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这人,一点也不虚心接受教导!”胖子拿矿灯去照水底,下面坍塌慢慢扩大,但有些停止了,很快一个大概有半个篮球场一样大的洞出现在我们面前,黑幽幽,好比一张大嘴巴,要将我们吞噬下去。不时有些气泡从下面冒上来,四周弥漫着一股恶臭。
我记起这是沼气的臭味,这个洞肯定本来就存在了,也许之前有木梁之类的东西加在上面,腐朽之后还是维持着脆弱的平衡,没有外力的时候这种平衡可以延续千年,可一旦有任何的破坏,木梁就崩坏了。那个塌出的坑可能是木梁断裂造成地,胖子又在边缘挖瓦片结果引起了连锁反应。
“我操,”胖子道,“这下面好像都是空的?”
下面应该不深,但是水刚才一搅动浑浊了起来,看不到底,我道,“这下面可能是之前搭的一个防止鬼头罐的夹层。”看他又往边缘走,就道,“小心点,刚才我踩还结实,忽然就塌了,我靠,可能这块地方下面全是空的,现在踩踏了一块,等下别再来个连锁反应,形成漩涡我们就全完蛋了。”
“只有你不放屁就没事了。”胖子道,“咦,这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电看去,只见那深坑中竟然有东西浮了上来。
“远点。”胖子提醒了一声,我拉着闷油瓶条件反射地退开了一点距离,胖子就把矿灯光聚焦在那东西上。
那些东西上来得很快,很快就浮出了洞口,这时候我们已经看得很清楚,都是一些腐木和树枝,中间还夹着很多没法分辨的棉絮一样的垃圾,这些应该都是被压在下面淤泥内的沉淀物,被落下去的陶片激起,跟着起来的还有大量浑浊的水。一时间,洞口附近的能见度越来越差。
胖子捞起了几个,都是缠绕着垃圾的树枝,弄了他一手的臭泥,他远远地抛开,道:“我操,这泥泡子的老泥底子都被我翻出来了,臭死我了,他娘的!这该不是以前的粪坑吧?〃
我道:“你家才用那么大的粪坑,在这粪坑拉屎,脚滑一下就可能直接没命,要你你拉得出来么?”
胖子他太会扯了,这要是粪坑,那拉屎比蹦极还紧张,我看大象都不敢用,西王母国的先民总不会这么折磨自己吧?
“也许这是因为女王想培养他们的子民居安思危的理念,让他们在拉屎的时候保持十二分的警觉。”胖子一本正经道。
我知道胖子这是在开玩笑,不过我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四周实在太臭了,这些肯定都是人头腐烂之后积聚的味道。
我催促说:“快走,这里太危险了!”我们捂住鼻子正想离开,胖子又从水里捞起来一个东西,这个却不是树枝,他“咦”了一声,就举起来:“我靠,你看这是什么?”
第十九章水壶
我朝他看去,就觉得那东西像小一号的人头,但是没有五官,上面沾满了糜烂的黑泥,四周全是细碎的触须一样的东西。
“什么鬼东西?”我问。
胖子扔了过来,我凌空接住,发现那东西不大,用水去洗了一下,很快外面的黑泥被洗掉了,露出里面绿色带锈迹的表面。
我甩了甩,奇怪道:“他娘的,是个军用水壶。”
“水壶?”
“老款式,几十年前的东西,我一看外型就知道了,我家里还有一个。看,这里还有字。”我把水壶翻了过来。
水壶的底上确实有钢印打的一串字,本来就打得不深,现在更看不清楚,感觉可能是生产的地点。
我们面面相觑,都心说:怎么回事?这个水壶怎么会从这个洞里漂上来?
这水底下的空间,应该是碎石和陶片堆积成的河底,虽然不知道几千年前是什么样子,但是近几百年肯定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会有水壶存在?
胖子道:“会不会也是那批逃进这里的反动武装的东西?”
“有可能。”我道,“不过问题不是这个,是这东西怎么会在这下面?”
“也许有个反动分子也到这里来过,碰巧摔死在这个洞里了。”
我摇头道:“不可能,这种平衡结构只能存在一次,如果之前坍塌过,这里要么会是个洞,要么被后来的泥沙填平,不会再出现后来被陶片覆盖起来的陷坑。”
胖子道:“你怎么知道?”
“老大,这是常识。”我道。
“那也有可能是从其它地方漂到这下面来的,这地方的下面全是空的。”胖子道。
“理论上有可能,但是实际上很难,水壶会浮起来,卡在空洞穹顶上,不是那么容易漂动的……”我道,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脚下动了一下,这个“动”十分的离谱,感觉只是我的脚下鼓起了一下。我立即张开双手保持平衡,对胖子道:“当心当心,又要塌了。”
这时候胖子却骂了一声娘:“你的常识错了。”
我低头看去,只见一团巨大的东西从黑坑里迅速浮了上来,反射出一连串鳞片闪烁的光芒,接着出现一只篮球大小的黄色眼睛。
我一下就呆住了,这是什么?
胖子推着我大叫道:“跑跑跑!跑!跑!跑!”我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拉着冲了出去。
胖子像疯了一样,扯着我一点都没留力气,我看这一架势真的在逃命,拉住闷油瓶,立即奔命而出。
在水里其实根本没法跑,阻力太大,非常的缓慢,这时候要跑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脚下都是锋利的瓷片。我冲出去几步就踩到锋口上了,一下摔进了水里,扑腾起来,顾不得脚底心的剧痛。
接着胖子和闷油瓶也倒了,胖子背包都掉了,但是爬起来根本不看,大叫一声别停!就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冲去。我就听倒我们生后传来了滔天的水声。回头一看,那竟然是一条无比巨大的蟒蛇,从水中腾雾而出,简直犹如青龙出水。
我看那蛇的体型,一下就想了起来。
天!这……不是那条蛇母吗?
这怎么可能?浮雕上的巨蛇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到现在还活着。
我心说“完了”,咬牙继续往前跑,就听着后面简直是骇浪一样的的水声跟来,心说这可怎么办。只能跑几步是几步了。我几乎是一边跑一边摔,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脚都崴了,浑身都是伤口。
很多人都有经验,遇到危险逃跑的时候,人只凭着最开始那一股劲,在这劲头没用完之前,就算身上给人劈了两刀,你也感觉不到疼。所以我一路狂奔,摔了爬,爬了摔,脚底都烂了,也不知道划了多少口子。慌乱中根本没有距离感,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最后忽然脚下一空,踩到一个突然的低洼,一下就滚了下去。下面就是那种深坑,整个人顿时被冲进水里。
我也算反应快,马上稳住身形,但是太突兀了,还是喝了好几口水,怎么踩也踩不上去。
胖子还算注意我,跑出去十几米了,还是冲了回来想把我扯了上来,可没等我抓住他的手呢,忽然鳞光一闪,一股无比霸道的力量就带着水流压了过来,一下把他和闷油瓶也压下水来。
这就要命了,三个人扑腾起来,犹如火车一样巨大的蟒身在水里绕着我们盘了起来。胖子拔出了匕首,但是看了看体积差别,那匕首比牙签还不如,不由作罢。接着我就看到巨大的蟒头探进水里,出现在我们面前,巨大的鳞片犹如镜子,太大了,那种气势,我简直像看到一条无爪的青龙。
那水壶是怎么下去的?肯定是有人给他吃了被它带到了沙土下面。我们三个让他当开胃小菜都不够。
我们在水里扑腾着,想游出那巨大蟒身的包围圈,却发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巨蛇只要一动,水流就会奔腾,带着极大的水压把我们的方向打乱。
胖子不认命,一边已经端起了枪,瞄准了那蛇的眼睛,连开了两枪。巨蛇的脑袋动了两下,一点反应也没有,胖子就把枪扔了。
我让他别白费力气,我们都知道那枪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遇到那种双鳞巨蟒还能拼命,可这玩意儿实在太大了。怎么打啊?任何效果都没有。胖子就叫道:“不会!大象不吃蚂蚁,我们太小了,他要吃我们也没这么容易。”
还没说完,蛇头忽然一缩,猛地朝胖子咬了过来,那种声势根本无法形容,我一下就被冲起的水浪甩了出去。
我爬起来,大叫胖子,却见他托着闷油瓶也被冲得老远,巨蛇居然没有咬中。
巨蛇一击不中,恼羞成怒,巨大的蛇身扭动开来,形成巨大的水浪,硕大的鳞片好比无数面镜子,将我手里的矿灯光反射得犹如瑰丽的光影幻境。
胖子朝我大叫:“躲起来!”
我立刻朝一边的巨大石柱后面游去,好不容易爬了上去,一回头,头皮一麻,竟然看到了巨大的犹如恐龙一样的蟒头已经悄无声息地探到了我的面前,正直勾勾盯着我。
没法躲,蟒蛇太大了,我游得半死的距离它一下就探了过来,者这里可能两三百米内都是它的直接攻击范围。
我近距离照着,发现这蟒蛇更加的巨大,不由得腿软跪了下来。巨蟒转动头部,用巨大的蛇眼看着我,却没有立即发动进攻,蛇头不时地转动。
我心说死定了,在水面上它的攻击肯定比在水里准。
但是等了几秒,还不见那蛇来攻击我们,我死死盯着巨大的蛇头看,发现那蛇似乎吃不准什么。
我想了想,忽然看到正照着蛇的矿灯,一下我就明白了。这矿灯极亮,这条蛇在这里可能几百年没有见过任何的光了,现在给这东西迷了眼睛。
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慢慢地,将矿灯放到一边的石柱上,想趁它注意力被吸引的功夫,自己溜掉。
然而石柱上几乎无法放任何东西,一放就滑下来,我浑身直冒冷汗,放了几次都不行。
我一边让自己一定要镇定,一边想办法。我真佩服自己现在这个时候脑子还能转动,要是以前已经完全吓死了。
我忽然看到一边的胖子在巨蟒的脑袋后面,给我打手势,好像要我把矿灯甩给他。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深吸一口气,用力一甩,就将矿灯从那蛇头边上甩了过去,一道弧光飞向胖子,巨蟒被光吸引马上转过了头去。就在这一刹那,我猛地潜入到水里。
一边的蟒蛇立即动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游了开去,直到筋疲力尽才探出了头来。发现自己还是没有游出太远,巨蟒就在我的身后,四周横陈着巨大的蛇身。但是蟒蛇迅速地运动,很快竟然消失了,似乎钻入了沙子底下。
不久,看到胖子背着闷油瓶从那边飞快地淌水而出。我问他怎么回事?他道:“我把矿灯沉到一个洞里,它追了下去。快走,等它再上来我们就死定了。”
第二十章尾声
之后的经历泛善可陈。
我们喘着气,互相看着,感觉刚才一切都好像在做梦。胖子脸色惨白就让我们快走,一刻也不敢停下来。之后的过程我基本上是非常恍惚的,特别是到了最后。我只能大概地记叙一下经过。
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停留,一路回到了出来的水道口,选了一个方向就顺着石壁开始寻找另外的出口。
在六小时后进入一个水道口,忍着饥饿,三个人干脆闷头走,什么也不说,免得消耗体力。
“不吃东西靠脂肪能支持一到两周,难受的只有前几天,”胖子说,“我经历过这种时候,忍忍就好了。”
我一开始还怀疑我们能否活着出去,同时我也忽然明白了,三叔这一次进来,为什么要称为“不归路”,因为路程实在太长了,一个人背负的食物完全无法满足整个来回,他已经预见到了回程的艰苦卓绝。
在渠道中空腹行军,胖子的计划是一天内走出去,但是往上走比往下走要累得多,饿了两天后,我们实在无法忍受了,开始琢磨办法。这里能吃的东西非常有限,有干枯的树根,以及很多缝隙里的虫子,探险手册上说,在野外没有食物又摸不准什么能吃的时候,吃虫子是最保险的。我们开始尝试着抓一些来吃,不过这里的虫子也非常少,并且都很细小,当瓜子还差不多。
闷油瓶一直恍恍惚惚的,后来好了一些,但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我们和他说了好几遍事情的经过他都无法理解,好在不用再搀扶他,他可是自己跟我们走。
靠着吃虫子又撑了三天,我们终于看到了活的树根出现在井道壁上,胖子判断这里应该离地面很近了,我们在四处徘徊,终于找到了几个向上的竖井口。胖子爬了上去,发现这是我们当时进入雨林时路过的那片塔林。
这里的孔洞很小,我们没法钻进去,于是胖子用子弹砸出一个小孔,做了一个定向爆破,把几个孔之间的石头炸裂,我们才勉强挤进去。
地面上已经面目全非,所有沼泽的水位全部都降到了最低点,露出了淤泥和狰狞的树根系,此时烈阳高照,所有的毒蛇都在地下,应该是最安全的时候。
雨林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景色,很容易让人产生美仑美奂的错觉,以为这里是人间仙境,但是我们深知这片刻的安宁绝对是一种假象。越是安宁,越是不能休息。
我们算了一下时间,在天黑前绝对出不了峡谷,最多能进入到峡谷的中段,如果遇到任何的阻击,我们三个筋疲力尽的人肯定会减员。
我们三个都是经历千辛万苦活下来的,我四周不希望这种关头再有人牺牲,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全力了。好在峡谷中鸡冠蛇并不多,而且我们可以涂上淤泥。这一路,可以说是完全看命了。
接下来是长途跋涉,期间的过程没有必要再赘述了,我也实在不愿意提起,在淤泥中摸爬滚打,我们都带伤,草蜱子爬满了身上也没有时间处理,入夜之后更是紧张,一有声音就立即加快脚步。
我们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迅速穿过了峡谷,回到了戈壁上,果然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的定主卓玛他们。那完全是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胖子一出峡谷,就几乎昏了过去,而定主卓玛他们看到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峡谷外,我们休整了三天,所有人都浑浑噩噩,筋疲力尽。这三天我什么都没有想,什么苦恼都没有,但是感觉只有睡觉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垃圾。而且我头一次真正感到了释然,似乎那些迷,还未解开的一切,都和我没有了一丝关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