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之内(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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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之内(gl)-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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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的背影,一时心里委屈上来,红了眼眶。看手中那锦包,咬牙切齿,一把扯开锦布,走两步至河边,使劲将那条自己亲自缝制的帕子扔进水里,看着它漂远了。
  



37、三十七

  应录局万掌柜病倒的那一日。
  这万掌柜当时刚喝了大半盅茶,就觉胸口疼痛,头晕目眩,支撑不住,歪倒在地上。门外那说来拿玉器的年轻人见如此,便知计已成,转身走出了天街,转了几转,停在一个小胡同拐角处,左顾右盼。不多时有人拍他肩膀,回头看的确是他的雇主,便点头哈腰道:“大爷,我办成了。那掌柜在地上人事不醒呢。”
  黄叶海看了看他,从腰上解了个钱袋扔给他道:“拿了走人。”
  那人打开袋子一瞧,满袋子的钱,喜得眉飞色舞,对对方鞠了个大躬就想走,又被一把扯住:“等等。你忘了给我东西。”
  那人一听,有些颓丧,不甘地从怀里掏出个小碗来递给他,又朝他讨好地笑了一下,快步跑走了。黄叶海拿了那小碗仔细端详,觉得应当是汉代的官窑青花,摇了摇头笑笑,揣在怀里回了天街,看那应录局掌柜确实倒在店内,还未被人发现。他低笑一声,慢慢走回圆药铺。
  至傍晚,便有应录局的伙计找上门来,要他去医人。他自然是去了,而且成竹在胸地连去了七日。
  七日过了,万掌柜好了,第二日晚间黄大夫早早闭了馆,叫厨房摆出一桌酒菜来,坐在大堂内静等。不多时,有人敲门,他忙叫人开门,将来人迎进来,请到席上上座,自己坐在其对面,端详来人两眼,含笑道:“殿下近来气色不甚好,想是有心事?”
  “黄大夫真高明。”人徙拿起茶壶要倒茶,旁边的木格抢着要倒,黄大夫一下子站起来抢过茶壶,恭敬地倒给她道:“等了殿下有点时候了,还以为殿下被陛下绊住来不了呢。”
  “我得下了学才能来啊。”人徙笑回道,“好在早些时候就跟宫里说过我在外面有个亲戚是做大夫的。今日我说要来瞧瞧你,陛下没有理由不让我去,就是唠叨了些时候,嘱咐我不能晚归。”
  黄叶海听言,忙给她夹菜道:“那陛下快吃,不知道合不合殿下口味。”
  “我是来吃饭的?”人徙正色道,“我天天问那姓王的,万掌柜如何了,弄得我好象真的很热心。好容易听见他好了,我便知差不多了,才来的。信里既然说了人好了我就来,你也是知道的,才备了这酒菜。想是东西也得了?”
  黄叶海连忙叫李老从后堂拿东西出来,双手捧着交到她手上道:“按爷的吩咐,都抄好了,可委屈了我那药童,我下人里就他学问好些,可连抄了七个半夜,孩子眼睛都熬成熏鸡了。”
  人徙急急地翻看,不放心问道:“你确认你没抄错?别心疼你的药童了,我给你的那么些,还不够他的补药钱么?”
  “绝对没错!”黄叶海把她后半句略过,“按爷的吩咐抄的是内堂那一本,外面的那一本我见了好好的放在那外堂柜台里呢。只是,这以后再记的就没法了。”
  人徙又翻了翻,见的确和她的那一本有很多不同之处,面带喜色,自信道:“这就足够。黄大夫,你还要赏么?”
  黄叶海见她高兴,连忙跪地道:“哪还敢给殿下要赏,殿下给的就已经很抬举小的了!”
  “那也是,你还额外捞了点什么罢?”人徙轻笑道。
  万掌柜这边病着,王黼那边查着,想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可查了曾经被挤兑关门的那两家古董铺子的人,都查不出来,心里烦闷。他万万想不到是有其他目的的人干的——专门有其他目的的人,还顾得上偷东西?这次是个一般的茶碗,下次就可能是个名贵宝贝,明摆着是以前的竞争对手捣乱。当下加强了铺子的戒备,等下一次再来捣乱时抓现行。
  黄叶海此刻听她如此说,脸上没好意思,本以为瞒得过,顺手捞一把。见是都清楚了,忙站起来回身从里头拿出那个小碗来递上去道:“殿下多虑了,还没顾得上拿给殿下呢。只是不恭些,雇的人是个外行,这个也值不了多少钱,殿下别嫌弃就是。”
  人徙笑起来,推他的手道:“志趣不同,目前却殊途同归,黄大夫,你我算是有缘呢。”
  黄叶海听这话,只得嘿嘿陪笑起来。人徙又问道:“你下的药,不会死人?听说拖了一会子才找到你,要是死了可就不好了。”
  黄叶海得意回道:“死不了,小的注意着呢。而且天街上除了我这都是小馆子,那个样子的一般人不敢接,还得到我这来。”
  人徙点点头。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喝几杯酒,人徙便拿着抄本急匆匆而去。进了宫胳膊底下夹着那本子,外表看起来就像夹着本书,大摇大摆往她宫里走,至集英殿拐角处,和一个人撞个满怀,本子一下掉落在地。木格慌的去捡,对面的人直直地盯着那打开的本子,人徙忙一把拿过,重又夹在腋下,就继续往前走。那人一直看着她背影许久,点点头,面色严肃。
  话说回来。人徙生辰这日,梁师成正在家打点贺礼,正要进宫去拜,一个随从跑进来对他使眼色。他连忙令下人退出,问他可有进展。
  那人回道:“回大人,好容易逮着他们碰面了。可是,大人猜错了,那王爷不但没有理她,还态度蛮横,几乎把娘娘撞倒。”
  梁师成一听,有些丧气地向椅子上坐了。那日给昱王下药,明明看出来这小王爷对娘娘情深意重,弄不好还是个痴情种,这样的人,不会忍下心来不去理会对方罢?即便听了自己的话,收敛些,可那么个态度,难不成真是自己判断错了,那小王爷根本没那么喜欢那娘娘?他又想了片刻,站起来之后又有了精神,叫那人下去,自己在屋内转了两圈,心内定了。
  不是不那么喜欢,就是太喜欢。
  
  且说人徙把陈忆撞了个趔趄,自己一步步走回殿,才觉手臂酸麻,因是背着手走,不知不觉左手将右手臂紧紧捏了一路,捏出一个红印子来。使劲甩了甩手,四下看了看,也不知那人走了没有。方才她走的是自己常回宫的路,一般人往这边来都走那条路,所以陈忆会知道她会走,看着她的人也会。一出自己家门,便会有人跟着,即便不知道自己去哪,也会在常走的路边等着,明显要看自己的破绽。所以,她闭眼低头,叹了口气,在心内默念了两句抱歉的话,进了屋。
  虽是梁大人让我这么做,我心内最深处也想这么做。
  人徙吩咐曹绅,叫他给厨房说备席,然后自去写帖子找人送了,说要请六哥哥赵杞和九弟弟赵构前来吃酒,庆贺她的生日。不多时两人应邀前来,各自拿了贺礼。人徙笑着将他们请进大堂,坐了席,端长寿面请他们吃,边聊些书画笔墨之语,如近日功课上读了谁的文章,临了谁的字儿,片刻便越来越熟,再几口酒下去,便开始附庸风雅地学着文人的样子对起对子来了。
  “移椅倚桐同赏月。”赵构吟道,看着另外二人。
  赵杞瞪着圆眼睛冥思苦想对不上来,憨厚的脸上一脸无奈。赵构便看向人徙,谁知她眼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构急了,开口道:“小六哥哥,你做什么呢?等你对呢。”
  人徙这才反应过来,叫他重念一遍,想了想,念道:“等灯登阁各攻书。”
  赵杞拍手叫好,赵构不甘心,又想一联:“踏破磊桥三块石。”赵杞一听,更加难住,看着人徙。这是个拆字对,把“磊”字拆成了“三块石”,比上一联更难些。可人徙魂魄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又看着酒杯发起了愣。这下老九老六都急了,赵构刺激她道:“小六哥你好好的生日,脸上看着却像忌日!”
  “九弟,不得无礼。”赵杞拦他,问人徙到底在想什么。人徙笑说无事,打起精神来道:“若我答出来了,下句便该我问,你们得答我。”两人自然是应了,等她如何作答。人徙蘸酒在桌上写写画画,片刻开心答道:“分开出路两重山。”
  赵杞开心地拍手,赵构无奈,只得问她出上联。人徙飞快说道:“若我在沁香亭旁的河里扔下一块绢,最终会漂到哪里?”
  杞、构二人笑得呛了酒,赵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六哥,你输了,这哪是对子?罚酒!”
  人徙拿起酒杯一口喝干,问道:“我知错,告诉我答案罢?”
  赵构见她认真,只得边想边说道:“那河是从杨湖引来的,一路向北流,经过御花园,再过晨晖门,最终会流到艮岳去。”
  人徙一听,心凉了半截,他们说什么笑什么,也全然心不在焉了。那二人见她确实没有什么兴,便又坐了一会便各自去了。人徙送他们回来,见日头将落,心下焦急,飞一样地冲到沁香亭旁,才停下来,散步一般沿着河走,边走边看着河水,皱着眉头。直到快走到晨晖门了,才丧气地坐在河岸上,荡着腿低着头。
  当时问帮她拿贺礼的小侍从,娘娘丢下河内的是什么。那小侍从答说看到像是一块绢,也像是一块帕子。幸好不是沉甸甸的东西,否则早沉了。可谁知这东西会不会沉呢?虽说能漂,可就是一直漂着,这会也该到了艮岳了。艮岳没有陛下的允许是进不去的。
  她就这么坐着,坐到月亮升起,凉风扑面,才站起身来要走。正要走时,却看到不远处靠近岸的河里有一角白色的东西,心里一喜,“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河边水并不深,人徙摸索着踩着脚下的石砖,扑腾到那东西不远处就伸手去抓。
  人徙湿淋淋爬上岸,坐在岸上两手使劲抓着堤上硬硬的岩石,指甲生痛。凉风吹过,身上连心上一起发冷。
  刚才她高兴地去抓,一抓到的是水,再抓还是水,抬头一看才明白那只是岸边树叶间的缝隙投下的一块白色的月影。
  
  



38、三十八

作者有话要说:为赶新上的佳推 今天会加一章 以后时间照旧。。。而且我是偷偷滴加 你们别想知道。。。
                        
  八月十五将至。大街小巷洋溢着过节的气氛,点心铺中开始出售月饼、团子等应景之物,北宋汴梁街头也有挑担子卖月饼的,走街串巷大声吆喝。制灯的手艺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因为中秋习俗,既要拜月祈祷团圆,也要“玩花灯”,是将红色灯笼放入水中漂流的活动。虽说不像正月十五那般到处是灯,也是屋檐门外,常见大红灯笼。
  宫中也是带着过节的氛围,集英殿、大庆殿等各个大殿都不像以往那样朴素,门口也挂上了红灯笼,有爱玩的皇子公主还在自家门前的石狮子脖子上也围上了红色的丝绸。整个汴梁城还是感受不到一点的战争气氛。
  这日王黼从宫里回来,正看着家人摆弄叩拜宗祠的西瓜月饼,想等完事了进宫见人徙。突然有人来报,说朝散大夫张又丰来见。王黼有些纳闷,因与这张又丰几乎未曾谈过话,此人也在各派属中立,几乎不与他共事。想着也忙叫请进来,上了茶道了礼,问他有何事。
  只见这张又丰吞吞吐吐,旁边跟着来的一个仆人倒伶俐,把手中的大提篮捧到王黼面前道:“我家大人带了些南方月饼并瓜果,来贺王大人并家眷中秋团圆。”
  王黼忙连连道谢,命人接了,看看来人神态,心中已了七、八分,便安抚道:“张大人有何事,尽管说来,我这儿没外人。”
  张又丰听了此言,才抬起头来,看着王黼道:“那下官就直言了。听说王大人在朝中是威风八面,万事畅通,特来求王大人照应些个。”迟疑一下,试探说道,“下官有个本家弟兄,他儿子今年已二十岁了,去年科举中了秀才。但因家底微薄,跑来跑去,也没得个一官半职。今年我好容易做了个大夫,虽也不是大官,但至少拿得出手些。既如此,便想来求求王大人,下官想给侄儿捐个前程。”
  王黼一听此言暗喜,心内道是又有送钱的来。你道是为何?这王黼虽官做的不小了,但宅子修得华丽如宫殿,比他义父梁大人的家还富贵几倍,在外也出手大方,活像豪门老爷。若凭他每月的俸禄,那是怎么也不够。有了应录局,更发达些,可时不时的还有这样的机会——来个人求他给个官职,照数儿给,有多少给什么样儿的官,那是价钱分明,童叟无欺。于是好久以来,汴梁官场便有一句不能上台面的话,形容这王大人:‘三百贯,曰通判;五百索,直秘阁’。
  此刻王黼听来又有好事来,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为难道:“如今各路官员都是人满,要塞进去一个秀才,可是不容易。令侄若学问再大些就好了。”
  张又丰若不是打听完了,听这话估计真的要气自家侄儿不争气。可好在已打听好内里,便陪笑道:“我家侄子笨些,若有王大人提携,那不出几日便可高升了。王大人上下打点的费用,下官包了。”
  这无非是个场面话,钱到谁手里那是谁都知道。于是王黼又假装推辞推辞,便应了。那张又丰要现在拿出钱来,王黼想接,一个念头钻进脑海,便说不方便,自会安排人再与他商议此事。张又丰千恩万谢的去了。
  王黼等他一走,命家人好生收拾着祭祀之物,边将一个崭新的荷包装进袖里,进宫去了。至昱王殿,人徙将他迎进大堂,命人关门,开口就问道:“我生日,我娘不记得?你不会待她不好罢!”
  王黼连忙将那个荷包掏出来递到她手里笑道:“哪能呢?前儿你生日,我没得闲,叫人先送了贺礼来,你不都见了?这个是你娘亲手做的,我怕他们拿丢了,便想亲自送来。”
  人徙接了那荷包,左瞧右瞧,才露出笑来,命人上茶给他。王黼嘻嘻笑着,向椅子上坐了笑语:“若没这个,便没我的茶喝。小王爷真真狠心!”
  人徙笑回道:“如此就快喝完家去。我得看书呢,过两日中秋,陛下要赐宴,听六哥说,可能在席上要联诗对对子,我若不会怎么行呢?”
  王黼便和她说两句玩笑话,突然正色道:“王爷,下官又有事烦你了。今日我家来了个客,明儿闲了你替我办罢,我不得闲。当然,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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