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钰眼底的光芒黯了黯,“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奚玦却假装不懂:“问你什么?”
奚钰急了:“问俞尧为什么会出现,问我为什么还跟他纠缠不清?还有,问我……问我好不好,问我一个人除夕夜过的好吗?你怎么都不问我呢?”
这下果然是把她逼急了,她就跟个即将被抛弃的动物一样,眼神飘忽不安,却又含着希冀。奚玦顿时心就软了,把她抱过来像小时候一样,顺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地安抚,再也没忍心捉弄她:“对不起,是哥哥不好……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能替你解决所有事,却没好好替你考虑。让你伤心生气了……对不起。”
奚钰的头伏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你跟我说对不起。”
她前段时间过得太无助了,没有人能够依赖信任,冰冷绝望的以为只剩下她一个人,至今都有种不真实感。好不容易过回正常人的生活,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扰,再加上奚玦不是时刻在她身边陪着,就更加没了安全感。
奚玦在她头上揉了揉,声音柔软得不可思议:“那不说这个,明天去看爸爸妈妈好吗?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一定不会逼你,会比你更认真更细心地考虑,好不好?”
“嗯。”奚钰软软的声音传来,满意地蹭了蹭。
外面烟火的声音越来越少,只偶尔远处会蓦地绽开一朵,火花微弱,高空的夜晚分外宁静。就在奚钰快睡着的时候,奚玦却忽然开口问道:“现在该告诉我,俞尧刚才怎么会在这里了吗?”
奚钰脸上腾地一热,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蹩脚地转移话题:“我们明天去看爸妈的时候,带……带什么东西好?”
奚玦扶着她的肩膀面对着自己,捏了捏她的鼻子调笑:“爸爸妈妈知道了会很难过的。”
奚钰却当真了,紧张兮兮地问道:“真的吗?如果我跟俞尧在一起,我是说……如果我喜欢上俞尧了,他们会很难过吗?会生气吗?”
奚玦看着她不说话,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
奚钰顿时慌了,摇摇头解释:“我只是随口问一下,我没有喜欢他!更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毕竟他,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他的爸爸还……”说到最后自己先垂下了脑袋,声音地带了哭腔,小声委屈地,“我不可能会喜欢他的。”
奚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捧着她的头抵着自己的额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真的不能接受,就别勉强自己。”
奚钰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告诉自己:“嗯,不可能的。”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因为父母的墓园在z城,奚钰早早地就起来了,下意识地拉开窗帘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却意外地没看见俞尧站在阳台的身影。她没有在意,收拾好东西后就准备和奚玦回去z城。
通常这个时候俞尧就会坐在车里等着她出门,一天不见耽误十分准时。今天他们两人从路边走过,竟然连俞尧的影子也没见到,虽然不是多乐意见到他,但是奚钰还是免不了疑惑。
、第33章 莫须有
Z城距离A市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到的时候没想到墓碑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是奚钰的伯父,本以为他们早就断了联系;在这里见到的确让人他们吃惊不小。小时候家里还偶尔会有亲戚上门;但是大概是从初中时候起就家里就再没有别人了。她总是孤零零地和奚玦玩耍,还不止一次地问父母小时候见的小表姐小表哥去了哪里;可惜他们没有回答。只告诉奚钰以后家里再没有亲戚,让她不要问了。
奚钰当然很不解;但是渐渐地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如今好多年没有出现的人竟然来看望自己的父母。不只是奚钰;连奚玦都十分错愕。
奚玦走上前去;“请问您……怎么来了;”
来人已经很大的年纪,但是模样却很慈祥,见到他们两人先是一愣,随后很是欣慰欢喜。“是奚玦,和奚钰吗?”
奚玦点点头,迟疑片刻问道:“您一个人来的吗?伯母她……”
当时奚玦已经高中,记的事情比奚钰多,从亲戚跟家里断联系那段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自然发现真相也比奚钰早……所以才更想带奚钰离开家。
“你伯母她身体不好,在家里等着。”伯父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目光转到他身后的奚钰身上,“这孩子怎么跟小时候一样,离得这么远……过来,来让大伯好好看看。”
奚钰抿唇往前走了一小步,小声地叫道:“伯伯。”
“哎,哎。”伯父笑着应道,在两人的面容上来回看了看,眼神里有心疼和愧疚,“你们两个……最近过的好吗?”
奚钰下意识地去看奚玦,奚玦反手紧紧地把她握住,回答道:“很好,就是来看看爸爸妈妈,伯父也是吗?”
奚镇辉恍然,随即沉恸:“是……来过来看看他们。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头些年一直没有联系,竟然就是这么个消息……”
奚钰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白雏菊分放在两人的墓前,静静地站在一旁。
她对这个伯父没有太大印象,可能见面真的是太早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她还活在自卑中,身边的孩子眼睛都好好的,只有她看不清东西,别人还嘲笑她是瞎子。那时候她哭着回去跟奚玦诉苦……现在想想,真是好久远了。
她听着两人的谈话,不动声色。
奚玦没有接话,只奚镇辉又说道:“只要你和奚钰没事就好,我本来还和你伯母说,等找到你们后接到家里去住。没想到竟然这么遇到了。”
奚玦怔了怔,“真是麻烦您操心了,不过我和奚钰目前正住在A市,没有搬回去的打算。今天也是特地赶回来的,伯父要是真想跟我们说话,等看完了我父母再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
见他坚持,奚镇辉也不再多说什么。看着他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好,又把墓碑上的积雪尘埃清扫干净,猛地想起什么:“上回我打算去你们家里看一看,没想到物业公司的已经把你们的东西收拾打包起来了,现在正在我家放着,什么时候你们有时间了,可以随时去我那里取。”
奚玦敛眸,“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您就帮我们处理了吧。”
奚钰下意识拽了拽他的衣服,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奚镇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即一愣,后又低头叹息:“别的我都能帮你们处理了,但是有一事……恐怕需要你们自己拿回去。”
这回轮到奚钰忍不住开口:“是什么?”
奚镇辉一直没说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他们回去一趟不可。一直到他们从墓园出来,奚镇辉都在外面等着他们,最后没办法,奚玦和奚钰只好跟他一起回去。奚镇辉的家住在市区,过去又要一段时间,等到了已经是中午时候了。
伯父家里也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都去外地工作了,留下伯母一人在家。奚钰对她更是陌生,好在奚玦也没有多留的意思,直接点明了来意:“不知道伯父说的东西是什么,竟然这么重要?”
奚镇辉把他们带到了阁楼的储藏室,从柜子顶端取下来一个盒子,交到奚玦手里,“你打开看看。”
奚玦和奚钰对视一眼,都是一脸不解。他们从没在家里见过这个东西,直到奚玦打开盒子,里面全都是罗列整齐的数据纸张,奚玦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他拿起最上面一张看了看,脸色蓦地一白,眸光顿时冷了:“伯父也看了这里面的东西吗?”
奚镇辉凝重地点了点头,“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打开看了看,谁想到……”
见两人的表情都不对劲,奚钰不安地问道:“是什么东西?”
她看不清上面的字,从盒子里拿了一张出来放在眼底,由于阁楼灯光偏暗,所以她看了半响也没看出什么倪端来。
奚镇辉对他们说道:“还是由你们拿着吧,怎么处理都看你们的想法了。”
说着意味深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一步走出房间。
奚钰焦急地问道:“哥哥,到底是什么?”
奚玦对上她慌乱的眸子,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缓缓地说道:“是他们这几年的出入境交易清单。”
上面清楚明白地列着各种型号品种的产品,数量价格日期,简洁明了地以数据的形式呈现在他们面前。
奚钰顿时愣了,虽然已经猜到是这样的事实,但是当真相被呈现出来时仍旧十分震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表情从伯父家出来的,路上她和奚玦都十分沉默,就连带回来的盒子也变得异常沉重。
“烧掉吧……”奚钰终于开口,声音却变得有些沙哑干涩。
奚玦抬头,“……好。”
他们家有一个小小的香炉,平常不怎么用,是奚玦一次出去拍摄中别人送的纪念物,没想到到第一次拿出来竟然这样的用途。面前的火光忽闪忽灭,微微火星从里面弹跳而出,淡蓝色的火焰逐渐腾升,在阳台的一角沉默地点燃。
奚钰一股脑儿地把东西全倒了进去,生怕晚一步就被人看见了的模样。奚玦静静地站在她后面,不言不语。他总是这样不露一点情绪,就算奚钰是他的妹妹,也很少见到他情绪失控的时候,只有刚才。那样冰冷压抑的气氛,是奚钰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的。
看着面前的火光越来越弱,奚钰转身想要跟奚玦说话,一转头正好对上对面的房子。里面有一个人在收拾东西,却不是俞尧,奚钰下意识地想要看清楚是谁,也就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人的动作移动目光。
他好像在往纸袋里装东西,大概都是些日常用品,随手就都放了进去。还把阳台上挂的几件衣服也顺手收下来了,连叠也没叠就直接塞了进去。
两边的阳台挨得很近,他很轻易就能看见对面的人,也就是在他抬头的瞬间,奚钰知道了,这就是俞舜。难怪身影体格这么熟悉。
随即很快收回目光,看也没看那边一眼,把香炉收回屋里,面无表情地拉上了落地窗的窗帘,完全把对面咄咄逼人的目光给隔绝了。
奚玦被她推出阳台,脚步还有些踉跄,“刚才那人是?”
奚钰一脸严肃地告诉他:“神经病的弟弟,小神经病。”
奚玦纵然有再沉重的心思也被她搅得没有了,忍不住弯起唇角,“他似乎跟你很熟?”刚才那个目光简直都恨不得直接从对面跳过来,也只有奚钰能如此从容淡定地忽略。
“才不熟,他只是唯恐天下不乱。”奚钰连连摇头,想到上一次见到俞舜都是尴尬的场景,手下一抖浑身打了个哆嗦。
她以为这样俞舜就会罢休了,没想到嘀咕了俞舜这份顽强的心。奚钰刚把香炉里的东西清理干净,正准备拿了衣服去洗澡,就听到门铃被人急促地摁响,一声接着一声大有你不开门我就摁倒地老天荒的架势。
她一颤抖衣服洒了一地,还是奚玦去开的门,只听见他清清冷冷的声音问:“你是?”
外面的人简单直接:“我找奚钰,让她出来。”
……这声音听多少遍都不会错,就是俞舜那糟心孩子。
不过她哥哥果然没教人失望,面色不改地说道:“抱歉,找错地方了。”
奚钰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家哥哥点赞,衣服捡起来后走进浴室,手放在把手上还没推开,俞舜已经绕过奚玦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目光正好对上奚钰回头的眸子:“人不是在这么?”
奚钰尴尬地转过身后退一步,抿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俞舜冷哼:“两边的格局一模一样,只是相互对称而已。况且我刚才看见的人不是你么?”
“……”话说的不错,但是,她马上就理直气壮了,“那你就能这样闯进别人家吗?谁让你进来了吗?”
“没人。”俞舜回答得老实,他手里还提着刚才收拾东西用的纸袋,有些埋怨地看了奚钰一眼,“那你就可以别的男人住在一起,对我哥不闻不问吗?”
面对他莫须有的指责,奚钰有些懵。
俞舜又说道:“他都生病住院了,你竟然连一点关心有没有。”
、第34章 好嫂子
奚钰把手里的衣服抱紧了一些;“他生什么病了,为什么要住院,”
昨天见面不是还好好的;精力旺盛得都可以闯进她家里了;走之前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怎么才过了一夜就住院了,奚钰想了一想,今早确实是没看见他的车,也没见他的人出现。她当时没放在心上,但是联想刚才俞舜还在为他收拾东西;再加上现在这个指控的表情;怎么都不像是假的。
果然;俞舜哼了一声;“谁知道怎么回事,大清早把我叫过去还以为什么事,一看竟然烧到四十多度,人躺在床上连下床都不会了。要不是及时送进了医院,说不定现在就烧得只剩一坛子骨灰了。”
“……”奚钰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但是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发起高烧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俞舜不可置信地问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奚钰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后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问道:“难道跟我有关系?”
看她的样子不像假装,俞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卖关子老实交代道:“他昨天在你家楼下等了好几个小时,你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俞舜说出来,奚钰确实不知道。她前后想了一想,似乎明白昨晚俞尧为何那么生气了,连带着他那些反常的行为也能做出解释。奚钰想通后蓦地心中一暖,杵在原地犹豫不决。
好在俞舜替她开了口:“不去看看吗?”
奚钰下意识地去看奚玦,想要征求他的意见。奚玦看似面无表情,走过她身边时抬手盖在她头上,顿了顿说道:“你自己决定。”
奚钰点点头,对俞舜说道:“嗯,去。”
她似乎从小就跟医院脱不开干系,小时候家里她和奚玦没少进医院过,长大后依然。奚钰对这家医院可谓是熟门熟路,中心医院,她看眼睛的地方。
俞舜一路上恨不得把俞尧的病情说上八百遍,说得奚钰快要背下来。高烧虽然退了,但是低烧却很反复,呼吸道可能感染,医生说要留院观察。
站在俞尧的病房门前,里面的人静静地坐在床头,看到他后略微抬了抬眉,目光毫不意外地落在身后的俞舜身上。他手上还挂着吊针,身边是白色的床单被褥,这样的形象似乎跟他一点也不搭边。在奚钰眼里他从来都是强势独权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