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慌张也退下了。人徙三步两步跳上楼梯,回头道:“娘娘别走,还未说完呢。”
陈忆拍拍土好容易才将心绪平定下来坐在椅子上,至人徙穿好衣服再下来时急道:“你不能用更平稳一些的方式来告诉我吗?”
人徙笑道:“只怕你更怕。”心内想到流月对她用的招数,实在觉得不可行。说着自己坐在她对面,轻声把许多事情都告诉了她,包括自己为什么这样进宫,为什么和墨儿那样,除了这次怎么丢的,都告诉了她。
陈娘娘呆呆的,不知如何答言。人徙站起来走至她面前,低头正色道:“本不想吓着你的,可你总是不理我,总是误会我,这要如何呢?从今往后,不要不理我了行么?”
陈忆看着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只觉心慌意乱,站起来往外走,走至门外才不回头道:“闲了派人来给我送信儿,我们可以去玩。”
人徙只听得她这一句话,其余皆不顾了,高兴的满脸是笑,走至外面叫曹绅命大家都各归各位,一边和木格打趣道:“我丢得可真值得了。”
正笑着,只见费长山跑进来鞠躬道:“王爷快到内东门小殿去,陛下停闻您回来了,急得了不得,叫小的快点叫您来。”
人徙连忙上东门小殿,一路上脑中准备了一路。一进门就见王黼立在皇上小桌旁,见她来了忙行礼道:“王爷可算回来了,下官听见您回来了,病都好了,连忙进宫来看看您。”
人徙冷眼瞥了他一眼,还是礼貌答道:“承蒙王大人担忧。”接着恭敬跪下道:“徙儿回宫迟了,请爹爹恕罪。”
无应答,抬头见徽宗仔细地打量着她,半晌才长叹一声道:“不争气的儿,你究竟跑哪里去了么!朝廷上下都以为出了千古奇闻,这么大的王爷还能丢了!快说谁把你唬走了?”
人徙用眼角扫了一眼王黼,带了些许委屈道:“孩儿被辽国的军人绑至边境,后被金人所救,好容易逃回来。”
陛下还未答言,王黼就急道:“被金人救回来了?那金人在何处?领他来好给他赏赐!”
人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走了。”
和流月一行一路又走了七、八天,路上差点到了露宿街头的地步,无奈流月只得重操旧业,在郊外劫行人东西。人徙想拦,却没有能说服人的理由,只得由着他们去,无奈自己还得靠抢来的东西接济。抢了几次还遇到了危险,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冲着流月去,几次下来动了手。好在流月带着他们跑得快,没被抓住。直到走到了中原才安全些,无人打扰。可到了汴梁流月怎么也不肯进宫接受谢意,自顾自拍拍她的肩膀便走了,一背影的潇洒劲儿。王黼还想也拿这个做助力,使陛下更倾向金国。
徽宗怔怔地瞧着人徙,重复道:“什么叫被辽国人绑走了?你好生给我说清楚。”
人徙还未答言,王黼忙道:“王爷是在梁大人和你上街的时候被绑走的罢?”
人徙听了此话,就接着答道:“是。”顿了顿,在脑中将思绪整理一番,接着将大概编造的经过讲了一遍,王黼在旁附和,直说到日头偏西,陛下命她回宫好生养着,便紧急召见各重臣在集英殿议事。
梁师成、童贯、余深、李仁、曹勋等都来了,王黼更是随着陛下也来到了集英殿。议事中,听闻辽人早已听得朝中有结金的意向,便先下手意掠皇子为质的行为,反辽派的梁师成等人更是煽风点火,竭力赞成结金灭辽。李仁等起先十分反对,但因昱王被劫一事也渐渐松了口。再加之朝中本就无几个反对童、王一派的人,虽也争论到晚间,可势头一看便知。
至出了集英殿,梁、王二人急匆匆各回各家,但片刻王黼就出现在梁府,见梁师成皱着眉头,就附和道:“果然义父也有些不放心不是?那孩子说的时候我听着呢,确实把该说的说了,但陛下听完只是吃了一惊,有些生气,但并不是意料之中的模样。”
“也不对,也在咱们意料之中。”梁师成眉头舒展开些,“早先我就说了,陛下多疑,虽听了那孩子说的辽人逼他扮作青楼女子欲加羞辱一事,但本来陛下就没有彻底相信这一面之词。所以才表现得不冷不热。我只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完,而些许忧虑而已。”
“按我说,义父且不必忧虑。”王黼拍手道,“本以为这事情要黄了,没想到金人帮着我们把王爷送回来了,这不是老天也在帮着我们么?再说,边境那边酝酿了两个月了,挑衅滋事,让辽人见识完了我们的不讲理和颠倒是非。就算对证不是完全对上的,辽人也会以为我们因为王爷被他们所劫更加搬弄是非诬陷他们,这下子火更旺了,我们不打他们估计也要打呢。”
梁师成被这一番话弄得有些许笑意,拍拍王黼道:“你倒想让我宽心,倒比那过继来做儿子的外甥还好些。”
本是夸奖的话,不知为何那王黼听了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手攥了个拳头,好半天才故作自然地告辞。
第二日早朝,徽宗毫不提皇子被劫一事,只说昱王被贼人所迷后来得救。各知事的大臣也都心领神会不去提起,更加印证了梁师成的话——陛下不信。在不信的底子上那自然是派人调查取信,在另一方面,也惟恐自己判断错误,不几日就向辽国派出了信使,信上写得明明白白,‘关于传闻我朝昱王被贵国军人所劫一事,请彻查边境军人并押至我朝对证。’辽朝天祚帝耶律延禧一看此信,吃惊不小。因和宋结盟已久,并无战事,只一直和金国有大大小小的战争,宋辽边境一向和平,怎么会突然出来这样的传闻?当下又生气又觉得冤枉,连忙派人去宋辽边境调查,以求快快将冤屈平反。
宋辽边境的辽军虽说近几月都与宋军有不少摩擦,但根本算不上战争,所以根本没有上报。因此边境军一迎来朝廷派来的调查官兵,也是摸不住头脑,回说毫无此事。枢密院来的使臣不依,因即便带不回确切的事情结果,也要带人回去让其自己回话方可交代。无法,又继续分派调查边境各个地区各个营,查至李合管辖区域时,李合随口答道:“抢的又不是什么皇子,不过几个女人。”那使臣一听便来了精神,因几乎快调查尽,也无线索,好说歹说将李合并其几个心腹将士一同送上了京师,面了圣。
在皇帝面前,李合自然也是那一套说辞,言辞也十分恳切,说自己确实抢了宋人,但只是几个女人,并没有什么皇子。天祚帝闻言也放心下来,遂修书一封至徽宗,说了调查的结果,表明道此事大概纯属传言。
徽宗看了那书子,心里沉了沉,将人徙叫来,将书子与她看,盯着她要看她如何作答。人徙因这几日见过王黼,所以对此心有准备,但真要一次又一次当着陛下的面说慌,那身份的欺君之罪便跳入脑中,使她迟疑了片刻。
在接到陛下的传唤之前正在御花园里头逛着,约了陈娘娘一起放风筝,曹绅和木格也均在。可娘娘人还没到,陛下的谕先到了。接到谕后和曹绅商议了几句,说到了心里的矛盾。曹绅不答言只叹气,再问时,只见他随手拣一片叶子扔进河中,说道:“回王爷,这叶子已漂远了。王爷当是还回得来么?”
26、二十六
御花园中,陈忆赶到时只见曹绅等站在那里,独不见人徙,忙问怎么了。得知被皇上急叫去了,便趁着这当儿问曹绅,到底人徙是为何丢了半个月,到底出了什么事。曹绅被问得直摇头,笑道:“爷吩咐了,别叫陈娘娘操心,说知道娘娘向来不管这些事的,再说慢慢的也就知道了。”
自打上回丢下一句“闲了出去玩”的话之后,人徙好几日无声无息,不知道干什么呢。这日说要去放风筝,便兴冲冲赶来了。没想到又被陛下急急喊去,让人总觉得有什么事似的。听了曹绅这话,更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向来不管“这些”事?“这些”事是什么事?
又等了片刻,见人徙无事一般回来,曹绅等心略放下,陈忆问道:“你说我从不管那些事,想必朝廷上的政事与你有关罢?”
人徙一愣,随即又笑道:“娘娘好伶俐,既然知道,那么就更没有管它的必要了,我们来放风筝罢,这个大鸟风筝是我差木格宫外买来的,可要比你糊那个大多了。”
陈忆不依,接着问道:“我刚才就好生奇怪,你是如何知道我不爱管这些事的?”
人徙正想答言,一旁的木格就得意地接道:“爷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娘娘的很多事呢,比如脾气大,爱诗词,爱琴棋,就差爱画画,琴棋书画占个齐全……”话犹未完,就被人徙猛推了一下子,惹得众人笑起来。人徙只得说道:“前些日子找你的宫女打听了,我也没想知道这么些,没想到那丫头爱讲话,罗嗦了半天,所以就知道了这么多。心想这样也好,好决定找你玩什么。现在是春天,天这么好,正好放风筝。等哪天天儿不好了,你备一壶茶我找你下棋可好?”
陈忆怔怔的,半晌才明白是她的丫头彩灵露的风。她丫头天生爱讲话,但也因为受她的吩咐不轻易讲她的事才对。正想着,听到人徙最后一句话,忙正色止道:“若要找我,院内亭子里接待你,好给人都看个明白才好。”
人徙仍笑道:“都依你”。遂要过线来,命陈忆好生看着,观察树叶确定了风向,接着拿着风筝一阵小跑,那风筝便晃晃悠悠升起来了。陈忆要放,人徙不给,直至那风筝都窜得老高了,才将线轱辘交与她笑道:“我放起来你再拿着,岂不省了你的事?”
陈忆接过线来调侃道:“六皇儿怎么比先前更细心了?”
人徙歪了嘴笑道:“陈娘娘脾气那么大,再因为什么事不理我了,我还不知呢。不如现在就待你好些完了。”
两人都笑了,遂和木格等尽兴玩乐了一阵子,才各自回宫,幸得此景无外人撞见。陈忆回宫路上想到人徙的笑脸,心内欣喜,觉得多一个像这样妹妹般的人也不错。可虽按理说是妹妹般,但又不甚像,一时也想不出是怎么的。
这边儿人徙一边收了风筝线一边说命人都回宫,木格见前头大家都走远了,才悄悄说道:“爷不在的时候,我又回去叫了两次,墨儿怎么都不愿意来,还是闷在屋里不出来。”
先是人徙“丢了”,后好容易回来了,还没碰到机会相处,人徙便和陈娘娘在院子里拉了手,墨儿当时一见,就跑进屋里不出来了。起先大家还没注意,因她打扫房子什么的也照常,只一到晚上饭也不吃就躲进屋里,脸色也日渐憔悴。后来眼明的人便瞧出来了,人徙也发愁,想去抚慰,又怕又像上次被陈忆撞见的时候一样,自己该如何?只得暗里不去管她,明里几次三番地叫她出来和大家说笑玩乐,她都不去。
“这要如何?!”人徙听了木格的话,还是着实烦恼,几次生气想让她爱怎么就怎么,可想起这祸是自己惹的,怎么能那么狠心不管她呢?自己的身份经不住再更多人知道了,想来想去还是说明白自己的心意好。
木格看她的神色一会阴一会晴,小心问道:“怕是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罢?”
人徙转过头来正色看着木格,目光炯炯沉声道:“谁说我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
政事堂。
现正是午间饭时,堂内只剩童贯一人埋首于一封官文。这时王黼走进来说道:“童太师真是勤于政务,午休时刻也不知休息。”
童贯抬头见是他,便说道:“梁大人的话,应当家去了,王大人去他府上罢。不过,你且跟我说说,这文书我是准还是不准?”
王黼一看是一封市舶司报来的通商申请,便知是他照常从下头截来,便疑惑道:“这和辽通商是早先定好的,一律不用申报的,现在如何又申请上报了?”
“还不是风声都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我们要断辽结金?”童贯叹气道,“再传就要过了界跑到辽人那里去了,要我说咱们事得快些。”
“那既然如此,太师就批个不准就完了,反正到时候肯定是要打仗,既要打仗,还怎么和敌人通商?”
“既如此,我批了之后你们就起事,恐怕还算妥当,若你们拖着,这要我吃亏了,好端端不准人通商,那银子你赔?”童贯笑道。
王黼拍手道:“你放心,那孩子说得斩钉截铁,说要和辽人亲自对证,这点我倒佩服她,听说毫无惧色。陛下已派了信出去,快马,不几日就到了,再不几日那辽人恐怕就上京了。你只管批去,反正辗转回到了市舶司也是十几天以后了。”
童贯想想也是,不批的话下面各部肯定得要拿钱求他,先收了再说,日后一打仗,那更不是自己不准的了。便下笔批了不准,又接着问道:“听梁大人说回家是要给那孩子打赏,说是要恩威并济才成。”
“果真?那要给这孩子什么赏?”王黼问道。
“也没什么赏,听说要给二百贯钱。”童贯答道,“虽说咱们一月的俸禄也才三百贯,但于咱们根本还是一点钱不是?但在小孩面前已算多了。”
王黼笑着点头称是,两人说笑起来。
孰不知门外李邦彦到了片刻了,正低头听着,心内不是滋味。他只听到了要给人徙打赏那一段,越想越不平起来。近些日子梁师成忙着煽动攻辽一事,连探察陛下的生活作息的习惯也有些松怠了,便没什么吩咐给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处,本来与他关系渐渐亲近的势头也一下子落了。王黼本与他针锋相对,老找他的麻烦,但近日也是忙于政事,他身边便少见的太平。既然如此,便利用这本没有好处的闲暇来行动行动,既打打这昱王的风头,也叫王黼知道知道好处。
当下计议已定,便政事堂也不进,转头去了。
话说徽宗那日见人徙的话说的义正词严一般,眼睛丝毫不见犹豫,便又派了信,等辽使与那边境将领来。这日算算日子,差不多该来了,便又将人徙叫到跟前道:“辽使和你说的将领这两日该到了。你既咬定了那人撒谎,那叫他来你们一见便知。若不是那人,可没有下次机会,谁也不会再因为你一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