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执迷不悟是痴人,不清人情悔当初
看司空镜坚定的神态就知他说的不是谎话,老大夫捋了捋胡须,对着手中酒坛叹息了两声。他一生略人无数,似司空镜这般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执迷于情,不舍不弃,清晰于理,却又对幻象执迷不悟。
“阿琰,起来吃药了。”司空镜似没事人一般的轻声唤道,捧着药碗拉着根凳子在床边坐下。叶琰的喘息声,轻缓若无,并未愈合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液。司空镜皱着眉头,脸色瞬间沉重起来。却仍旧不忙不乱的将药碗放在一旁,掀开叶琰的衣襟,手刚触碰到伤口叶琰就醒了过来。“你……怎还在?”说话的语气有气无力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司空镜努力的平复情绪。
叶琰看着放在一旁的药,凝了凝神,心里有些话始终无法说出口,只道,“我先喝药吧。”边说,叶琰已边伸出了手。才一个下午的功夫,他脸上唯一的一点颜色都退了去,整张脸苍白的宛如一张洁白宣纸,伸出的手微微的颤过不停。
深藏眼底的泪终于忍不住的滚了出来,司空镜随手一挥,药碗翻到在地,滚了几圈,静静的躺在药汁中间,看着汁液顺着地板细缝渗了进去,最后只留下一地湿痕。未碎的碗还在木地板上打着转。
“喝了也没用,喝它作甚?”司空镜紧紧的将人搂在怀中。叶琰轻咳了两声,司空镜这才发觉自己用力太大。错愕的松开手,扶着叶琰躺下,“阿琰,你一定要好起来。”除了这句近乎自欺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别的安慰的话了。
叶琰努力地扯开嘴角,笑了笑,“药都被打翻了,怎能好。”
司空镜默默无语。因说话太多的缘故,叶琰口中又躺了许多的血液,一张口血便似水般的往外涌,所以他只能忍着没有说完的话,闭着眼睛装睡,也似埋怨司空镜打翻了药。
沉静了会儿,或许是都想通了,也或许是都无路可走了。司空镜松开了紧握着他的手,略带哽咽的道,“我再去熬一碗来。”
关门声响起,他知道,他走了。脸缓缓地转向里侧,唇微微张开,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染红了脖子和衣襟,浸入枕头和棉被。
昏昏沉沉的,看不到任何人,只看到一幕又一幕的刀剑相交,血肉横飞。
还有那迎面而来的一刀,冰凉的刀锋触及皮肤,也不知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什么样的伤痕。他想要伸手去触摸,却发现自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想要掩盖住浑身的伤口不让人为他担心,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似死人般的躺着,等着人来发现还剩半口气的自己。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努力的保持着平静,让人认为他很好,不让人为他担心,可那个人还是担心得不得了,虽然那个人已经很努力的隐藏了,可他的眼神还是太犀利了,发现了。
果然,没过多久,门又被推开了。只是这次从门外吹来的风中没有药香,反而有一股清雅的兰香。
他想要去看来的人是谁,可他却连眼睑都睁不开。努力地想要运气提起半分力气来,结局是因为内心的挣扎又逼出了一口鲜血。
那带着一身兰香的人在床边坐了下来,正坐在刚才司空镜所坐的位置,他还掀开了盖着他的被子,从被子下拿出了他的手。虽然他动不了,也看不到,感觉也是模糊的,可那两根搭在他脉搏上的手指传来的温度却是真实的。
很快,那搭在他脉搏上的手指就拿开了,两根银针□了他的身体。迷迷糊糊的,他只知道有一根插在额头的什么地方,有一根插在手臂上,没过多久,针又被拔了出来,又插在另外的地方。若是放在清醒的时候他一定知道银针插在了自己的哪一个穴位上,然后所带来的效果会有多大。
从他开始学习如何活下去的时候就在学这些东西,可现在别人正在他的身上施针,而他却只能任由摆布。
等他再听到声音的时候是在一觉醒来之后。他醒来的时候听到的不是司空镜沉重的呼吸,看见的也不是司空镜努力的忍着痛苦强作微笑的面孔。而是司空镜大发雷霆的吼声,怒气满面。
能让司空镜如此失态的人到底是谁?入眼的模糊身影他并不陌生。那一袭青衣更是熟悉。
“嗯……”咽喉里憋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司空镜立马收住了愤怒,指着门口让那人出去。那人丝毫也没有犹豫就离开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轻轻的把门关上。
“阿琰……感觉怎么样了,刚才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司空镜担心的问,神态略显慌张,和平时的他有几分不一样。
叶琰摇了摇头,“感觉好多了。”确实好了一些,虽然还是浑身没力,伤口也痛的厉害,可说完一句话后感觉并不是那么的累。不像之前,一句还未完就没有力气接着说下一个字了。
“他……我会杀了他的……”司空镜咬牙道,看着叶琰枕边的血痕,他绝对不容许有人这么伤害这个人。
叶琰沉了沉脸,根本没有多余的精神去思考,司空镜的手指轻抚过叶琰微微颦着的眉,“我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这样伤害你。”
伤害……叶琰的眉头又皱的更紧了,司空镜的目光正落在他的枕边。
原来……只是误会……叶琰松了口气,可却没有办法亲口将误会说清,司空镜俯身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你一定要好起来。”
“我尽力。”努力了半天,也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司空镜端过药碗,轻轻地吹了吹热气,腾出一只手来擦去叶琰眼边的泪,“真是的,怎么也是个男子汉,就算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能老是哭呀,人活着,怎么可能不受伤。”
停了会儿,司空镜又道,“不过,都会好的。”
越听,泪反而流的更多,每一字每一句都触及到心扉,那来自心尖的疼和感动,他怎能忍得住。
“大人,在这样下去只怕……”老大夫欲言又止。
习清慕无神的看着已经来临的夜,“没事,就那么一会儿他还死不了。”
“只是,那位公子的伤太重了,不应打扰……”
习清慕自然知道老大夫所说的打扰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在门外,司空镜在门内,可司空镜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他听进了心里。不同的是,一人是被感动的心疼,一人是被刺得心痛。
一次的离开,就注定一辈子都只能退步。如今他明白了,人心非石,孰能无情,所以在他知道司空镜派人去请百里洋的时候,他就已经火速的往这里赶来了。来的路上正碰到去请他的冷雪,就简单地问了一下情况,熟不知,他所见的比所想的要严重许多。
只是,更严重的不是叶琰的伤,而是他的心态。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却不知嫉妒和悔恨早已缠绵成网,深深地将自己缚住。理智能否战胜心魔,这才是他现在最担心的。所以他没有去打扰他们,他想要让自己看清一些。更想让自己安心。
更希望自己的心可以静下来,可以安心的去帮他,救他想要守护的人。
可他也知道,自己一定做不到。嫉妒也绝对不会容许他这么做。所以他在犹豫!也在等待!等待能让自己真正看破情爱的时刻到来,等待那束缚住自己的网随风散开。让自己可以安心的为天下之主做一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的心理描写可能有点多了,不知道各位看的习不习惯,请理解一下,某人真的有很用心的在写。
(错别字神马的某人也有修改过,但还是不是很仔细,偶尔没事自己拿着手机翻翻前面的章节也有看到,还请见谅,完结后我会做一次小小的修改。)
☆、就此一别各一涯,烦事锁眉乱难定(一)
呢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消没的无声无息,夜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风吹着窗棂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房内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叶琰喝完了药,司空镜并没有离开,他就这样躺在他的身侧,片刻都不愿离开,每时每刻都要听到他的心跳。
“阿镜……”迷迷糊糊中,记忆好像回到了小的时候,有人轻轻地推着他的肩膀,唤他‘阿镜’然后手把手的教他写字,教他练剑。
“阿镜……”那个人又叫了他两声,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肩膀。
在温柔的轻唤中,司空镜清醒了过来,还未等司空镜开口,习清慕就抢先点了司空镜的哑穴,然后走出了房间。司空镜也跟了出去。一粒石子从习清慕手中飞出,打在司空镜的身上。
解了穴道,司空镜道,“你若……”话还未完全出口,嘴就被另一张嘴死死的堵上,一双刚劲有力的手死死的扣住他的两肩,使他连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他司空镜何时被人这般强吻过。
习清慕伸出舌头,有些生涩的撬开了司空镜紧闭着的嘴,动作有些僵硬。
良久,习清慕终于松开了他,“就当还了往年你欠我的。”
往年?若是放在往日这两个字一点会深深地刺伤他,可如今听着却只有内疚。习清慕道,“我带他去见百里香一,你先回京。”
“我若……”司空镜刚开口,话还未说完,又被习清慕打断。
“别谈条件!也别反对!”习清慕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能救他的人绝对不会在这里,也不会在京里。”
“我要陪着他。”司空镜坚持道。
习清慕转过了身去,并没有打算接受司空镜的这个提议。
“我是一国之主,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
“正因你是一国之主,我才不能让你去。”习清慕似叹息般的道,“从你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你做什么也都将不由己。”
这一点,司空镜很清楚,可他不会放任叶琰一个人呆在任何一个没有他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会。他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心里萌芽的,也不知道叶琰从何时起在他心里竟然有了如此重的地位,他只知道等他发现这个人对他而言超乎一切的时候,他已经无药可救了,就算是回头也来不及了。
“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习清慕说罢忽然转过了身,面对着司空镜,双膝跪地,五首触地,“请陛下相信臣,臣一定换您一个完好无损的逍遥侯。”
一句平淡无奇的话让他觉得无比的寒冷。
君臣有别,他们不再是师徒,他是君,永远都是,身在高位,注定孤独。
“请起!”司空镜深呼吸了一口气,扶起习清慕,“有劳了,老师。”语气沉重绵长。习清慕俯视着地面,司空镜两眼无神,看不见任何事物。优雅转身,他没有去看叶琰,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楼上守候的黑衣人都出现在他眼前,他低垂着头,背影显得有些佝偻,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需要多久?”踏入房门的那一霎,他犹豫了,可他没有选择。
“少则半年,多则数载。”习清慕道。
“朕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后,朕会亲自来接他回去。”
“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司空镜本还想见一见百里香一,可他也很清楚,若非百里香一自己愿意,否则旁人绝对见不着他,似乎高人都有这样的怪癖。
夜里,司空镜并未入睡。一直坐着,没有点灯,窗外的月光特别的明亮,铺上月华的房间也显得有几分凄凉。
窗外好像有人偷偷的窥视着他,不过司空镜并没有在意,而是独自坐着。清楚的听到房外轻碎的脚步声,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没有让自己追出去。
第二天,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疲倦的睁开眼睛,司空镜这才发现昨夜自己竟然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房间里还弥漫着迷香的味道。司空镜揉了揉太阳穴,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心中暗自大骂,原来习清慕竟然如此的不相信自己,临走之时还不忘了给自己下药。
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房门被推开,先走进来的是冷雪,冷雪的一袭红衣和往常一样,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沧桑,红润的嘴唇也微微泛白,这些日子,他也累了。那一场战争过后,冷雪也未睡过一次好觉,一直都在奔波着。
“陛下,该回宫了。”冷雪微微弯腰,低垂着头。
“嗯。”司空镜颔首,却迟迟未动,看了看跟在冷雪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挥了挥手,那两黑衣人自觉地退了出去,并关好了门。
司空镜道,“湮国那边可有消息?”
冷雪摇了摇头,道“湮皇后自缢,叶詹重伤,除此再无其它。”
“叶链呢?”司空镜又问。
“完全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冷雪面露愁容,凝眉浅思,“就好像湮国从来没有过这位皇帝一般,关于他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
“甚至什么?甚至在湮国已经没有人听过这个名字了对吧?”司空镜问罢又答。沉重的叹息了一声,右手撑着额头,静了会儿,又愁着揉了揉眉心,又问“湮皇后是公玉央儿对吧?”
冷雪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此事还是回京再谈吧。这些天陛下也累了,龙体要紧。”
“杂绪理不清,怎能安心休息。”司空镜道,“说罢,朕听着。”
听着语气,他也累了,煞白的脸色也很明确的告诉旁人,他已经很累很累了。可他还在坚持着。
冷雪从袖中取出一副画像递到司空镜面前,“这是从湮国皇宫偷来的,据说画中人就是湮皇后。”冷雪也并不是很确定的道。画中人虽也貌若天仙,但那并不是他们所见过的公玉央儿。
司空镜看了看画,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只说了三个字,“回宫吧!”
冷雪也不明白司空镜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辆黑色的马车内坐着一个沉默的人。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提及忽然消失的逍遥侯。
司空镜闭目沉思,不知是在思念故人,还是在沉思国事。只知道他时不时就连深吸几口气,然后长长的吐出,面色越来越沉,眉头越拧越紧。
不停的赶了十天的路,途中出了喝水吃饭外他根本就没有动过唇,更未说过一个字。别人也不敢问,偶尔冷雪会向他汇报情况,他也只是轻微颔首以示听到。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