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召天刚吃进去的枣子差点卡进食管里直接把他噎死，好不容易顺下去，他瞪大眼惊恐地睛看着陆羽：“兄弟，我看你不是见鬼而是中邪了，怎么着，上午还说我的话十句得八句扔粪坑，这才刚过了几个小时你就又把人家捞出来了？”
陆羽刚才还有些害怕的情绪，直接被孙召天这几句话打击得烟消云散。
“说吧，你又怎么着了？”倒是孙召天靠在台子旁边准备听听陆羽如何诉苦。
陆羽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将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孙召天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信了他的话。
“那你现在这是相信有鬼了？”
“不信也不行了吧……”陆羽苦笑道，这是他现在能找到的唯一还算合理的解释。
“你以前在这里的时候闹过鬼吗？”沉默了半晌，孙召天忽然开口道。
“当然没有……”陆羽愣了下回答。
“我觉着吧，”孙召天点燃烟卷嘬了一口，“真要说撞鬼的话，那也不是随便你说撞就能撞的，以前没闹过，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了，你觉得怎么说？”
陆羽闻言眼前一亮，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离开的这几天，书馆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连忙给另一个管理员拨通电话，陆羽详细询问了这些天来书馆里的事情，然而却并没有找出什么值得关注的线索，那人之所以请假也只是因为自己的侄女结婚，他回老家奔赴喜宴而已。
陆羽不死心地又给邓桐拨通电话，但对方却显得比他还要迷茫，除了前天过来找书，她这几天出差在外压根就没来过，更遑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条线索破灭，陆羽再度攒起眉头。
孙召天也迟疑起来，直到一根烟吸完，他才重新开口道：“别担心，一条路走不通咱们就换条路走，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哪条路？”陆羽问道，不得不承认，孙召天尽管大多数时候不靠谱不走心，但偶尔这脑袋瓜子还真是挺灵光的，鬼点子一个一个层出不穷。
“既然外部原因找完了，那咱们接下来不就得找找内部原因了吗。”孙召天意有所指地看着陆羽道。
“内部原因？”陆羽想了想，然后愣怔地指向自己问：“你是说……我？”
孙召天理所当然地点头道：“这里闹鬼是你回来以后，唯一撞鬼的人又只有你，除了你还有谁？”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陆羽忧虑蹙眉。
“所以才说要‘找’嘛。”孙召天抱着胳膊思忖起来：“我觉得如果这里真是闹鬼，要说有关系的话……你爹铁定排在头一个！他老人家是目前咱们队伍里唯一打入阴曹地府的，而且时间上也差不离，指不定就是老爷子思子心切从阎罗王手里溜出来看你来了呢。”
陆羽想说那怎么可能，但想了想又说不出口，毕竟他们现在是在集思广益，多一种可能总是好的：“可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个，长的一点也不像啊，头发太长了，看起来像个女人……”
“光凭头发怎么能看出来，”孙召天撇嘴道：“没准人家地府今年就流行长头发呢，人都死了，你还管得着你爹留长发短发。”
陆羽刚想说什么，毫无防备的，书馆里的灯管却在这时突然闪烁起来。
孙召天瞪圆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怎么回事儿，你爹不刚看完你吗，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陆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过了好几分钟，屋内的灯才终于恢复正常。
“还真挺邪乎的……”孙召天依旧瞪眼扫视着周围，嘴里啧啧有声。
“先回去吧。”时间也快到了，陆羽决定立刻收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而且如果是白天的时候倒还好说，时近傍晚一个人留在这栋刚被认为是闹鬼的书馆里，也确实挺考验人的勇气的。
10、书馆（四）
回到家以后，沈暮终同学已经做好了晚饭，陆羽这两天也吃习惯了，帮忙拿完碗筷便一屁｜股坐上桌开始塞饭。
期间，自然又提起了他们在书馆里刚刚念叨的那件事情，陆羽想听听沈暮终的看法，毕竟上次这厮砍掉陆展堂脑袋的时候可没看出一点的心慈手软，所以陆羽总觉得他说不定对这方面会知道些什么。
“你这不是难为人吗，”沈暮终还没开口，孙召天倒是抢先说道：“我说是你爹，你又说不是，一点提示都没有，谁知道你为什么撞鬼，要不你先把人家领回家来给我们参详参详再说。”
“放｜屁，我要领回家来，那还送的回去吗。”陆羽骂道。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又没见到。”孙召天吃饱喝足用牙签剔着牙道：“要不这样，你再想想有什么其他线索之类的东西，就你这点头绪大罗神仙也闹不明白啊。”
“线索……”陆羽皱眉忖了忖，马上便想起来了一件让自己一直摸不着头脑的事情，那把玉戈！
“我去，这事你怎么到现在才说？”听完陆羽的叙述，孙召天瞠着眼睛极其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的神经比咱们村头那棵歪脖子树都粗个来回了吧？”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本以为是有人给我放回来的，现在一想好像确实不太对劲儿……”收拾完桌子，陆羽将玉戈拿出来放到两人面前，与其说不甚在意，倒不如说他不想往那个方面去想，倘若真的不是人为，那这件事情就太诡异了。
“我爹肯定不可能，他那眼睛早年被墓气熏的，三尺之外看不清人脸，更别说你那藏得严丝合缝的东西了，而且就算看见了，你给老爷子下葬的东西他也没必要放回去。”孙召天摸着下巴道：“别人的话，就更不应该了，老郑他们不可能去翻老爷子的尸体，而且有这一大帮人蹲点盯梢，外人连灵堂都别想进去。”
“……照你这么说，”陆羽摸了摸脸颊干巴巴道：“连这玉戈也闹鬼了。”
孙召天拿起桌上的玉戈撇了撇嘴：“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怪事就是从你回村子里开始的，凡事都得有个原因，总不能平白无故就开始倒霉。”
“……”陆羽抱头叹气。
“哟，小羽。”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邓桐推门走进书馆，有些好奇地看着陆羽道：“你这怎么唉声叹气的？”
“没事……昨天没睡好。”陆羽揉揉脸笑道。
邓桐哦了一声，然后晶亮的眼睛又看向他身边的孙召天：“这位是？”
陆羽赶忙给两人介绍了一下，孙召天是他早上硬从被窝里拎到这儿来的，兄弟有难自然要一同担当，陆羽的胆子不小，但一个人对付个厉鬼什么的还是困难了点。
邓桐是个美女，而且是个性格很不错的美女，孙召天自然不会放过在美女面前耍嘴皮子的职业爱好，陆羽将两人留在楼下，自己去楼上找书。
捧着书下来的时候，陆羽看到孙召天和邓桐好似已经很熟络地凑在一起，压低声音正聊着什么，而且时不时地还抬头向他这里瞟上一眼。
陆羽纳闷地走上前去，这才听明白他们说的什么。
“我虽然没听说过这里闹鬼，但这栋楼在建楼之初的时候，确实传出过有人死在这里的传言。”邓桐眨着眼睛对孙召天和陆羽道，“我们家是后来才买下这里的，所以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好像是一个包工头的老婆，因为老公带着钱跟别的女人私奔，然后便在这里的二楼上吊自杀了……”
“……是不是二楼的第三个窗口？”陆羽的心脏不自觉地提了起来，那里正是他那天看到人影的地方。
“这我就不知道了，”邓桐摊摊手，然后又瞪着大眼睛有些小心翼翼地四处扫了扫：“小羽，你在这里真的撞到鬼了？”
“啊，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肯定……”陆羽犹豫着道，对着书馆的主人说这里有鬼实在是有些……而且目前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不是他的原因。
“天，我以后都不敢来了！”邓桐花容失色地惊叫道。
“我看没什么大事儿，都闹了好几天了，陆羽这不也还活蹦乱跳的。”孙召天对着她道：“更何况我们家还有个专业级别的除鬼大师，只要资金到位，保准药到病除。”
将邓桐送走，陆羽扭头斜眼看向孙召天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家还有个除鬼大师在？”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孙召天摇头晃脑，“想想前些天是谁把你从你爹的魔爪下救回来的？”
“你昨天不还说人家不清楚怎么回事呢吗？”
“昨天那是信息不灵通，”孙召天丢了个枣子在嘴里：“既然知道是什么鬼了，那还有什么难搞的？”
“你是想骗人家钱才这么说的吧？”陆羽将信将疑道，这人的话全信才是傻子。
“这怎么能叫骗，”孙召天闻言不满地嚷嚷道：“楼里确实有鬼，这你也撞见了，又不是我胡掰的，咱们这也算是阴地，他们放血保平安这是应该的，现在这世道吃白饭倒是有，做白工的你上哪儿找去？”
“但你不是说闹鬼是我的问题？”陆羽道。
“你管他是不是你的问题。”孙召天翘起二郎腿来，“咱们不说还有谁知道。”
陆羽没再说什么，八字还没有一撇，到底如何搞定这只鬼尚是个问题，他也懒得再纠结其他的。
“对了，我正好也弄几本书回去看看，在你家呆着太无聊了。”孙召天看着他道。
“你还看书？”陆羽笑道：“这里可没有反｜动｜黄｜色或者小人书可给你看。”
“切，小瞧人。”孙召天哼哼两声，“我看过的书绝对比你脑子里装的那些东西有用处的多，不信就等着瞧，早晚让你见识见识你孙爷爷的厉害！”
11、书馆（五）
回去以后，孙召天跟他要了这里的详细地址，陆羽也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硕大的邮包便邮到了他家的大门口。
“你这都是些什么东西？”陆羽看着孙召天将包裹拆开，将里面杂七杂八地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
“不懂了吧，这些可都是辟邪用的宝贝！”孙召天挥着手里一把精巧的小木剑道。
“网购的东西可信吗……”陆羽好笑地看着他耍宝，“我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
桃木剑，驱鬼符，开光的铜钱，万宝葫芦，照妖镜，嘎呜盒……甚至还有道士做法事的时候穿着的黄袍。
“你这怎么还中西搭配的？”陆羽将一只镀银十字架和一瓶标记着圣水的瓶子拿起来。
“以防万一嘛，你也不能排除那个包工头老婆是外国人的可能啊。”孙召天摇头晃脑。
“外国人就得用十字架和圣水？”陆羽怀疑道，“你这是哪儿冒出来的歪理？”
“也不是只针对外国人，我这叫杂取百家，哪个中标算哪个！”孙召天摆弄着桌上的东西。
“你这一看就不是专业的……我靠，这什么味儿啊？！”陆羽一时好奇的将那瓶用纸条贴着圣水的东西打开闻了一下，然后立刻皱起鼻子。“这股子骚味，快丢出去，过会儿我这房子就不用要了。”
“诶诶，别丢别丢！”孙召天连忙将东西捡回来，“圣水圣水，那是用来驱鬼的，你这人闻了的话自然……我｜操；这B味！”
“你这果然是伪劣产品。”陆羽一脸嫌弃地看着那瓶骚尿味的东西，这东西能驱鬼？就算真驱了那也肯定是被尿味熏跑的。
“那二货老板不会把童子尿给我邮过来了吧？”孙召天将那瓶东西丢到一边，“不对啊，就算那童子上火发瘟这尿也没这么骚的啊！”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可别折腾了，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陆羽蹙眉道，就这样还要去做法驱鬼，鬼的大牙都会被笑掉的。
“呔，你别在这惑乱军心，我这么做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孙召天啧啧道。
为了钱才对吧，陆羽想了想没搭理他。
第二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孙召天身着一身屎黄色的道袍，头戴八卦帽，脚踩老布鞋，背后还背着一把缩水版桃木剑，明火执仗地从潘家园的古董市场门前招摇过市，引得一众路人强势围观，陆羽捂着脸拉着沈暮终隔着老远走在后头，他们不认识这二货，打死也不认识……
来到书馆以后，孙召天命陆羽将大门关好，他要在大厅里开坛做法。
“你可别乱来……”陆羽看着孙召天将手里的纸符燃着，然后像跳大神一样念念叨叨地举着桃木剑满地转圈，小心肝一颤一颤的，“你要是敢一把火把这儿烧了，我就直接跟你同归于尽。”
“去去，小孩子一边玩儿去，没看见大人办正事儿呢吗！”孙召天瞪了他一眼出声驱赶。
陆羽只得坐到一边的凳子上看起书来，然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看书看累了的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周围的温度似乎变低了很多，陆羽有些头痛地缓缓睁开双眼。
看了眼手机，此刻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陆羽一惊站起身来，他难道睡了整整一天时间？
抬头看向前面，孙召天已经不知去向，连沈暮终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而令陆羽更为惊讶的是，他发现书店里的场景改变了，一楼的地面上空牢牢的，原本摆放着书架的地方此刻已经空无一物，就连平时的货台也付之阙如，书店里仅剩下了他以及他刚才趴在上面的老旧桌椅。
“……怎么可能？”由于太过震惊，陆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眼前的场景又如此真实。
窗外的光线异常暗淡，盛夏时节，只是五点多光景的样子，天色不应该这么黯然才对，陆羽走到窗边看向外面，街道上的人少得出奇，只有两三个人影晃来晃去，阴沉的天幕下陆羽甚至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人。
“咯”
一声奇怪的轻响从背后传来，陆羽连忙转过头去，然而他的背后却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条他走了无数次的通往二楼的楼梯……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孙召天他们会不会在上面？
陆羽迟疑了一下向着楼上走去，他此刻真的很想大声的喊一嗓子看看那两个人到底还在不在，然而，脑海深处莫名升起的警惕感却让他不由停止了行动。
陆羽显得有些紧张，就仿佛他正在接近的是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