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婷一缩手,然后指着范无病的黑手说道,“他也没洗手啊!”
“老三起码知道用筷子,又没有想你那样直接手抓。”张梅立刻反驳道,接着又唠唠叨叨地教训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真怀疑那公司没有被你给折腾倒闭了,想来都是祖先保佑了!”
范婷立刻气鼓鼓地想要驳斥几句,不过范无病还算是够良心,给她嘴里塞了一块儿排骨,然后不断地对她说,“淡定,要淡定!”
范婷冲范无病点了点头,开始吃排骨,姐弟两个人的吃相能够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一大桌子菜,倒有多半儿被他们两个人给干掉了,范亨和张梅两口子早些时候已经喝过粥了,此时只是象征性地动了两筷子,然后就微笑着看儿子和女儿吃饭,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
“话说,叶部长的老婆今天又跟我嘀咕——”张梅说道。
这话简直比什么都管用。范婷嗖地一下就上楼了。临走地时候还撂下一句话,“洗洗睡了!”
“这孩子!?”张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都二十六地人了,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叫我们作父母的怎么想啊?”
叶部长?正在剔牙的范无病耳朵一动,问道,“是那个叶部长地老婆?叶天他妈?”
张梅点了点头,表示没错,不过她又很惊奇地问道,“你才回来,怎么就知道了?”
范无病哼了一声道,“就那小子,今天已经被我教训了!凭他那样儿,也敢到我姐面前晃荡?再若不知趣。找个人废了他!”
“你可别乱来。叶家在京城的势力可是根深蒂固的——”范亨顿时有些头疼,心说这儿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啊,刚一回来就教训了叶家的小儿子。
叶天的老子,是邮传部的副部长,很有实权的,在各部委里面也是油水很足的那种,他本人虽然还算不错,但是他老婆就有些跋扈,老来得子更是宠的不成样子。所以叶天才有了京城八大公害之一的恶名。
这事儿范亨和张梅多少知道一些,所以一向对叶天老妈地结亲意思总是不愿意应下来,可是对方倒是很有诚意地一再骚扰,很是不胜其烦。
叶家想要结亲地原因,倒不是范婷真的就赛过天仙一般了。多半的。还是看上了范婷手中掌握的国内最大一家私企,pcfAns俱乐部。这可是一年盈利超过四亿的大公司,又有外资的背景当保护伞。
如果叶天能够娶了范婷,那么这公司早晚不得姓叶啊?
可是偏偏范婷早就知道叶天的恶名,一直不搭理他,而这家公司又是有背景的招牌企业,即使叶天老子有些能耐,也不敢公然就打pcfAns俱乐部的主意,但叶天贼心不死,所以明里暗里就施展了一些小手段,来给范婷地公司制造麻烦。
听张梅介绍完叶家的事情,范无病心中有了数,便说道,“这事儿要解决并不难,关键还是要看我的态度,最多我跟上面表露一下投资倾向,多半儿就可以解决了。”
“你——”范亨听了这话,憋了一下问道,“又要搞什么花样儿?”
“暂时还要保密。”范无病买了个关子,然后问范亨道,“老爸最近在搞什么?”
范亨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张梅把碗筷收拾掉,他跟范无病聊天,“也没有搞什么,只是对国内的经济形势比较关心,最近一直在关注经济体制改革的问题。”“哦?具体在看些什么?”范无病有些关心,毕竟父亲也算是比较接近于上层人物了,虽然算是半赋闲,但是级别不低,接触到地实质性内容也多,着眼处不同,看法自然也不同。尤其是范亨最近没有什么事儿,很有些时间来消化这些四处得来地信息。
“最近上面一直在整顿温州那边儿的私营企业,大概是要给一个具体地说法了。”范亨如此说道。
范无病点了点头,在中国的改革史上,温州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读的地方。这里是中国私营企业最早萌芽的地方。在一些人士的眼中,它是资本主义的温床,是一颗必须被割除的毒瘤。而在另一些人的心目中,它却是好像市场经济的圣地,是民间力量突破旧体制的急先锋。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温州的评价,成为了改革立场的选边战和温度表。每当政策走向出现变动的时候,往往在这里可以嗅出最初的迹象。
温州商人被称为是中国的犹太人,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背井离乡,外出闯荡,他们是中国最早具备了市场意识的那群人,也是第一批在商业活动中赚到钱的人。
“在温州,有中国最早的贸易商人、第一批专业市场、最初的股份制企业,在很多年里,他们像一条条搏命的鲶鱼,出现在每一个有盈利机会的领域里,他们贩运小商品、在陕西打地下油田、到新疆倒卖棉花,他们也是最早的商业活动实践家、新观念传播人、新产品推广者。也是最早地走私商、偷渡客、伪劣产品制造者。他们总是游走在法律地边缘,总是能够奋不顾身地在第一时间捕捉住刚刚萌生出来的商业机遇。”范亨对儿子说道。
范无病笑着点了点头,对父亲范亨说道,“这个评价很准确。”
范亨接着说道。“我看过一份内参,是说温州的某个贫困县,还出过一个匪夷所思的、颇有黑色幽默意味地经济案件。当地的农民向全国各地的国营企业投递信函,定购各种各样的二手机械设备,这些设备到了目的地后,当即被就地倒卖。然后,那些农民就去报纸上用假名刊登死亡讣告,等那些外地企业追上门来讨债的时候,就有人哭丧着脸把讣告拿给他们看,人也死了。向谁催债?就这样。一个村庄的农民全部参与了这场看起来很诡异的诈骗游戏,当地还因此形成了浙南最大的二手机械设备交易市场。”
“哈哈哈——”范无病听了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为了赚钱,连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真是没法说了,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商业智慧。只不过,这种作法,缺乏起码地商业诚信,早晚他们会吃大亏地!”
“而且人心也很浮躁啊!”范亨接着讲了一个听来的传闻。“据说,在温州,有派头的人请客,必上两道汤,一道汤是海鲜大盆中飘浮一只百元美钞折成的小船。是为一帆风顺。另一道汤是海鲜大盆中再浮一小盆,上面有规则地摆了十只进口手表。在座各位一人一表,是为表表心意。”
范无病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有钱固然没错儿,但是这么显摆,并没有什么益处。
“但是我了解了一下温州的产业结构,发现并没有什么能够支持当地经济长远发展的项目,有很多东西,都是依靠假冒伪劣来获得短期的暴利,虽然暂时获得了巨大的利润,但是长期的诚信缺失,只会使他们在未来地日子里面举步维艰。”范亨评论道。
范无病想了想后说道,“一切都是源于资本的原始积累!虽然很多人不肯承认这个,但是私营经济是一定会渐渐地走向前台的!温州商人在商业上所表现出来的智慧和狡黠,与硬骗强取截然不同,却将原始积累过程中的那种没有道德底线地狡黠与血腥,展现得淋漓尽致。伴随着市场繁荣和民众富裕地是,原有商业秩序的破坏、淳朴地公共观念的淡漠和生态环境的破坏。确切地说,温州现象并非孤例,它同样存在于所有商业活动率先活跃起来的地区,比如说广东的珠三角及潮汕地区、福建的晋江地区、江苏的南部地区等等。我们只能说,这是一个缺乏善恶感的时代,在摆脱贫困这个时代主题面前,一切的道德价值评判都显得苍白无力。”
“呵呵,发展经济嘛!”范亨挠了挠头,“有人也在公开场合说过,为了快速发展经济,适当地做出一些牺牲也是可以的。”
范无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接口回答道,“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这话没错,但是如果猫抓住的不是老鼠呢?这个问题上,还是缺乏一些评判标准的。唉,这其实就是发展的代价,只有当人们付出了,才会懂得。”
“不过呢,最近上面可能要整理一下温州市场的混乱局面。”范亨对范无病说道,“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
去年九月的时候,新华社播发了一篇题为的新闻稿,新闻称,七月份,商业部长到湖北调查研究,逛了武汉百货商场。在皮鞋柜台前,看中了一双带网眼的棕色牛皮鞋,于是买下了这双鞋,并当场穿上这双新鞋,继续参观。第二天回到北京,谁知到家一脱鞋,就发现右脚一只鞋的后跟已掉了一块。于是在几天后的城市商业局长会上,他讲了这件事,并深有感触地说,劣质产品泛滥,太可恶了。这个问题,生产者有责任,商业企业进货把关不严,也有责任。
三天后,轻工部长约见商业部长,说鞋的质量问题是当前消费者反映最强烈的问题,轻工部已打算专门举办一个假冒伪劣鞋的展览会。商业部长当即表示支持,并表示如果搞这个展览会,他希望他买的那双鞋也能作为一件展品,曝曝光。”
这个新闻用最生动的方式,让全国读者都看到了假冒伪劣产品对日常生活的侵扰,也因此可以团聚起全民的讨伐气焰。实际上,在这件事之后,全国上下到处都掀起了一片打击假冒伪劣的,成效显著。
不过,另一个正在发生的事实是,对假冒伪劣的整治,在某些时间,也会成为各级政府保护国营企业既得利益的某种手段和理由。
由于假冒伪劣基本上都是私营企业和个体手工业作坊里流出来的,他们自然就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被挤占了资源及市场的国营企业此时正好反戈一击,趁势收回了许多失去的市场。
在此次治理整顿中,这些私营小厂受到了严厉的整治,其理由是盲目发展、重复布点、重复建设,严重影响国家行业规划。此类整顿在几乎所有私人工厂日渐活跃的行业内都在发生。这种专门指向体制外企业的针对性整顿,在客观上,让一些行业秩序得到了恢复,也的确打击了日渐蔓延的假冒伪劣之风,但不可否认的是,同时造成了民营公司很大的困扰。
“因此在最近一年中,个体工商户锐减了三百六十万户,在有的人眼中,个体经济已成了背时之物,最好是从重从快惩罚打击。有的人以为中央已经收了,取缔是早晚的事。而新闻界也拿不准风向,在最近一段时间内一直保持沉默,无形中增加了这种不安的情绪。”范亨总结道,“结合种种迹象来看,又该到了明确风向标的时间了!”
“老爹你的推断非常准确。”范无病不得不竖起了大拇指,心道老爸这几年没有白在北京呆,对时态的把握,基本上是不离十了,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其实,我就是因为风向要改变了,所以才会赶着回来。作为私营企业中的杰出代表,具有外资概念的中华赤子,在这种风口浪尖上,怎么能少得了我的身影呢?”
“你?!还中华赤子?!”范亨笑着拍着儿子的肩膀道,“毛头小子吧!”
范无病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在老子的眼里,儿子总是毛头小子吧
第六章 一只黑色的小手
范无病离开大陆的六年,对于国内的人来说,基本上是一片空白
关于这一段儿时期的事情,他并没有跟家里人多说,在这六年当中,他做了什么事儿?有什么样的经历?对于大家都是一个谜团儿。
但是范无病公开出来的情形,却也是足以令大家感到啼笑皆非的。
“其实,我呆在美国的这几年中,所做的事情中最有成就感的三件事中的第一件,就是把一家公司给折腾到纽约股票交易所上市了。”范无病坐在车子里面,对姐姐范婷说道。
王栩筠在开着车,范无病跟范婷坐在后排,正在开往公司的路上。今天是pcfAns俱乐部成立八周年的纪念活动,虽然范婷并不准备大搞庆典,但是现在公司规模大了,有些事情都得顺势而为,上上下下都的照应的到,冷落了哪一方面都不好。
就如今天的活动,就是媒体们期盼已久的,作为国内最大的一家私营企业,pcfAns俱乐部虽然挂着外资的牌子,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其中的猫腻,有时候举办这些活动,也相当于私营经济行业的一个风向标。
尤其是在私营经济前景很不明朗的今天,政策面尚不明确,媒体们一时之间都找不到方向,pcfAns俱乐部作为游走在政策与对策之间多年不倒的庞然大物,更是显得举足轻重。
“那是什么呢?”范婷有些好奇地问道。
虽然两人在前几年中通的电话比较多一些,可是到了近年来因为范婷的事业实在太过繁忙,交流的机会少了许多,也仅仅是在空闲的时候问候一下,或者在大的政策走向方面交流一下心得,关于范无病的具体情况,范婷也不是很了解。
范无病洋洋得意地说道,“就是武陟小机那家公司。经过我注资以后,在美国建设了工厂,经过两年的努力,就折腾得上市了!当时我还很得意地跟武陟小机说,今后咱们花的,就是美国纳税人地钱了!”
王栩筠忍不住问道。“五只小鸡,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你们那家公司是做什么的?能够在美国上市,规模一定非常大吧?”
范婷攀着前排座椅,低声在王栩筠的耳边嘀咕了两句,结果王栩筠的脸色顿时红了一大片,再也不问这个问题了。
范无病见状便知道范婷肯定是把武陟小机的充气娃娃给王栩筠说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地事情,于是他接着说道。“其实这里面有一个误区,在美国上市虽然要通过不少关结,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公司的规模仅仅是一个方面,如果你能够给投资方带来一个稳定盈利的预期,找到保荐的机构,那么上市问题并不难解决。”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呢?”范婷问道。
“还是武陟小机的那家公司。我们把它折腾到日本上市了,就在美国上市之后的一个月内。”范无病笑着回答道。
两个女人顿时瞠目结舌,这事儿做的,真是令人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在国外做事业就这么简单吗?是不是卖手纸地去了外国也能组建公司上市?这在国内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那第三件事呢?不会是又在哪里上市了吧?”王栩筠忍不住问道。
范无病摇了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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