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跟风。”
“我会做好的。”权宝儿红着脸答应,臻首低垂,心中暗暗较劲。
……
人最容易投入的时刻,莫过于聊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
而且这种聊,得是真正用心去聊,而不是其中一个人单方面的倾诉显摆自己的才华。
否则,是无法进入“心流”境界的。
最唯美的风月谈,需要一方高屋建瓴,懂理论,浮光掠影见多识广。另一方厚积薄发,有实践,有钻研,但偏偏没什么机会系统化读过书,没人帮她总结。
很显然,顾莫杰和权宝儿之间的清谈,完美符合这样的标准。
前者是遍览九天非梧不栖的凤鸟,后者是餐风饮露日精月华的璞玉。
凤栖于石、留下爪印的那一瞬间,和氏璧自然破石而出。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小时,然后就和比弗利山庄酒店那一夜箕踞畅谈一样,又喝多了,两人都不太站得稳,就这么依偎在榻上,相互支撑着对方的身体。
权宝儿抠肩搭背地在顾莫杰身上捶了两下,深呼吸了几次,试图驱赶掉酒意,然后单刀直入,挑明深埋在她心中的懵懂。
可惜,随着酒意一起消退的还有勇气,她终究是没敢在开口前和顾莫杰凝眸对视。
“欧巴,你有爱上过一个人么。”宝儿的声音轻柔,略嘶哑。
“说啥呢,你知道的,我有过三个女人了。”
顾莫杰没有体会到氛围的异样,老生常谈地安抚,试图打消对方的胡思乱想。宝儿却并不满足,也没有换台词,只是切换了一下重音。
“欧巴!你有爱上过一个人么?”
“我不是回答你了?”
“你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有爱过一个人么?不是问你有没有和女人上过床,不是问你有多少女人。”
似乎是前面几句铺垫提升了气场,宝儿终于蓄够了真气,可以憋出大招。她勇敢地抬起双眸,深情地凝视着对方。
“我知道你要过温婉清,但是你敢说你爱她么?一开始是发泄和教训,后来是怜悯。你知道爱是什么么?”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顾莫杰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问题的区别,徒劳地挣扎。
“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不爱温婉清,这一点不用你回答,我不瞎。我不敢确信的,只不过是你有没有爱过陆姐和费姐——你是因为真爱,才对她们好。还是因为你自己的身价地位事业到了某个高度,所以不得不爱?还是因为只有她们在你贫贱的时候就对你好,你心怀感激,想要回报她们?”
“我……当然爱她们的。”顾莫杰竟然被逼视得有些慌乱,惶恐地败下阵来。目光闪烁,组织不好答案。
果然酒后聊天,还是看谁酒劲先发作,谁就气场强。
宝儿如入无人之境地给两人继续倒满酒,稍微吃几口菜免得伤胃,然后又是一口闷,神色凄然地继续说:“‘杰不度德量力,欲申大义于天下’,示‘追潜力股者有好报,跟风浪蝶无善终’——我太了解你了,不要试图否认你内心的坚持。
你希望好女人都去找潜力股,不要盯着已经发迹的男人当小三。只能说你太天真——李彦红、扎克伯格他们也没传出有多少女人,她们的妻子都是‘正面教材’,怎么不见世上拜金女因此少几个?怎么不见优秀的女人都去学习扎克伯格的老婆那样擦亮眼找潜力股?所以,你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顾莫杰觉得喉头很干涩,似乎有一件长埋心底的隐秘宝藏被人挖掘了出来,然后又弃如敝履地丢在地上,不屑地说:“切,一点文物价值都没有。”
李老板的家事儿,顾莫杰是略知的,其实也没那么和谐。只是李夫人也算贫贱之交,对李老板的事业渗透比较深,双方君子协定互不干涉。唯有扎克伯格算个异数,顾莫杰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操守不错——犹太人里颇有几个男女私德方面比较高尚的例子,尤其是在硅谷的IT圈。
情圣多一个少一个,对社会风气丝毫没有影响,何况顾莫杰还不是情圣。
中肯地说,他只能算是“考虑到他在金钱和事业上取得的成就、他的女人数量相对而言算挺少的”。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不索性抛开那些顾虑,抛开一切责任感,问问看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过谁?”
权宝儿抓住了顾莫杰内心动摇虚弱地当口,穷追猛打地追问。她一贯的豪迈爽朗的霸气又恢复了。
嗯,或者说是酒精BUFF的加持更合适吧。
“BOY,I…FALLING…LOVE…WITH…YOU。”宝儿潇洒地起身,也把顾莫杰扯起来,逼到墙角,抬手勾起他的下巴,浑然不顾对方比她高25公分。
她的语调有些飘忽,带着几分婉转的音律。似乎把示爱的倾诉用《VALENTI》的歌词表达出来,可以让她少消费那么几点勇气值。
如果表白失败,那就当是在唱自己的歌好了。
“JUST,TATAKI…HERE。”
(注:TATAKI——日语“战斗吧”的罗马注音。这句也是宝儿《VALENTI》里的歌词演化而来,意思是“就在这里战斗吧”。宝儿的日语名曲多有用英语收韵脚。)
多年之后,顾莫杰回忆这一刻时,总结了一句很精辟的话:“有一种女人,哪怕她越过比你矮25厘米的差距,来勾你的下巴,你却依然有一种被她俯视着挑逗的错觉。”
“这都是你自找的。”顾莫杰把最后这杯酒一口喝下,他已经有两斤红酒下肚了。趁着还没彻底吞下去,他直接疯狂地吻了过去,把小半口酒吐到宝儿嘴里。
宝儿毫不犹豫地勇敢喝下,勇敢地湿吻,勇敢地喘息:“你不是身价百亿的富豪,也不是白手起家的奇迹;我不是亿万富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亚洲天后——除了心,我什么都不问你要,你也别问我要。”
顾莫杰一手把宝儿轻盈娇小的身躯提起来,重重抛在软榻上。不过半分钟,三下五除二地赤忱相见。
随着两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顾莫杰爬上去,轻拢慢捻抹复挑,在两具战斗的身体上挑动起火焰。正要趁势下毒手,却猝不及防地被宝儿腰力一拧,反推着倒下了。
竟然被逆推了!
一个连续十二年天天跳舞不辍的妹子,果然超出了顾莫杰经验的预料范围。两团并不很大,但却晃眼韧实的明月玉兔底下,赫然是衬着六块腹肌和修长马甲线的纤细腰肢。
“好好躺着,我要在上面——GIRLS…ON…TOP。”
《GIRLS…ON…TOP》,宝儿05年夏天的专辑,也是同名主打歌。虽然歌并不是很红,却是她的创作心声。
那首歌的创作时机,是在她认识顾莫杰之前一年半。或许背景,正是当时李孝利给她介绍了两个娘炮男,她都不满意。于是,在把娘炮不伤脸面地转成“友达”之后,她直接顺手写下了这首霸气地歌。
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征服她的男人,一个让她也可以发泄猫性撒娇的男人。
而不是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粉丝。
一个21岁就已经称霸乐坛7年的少女,不需要小尾巴一样的男人。
“这么直接,小心疼死你。”
“我愿意……嗯哼……呃啊……”
……
一个小时,梅开二度,蓬门暗渡,落红成阵。
饶是顾莫杰久历花丛,依然觉得被教做人了。一小时两次,太丢人了,这完全不是他的日常实力。
他只能找借口开脱:原来女人还可以这么顽强,这么有韧劲。即使被逼到在常人看来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姿势,依然柔韧地反击。
算是开了眼了,这就是练了十几年舞的柔韧性么?有些妹子,哪怕摆成一字马姿势,都比寻常妹子的正常姿势更紧。
宝儿的霸气终于被彻底打没,娇弱小猫一样蜷缩在他胸口,就如同在舔着伤口。
她的嗓音纤细而沙哑:“八年了,要哭也只能一个人哭,没有比我强的男人可以让我靠着哭,终于。”
顾莫杰摩挲着对方光滑结实的脊背,不由自主有些心疼,“要是乖乖让我主导,哪会这么痛;让你停下换姿势还不停。”
“我愿意不行呀。这么多苦都吃下来了,还怕这点疼?人家想印象深刻一点嘛。”宝儿有气无力地挣扎了几下,用猫爪一样的姿势挠了几下,“我可以再休息一星期,陪你过完生日再回美国,好不好?”
这种时候,还能说不好?
“好。去美国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能交给助理的事情都交掉好了。你就安安心心作词作曲、唱歌编舞,别的少管。经纪公司也不用亲自沟通,有空宁可多休息。”
“你这是想为我安排?”
“不会——你不开口,我不会帮你,这是对你的尊重。你就是你自己,不是我的花瓶。”
“那……我能理解为你这是吃醋么?”
“……算是吧。”顾莫杰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承认了。
“肯为我吃醋,也算值了。”宝儿的胸口起伏着,从顾莫杰胸膛上滚下来,仰面躺在榻上,“最后再要我一次,这次允许你在上面。”
“这么快就不疼了?”
“不要怕我疼,我就想试试你主动的时候,能动多快。”
“真是受虐狂。”顾莫杰无奈地摇了摇头,翻身上马驰骋起来。不得不说,他内心那股被压制的邪火,还真是没有尽兴。尽管身体已经很累了,精神上却始终渴望着这一次“翻身”。
宝儿被蹂躏得飙泪,咬着头发不服输:“谁让你是天蝎座杀手呢。唉,我,费姐,婉妹,都逃不过你的毒手。”
“那也是你们自找的。”
第三十九章新年祈福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顾莫杰鞠躬尽瘁太卖力,以至于第二天上午是被油烟味熏醒的。醒来的时候,昨夜蜷缩在他怀里的妹子已经不在了;茫然四顾,屋里烟雾弥漫。
餐厅门口那张南宋的紫檀木桌上,都熏了一层滑腻的油烟。桌上放着一个大碗,权宝儿蹲坐在墙角,一副颓废的样子。
偏偏楼下的侍女还非常懂事,知道除非真的火灾了,否则上头再大的动静也不能上来。
顾莫杰忍着眼睛干涩疼痛,也不洗脸,先走到桌边看了一眼,只是一大碗腐乳酱的豇豆泡饭(因为没有韩式大酱汤的材料)。
做这玩意儿还用起油锅?这不科学。
又扫了几眼,终于在宝儿旁边的垃圾桶里,看到了几样焦黑的干炸点心。
顾莫杰微微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他当然知道,哪怕一个妹子再不擅长料理,平时再爽朗,在她刚刚完成女人的蜕变时,都会忍不住尝试做些妻子该做的事情的,这份心意不能随便伤害。
他亲自下厨用剩下的现成食材弄了几个点心,煎了两个蛋。然后摆好餐具,拉着宝儿一起就着泡饭分吃了。
他当然可以让楼下的侍女把现成的早餐送上来,但是为了氛围,必须自己做,哪怕只有这一次。
“下次记住,平时做凉拌菜用的橄榄油沸点很低,稍微一热就有油烟了——而这种菜油沸点高得多,如果也弄出橄榄油煎东西时那么大油烟,菜马上就黑了。还有,这屋子是仿古的,没油烟机,厨房就是个摆设,所以最好不要在这里起油锅。”
宝儿咬着筷子,都快哭出来了:“是不是这些桌子都很值钱?”
顾莫杰摸着她的头发,轻声抚慰:“傻孩子,都是仿的。我不让你起油锅,是怕熏坏了你,又不是心疼东西。你看这头发熏得,被助理看到还不心疼死,起码损失两个月的离子烫效果。”
“我不会嫁给你,但就是忍不住想做一次妻子该做的事情。”
“我都知道的,来,先洗洗干净吧。”顾莫杰陪着小心,呵护着对方脆弱中的心灵,把宝儿提着丢进按摩池。
“别……”
“那种事儿都做过了,还害羞?”
宝儿羞涩得酡红不已:“昨夜喝酒了么……何况那时候这么暗……”
顾莫杰不解风情:“那……那你自己洗?”
宝儿急得捶他:“你……你是不是男人呀!还不许人害羞!”
顾莫杰恍然,半推半就亲手把宝儿身上一寸寸的油腻洗干净,亲手帮她弄好了头发,两人都换上清爽的衣衫。
“今天就不化妆了?不会嫌弃吧。”宝儿对着镜子捂着脸,琢磨半晌,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是终究要让对方习惯自己的素颜才好。
“怎么会,我又不是看上你的姿色,何况这样就很好。”
宝儿一阵气沮:“有你这么不会哄女人的么……”
……
权宝儿虽然去年来过中国两个月,但是在钱塘真没怎么出去玩过,当初一直是深居简出忙着录音做声优。后来虽然和顾莫杰横跨大洋两岸聚首过几次,都是在东京、大阪、洛杉矶等地,如今才算是重回初识之所。
顾莫杰对宝儿有一种强烈的惺惺相惜地之感,尤其是权宝儿表现出来的那些独到的能力、经历、沉淀,始终在潜移默化中警醒着顾莫杰。让他知道:哪些艺术创造力,是未来会被人工智能首先消灭掉的。而哪些东西,是人工智能数十年内都无法取代的。
初音云翻译这种初级的人工智能,当然可以灭掉商务翻译。可是,初音云翻译灭得掉权宝儿这种沉浸到文化神髓中的跨语种创作者么?
显然,除非机器完全取代人类,否则权宝儿这样的创作者是消灭不掉的。
和权宝儿的交往越深,顾莫杰愈发觉得当初刚重生时的偏激。
曾几何时,他对“工业化量产娱乐产品”是如此的不屑,自以为将来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把这个行业灭绝。如今才知道,哪怕技术再进步,人类依然可以找到技术无法企及的角度去渗透、楔入、创造独属于人的价值。
这份相知,让权宝儿在他心中的地位远重于软弱的温婉清。纵然在责任感上,宝儿对他的约束不如陆文君和费莉萝;但要说知己之感,却是犹有过之的。
知道对方在中国留的时间不会长,短短一个多星期,顾莫杰也算尽本分,尽量陪着她,亲自当导游把钱塘周边各处名胜都玩了一遍。
夜夜耕耘,日日同游;高山流水,琴瑟和谐。
元旦前夜,两人缠绵完毕之后,顾莫杰搂着宝儿问:“想不想去灵隐寺撞个钟祈福?想的话我就托人包场,一千七百年的古刹,肯定比你们韩国最古的寺还早。一般人都是春节去,但是到时候你不在,咱就元旦凑数好了。”
宝儿蜷在他怀里,痴缠地摩挲着:“你往年都去么?我说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