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叶林的视线首先被那件明成化青花瓷碟所吸引,上前轻轻拿了起来托在掌心观赏,江叶林对宋瓷研究的造诣最深,其次才是明清青花,眼前这只明成化青花瓷碟,口径不过十二公分上下,胎体轻薄,造型优雅,勾勒的是并蹄莲。
翻过来看碟子底部的款识,“大明成化年制”双圈双行楷体款,清晰可辨,轻轻用指尖弹了弹碟子边缘,“叮”的一声清晰可辨,从青料来看是明成化期间开始大量使用的“平等青”。
“井上老板,素素,你们看,这只青花瓷才是正经的明成化瓷,用的是国产青料,取代了元末明初的苏尼勃青,这种青料的特点是呈色稳定,发色蓝中泛青灰或正蓝,含铁量小,故不出现黑斑,呈色沉而不浮,以温润淡雅见长。
再看它的纹饰,并蹄莲画意疏朗,绘工精致,用笔纤细而柔浑,明晰透彻,衬以洁白细腻莹润的釉面,不折不扣是明成化瓷中的精品,井上老板,这只碟子你准备要价多少?”
白素贞闻言好奇的看了江叶林一眼,心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买家还没买东西呢,先替卖家把宝贝海夸一通,姜戈这是要当送财童子的节奏?
井上老板被江叶林一席夸听的心情大畅,这家伙子承父业当了20年的古董店掌柜,这还是第一次大买家还没买东西,先猛夸一阵自己的宝贝好,你还别说,有了昨天在浅草古董市集上,亲眼所见江叶林能把稻草吹成金条的本事,此刻井上对江叶林极为迷信。
“索噶……确实是了不起的成化瓷呢?那我总算放心了,说起来一直心里没底,要知道东京古董市场上明青花里头,成化瓷的价格几乎是最高的,就怕被人说成是赝品,所以已经有好几年没拿出来让客人过目了,叶桑要是喜欢的话,随便给个价吧……”
井上这家伙话一出口,心里就有点懊悔,昨天24件明青花已经卖亏了,360万日元打包卖给江叶林,一转身人家用一场小型拍卖会以高出10倍的价格卖了出去,虽然名声是让井上家得了,可真金白银钱却让江叶林赚了大头。
今天眼前这只明成化青花缠枝莲纹并蹄莲碟子,那是正经的大明成化年制款的宝贝,怎么被江叶林这么一通好夸,自己又犯了迷糊呢,这井上老板的脸顿时胀的通红起来,整个人呢都有点手足无措。
“要我开价?那你可要吃亏咯……”江叶林笑嘻嘻的道,心里寻思着井上是个老实人,倒还真下不去手再捡他一个大漏……
“那个,还是请叶公子开价吧,我怕我一叫价,又像昨天一样……”井上搓着手,看着江叶林嚅嚅的道,这家伙算是想通了,昨天就是自己一时冲动把价格叫太低了,可今天若一张嘴来个啥天价,要蒙眼前这位公子哥恐怕没一点可能,说道识货,难道对方不比自己强100倍?
“虽然是明成化年间的青花瓷,不过可惜器型有点偏小,青花碟这样小件东西一般属于民用器的居多,如果是官窑出的,一般因为器型小的关系,多数情况下只书一个“天”字作为落款……确实有点可惜呀!”
什么叫做古玩生意全凭三寸不烂之舌,今儿个一屋子男女算是又见识了一回,刚才江叶林还把这小青花瓷碟吹的天花乱坠,一转眼怎么着,别说白素贞,连惠子勤子这俩姑娘都觉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位叶少爷太能说了吧?
这不是把稻草说成金条,这尼玛是要把金条说成稻草了?!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妖孽!估计去做生意不知道能骗多少人!
白素贞自然袖手旁观等着看好戏,井上老板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半晌才郁闷的问道,
“叶公子,那依着您说?我井上家传下来的这只小碟子,它到底是个明成化年间的精品官窑瓷,还是……还是普通的民窑瓷呢?”井上老板再不称职,也知道成化瓷以斗彩为业内最贵的品种,青花瓷虽然在岛国的影响力和受众远大于彩瓷,不过若是民窑器,那价格跟官窑可没得比……
“不好说,说不好,井上老板,我看还是您开个价吧,这三样我都要了,您打包卖,尽管按着您心目中的价格叫就行!”江叶林随手一扫,算是把那件明永乐瓷和嘉靖瓷也包括了进来,当然,重点显然是这只落款“大明成化年制”的青花缠枝莲纹并蹄莲碟子。
“三样都要了?呃……其实叶公子,我还没想好是不是要把这三件都给卖了呢,这么一来,父辈们留下来的明青花可就没剩几件拿得出手的了……”
井上搓着手一脸的进退两难,从内库里把这些青花瓷搬出来的时候,井上未尝没有想让江叶林见识见识井上家收藏的精品,这样的自尊心也好,自豪感也好,真说到卖,思想准备确实不足,更不要说一口气把井上家三件引以为豪的明青花都给卖了!
“那行,刚才来的时候,我瞅见这条街上古董老店倒是有那么几家,今天是冒昧打搅了,多谢井上老板的款待,下次到枫叶国来一定要找我,那我们先告辞了……”
江叶林二话不说起身要走,这下一屋子人再度傻眼,白素贞站起来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江叶林这家伙不是吧,难道是欲擒故纵?这也太嚣张太欺负人了吧!
惠子勤子粉脸绯红,一个劲的鞠躬道歉,一边拼命给自己老板使眼色,井上家的内库收藏再多的好东西,那也比不上把客人看上的宝贝高价卖掉有价值,只有产生营业额和收入,惠子和勤子这样的店伴的工资奖金才有着落不是?
井上老板要是有眼前这位叶公子半分能耐,比如说一天能卖出去三五件明青花,那井上家的古董店可就算衣食无忧可,这位叶公子昨天不过半天功夫,可是为井上家创造了460万的销售收入来着,换了井上老板,估计100万的销售额都卖不成呢!
你说惠子和勤子能不着急么?俩人昨天出摊,自家的活没干多少,练摊额外津贴也只有1万日元,可叶公子给的200美金劳务费,那就是25000日元了,这让惠子和勤子把江叶林当成了财神菩萨一样的人物,这会儿老板居然扭扭捏捏不想跟叶公子做成买卖,这是可忍孰不可忍呀!
“叶公子,请留步,请留步,是我的错,井上家开门做生意,哪有不开价就把客人送走的道理,三件明青花都要是吧,一口价,就400万日元如何?!”
井上的这个价格不算离谱,昨天市集拍卖会上,1号拍品明永乐青花瓷梅瓶,可是拍出了120万的高价,今天这只永乐青花梅瓶,起码不会比昨天那只梅瓶差!
另外来说,昨天拍卖会上其他小件明青花的成交价格从25万到60万之间,因此,今天这个嘉靖青花瓷碗,算60万日元的话,也说得过去,至于这个器型最小的明成化青花瓷碟,220万的价格,比一般的明青花当然贵了不少,可昨天那个款识存疑的明成化青花瓷花型碗起拍价就是1000万日元不是?!!
谁说井上家传人就一根筋,眼前井上老板这三件宝贝叫价400万,可一点不算糊涂!
“400万日元?这不合适,不合适,井上老板,咱这么熟的交情了,400万日元这价格你也说得出口?!”江叶林的话半真半假,听的井上老板心里一阵揪心的疼。
“那您说多少价钱合适,买卖么,本来就是讨价还价,确实也不用不好意思不是?要不还是360万成交?”井上居然学会了自嘲,惠子和勤子在一边频频点头,倒是白素贞一言不发,要看看江叶林怎么把井上弄的团团转。
“这只小碟子就是官窑器,奈何成化瓷以斗彩闻名,在青花这一项上,比起其他明青花来说,成化瓷就是贵也有限,关键这玩意器型小了点,意境是好的,可毕竟欣赏的人有限……”江叶林沉吟着道。
“那……320万!不能再低了,要不然确实没法对过世的父亲交代了!”井上咬着牙一拍大腿道。
“不不,井上老板,您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说400万日元太多,而是太少了,杀熟的事情叶某人可做不出来,这样吧,就492万成交如何?按汇率折算是5万美金,我开三菱银行的支票给您,这样可以吧?!”
江叶林居然加了价,这下别说惠子勤子白素贞,就是井上也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吃吃的道,
“我没听错吧?叶公子,您说要提价到492万日元买下?这做生意哪有买家自己往上加价的呢?这太叫人吃惊了!”
“物有所值嘛!诺,这是5万美元的现金支票,见票即付的,三菱银行您不会信不过吧,三件瓷器请帮我装起来,素素咱们得抓紧了,去晚了小五郎阁下该着急了!”
江叶林摸出支票本刷刷开了张5万美金的现金支票,直接塞到了井上老板的手里。
第138章龙泉堂
岛国东京都中央区2丁目,茧山龙泉堂
“八嘎,一群笨蛋,叫你们请个人来,居然把自己折腾进警署去了,我茧山家的人,难道还需要在大街上偷鸡摸狗掏人家的钱包么?!要你们何用!”
茧山家的掌柜小五郎抓起眼前的青花瓷烟灰缸就砸了过去,对面四个黑衣人中领头的高木大郎头一偏,烟灰缸将将擦过这厮的脑袋,直接砸在了身后个头最高的二郎肩膀上。
稀里哗啦噼里啪啦,好好一个价值20万左右的明青花笔洗就碎了一地,二郎这货身板粗壮,虽然疼的呲牙咧嘴,其实并没怎么受伤,倒是身后三郎和四郎吓了一跳。
老大居然敢闪老板扔过来的烟灰缸了,这尼玛也不提前给兄弟们打个招呼,要不是次郎挺身而出用肩膀抗住老板这脱手掷的绝招,咱哥俩可不知道该躲还是不该躲了!
“实在是对不起,次郎和四郎上了对方的当,都怪我平时管教兄弟们不严,不过老板,那对枫叶国来的男女,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和他的小蜜,和我们茧山龙泉堂素无往来,不知道因为啥得罪了老板呢?”
大郎从小就是小五郎身边的小伙伴长大,大郎的父亲是茧山上代家主的跟班和小伙伴,龙泉堂的古董事业传下来,原本轮不着小五郎这个小儿子来接掌,小五郎当时领着大郎四兄弟,在东京日田会里混的风生水起,当暴力团很过瘾,根本不想回来接班。
奈何茧山家族家大业大,古董这玩意毕竟是很磨人耐心的行当,茧山家的长子、次子都是政经界混的风生水起的主,长女和次女又早都出嫁随夫去了,最后茧山二郎成为地方议员后,只能让曾被逐出茧山家的小五郎回归,洗心革面接掌龙泉堂这古董生意。
“我早跟你们说了,现在不是当年混暴力团的时候了,干什么都要动动脑筋,昨天我就收到消息,浅草市集上有个枫叶国来的小子,帮那个不入流的井上古董店,一口气卖出了24件明青花瓷器,拍卖总价高达3900万日元!”
小五郎的气还没消,不过刚才砸出去那个明青花的笔洗确实叫他有点心疼,倒不是20万日元挥霍不起,关键是,既然做了古董这个行当,那把明朝青花瓷砸地上听个响,这事情在老大和二哥眼里,那可就是不折不扣的败家!
茧山龙泉堂百年基业,败家可以败在看走眼上,败在养情人和夜总会鬼混上,可不能就这么自己砸自己的古董出气,再则说了,高木四兄弟跟了自己这么久,尤其大郎,差不多是自己最信任的心腹,真砸脑门上开了花,有失分寸!
“难道老板是想请那个枫叶国来的姓叶的小子帮忙卖古董瓷器?我把请柬递给那个小子的时候,看上去对方根本没把我们茧山龙泉堂放在眼里呀!”大郎挠着脑袋,在自家老板面前,装傻有时候是必须的。
“算你有几分眼色,你说的不错,那个姓叶的小子,不是枫叶国来的纨绔那么简单,我今天还得到消息,昨天壶中居的女掌柜美智子,花费不菲收购了一只元青花瓷器……事情不会那么巧吧?!”
小五郎从桌子的烟盒里摸出一支雪茄,这边高木大郎已经眼疾手快的凑上前去打着了手里的打火机,替老板点雪茄烟是大郎的恩宠和特权,次郎、三郎和四郎是没有这个资格和荣幸滴。
老板和大哥说话的时候,次郎三郎和四郎是一言不发的人肉布景,自从四兄弟跟着小五郎金盆洗手,在古玩行当里讨生活后,打打杀杀这种江湖上的日子愈行愈远,四兄弟也就剩下黑衣墨镜保镖这么个过瘾的装扮了。
毕竟真正买得起价格不菲古董的,非富即贵,那都是古董行老板潜心结纳和巴结的对象,茧山龙泉堂又是岛国东京都政府国礼制定供应商之一,这金字招牌可不能随便倒滴。
换言之,真要动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茧山家是绝不会让掌柜小五郎手下的高木四兄弟出场的,这四个黑衣墨镜男其实也就是银行镴枪头,伪黑涩会的干活。
“老板,您的意思,那个姓叶的小子,是个能点石成金的古玩高手?我瞅着不像呀,长的油头粉面整个一花花公子,倒是他身边那个助理,容貌绝对是极品,而且看上去有功夫,说不定是个女保镖!”
高木大郎在小五郎面前的应对策略,往往每次回话的前半段是正经实话,后半段就是装疯扮傻当老板的捧哏,当然,也会掺杂一点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总之,这个姓叶的不简单,是不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暂且不说,但是,这才两天功夫,井上家和壶中居都得了莫大的好处,我茧山龙泉堂乃业内第一的地位和身份,怎么能视而不见?!这次我决定亲自出马,务必要请到这个叶姜戈!”
这边小五郎话音未落,身材高挑一身职业裙装的女秘书敲门进来,报告道,“老板,有位姓叶的先生带着一位女伴,前来拜会老板,说是应老板之邀来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好好,我说呢,高木,看来这次你们四个不算白跑了一趟,等下去财务课领特别奖励津贴十万块,你们先下去吧,以后不要整天穿黑西服带墨镜,有些客人对你们这个黑涩会打扮很不感冒,今天给你们放假,没事不要出现了!”
小五郎在混暴力团的青年时代,在会里以儒将著称,也可以说是文质彬彬笑面虎一类的角色,你别看,这货正经还有东大的本科文凭,所以茧山家才会逼着他洗心革面回归社会,接掌茧山龙泉堂的古董事业。
江叶林挽着白素贞进来的时候,小五郎已经热情的迎了上去,要说呢,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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