气,秋海人冷冷挤出这句。
「小子倒狂妄!小齐逸,你收了个有趣的小仆呢!」柳生也有点兴趣,不过他可不打算轻易收徒,学术法,是讲天份的。
「不如叔叔们就试试海人吧,瞧瞧他是不是有本事当你们的徒弟!」齐逸与白圣手不知何时坐于一旁的凉亭内,笑眼玻Р'地喝着茶。
「既然小齐逸都这么说了」江一郎小孩似地嘟嘴,叹口气,冷不防一个直拳击向秋海人!
秋海人早就全神贯,反应奇快,身子微蹲,双手交叉挡架,挡了一拳,但江一郎还有后着儿,下腿猛然踢出,秋海人无法逃过,只得整个身子缩成一球,护住要害,虽被踢飞出去,落地滑了一尺远,看似狼狈,但只有皮肉伤。
江一郎眼神一亮,快步将秋海人拉起,在他身上东摸西摸,心中暗道:骨架结实匀称,身子反应极快,是练武的材料!
秋海人全身被摸了一轮,十分尴尬,暗红着脸就要挣开江一郎的怀抱,突然身后一股冰凉的气袭来,他一阵抖嗦,心中湧起恐惧。
这感觉他非常熟悉,幼年的夜,一家子住在偏僻的山林时,那飘飘的人影常在他的窗前游晃。但今日不同,还夹着一股令人作呕之气,他下意识捉紧江一郎,回头狠瞪向柳生。
柳生不知何时手上托着一个小瓶,高深莫测地对秋海人笑。
「你瞧见什么?」柳生淡淡一问。
「快将瓶子收起!别将那东西对着我!」秋海人大吼一声,跑向齐逸相反之处,不欲将灾祸带给主子。
柳生微微一笑,将瓶子收起,心想:这孩子肯定瞧得见,而且极其敏感,他才将瓶子撕开一道封印,就抖成那样,肯定是有慧根!就不知道悟xing如何?
江一郎与柳生不自觉盯住秋海人,脑中思虑万千,越想越觉得这孩子资质极佳,赫然发现对方也打这孩子的主意,又同时互相瞪,二人哼一声,竟双双奔向秋海人,一人拉住一只手。
「是我的!」又再次地异口同声。
齐逸在一旁拍手大笑,觉得十分有趣,说:「江叔叔、柳叔叔,怎么啦?到底是谁的?不是都不收吗?」
「哼,大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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