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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遇到了周金薇,她取笑道:“听说昨天姐姐是出尽了风头,只是我告了病,却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我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不想和她多说,想了想,又觉得该提醒她下,毕竟在这个时代,偷情并不只是道德问题,有时候还关乎身家性命,便对她道:“我出风头却是光明正大的,有些风头却是暗地里藏着掖着的,倒是不要出的好。”
周金薇心里有事,听了着话微微怔了一下,惊疑地看着我。
我坦然地看着她,眼神平静。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这日,晚宴后,又是看戏,台上依然热热闹闹的,我却没有兴趣看,便离了天香楼,向院外走去。
园子里静悄悄的,婆子、丫头们或者在天香楼看戏,值守的也有喝酒聊天的,也有忙着分宴席剩下的瓜果的,都不太在意。
我逛了一会,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我回头,是佟远宁,便忙叫道:“宁爷。”
他微微点了一点头,走到我身边,慢慢向前走,问道:“你怎么不看戏?”
我如实回答:“因为唱的戏我一句也听不懂。”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依然平静,眼里却带着几份笑意。
我问他:“爷怎么也没看戏。”
他道:“吵得我头晕。”我噗哧一笑,看了他一眼,他也微微笑着。
他又道:“燕府的事不用担心,皇上已经答应不追究燕府了。”
我也高兴,忙向他道了谢。他微微点了点,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相跟着默默地走着,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偏头看到他在身边,看着他俊朗的侧面和挺拔的身姿,只觉得心头静谧,有着淡淡的喜悦和甜蜜。
不知不觉,我们竟走到了那日听到周金薇与詹明偷情的房子附近,我突然想起那晚的事情,有些不自在。
这时,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唤:“我的好金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想死我了。”又传来周金薇:“嗯哪……”的一声娇呼。
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很轻,但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却清清晰晰,一字不差地落到我们耳里。
我心头一震,暗呼:“完了。”我没想到周金薇竟然会那么情令智昏,在我暗示警告她后竟然这么快又与詹明见面。也没想到她那么倒霉,竟然被我撞见两次,而且这次还有个宁爷在旁边。
我转头看着佟远宁,他站着没动,脸色沉静,眼里却微微闪着寒光。
屋里的话语声继续传来。周金薇娇声道:“詹明,你对我可是真心的?”
詹明道:“当然是了,自从那日在二门惊鸿一瞥后,我对你就再也放不下,心心念年都是你。只是你在这深宅里,要见你却不易,若不是我是个练过家子的,还可以越墙过垣,只怕要见你一面都难了。”
周金薇道:“多早晚离了这牢笼才好。偏我命苦,嫁个又俊气又有才华的夫君,外人都道他好,却不想是个冰冷的呆木头。又有谁知道我心里的苦。”
詹明暧昧不名地道:“放着你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却未碰一下,只怕是身有隐疾罢。”说完传来压抑而轻浮的耻笑声。
我忙转头看了看佟远宁,他面容紧绷,眼里寒光更胜。
那人毕竟是他名义的老婆,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自己的老婆红杏出墙的事情,不论他爱不爱她,都不会好受吧。
我不禁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手微微一顿,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柔和了一点。
这时,房间里传来的声音越发不堪了,我脸一红,忙拉着佟远宁轻步离开,他任我拉着,离开了那个院子。
我默然了一会后,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他,看着他紧绷冰冷的面容,闪着寒光的眼睛,道:“宁爷,你原谅周金薇罢。”
他表情未变,注视着我,默然不语。
我在他的眼光下感到了一种压力感,但我咽了口口水,继续一口气说道:“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希望能得到夫君的宠爱,她也等待、期盼了几年。她现在虽然做得不对,但你不爱她,却娶了她,本身就是对她的不负责任,现在,请你原谅她,若詹明真的爱她,那就放她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远宁面沉如水,眼光冰冷,对我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一怔。他继续道:“你也觉得你是个可怜的女人,我应该放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吗?”
我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仰头看着他,说:“不是的。不管你对我是好是坏,我都愿意呆在你身边,即使你对我视而不见,我也愿意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你,看着你行走于这府邸,看着你微笑、看着你沉思,看着你皱眉;只要在你身边,我就觉得满足而充实。因为,我爱你。”
这句话说出来后,我只觉得轻松,不管他是怎么看待我的,以后会怎么对我,毕竟,我是勇敢地表达出来了。
他微微动容,默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一会后,转身离开。
我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微凉。他没有停步,轻声道:“这段时间,我会找机会让周金薇离府。”
十八、蛋糕
但还未待佟远宁将周金薇的事情安排妥当,就出事了。
那天,嫣儿却急冲冲地来到我的屋里里,遣开馨月,关上门对我说:“嫂子,周金薇这淫妇竟私通外人,被人抓个正着,那奸夫是逃了,那淫妇还有脸哭,现关在思过房里。”
我一惊,问嫣儿:“那可知道如何处置她?”又想周金薇可真够倒霉的,又被人发现了。
嫣儿冷笑说:“这起淫妇,自然没个好下场,要严惩才是。我娘说了,今天晚上悄悄拉出去浸猪笼。”
“哐当”,我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看着嫣儿冷笑的脸,冷漠地眼睛,只觉得陌生无比。浸猪笼?!我想不到我在这里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只觉得从头凉到脚。
嫣儿吓了一跳。我顾不上理她,一把拉住她问:“你哥哥在哪里?”
她狐疑地看着我:“在书房。嫂子,你怎么啦?”
我放开她,心急如焚地向书房走去,到了角门稍微用力扣了门,淳茗跑了过来,开了门,叫道:“燕奶奶、二小姐。”原来嫣儿也跟来了。
我问:“可是宁爷一人在书房?”他回答:“是的。”
我忙向书房走去,远宁正低头写着什么,闻声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
我走进去,道:“宁爷,请你救救周金薇。”
他一愣,微微皱眉。
我说:“她虽然是做错事了,但罪不至死。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以用私刑剥夺她的生命?她今年才十九岁呀。”
远宁站了起来,平静地问:“夫人要将她如何处置?”
我说:“夫人要今晚将她悄悄拉出去浸猪笼。”
他皱了皱眉,从书房走了出去,向园子走去,一如往常地步态从容、优雅。
嫣儿默然地看着,眼里有着疑惑。回到园子后,她对我说:“嫂子,她以前老欺负你,你为什么要帮她?而且像她这样的淫妇,死有余辜。”
我转身,面对着她,平静地说:“不对的,她不该红杏出墙。可是,她可曾从你哥哥那里得到一丝一毫的关爱?这世界的男人只要愿意,只要有这个能力,就能拥有许多的女人。可女人呢,就算夫君对你毫无情义,你也只能独守孤灯等着、盼着。女人也应该是和男人平等的,应该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她的错并不大,她只是在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错的是那些硬加在女人身上的条条框框。”
嫣儿诧异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好吧。我又承认我的说法太离经叛道了。不过嫣儿却沉默了,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传来消息,周金薇得了恶疾,只怕过了给人,用马车拉着去了都城郊外的庄园养病。
我去了书房,佟远宁见到我依然脸色沉静,轻声说:“你别担心,我已经说服了夫人,让周金薇在庄园住一段时间。詹明逃了,我派了人去找,待找到后,便会宣称周金薇病亡,让詹明带了她走罢。”
我很高兴,轻声向他道谢,对着他微笑,眼神暖暖的。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眼里隐有暖意,却什么也没有说,依然低下头看书。
不久后,就传来消息,周金薇病亡。
嫣儿也是知道实情的。一日,她告诉我她打听来的消息,詹明早已有了一个妻子,而且那妻子挺凶悍挺善妒的,詹明又是个怕老婆的,只怕周金薇跟了他日子也不见得好过。现他们已离开了都城。
嫣儿告诉我时,颇有些幸灾乐祸。
我叹了口气,以后她怎么样我也管不了了,还是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馨月出嫁的日期在即,我忙着为她做些针线。拿着那件大红色的嫁衣,我费心地在上面绣着富贵图案、祥云牡丹。出嫁,是关乎女人一辈子幸福的事情。杨易虽然不是富裕人家,但我听远宁说他是个实在人,从不在外偷鸡摸狗、眠花宿柳,馨月跟着他会幸福的。
其实,我何尝不是像想馨月一样,嫁一个相爱的人,相亲相爱一生,生儿育女,就算家贫些,到底和乐美满。
可是,虽然周金薇是离开了,但佟远宁还有个叫孟惜荷的痴情妻子,心里还有个深爱的沈萝,我连他对我是什么看法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得到我想要的幸福。
因为馨月的父母亲人都跟着燕府去了南疆,便认了佟府一个老实敦厚的婆子邹大娘为义母,从邹大娘家出嫁。
一日,我见馨月在一旁静静地沉思着,便问她什么事,她道:“我在想馨香。从她被赶出佟府配了小厮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如今,我要出嫁了,我与她从小一处长大,怪记挂她的,想邀请她参加我的喜宴。”
我点头,道:“应该的,你可知道她住哪里?”
馨月点头道:“我问过了,就在府后的街上。”
我想了想,道:“她住得离府近,或许宁爷愿意带我们去见见她。”
馨月眼睛亮了亮,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
我到佟远宁住的衡芷园找到他,将这件事和他说了。
他点了点头,道:“我等会要出府,你和馨月乘了小轿,我带你们去罢。见了回府就是了。”
于是,我和馨月在二门乘了小轿,佟远宁骑了马,出了府门,转了一条街就停了下来。
我与馨月下了轿,见路边有几个小孩在玩,便问了馨香家的位置,走了十几步就是了。
门口一个瘦削的妇人在低头拣着豆子,头发有些乱,衣服也不甚整洁,打着补丁,衣袖下伸出的两只手又黑有瘦,有些细小的疤痕。
馨月走过去,问:“请问大娘……”
那妇人抬起了头,颧骨突出,双腮凹入,眼神呆滞地看着馨月。
馨月轻轻“啊”的一声惊呼,用手捂住了嘴巴,眼泪却泉涌而出,一把抱住那妇人,哽咽得声音都发不出了。
我一惊,这就是馨香吗?这就是那个馨月嘴里说的活泼开朗,颇有侠气的馨香吗?
我只觉得心里酸酸的,眼睛湿润了。可她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我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我走前两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馨香任她抱着,眼神呆滞而冷漠。
半响后,馨月抽泣着放开她,问:“馨香,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馨香嘴角带着冷笑,眼神冷漠,说:“这你还用问我吗?”转头看到远宁骑着马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才站起来,微微向他一福。远宁微微点一点头。
她转而盯着我,眼里满含着怨意。我微微一抖,唤道:“馨香。”
她冷笑:“燕奶奶,别来无恙呀。”
馨月停止了抽泣,握着她的手臂;说:“你的衣裳怎么那么薄?我不是让林大嫂给你带了些钱吗?”
我却见她脸微微一抽搐,一皱眉。我忙迈步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她用力一甩,但我更用力地握住,掀起她的衣袖。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她的手臂上纵横交错的都是溃烂的伤疤,不禁又惊又怒:“是谁把你打成那样的?”
她冷笑,狠狠地盯着我:“还不是燕奶奶任人给我配的好夫君。”
馨月也又惊又怒,恨恨地骂道:“这个畜生,竟这样折磨你。”
馨香冷冷地说:“拜燕奶奶所赐,我这一年挨的打还少吗?他每天在外吃酒滥赌,寻花问柳,回来就问我要钱,一时拿不出就是一顿毒打。你给我的钱,刚过我手就被他夺走了。”
我眼泪流了下来,是真的心痛和羞愧:“馨香,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我,我不敢有半句怨言。我只希望,我能够弥补我的过失。你离了他罢,我带你走。”
馨香冷笑:“怎么离了他?他不肯写休书,我去哪里能逃得了他的毒手?”
我转而用恳求的眼光看向佟远宁。他跨下马,走到馨香面前,问:“你是否愿意离了他?”
馨香点了点头。远宁说:“那你可愿意回佟府?”
馨香犹豫了一下,看向我和馨月。
馨月忙说:“你回佟府罢,我们还住一起,燕奶奶现在的贴身丫头也只得我一个呢。”那小丫头惠香终究被馨月找了个理由赶出了我的院子。
我也忙说:“以前是我对不起你,若你愿意,我也不敢说让你伺候,只是希望你与馨月和我做个伴。”
馨香看了看看佟远宁,冷漠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点了点头。
从此,馨香带着一个下堂妇的身份待在我身边。不用挨丈夫的毒打了,饮食也好了一些,她的伤好得很快,后来脸色也红润了些,也没那么瘦了,但眼神依然阴郁。
转眼就是馨月出嫁的日子,她头天晚上是在邹大娘家住的。我让纤云弟弟替她买的一些首饰和嫁妆也放在邹大娘家。
第二天一早,她就进了府,给主人家磕了头,粉脸红红地接受别人的打趣和祝福,早膳后便离了府去邹家待嫁。
我是不能出府参加她的婚礼的,但看到她出嫁,我也很替她高兴,便让馨香去了邹家,参加婚宴。
那天心情好,也有段时间没去荷塘了,我便信步走到了荷塘边,等我到了那个天然帷帐,竟然发现,朱询正坐在我常坐着的石头上,含笑看着我,手轻轻在身旁的石头上拍了下。
我也微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得意地笑着:“原来你见到我那么高兴呀。看你眼睛笑得眯眯的。”
我呸一声,说:“谁见到你高兴了,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微笑,舒臂,拂袖,一派我惯见的优雅舒闲,道:“遇见我这样的翩翩佳公子,不就是喜事一桩吗?”
我呸一声,不再与他争论。他问我:“什么事让你如此高兴?”
我说:“有个好姐妹嫁了个如意郎君。或许她的夫君并不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但却能一心对她好,女子哪个不是盼着有这样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