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日总坛飞鸽传书与松老庄主,却迟迟不得庄主回信,故而总教主特命我亲自前来向松老庄主您借乾坤鼎一用。”御风尧道。
“这鼎乃我松家家传之宝,怎可说借就借,即便是总教主也不行!”老头扇着手里的蒲葵扇,哼笑一声道。
“所以总教主才特意命我前来,当面询问老庄主有何要求,只要总教主能够办到的一定替老庄主办到。”御风尧心道,这老家伙故意摆谱,仗着如今总教主有求于他故而迟迟不见有所答复,不就是为了今日好将这价码抬高。
就见那老头扇着手中蒲葵扇,眼珠一转,清了清喉咙道:“我老儿活了大半辈子,该享得福也享了,自三十多年前入了魔教之后,前任教主对老夫向来礼让三分,这金银珠宝奇珍异物也是得了不少,更别说那些个绝世的秘籍或是藏本也是少不得的。如今老儿我也隐退多年,不再过问教中事务,故而刚才才妄称离世,免得有不明就里的人来打扰,饶了我的清静。”老头斜眯着眼,憋向御风尧。
老头话中有话,不过听在御风尧耳里也只是一笑,道:“松庄主说的是。”
御风尧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老头行了一礼,心中却道,只因你曾救过前任教主一命,不过也是机缘巧合罢了。不想今日人老了,倒是摆起架子算计过往来了。口中却道:“那晚辈便不再多做打扰,待我回去总坛后定将松庄主今日这一番肺腑之言告知总教主。”说着,人便跨步就往厅外而去。
身后那松老头子不想御风尧尽然真说走就走,本想这总坛既然派他来了,一定是千方百计求取他的乾坤鼎。如今人只得在那前厅中来回渡步,心道,如果此时追出去也拉不下这张老脸,还失了先机。
这姓松的老头思来想去间,那御风尧已经出了这松隐山庄,跨上了马背。
就在他上马的那一刻,一个人影跃出了山庄一侧的高墙。
“我说翻墙进去偷就好,你偏偏要走正门去求。可是求得了?”元穆易跨上马背坐于御风尧身后,自怀中拿出一只铜鼎放在御风尧眼前道。
“我原想看在前任教主的份上给这老头儿一些颜面,不想尽是倚老卖老!”御风尧一甩手中马鞭,那白马四蹄一蹬,往东侧小路飞驰而去。
“你这‘偷儿’如今偷了他的乾坤鼎,日后若被他发现,他日定不会善罢甘休。”御风尧甩起手中马鞭,道。
“我已用一只假鼎调换了他的这只真鼎,又在那只假鼎中放了些幻香,恐怕是到死也发现不了。”元穆易得意道。
“怎么不见你当初偷那九龙杯时,也用这移花接木之术?”御风尧驾着马儿,笑道。
“都是自家人,何必这般麻烦,留张字条便是。”说到这字条,元穆易只觉一股寒气窜上脊背,想他那个二师兄还在青山派时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如今尽为了那个小皇帝不顾同门之情,跟他寻起了仇。“对了,大师兄突然要这乾坤鼎做何用处?”
“听总教主说弘影前辈最近在练什么奇功,需得要这乾坤鼎相助方能功成。”御风尧道。
俩人一路驾马,自然是相安无事,只是那松隐山庄的松老头因御风尧这一去不回头,却是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再说这御风尧其实只知这鼎的表面用处,那所谓的奇功其实是一种怪异的琴曲。不过是情人间偶尔寻些乐子,至于这琴曲究竟有何不同之处也只有那当事的俩人知道了。
直到多年之后魔教教主白慕容让元穆易再次将真鼎悄悄送回松隐山庄时,那松老头也未曾发觉出有被盗过的迹象。
只是后来这真鼎虽物归原主,却也已不是完好无损的模样了。
那几年里这松老头隔三差五便会往魔教总坛派去信鸽,旁敲侧击地问魔教总教主还要不要他的乾坤鼎了,却不过得来的是魔教总教主的一些家常问候。
几月之后,御风尧与元穆易正在一处草木丰满的塞外草原上骑马。
本是风和日丽闲暇的一日,不想却在半途中二人下马休息时,一只通体黑羽的信鸽落在了二人面前。
“这回大师兄又有何事?”元穆易看着那黑羽红嘴的信鸽,不仅眉头微皱道。
自那次松隐山庄盗鼎一事后,他的那位大师兄即如今的魔教总教主,时不时就会派只信鸽过来让他偷这儿盗那儿。
最近一次,是让他去那绝情谷盗那情花。
盗花其实倒也无妨,只是这绝情谷与魔教总坛相隔甚远,即便快马加鞭也要数日。
而他的大师兄不仅仅要那情花,还要连根带叶的整物。
这盗起来容易,却是养起来难。
为此御风尧与元穆易二人想尽各种办法,为保这情花完好无损地顺利运到总教主面前。
“不是总教主,这回是北坛的遥定。”御风尧看着手中字条,道,“其实就你的那位五师弟,有事要我们帮忙。”
几日之后,御风尧与元穆易躲在比人高的草木间窥视着前方营帐。
元穆易对身旁的御风尧悄声道:“为何你不派你教中的人来办此事?”
“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还是你我亲自来办比较妥当,也能对你那位五师弟显出些诚意。”御风尧低声道。
“我看是你怕被教中的人知道了,有失你这位魔教南坛‘风流教主’的身份。也罢,这回还是你守在外头,待我潜入这帐营将那物偷了出来。”说罢,元穆易脚下几个轻点,已避开前方守卫跃入那营帐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只见元穆易一身不知是染了鸡毛还是鸭毛,悄无声息地回到御风尧身边。
“这东西好生厉害!”元穆易手内抓着一只黑色布袋,说话间口中尽是吐出一嘴的五彩羽毛。
御风尧伸手抓下掉落在元穆易头顶上的几根彩羽,低声笑道:“果然是番邦的斗鸡,与中原的那些不同,尽能让你这般狼狈。”
“那笼子里足有二十多只,也不知等这些东西运到了那京城里,小皇帝有没有地方养它们,实在是闹得很!”元穆易露出厌烦之色,提着手中布袋晃了晃道,“我施了点迷香,否则也治不了这些烦人的活物。”
元穆易随即打开手中布袋,就见里面两只五彩斗鸡此刻睡得真是香甜,不仅低声自语道:“这五师弟何时尽喜欢上了斗鸡?”
元穆易心中会有此一问,只因他并不知晓那生活与漠北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每年都要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斗鸡比赛。
于是魔教北坛的叶大护法为了活跃时常死气沉沉的北坛,想出了参与当地传统风俗生活的法子,这法子的第一部就是尊重当地的节庆习惯。
所以这头一回与当地老百姓的斗鸡比赛就显得极为重要,故而再得知番邦要想京城进攻稀有绝世斗鸡时,这位叶大护法赶忙飞鸽传书,让偷盗功夫一向最擅长的四师兄元穆易来帮这个忙。
且,这番作为也是受了大师兄即魔教现任总教主白慕容的嘱咐。
救人本不谈言谢,虽然之前这位叶大护法偕同他的几位曾是同门的师兄弟,以及魔教的一干人等为元穆易驱毒。
但如今四师兄好似深得魔教南坛素有“风流教主”的御风尧思慕,为了从小孤苦命运又多折的四师兄未来幸福考量,他们这几个做师兄师弟的势必应该为此好好地把个关,再向那位“风流教主”讨些聘礼什么的以做试炼。
于是,这魔教的传信鸽自此之后便时不时地出现在元穆易同御风尧面前。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元穆易同那御风尧一路自漠北往南返回,只因半月之前又一只通体黑羽的红嘴信鸽停落在他们二人面前。
这回找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元穆易曾经的救命恩人,素来敬仰如今又万万不敢得罪的二师兄张青衣。且还是如今初登大宝不久的小皇帝身边的红人,年纪轻轻便博古通今的当朝宰相张大人。
御风尧与元穆易二人骑着各自马儿,眼看今日便能到达此行的目的地,也就并不急着赶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话。
“南边奇花异木繁多,也是盛产名茶的好地方,你那位二师兄果真是挑对了地方。”御风尧赞赏道。
“我这位二师兄一向对名茶及笔墨时分喜爱,是个极好风雅的人,绝不输你我二人。”元穆易道,他会为了喝女儿楼的酒去京城盗了皇帝的九龙玉杯,而他这位二师兄可以为了喝上一壶好茶,用上一方好墨,不惜派人四处寻访再以重金购置。
“那小皇帝的紫禁城里,恐怕也不缺什么名茶好墨吧。”闻言,御风尧又不免想要打趣两句。
“就因如此,所以才是难办。也不知这一回是否能寻到什么稀世之物,称了我那二师兄的心。”元穆易不仅眉头微皱,仿佛对今次之事有些头痛的样子。
于是再是一月之后,那京城宰相府书房的桌案上多了几方名贵砚台,茶库里也多了些比金子还金贵的好茶。
“这般便可为子婴省下不少银两。”年轻的宰相大人望着手中礼单,脸上不自觉得露出满意的笑来。
这边,瀚的南边海面上,一艘三层高的楼船在波涛中缓缓驶来。
“那几方砚台和那几包茶叶,足足花去我南坛不少银两。”御风尧坐在翔龙舟的二楼舱室中,拿着手中账目摇头叹息道,“且好要每年往那京城的宰相府里按时进贡。”
“好在我的那位三师兄并无所要求,毕竟是久居山野的人,吃用都还简单。”一旁的元穆易话音刚落,就见窗口飞进一只海燕停落在他们二人面前。“如今你我都躲到这海上来了,尽是用这海燕当起了传信鸽用了?”元穆易不由皱眉道。
“这是我南坛饲养的海燕,想必是南坛有什么要事。”说着,御风尧放下手中账目,就见那海燕下一刻便飞到了御风尧手中。
“哈!”御风尧盯着手内纸条,不由哈笑出声。
“怎么?”元穆易跟着看了过来,心中顿生一股不祥之感。
“这一回,就是你那位久居山野无所要求的三师兄!”御风尧苦笑道。
魔教西坛地处西域,以天上为界,隐在北部荒漠之地。
只是这西坛的教主不住在西坛教中,却住在离之不算太远的山野木屋里。
这木屋里除了住着这位西坛教主,一同还住着的是一位山野粗夫。
这日,夜色渐渐笼罩山头,就见皎洁的明月下这位魔教的西坛教主,正沐浴过后坐在外头纳凉。
此刻正直盛夏,夜晚的山中虽时不时吹来一阵微风,但暑热依旧难挡。
不一会儿,这位西坛教主的额头上已是出了不少汗珠,正抬手要用衣袖去擦,忽地凉风自后方一阵阵袭来,好不凉快。
晟康转过头,就见华容手中握着一把蒲葵扇站在近处。
“今日这月色甚好!”华容笑道,举起另一只手未拿扇子的手,就见这只手中正握着一本厚厚书册。
“怎么?今日你要借着这月光读书不成?”晟康撇了那书册一眼,讥讽道。
“正有此意。”说着,华容便拉着晟康坐在一侧的粗木桩上。
“那么你且慢读,我没兴趣。”晟康合上眼,语气中似是有些不悦,但依旧将自己的半个身体靠向华容。
“你真不读?”华容迷眼笑道。
“不读。”晟康道,他本想吃完晚饭沐浴之后与华容在这山野露天好好温存一番,不想这人尽打算读书,真正是无趣之极。
“那我可自个看喽!”华容于是放下手中蒲葵扇,打开手中书册细细看来。
这边突然没了凉风,晟康不由皱起眉头,心中也越发不快起来。
不过一刻,晟康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焦躁,忽地站起身甩开衣袍面向华容道:“我回屋去了!”
不想眼角就这么一瞥,正好看清了华容捧在手内的这本书中图画,正要沉下脸来质问,华容却先一步抬头道:“我让我那个四师弟替我寻来的稀世藏本,今日正好托人送到。这藏本真正是好啊!”说着便将手中捧着的书册往晟康眼前凑近几分,“这里头总共有九九八十一式,我们可以找日子一个个试过。”
望着眼前图画,那画中每一页都有两个赤…裸男子交叠一起,只是每一页的姿势都个不一样。虽眉眼画得极为简单,只是轻轻几笔勾勒,但这一招一式却是极为细致详尽。
“确实是本好书。”晟康拿过书册,又重新坐回木桩一页一页翻看起来,身旁华容脸上笑意淫淫,头也跟着凑了过来。
“这招似乎有些难度。”华容指着一页道。
“对你是有些难度。”晟康回道。
“不过对你却是不难。”华容又道。
“你敢!”晟康狠狠回瞪华容一眼。
“不敢不敢!”华容急急笑道,却又不死心地补上一句,“但不试上一试终觉可惜啊!”
“不如这个你做了,下回我便依了你。”晟康翻过两页,指着其中一页道。
望着那不输刚才招式的动作,华容面上显出为难之色,不过终是点头答应。“好。”
“你觉不觉得……”晟康扶着下颚,又翻过几页书册,道,“这画中俩人似乎哪里见过?”然后又再翻了几页,继续道,“你说这是稀世藏本,可我看这纸张墨迹明明是刚画不久。”
闻言,华容再细看了下书册上的图画,沉思片刻道:“这么说来这画中人物的面貌轮廓与之身形,倒确实像是在哪里见过……”
海上楼船,随水而飘,此刻正有俩人坐在那二层楼的舱室中对弈棋局。
“不知我那三师兄看了那书册可还满意?”元穆易抬手,往面前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
“要找那类似书册虽也并非难事,只是终比不得我画得好,再以我二人为像,自是‘风流’对‘风流’世间独一无二的绝世孤本。”御风尧随即往那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
“可惜你只画了一本,该再画一本我们自己留着。”元穆易道。
“这东西好就好在独一无二,要是再画同样一本也就没了那个意思。”御风尧抬眼盯着面前元穆易道,“我已另画一本私藏本,将你我二人的面容也细细勾勒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自在逍遥
在那南方之海中有一座孤岛,隐匿在飘渺的云雾之间。
岛不算大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