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跳加速,怦怦如擂鼓,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觉得她无一处不美好,尤其是她娇艳欲滴的唇瓣,嫩唇上潋滟的水光令他口干舌燥,饥渴难耐,就恨不得吞了那诱惑他的人。
“咳咳!”武野咳了两声,眼底蕴着微怒,警告地瞥了罗祺一眼。
罗祺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心底怅然若失。虽然看不成佳人,但谁也不能阻止他和佳人说话,这叫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转。
他煞有介事地问萌紫玥:“小月,这段日子托拈花一笑的福,村子里过的异常平静安宁,如果盗匪不再来,村民们就没有操练的必要,你有何打算?”
萌紫玥被太阳晒的昏昏欲睡,随口答道:“操练肯定不能停啊,操练村民不仅仅是为了防盗匪,世道这么乱,谁知道孟虎能占着南水多久?到时朝廷若向南水派兵,他们张飞打岳飞,打的满天飞,我们便以栖凤山为屏障,关起大门来,守着栖凤村过自己美美的小日子。”
整张桌面上一时寂静无声。
萌紫玥瞬间醒过神来,她以手抚额,蹙着眉头道:“我米酒喝多了,说着玩儿的,你们不必当真。”
宇世成斯斯文文地垂着头,沉默半晌,低声道:“其实小月的主意挺好,你们看,我们村子里今年的收成不错吧,可村里人依旧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好些人断炊。”
范晴睁大杏眼,吃惊地道:“这是为何?”
罗祺的面色沉了下来,解除道:“以前朝廷赋税太重,以致民穷盗起。而今孟虎为了扩大势力,急须招兵买马,更需要庞大的粮草。他刚起事那会儿还顾忌着点,不怎么鱼肉百姓,但现在,他似乎颇有些狗急跳墙了,还是搜刮百姓的民脂民膏比朝廷还凶残,连几升谷子都不放过!”
宇世成点点头道:“其实我们栖凤村可以容纳很多人,到时所有的村民都回来,人多势众,守住了栖凤山,就好像蜈蚣山的匪徒一样,自成一片天地,谁来抢,就将谁赶出去!也不用向哪个莫明其妙的代王交粮交税的,不施不惠,自给自足,村民男耕女织,那日子过的,才叫个舒服自在!”
萌紫玥还未发表意见,张少昊却瞪着她,意味不明地道:“哦,你让我忙的团团转,见天支使我,就是为了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你可真有出息啊?就这么点指望?”
“……”萌紫玥无语,又不是她说的……
萌紫玥睨了他一眼,伸手将碗抬到唇边,正欲再饮一口,不料却听到院门口传来异样的声音,很嘈杂,很凶恶,并不是贺喜的声音,她搁下碗,掉首望向院门口,疑惑地道:“怎么了?什么人来了,这么吵?”
袁越起身看了一眼,虎目中顿时火光直冒,声音却很平静:“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范晴挟了一片枕头包子,分了一半给萌紫玥,诧异地道:“怎么没看到安兰,这死丫头吃个酒席都不得安生。”
萌紫玥刚撕了一片包子丢进嘴里,院门口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似乎还夹着袁越的怒吼声。她立刻掷筷而起,转身就往院门口冲去。
“啊!打死人了……”
“啊!这下可怎么办?他们是孟虎的人啦……”
“他们要抓走安兰和香兰……”
院子里炸开了锅,村民们一脸惊惶失措,纷纷往门口拥去。萌紫玥飞奔出院子,乍一眼,便看到三名兵丁满口喷血的躺在地上,浑身直抽搐,眼看是不行了。而还有十几个兵丁手持武器围着袁越,不停的攻击着他。
而张安兰和香兰,还有另外一名女子被几个兵丁抓着,她们不停的挣扎捶打,但毕竟跟着范晴练的日子还短,花拳绣腿起不了什么作用。
萌紫玥看了看地上的三个兵丁,已经咽气了。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挥手,匕首的光芒闪耀人心,锋利无比,二十两已稳稳擎在她手心。
她和武野迅速上前,不用一刻,围着袁越的兵丁全倒地上了。而抓着张安兰她们的几个还想逃跑,萌紫玥眸色一寒,冷冷地道:“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一个都不能放跑!”
罗祺和张少昊也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两人面色一紧,即时腾身而起,如鹊起兔落,很快就追上逃跑的兵丁。两人大手一挥,一掌一个,尽数击毙。顺便将尸体拖了回来。
“怎么办,小月?他们不是盗匪啊,好像全是孟虎的人,这下可把孟虎得罪了?”罗祺望着一地的尸体,苦着脸望着萌紫玥。
萌紫玥脸皱的比他还苦,“先埋,毁尸灭迹要紧。”
这次不是杀了盗匪那么简单,这些可是孟虎的士兵,村民们围在一旁,虽然紧张不已,倒没有先前那么慌乱了,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萌紫玥看着袁越,一言不发。
袁越若无其事的拿着铁锨去埋尸体,淡淡地道:“遂了你的愿,可以占山为王了。”
“……”萌紫玥绝倒。
她不过是酒喝多了,畅想了一番桃花源的生活罢了,这些人为毛都以为她想当山大王啊?
、039 族长夫人?
人多力量大,如今栖凤村的村民和当初早不可同日而语了,慌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人们都镇静下来。然后开始训练有术地去收拾现场,片刻就抹去了一切杂乱的痕迹。
可惜牛大叔家的喜事被搅和了,惟恐大难临头,众人也无心思吃酒席了。
稍后,去栖凤山打探情况的武野回来了,如实的向萌紫玥禀报:“这批兵共有一十八个人,不知因何来栖凤村?收粮的昨天刚走了一批,断没有这么快就来的道理,怎么也要隔个几天。初步判断,他们应该是找藉口出来寻乐子的。”
天旋也道:“孟虎派来筹集粮草的人马,驻扎在离这里的三十多里开外,这伙兵可能是其中的一小队人马,不过他们今天应不是来催粮的,若是催粮,少不得要知会村长……”
“发生什么事了?”宇村长匆匆忙忙跑来了,大老远就喊。他吃完酒席就下地里了,这几天大伙都忙着冬播,怕耽误了季节。
众人七嘴八舌,村长很快就弄清事情真相。
老实巴交的他唬了一跳,当场就白了脸:“若是有收粮的,郑里正会跟来,郑里正他一直负责村民的粮食交纳,这些兵卒应该不是……可死了这么多人,那些蛮不讲理的兵士来问罪怎么办?咱们全村只怕都脱不了干系,他们又不比土匪……”
栖凤村的里正原本是宇村长,后来孟虎占据南水,上头撤了宇里正,新置一郑姓里正,令他负责掌管栖凤村的户口、催纳赋税之事。
郑里正并非栖凤村人,也不喜欢栖凤村这个穷乡僻壤,他全家都住在栖凤镇上,为了图省事,郑里正仍将栖凤村的一切琐碎杂事交予原宇里正打理。除了纳税和赋役之事,郑里正轻易不来栖凤村走动。因为郑里正自己是里正,当然不想村民继续称呼宇里正,便以栖凤村之名让村民称呼宇里正为村长。
萌紫玥刚来的时候一直以为宇村长是个管事的,也奇怪栖凤村和别的村子不同——为什么有村长而不是里正?后来才晓得是因为宇村长太老实了,被人白白利用了。
却说村民们听了宇村长的话,难免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众说纷纭。
蓦然,有一位村民气愤地道:“老宇,这些兵坏透了,比盗匪还不如,天天来搜粮也就罢了,还要抓闺女们去糟蹋,简直不是人,死了活该!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一条命!”
这一说还真激起了民愤,众人纷纷附和。
另外一位村民道:“其实大伙儿不知道,咱们村因为小月带着剿灭了蜈蚣山的匪徒,比较有名气,那些兵们每次来咱们村子里还不敢太过放肆。像邻近的赵家庄,孙家村等一些村子,他们简直就没有王法了,打、砸、抢,糟蹋闺女和小媳妇,怎么坏怎么来,都跟畜牲似的……”
有人一开头,立刻有村民站出来,大声道:“是真的,我媳妇儿娘家在邻村,她都不敢回娘家了。邻近的村子里已经死了好些人了,所有粮食被搜刮一空不说,每天都有不少大闺女小媳妇被糟蹋……村里有血性男子的实在看不过眼,便与他们争吵起来……被他们打死了好几个,一个个血肉模糊、残胳膊断腿的,太惨了!”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一个人扬声喊道:“钱夹沟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目光齐唰唰的望向那个人。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男子,他满脸悲愤地道:“我不是栖凤村的人,我是钱夹沟的,来栖凤村投奔我表叔。钱夹沟的情况就和大伙说的一样,死的死,散的散,逃的逃,大家呆在村子里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季节正值冬播,但凡有条活路……也不会荒了地里的庄稼……”
他说着说着便流下眼泪来,声音也略带哽咽,接着又道:“其实逃到哪里都不行,最终也逃不掉……看他们这么疯狂的收集粮草,肯定过不了多少日头便会打起来,咱们被强行招募或征发,一样是死路一条……”
以前,朝廷的府兵直接从民间征调,后来凌国大乱,盗匪横行,孟虎便占据了南水。也许是他忙于站稳脚跟分身乏术;也许是银子不足,他固然急于招兵买马扩充兵力,但这两年一直未强行征役。
听完青年的话,栖凤村的村民心有戚戚焉,全都沉默起来——先前只关心吃不饱,穿不暖,还有保护闺女和小媳妇们不受糟蹋,可都没有想太远,也未想太深。若是孟虎和朝廷打起来,死伤无数,征兵是势在必行,那他们……
张少昊面无表情,缓缓行到萌紫玥身边道:“我来村子这些日子,屡屡看到这孟虎的军队来收集粮草,他们明日张明的抢钱抢物、行为肆无忌惮,与盗匪无异!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像军队。”
萌紫玥美眸直视前方,波澜不惊,不带任何感情地道:“自古兵匪是一家,有什么好奇怪的。”
张少昊俊俏的眉眼冷凝,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看来孟虎也难成大器候,白白浪费了这个名字。”
范晴袅袅婷婷地行至萌紫玥身边,举止间带有书墨的味道,气质清雅脱俗。她偷觑着身姿矫健,儒雅中透着英气的张少昊,杏眼含怯,娇羞地一笑,“你们俩在说什么啊,我也听听。”
萌紫玥淡淡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脸颊,促狭地道:“真要听吗?那好吧,你听好了,我们在商量给范大美人选婿的事情,是弄个比武招亲好,还是开吟诗大会好?你这样多才多艺的人,还真为难死我……”
范晴粉面一红,不待她说完便娇嗔一声:“欠揍!连我都敢戏弄?你皮痒了是怎么着?”她一双美丽的杏眼忽闪忽闪的,简直不敢正视另一边的张少昊。随后她纤巧的柔荑突然一伸,直接向萌紫玥的腋下而去。
萌紫玥咬住红唇,要笑不笑,不躲不闪地任她挠痒痒,反正她怕痒的地方不在腋下。
罗祺懒洋洋地走过来,用扇子一一敲过她们的头,教训道:“一个个,没看到大伙儿这么伤心吗?人同此心,还敢顽耍嬉闹?”
范晴素来敬畏师兄,立刻红着脸收回手,转眼恢复成大家闺秀的模样,温柔地立于一旁。萌紫玥叹了一口气,眼帘微垂,沉默无语。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孟虎的人迟早会来寻这些兵,你打算怎么办?”罗祺发觉自己仿佛习惯了问萌紫玥怎么办,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个惯常发号施令的人。
萌紫玥咳了咳,淡淡地道:“我已让袁越带着张少昊新制的弓弩去栖凤山了,一会儿我和武野也去,正好试试张少昊的手艺。”
罗祺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萌紫玥微眯美眸,眺望着远方幽幽地道:“只要来的不是哪吒,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杀了再毁尸灭迹,料想还可以瞒上一段日子……”
罗祺只差给她跪了:“活祖宗,你是要反了天吗?”
萌紫玥以手抚额,以一种你无药可救的眼光看着他:“逗你玩的,孟虎和朝廷就要打起来,他自顾不暇,哪会有功夫来管这等小事。就算有来寻这些兵的,也是小股人马,到时候看情况再做决定——他们发现了真相,我们就杀人灭口,不发现真相,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罗祺。
他也是脑子灵敏,反应迅速的人,马上便站上一块土坡,运着内息道:“大伙儿先莫慌,不管是栖凤村的村民也好,还是邻村的村民,只要大家莫向孟虎的人泄露消息,那你们平常该干什么的就去干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他说的好玄乎,都纷纷转过头来看萌紫玥。
萌紫玥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对罗祺脆生生地道:“罗祺,你告诉大家,不想被征兵的人,不想被劳役死的,就每天雷打不动的继续操练身手!凡是身手敏捷的,能帮忙的,便自动轮班去前面的栖凤山巡视守卫!其他人迅速去忙冬播,日子照旧过。”
罗祺将她的话运着内息重复了一遍。
末尾,他话峰一转,俊面立刻变的煞气逼人,声音冷厉无比:“如果谁敢泄露消息,害的便是整个村子的人,想来大家心里清楚的很!”
众人被他陡然变脸吓倒了,莫不点头如捣蒜。
……
栖凤山晚上极为寒冷,但站在山上看夜景又格外的漂亮,真如诗中所说,手可摘星辰一般。身边是黑绿的高山,空气中隐隐飘浮着树木花香,黑色丝绒般的夜空,一轮月华如洗,低低垂挂,山石树木在月下历历可见。
萌紫玥着一件能融入夜色中的黑缎披风,倚石而立,凛冽的山风刮得她一头长长的青丝随风乍散,披风也猎猎作响。
张少昊一身黑衣,修长的身姿在朗朗月色中既挺拔又迷人,周身上下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族之气。他在萌紫玥不远处默立,眼角余光扫过她优美舞动的青丝,突然间想起他第一次抓到她的情景。
彼时,她跳下马车,也是一阵冷风乍起,她及腰的长发被风拂起,丝丝缕缕散于她身后,衬着她细细的腰肢,美到惊心动魄。令他首次有了惋惜的感觉,惋惜她即将死于姐姐之手。后来,她胁持浣霞,他想将她射杀,其实以他的箭法完全可以一击即中,令她当场毙命。然而他一直犹豫着,最后竟然只想射她的右臂,还自欺欺人的打算第二箭射杀她……
他在黑暗中沉默良久,还是缓缓走了过去,低声道:“凌国狼烟四起,混乱不堪,为何不和羽千夜回湮国去?就算不是正妃,侧妃的份位是跑不了的。世人常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能以身替你挡箭,可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