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去好像不开心?”不悔见他眉头紧蹙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替他抚平,“小小年纪,老皱眉头可不好,以后容易长皱纹。”
司重斐抓住她不安分乱摸的手,失笑,“你再拿我年纪开玩笑,我定不饶你。”
“好啦,大哥,”不悔吐舌挤出一个鬼脸,“皇后都下天牢了,你还在愁什么呢?”
司重斐看着那一伸既收的粉舌,眸光一沉,“以后不许再别人面前吐舌头,听见没有?”
这家伙,大男子主义又上来了,吐舌头也要管?要不要这么霸道啊?
不悔本想反驳的,可一触到他微眯的双眼,又很没出息的举白旗,“好好好,都听你的,大爷!”
“这几天可能会比较混乱,你没事就不要离开泓萧殿,若是有事要办,先知会顾青一声,知道吗?”司重斐肃然的嘱咐道。
不悔点头应道,“我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聪明人都该避嫌的,更何况我们的身份微妙,更要低调,我明白的。”
司重斐歉然的看着她,叹道,“不悔,跟我一起,你会不会觉得很委屈?”
老是卷进这些是是非非里,让她跟着一起受苦,瞻前顾后,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他觉得很愧疚,欠她颇多。
“说什么傻话呢?”不悔不满哼道,“我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是什么都必须我自己负责,当初你也没拿刀逼着我选你,我没有资格怪你,更何况,选择你,我从未后悔过。”
司重斐心底那隐隐缠绕的恐慌一瞬间消散,一片清朗,她的无悔,也是他的无悔,从未如此庆幸,纵然输掉了过去,却赢得了她相伴的现在和未来。
他倾身抱住不悔,很用力,似感叹又似承诺在她耳边道,“不悔,很快就会过去了,很快。”
、327 废太子
原以为皇后打入天牢已是最火爆的消息了,却不想隔了两天更火爆的消息传来。
司重翊居然上到御书房,自请废太子,为皇后赎罪,更叫人惊掉下巴的是,皇上竟然同意了!
不仅废去太子头衔,更罢去他王爷身份,仅以皇子身份自居,搬出皇宫,远离了皇权争夺。
此消息一处,各方哗然,司重翊的举动无疑使得复杂的局面更加复杂,迷雾重重。
平静的假象骤然打破,便少不了那些野心勃勃、按耐不住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皇后的废黜,太子的罢免,令皇后一党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很快就有不少人浮出水面,趁机落井下石,逮着皇后一党穷追猛打。
不悔乍听到此消息时,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她脑袋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司重翊莫不是疯了吧?
就算没有皇后撑腰,以他的能力,绝对不会轻易被打到,放弃了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利,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他这一退出,使得本就竞争之列的太子之位更像是一块肥的流油的肥肉,引来众多势力如狂魔野兽争相抢夺。
而在这众多野兽之中,一只尤为凶猛的势力一路披金斩棘杀出众人视线,站在了最前端,那个猛兽就是五王爷——司重陵。
皇上给了他一块御赐金牌,代表他于暗中将皇后一党的势力彻底瓦解。
通俗点说就是,司重陵在众人抢得火热之时,不动声色的把皇后一党给一锅端了。
虽然各方争抢得热热闹闹的,其实最有能力的莫过于三个人——刚被废掉的但人脉仍在的司重翊,现下最受皇帝喜爱如日中天的司重陵,重获皇帝青睐涟贵妃之子司重羽,也就是司重斐了,只是以四王爷为代表的那些人仍旧不甘心,还想争一争,抢一抢罢了。
在皇上态度不明确的情况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大家都各怀心思,静待下一个时机的出现。
天牢。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于夜色里缓步走来,步履稳妥,气势袭。人。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腰配利剑,在大牢门口与狱卒小声交谈之后,狱卒惶然躬身,放他们进了天牢。
一路走到底,来到一个单独的牢房,狱卒打开劳门之后,识趣的离开。
只见大牢里,曾经高贵无比的女人,此刻蓬头垢面,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面容憔悴而枯槁,眼神呆滞,看见来人,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自黑色斗篷下伸出,掀开风帽,露出一张清贵俊逸的面庞,眼中萦绕着淡淡雾气,嘴角一抹浅薄笑意。
“您受苦了,母后。”来人赫然是被废除的太子,司重翊。
“翊儿,好孩子,母后就知道你舍不得本宫,”皇后激动的自木板床边疾步过来,伸手探上司重翊的脸,“是不是皇上让你来的,你是不是来接本宫出去的?”
她脸上是激越的希冀,司重翊却笑得很清淡,“我的确是舍不得母后,没有亲眼见到你死,我怎么都放不下心。”
、328 事实真是那样的吗?
皇后猛地惊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在说什么啊,翊儿,我是你母后啊……”
“是吗?”司重翊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你只是养了我二十六年罢了,生我的人,据我所知,曾经是你身边一个十分卑微的婢女——钰芙,而不是你。”
皇后的脸色唰地苍白如纸,狠狠拽住司重翊的手臂,表情几欲崩裂,“你听说胡说的?你是我的儿子,什么婢女,什么钰芙,你别被别有用心的人骗了!”
“是被别有用心的人骗,还是被你骗,你自己心里清楚。”司重翊拂开她拽着自己的手,目光冰冷,“钰芙这个名字你是忘记了,还是不愿想起来?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皇后惊恐的后退,司重翊看着她那闪烁不定的目光,冷笑。
“当年的钰芙曾是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后来家道中落,沦落为一名舞姬,你因嫉妒她的美貌,将她买回来做奴婢,肆意欺凌随意践踏,根本不把她当作人看待,这些,你可还记得?”
皇后脸色越来越苍白,一个劲地摇头,不知是不记得还是不可置信,被司重翊身上强大的气场迫得跌最在木板床/上。
司重翊继续道,“后来你将她带进宫,不巧被父皇看中了,把她从你身边带走,抢了你的恩宠,所以你恨她,千方百计的要害死她,这些,你可还记得?”
皇后脸色难看至极,厉声道,“别说了,这些都不是真的,都是恶意诬陷,我是你母后,你怎么能相信别人的谗言?”
司重翊嘴角噙着讽刺的笑意,“诬陷?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二十七年前,钰芙和你一同诊出喜脉,并且同一时间临盆,结果你喜得贵子,而她,却诞下死胎,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好巧,是不是?”
皇后瞬间如遭雷劈,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可事实真是那样的吗?”司重翊眼眸里的薄雾弥散,浮起深深的恨意,“当年你有孕是假,抢夺他人骨血,蓄意杀人才是真!”
“那时你入宫多年却无所出,为了保住你的地位,你便假孕企图抢了她的孩子当作你的孩子,给她栽赃个假孕的罪名,却不想她生下的竟是双生子,于是你便一不做二不休,抱走一个,将另一个——活生生掐死!贿赂稳婆令钰芙在生产时血崩,并不给医治,最终导致她失血死亡。”
“你掐死了我的妹妹,害死我生母,霸占我利用了二十六年,还想让我认你为母,妄想!”
直到此时,皇后才终于绝望,原来那些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不会有人知道的阴谋,他早就知道了,并且记得清清楚楚,恨得隐忍而深刻。
原以为还有一线希望,可现在看来却是奢望了,他不会原谅她,他想看着她死!
想到此,她心底涌上刻骨的惧意,她突地站起来,扑过去抓住司重翊,“当初是我的错,我被嫉妒冲昏了头,才做出不可以挽回的错事,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可这么多年来,我是真的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的,你想想,我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329 你也尝尝那滋味
“为了我?”司重翊讥讽大笑,“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你真的了解我的想法吗?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为我安排好一切,好的坏的,错的对的,不管我愿不愿意,强硬的塞给我,而我除了接受,根本没有选择,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皇后恐慌地摇头,急道,“翊儿,我是皇后,你是我的儿子,皇位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为了让你更稳的坐上那个位子,难道这也错了吗?你这么优秀,除了你,没有人能和你争,没有人!”
“你把那些人都杀了,当然没有人和我争了。”司重翊冷冷笑道,“但是现在,你不是皇后,我也不是太子,你所有的野心欲/望都化作了空想,这天下江山,无上权利,永远和你没关系了。”
“不!不可能……”皇后如受重创,恐惧非常,“你怎么会不是太子?是不是有人要反你,没关系,你找你外公,舅舅,他们都会帮你的,没有人可以撼动你的地位的……”
司重翊看着这个可悲又痴狂的女人,冷漠的打破了她的幻想,“这太子之位是你给我的,我还给你,如今我只是二皇子,我不稀罕你给我的一切,我想要的,我会依靠自己的能去得到。”
看到她眼底的怒气,司重翊又残忍的笑道,“还有你引以为傲的家族,昨天已经被父皇亲手铲除,连根拔起,你以为你现在活着,还能掀起什么风波?”
“不——这不可能!”她惊惧而疯狂的扑向司重翊,“翊儿,我是你母后啊,你怎么能这么做?你难道没有心吗?你这忘恩负义,不孝不义的逆子,你会遭到报应的!”
“诚如你所言,我会遭到报应,”司重翊淡然冷笑着,轻松制住发狂的皇后,“但是在这之前,是你得到报应的时候。”
话落,将一颗软骨散塞入她口中,迫她吞下,“我想你应该不知道,鲜血一点一点从身体里被抽干的感觉是怎样的吧?当初我生母是如何死的,如今你也尝尝那滋味罢。”
“不……”皇后满脸恐惧,挣扎着要逃,却突然浑身无力,瘫软在木板床/上,根本无法动弹。
司重翊如往常一样挂着浅淡的笑意,只是雾气环绕的眼里,都是冷色。
他将皇后的一只手拉出,露出手腕,于腕间摸上一种无色无味的药,那是一种可以令伤口无法愈合结痂的药。
他淡淡道,“不用担心,我只给你开个小口子,血流得不会很快,你一下子死不了,你还可以慢慢回想你这失败的一生,想想那些断送在你手里的冤魂,想想你死后,是会去往西天极乐世界,还是下到阿修罗地狱。”
在她恐慌万状的视线里,司重翊拔出她发间的一根金簪,利落的在她抹了药的手腕上划出一道血口子,鲜血顺着血口一滴一滴,慢慢滴落。
皇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的眼里有害怕,有恐惧,有慌乱,还有不甘和怨毒。
、330 彻夜不归
“记住最后送你一程的是谁,若见了我生母,记得告诉她,她的儿子很优秀,并且活得很好。”将金簪丢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声响,司重翊转身,离开了昏暗压抑的天牢。
“爷……”出了天牢,季同跟在司重翊身边,看着他不豫的脸色,欲言又止。
为了脱离皇后的掌控,他牺牲的够多,被误解的也够多,但却谁也不能告诉,只能默默独自承受,季同跟了他这么多年,感叹他其实真的太不容易了。
“没事,回去吧。”拉起风帽,遮去他眼里哀伤的神色,大步离开。
第二天,皇后于天牢里自杀的消息不胫而走,令人唏嘘之外,更多的是大快人心和解恨,惟独没有同情。
皇后死了的消息不悔并不意外,她在后宫树敌那么多,想要她死的人也多如过江之鲤,她就算不自杀,也早晚被杀。
其中最想杀他的就是司重斐,可惜司重斐还没动手,她倒自己了结了,省去了折磨,真是便宜她了。
一轮风波很快于时间之中平息,不知不觉,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不悔也不知司重斐在忙些什么,开始还好,但是这段时间越来越忙,特别是这两天,整日不见人影。
待到天空泛起迷蒙的白色,不悔忽然醒来,撇到身边空空的位置,心底隐隐不安,司重斐竟一夜未归。
心里担心着,不悔就再也睡不着,索性穿衣起来,窗户离门较近,有什么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悔便靠在窗边支着下巴等他。
直到下人们起床开始洗漱干活,不悔都没能等到司重斐回来,这是入宫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心里不由得越来越担心。
“采文,”将门外的采文唤进来,不悔吩咐道,“去打探一下,王爷昨儿回来过没,现在在哪里。”
采文领命而去,小半刻钟就回来了。
“小姐,王爷今天天亮刚回,说是怕扰了小姐休息,就在书房歇下了。”采文小心看了不悔的脸色一眼,“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以前只有小姐和王爷闹不愉快的时候,两个人才会分开睡,难道小姐又和王爷闹别扭了吗?这据她所知,这几天都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啊?
“没事。”不悔蹙着眉摇头,心头的担忧不但没消反而更重。
司重斐此举明显是避着她,以前无论多晚,他都会回来,就算有事也会提前和她说一声。
这次不仅没打招呼,更是彻夜不归,思来想去,不悔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却不能让她知道。
想了一小会,不悔站起来,决定去书房找司重斐。
到了书房,只见顾青一脸倦色站在门口,眉头高高蹙起,像是在烦恼什么的样子,他这副神色更是确定了不悔心中所想。
“顾将军,王爷睡了吗?”不悔上前,装作不知情的问道。
“王妃,”顾青轻轻行了个礼,几乎是立刻收起脸上的疲惫,肃然道,“王爷刚歇下,王妃有事吗?如果不是急事的话,等王爷醒来再说不迟,王爷这两天有点累。”
、331 你是谁,妖还是怪?
顾青已经说得很清楚,虽委婉,但明确表达司重斐现在不便见她的意思,不悔也不勉强,看了看门扉,才道,“那麻烦顾将军,让王爷醒了来找我。”
顾青颔首,“好的,王妃。”
等不悔一走,顾青转身进了书房,但见司重斐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身着洁白中衣,裤腿卷止膝盖之上,露出青紫於肿的双膝,丝丝血痕覆盖其上,衬着旁边雪白的皮肤,触目惊心。
“王爷,这样瞒着王妃,日后若知道真相,该如何解释?”顾青皱眉,担忧的问。
司重斐垂着头,拿出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