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方才那果子脏了,我是怕你吃了闹肚子,才打掉的!”
酥饼嗤了一声,显然不接受她的解释:“老子百毒不侵,害怕闹什么肚子!今儿你把话说明了,是不是这小凤摘的果子,老子就吃不得!”
真是搞不懂这个男人,这有什么好争的?不就是几个野果子!
她伸手从往那凤十七提的篮子里,胡乱抓了一把,往酥饼怀里一塞:“给!给!给!”
酥饼接了下来,拿了一颗丢入口中,轻挑着眉头向凤十七看去,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她抬眼望了望天,这酥饼有时候真真是和孩童一般!相比而言,她的凤十七就沉稳大气多了,谦和忍让。不然这两人交齐火儿,还真真是让她为难!一边是友情,一遍是爱情!按着她好色自私的性子,自然是顾着爱情,那不得让这酥饼指着鼻子骂她重色轻友!没有义气!
右手一伸,搀入凤十七的臂弯,微微抬起头,对上凤十七那如春风般和煦绚烂的笑脸,拉着他回了草舍。
冒着热气的菜肴被嫣红麻利的摆上了桌,看着他们三人进屋,嫣红称要回山庄照顾张小姐,向凤十七福了福便走了。
吃完了饭,拎着大包小包的侍书便进了屋,摆开了要长住的架势,忙进忙出的收拾屋里屋外。酥饼也落地生根不肯走,砍了林子的树,不但在草舍旁愣是又搭出了一间屋子,又制出那简陋的木板床往那屋子里一摆,夜里便拖着侍书和凤十七往那床上躺,
也奇了怪了,看着颤巍巍的木板床竟然奇迹般地受住了这三个男人的重量,连着九个夜晚让这三人睡出了踏实安稳的好梦。
因为多了这三人的照顾,她这疗伤期虽然耳根子不清净,但把一双手却养得甚好。十日期满,她拆了包在手上的负累,一双粽子手立时变成纤纤玉手,骨节纤细,肌肤嫩滑如同剥了壳儿的鸡蛋。和那三个男人道了别,回了逍遥王府。醒着神,提着心,加紧办完了管事交代的事儿,夜幕一落,便迫不及待地往那听雨轩去。
116 自作孽不可活!
更新时间:201491 23:14:28 本章字数:4780
大致的方位她倒是知晓。到了地方,细问路人却全然不知情,细细寻了一圈,最后还是得一位挑着货郎担子,准备回家的货郎指点,寻至街角一座不起眼的旧宅邸,凑近了看那黑漆木门旁,只有巴掌宽的一块木牌子,上书‘听雨轩’三字。秀秀气气的字迹,看得出来书写之人的蕙质兰心。
那日里翠烟不是说这听雨轩是开门授课教人,而作为营生的么?但凡营生,大致酒楼,小至街边的茶坊,莫不是盼着日日宾客盈门,日进斗金,所以这门面,都是开在临街地段旺,人气足的地方。而这听雨轩却生怕张扬似地,连最重要的门脸却用这么一块小小木牌子写了,确实有别于一般的教坊,到有点隐士高人的味道!有趣!有趣!
柳青青轻叩门环,三下之后,门吱呀一声开启,出来个衣服素净,面容清秀的小丫头,她说明来意,小丫头把她引入前殿,态度不谦不卑,从容温和。一个迎客的小丫头,尚且能调教如此,她对听雨轩那位‘老妖精’便更是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入了厅内奉茶,窗外飘飘然掠过一个身影,招过小丫头到了门外,两人悉悉索索的压低声音,讲得似乎颇在兴头。因她到底算是客人,便不好抬眼张望,便低了头,安安分分的喝着茶。
不一会儿,小丫头含笑而来,说是带着她去见听雨轩之主。引着她穿过回廊,入了一条两旁花团锦簇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在一间竹舍前止步。小丫头欠身告辞,让她独自而入,她狐疑地推开了竹舍的门,是个外间,靠墙摆放着一架竹制作的案几,案上的香炉飘出袅袅的青烟,满是里都是香气。
她对香没什么特别的研究,识得的便是皇亲贵胄里常用的白檀和沉香,此时闻到的香气,自然不是这两种,淡淡的,像一个佳人打着伞立在烟雨下,缠缠绵绵的细腻。
正遐想间,割开内外屋的竹帘子被一只纤纤玉手挑开,出来个真正的佳人,对着柳青青便是一笑:“主人说姑娘回来,姑娘果真来了!”
流莺?!柳青青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日的老妇便也从那竹帘子里出来,流莺小心的扶着老妇人往外屋那张竹椅子上一坐,自个儿退到一边的桌案旁,摆出茶具烹起茶来。
这下让柳青青彻底有些懵!想着老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便是多余的问题。此时此地,这老妇既然能在这里,那只有一个缘由,这老妇便是传闻中的那位调教了翠烟的老妖精,这听雨轩的主人。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那日初见,她便觉得这位老妇人气韵不凡,怎么就没往那老妖精这三个字上靠上一靠!能在短时间内把翠烟调教成气候的老妖精,放眼这都城只怕也就独一个!
“那日眼里不佳,竟然没瞧出来您是听雨轩之主!想起那日拒绝您的一番好意,真是后悔不已!”做小伏低,认错总是没错的,毕竟是她有求于人。
老妇人接过流莺烹好的茶,笑了笑:“知道错了便好!此时学老身的这番技艺也为时未晚!”
“多谢师傅!”柳青青正欲跪下磕头行礼,却端着茶过来的流莺给拦下了,她一怔,忘了接下流莺递过来的茶,往老妇人那边看。
老妇人低低地抿了一口茶水,像是颇为满意似地投给流莺赞许的一瞥后,才又淡淡道:“姑娘的这声师傅还喊得还太早!”
外间拜师学艺,师傅为了考验徒弟的诚心,刁难一下也是有的。什么洗衣打扫,端茶递水,做上个一年半载,耐着性子熬过去了,才开始传授技艺。做些粗使的活儿,她倒是不怕辛苦,但这一年半载的时间,她实在是耗不起!想起那日拒绝时的爽快,她只想抽自己耳光,当时就因为听到‘怕招人非议’这几个字,便连问也不问上一问,上天明明给她铺就了坦坦荡荡的路,她偏偏不走,就要往那崎岖里走,能怪谁!
柳青青不由得叹了一声。
老妇人听到她这一声叹,倒是笑了:“姑娘是怕老身记得那日林子里的事,故意刁难姑娘!”
当然!柳青青在心里应了一声,但面上自然不会这么讲,虚因着笑了笑:“早就听闻,听雨轩的主人见多识广,气量不凡,那日在林子里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那日我鲁莽冲撞,您定然不会和我这小辈一般见识!”
是人都听得出来,她这是在说客套话,若是早听闻,哪里还会有今日登门拜师,早就在那林子里因着救命之恩把这徒弟给做定了!
老妇人放下了茶杯:“姑娘也许在想,那日在林子为我主仆二人驱了毒蛇,也算对老身有了救命之恩,老身那日里便要教授姑娘技艺已作为报答,不过就是隔了些日子,这份报答便不做了准!定然会在心里怪责老身忘恩负义!”
见老妇人斜斜的瞟了过来,仿佛有些试探的意味,柳青青忙回道:“断然是不敢这么想的,那日是我自己拒绝,而且流莺姑娘不辞辛劳,为我打扫了草舍做了报答!一切都只怪我自己没有眼力,没看出您的身份!”
老妇人收回了目光:“这么想便好!老身性子呆板,做事一板一眼,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恩情既然已经偿还,那今日姑娘要拜师,便是另外一桩事!”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柳青青提着笑,违心的附和,耐着性子,等着老妇人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
“老身收徒,又两种,一种在外头,收了银子,个个徒弟都一视同仁,所教授的内容都是同样,而学到多少便看个人的天资。另一种,仍是看天资,但只教那天资聪颖的,和老身投缘的,把这一身的技艺尽数教了,不望着那徒弟青出于蓝,却也要能把老身的技艺学个十成十。姑娘,你是想学哪一种呢?”
柳青青又不笨,自然顺杆子往上爬:“我和您在林子里相遇,也算有缘,天资不敢说极高,倒也不算笨,若是宁肯教,我定不敢懈怠!”
老妇人再次放下了茶杯,一双眼里尽是讳莫如深:“既如此,那第二种的学费可有些高!”
柳青青立即接下钱袋,“这里头有我这些年的继续,七七八八算起来也有千两之数,若是不够,我可写下字据,日后慢慢偿还!”
老妇人摇头:“区区银钱,可低不了那学费!”
流莺见柳青青为难,不由得提点:“主人说的学费,可不是这金银俗物!”
柳青青看向了老妇人,询问:“那是?”
老妇人淡淡一笑,:“老身想要姑娘一个允诺?”
“允诺什么?”这让她犯了难,这世上的事,能用钱来解决的,都不算是难事,若是不要钱,那可就是难办的事,她无权无势,空有的也不过是一身武艺,可办不了什么难办的事!
老妇人直视着柳青青的眸光忽然变得锐利:“他日,只要老身开口,姑娘,便要帮老身,做成一件事!”
若是交易,莫不是把条件所在前头,像这种不清不楚,饱含了莫大可能性的条件,就让人更加为难了!不是她抠字眼,说的是做成,而不是做,这多了一个字,意思可就是大大的不同,那是一定要完成的,这……
老妇像是看出了柳青青心中的纠结,便又道:“姑娘放心,定然不会不是什么违背天理良心的事!也不会超过姑娘的能力范围!”
这算是说得全乎,她答应下了也无妨!
柳青青点头郑重应允:“好!我答应你!”
老妇人得了允诺,倒也不耽误,脸色一正,便开始授课:“外间称老身这身技艺为媚术,殊不知这媚一字,可大有讲究。如青楼那些俗艳,让男子在床第间难以把持的,便是下媚。让人见之动心,思之难忘的便是中媚!”
那翠烟这个水平,应该已经算的上是中媚了吧!
柳青青在心中自言自语,敛了面上的浮色,一本正经的求教:“那这上媚?”
老妇人继续道:“都说动情容易,守情难,这一动一守,莫不过是个心字,若会读心,那何愁让人动不了情,守不得情!”
心也能读?柳青青的脸上显出这个大大的疑问。
老妇人不等她发问,便给解了答:“就如你像是方才那般,便是心中有疑。这人的所有情绪,即便掩饰的再好,若是细心留意,在他言谈举止中,便有迹可循。欢喜,厌恶,忧愁,甚至于是爱慕,倾心,即便不对人言明,却都可从细微末节观察而出,这便是读心。所谓的上等媚术,依仗的便是这读心术,投其所好,事事莫不是顺其心意,即便是浪子之心,也能让你牢牢的把控在手。心若在手,任你予取予求,他岂会不从!”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握了白玉熙的心,解她身上噬心蛊之困!
柳青青跪地拜师:“请师父教我这读心的媚术,他日学有所成,心愿得偿,必当不忘师父厚恩!”
老妇人对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流莺使了个眼色,流莺便过来扶起了柳青青。
柳青青刚起身站定,老妇人凉飕飕的话,便飘了过来:“老身没想承你的恩,他日,时机成熟,老身交托之事,你若是能尽力办了,就不枉老身费心调教你一场!”
117 退而求其次
更新时间:201492 23:27:19 本章字数:4489
这付出代价交换而来的技艺,果真的实打实的。老妇人教得用心,她学得也诚心。白日里要紧赶慢赶地把逍遥王府里的差事办完,夜里再来这听雨轩的竹舍里,凝着神,吊着心,尽心竭力研习这上等媚术,每日里到了天快擦亮,才赶回王府在那厢房的床榻上睡上一两个时辰。
大半月下来,饶是她这有功夫底子的身子,也着实有些禁受不住,脸色憔悴不算,身形消瘦了足足有上那么一圈,本就不粗的小蛮腰,这回算是彻底纤细如柳,不盈一握了。
她知道这么下去,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于是便想告个假,好好歇上一歇,去找了管事的。也合该她走背字,这几日里忙进忙出的,便忘了探听这府里的八卦,不知这管事前几日看上了一家人家的姑娘,提着礼上门提亲,却让人轰了出来,心里头正憋着气没地方撒。这几日府里大大小小的奴才,见了他都绕道走,只有她这不知情的,不知道避,还直着脖子往那刀口上撞。撞得管事甩出一本账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这进府以来,请假外出的次数,还把那逍遥王府里,每年允许下属告假的次数给重新提了提。拨着算盘珠子,算她透支的假期,最后五指摊开的手往她面前正反一晃,板着脸说是往后五年之内,她不得再请假外出。
这边请不了假,那只能转头去听雨轩哪儿,一见她那师傅的面色,便把明日夜里要告个假的事,给咽了回去。
往来听雨轩这些日子,她和流莺也算是混了个熟,常常向流莺打听这位听雨轩之主。知道了这位新师傅,有个美丽别致的名字——华裳。又知道这华裳师傅最喜欢听下雨的声音,所以便把这儿叫做了听雨轩,又因着这个喜好,放着那好端端的厢房不住,偏生搬来这竹舍里,就是为了听那雨打竹屋时,酣畅淋漓的落雨之声。还知道这位华裳师傅原是安国人士,在安国灭国之后,才移居这云国都城。
但这些都是这里的徒弟,每个都知晓的事。这位华裳师傅以前是做何营生,这一身技艺又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移居安国?这些都和华裳师傅那古怪的,难以琢磨的心思一般,成了谜。柳青青站在她身旁,那关于媚术的技艺,从她那布满褶皱的双唇中缓缓讲出,便忍不住去想这双唇,在极盛之时,是如何饱满丰盈,是如何魅惑众生。那面容虽然此刻已然老去,但观其轮廓五官依稀能辨出年轻时清丽,她教习的媚术中,其中便有保养姿容的驻颜之法,但为何她自己不用?若是已然超脱,不在乎容颜身姿,又为何留住那动人的嗓音。真是让人猜不透,想不到!几次她都想摆出推心置腹的样子,问上一问,但这位华裳师傅,真真是除了授业之外的一句闲话都不肯说,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让人十分难以亲近。
偏生那日将定条件之时,是她自己说过不敢懈怠,就为了好好歇上一夜告了假,这样的话她怎能说出口?若是她说不出口,找了其它的理由哄骗,那可逃不过这位华裳师傅的读心术,揭穿了,接下来的这媚术,还如何学?所以只能咬着牙,熬一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