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诀……袁青诀先是死死揽着他,见他动作起来,手上力气不减,但会配合他的意思,逐渐热烈。宫寒飞觉得自己几次咬上袁青诀的唇,但又不能停留太久,霎时松开,三番五次,他被两种神功的气力催着赶着,还是找不到出口,但与袁青诀这般,时不时可以忘却一点身体里的挣扎,这样的交颈缠绵,把两个人体内的功力都糅合到一起去,光看是看不见缝隙的。
袁青诀那些“无绝”,宫寒飞起初碰到,昏迷中的神智就那样恢复了,自然渴望;但真纳入体内,宫寒飞隐约有些害怕,这种他渴望了那么久的东西,一旦得到,他还会忍受得了远去么?在南云山不禁救助,安德那些日子里固功的不可自拔,曲群峰霏微庭中顶着夺其功力的水乳交融,再到这几天借着卷帘虹沉溺其中……如今在变化之时又被袁青诀生生地堵住,“无绝”,该死的“无绝”,是不是直到他修通的那一天,他都不可能舍掉这种独一无二的享受?
想到此处,宫寒飞被拥着都止不住颤抖,就像是在不经意间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爬进身体,趁着功力冲突,也要在身上钻一个孔。冷,或是热,诸多的感觉掺杂起来,没有一个能贴切到宫寒飞的心里。
身后的人能感觉到他不停的抖动,开始还以为是绝续斗得厉害,紧了紧手间,把自己的功力又送了些过来。这下错了,宫寒飞更受不住,上身直直向前挺着,脖子也伸直了紧绷着,像是要挣脱出去,可后腰仍密合地贴在袁青诀身上,舍不得离开。
被功力逼得变化时总是宫寒飞最脆弱的时候,所以他根本不希望有人在旁边——那会让他依赖过去。
袁青诀,袁青诀也不行,袁青诀更不行……虽然在心中一遍遍念着,可身体总是第一个叛逃。他想如何,但手间全然不按他的想法来,抓住了袁青诀的小臂,不愿放开。全身都与他贴在一起,挣扎,扭动,身体与身体的撞击与摩擦,这样下去会掀起什么事端,宫寒飞自然明白。
或许此时此刻,他还在期待。
只不过今天,最后三颗卷帘虹还不在宫寒飞的口中。
早已习惯袁青诀的种种对待,好像总含着无比的温柔一般,又带着年少的激动与急切;宫寒飞有时融合在里面,顿时忘记了自己年岁,甚至觉得,那些在山谷中度过的岁月,根本不能作数,这样算来,他就像袁青诀一般大小,或者还比他小些,一年多以前的时光,那些诱导那些为兄之道不过是假象,真正的宫寒飞自落崖开始,就没长大过。
但这又不可能。宫寒飞大了许多年,想的事情多了,城府深了,也该世故了。
那便得拿得起放得下了。
对袁青诀,宫寒飞真的是习惯了——没有费上多少力气,宫寒飞背对着他,抓着他胳膊,就这么一寸一寸吞了进去,直到被彻底占满,才能缓过一口气来。总觉得,袁青诀哪儿都热得很,是不是“无绝”作祟,眼下宫寒飞想不清楚,只能撑在他身上浮沉,将那两种功力平抚下去,将散乱的心神重新拼凑起来。
腰间的手臂仍旧没有松开,还偶尔把他按下,略带点玩闹的味道。袁青诀是这样的,少年心性像被宫寒飞冻结在一年之前一般,永存在那里,就算再度几年光阴,也不会磨灭;每有余裕,他总要嬉闹,宫寒飞惭愧,跟不上,玩不起,但又不能放下身段求饶,憋了一肚子怒火。今天算是豁出去,抵着翻搅在体内的功力,拼上脸面要跟袁青诀对抗。收紧身体,用尽全力去困住袁青诀,绞得自己都生痛生痛,但只有这般才能逼那少年情难自禁,逆着他的举动以求更深的进犯。
谁都没有说话,宫寒飞不想称袁青诀名字,而袁青诀大概是仍不知如何称呼宫寒飞,他们对彼此的名字都有些陌生,只有身体是互相熟悉的。看不见袁青诀神情,宫寒飞觉得袁青诀的唇从他脊背上扫过,乍看轻率,但又有种顶礼膜拜的意味;他想起来,无论对他还是对袁青诀,他们都是第一个,也应该是唯一一个如此熟悉的人。
太过直接的牵绊,有一刻这种牵绊比“无绝”“无续”的相互制约还要直接;宫寒飞带着阵阵战栗接受袁青诀给他的热情,自己却在担忧着当他们交换了图谱之后这种牵绊是否还横在他们之间,猛地为无处可去的无绝无续找到了出口。
拿得起放得下这几个字在宫寒飞的心中默念了不知多少遍,绝续都渐渐平息下去,但他还倚在袁青诀肩上,含着袁青诀的汨汨温情。
“……就这样,不好么?”袁青诀拢了拢宫寒飞从发髻里散出来的头发,轻而沉稳地说道,“不要什么图谱,你也不会继续痛苦……”
袁青诀,你在迷恋着的,到底是谁?宫寒飞心里闪过种种错觉,但都像是迷醉在方才绵绵腻腻之中的残影,都是些不该考虑的东西。宫寒飞想清楚了袁青诀话中的意义,强令自己冷下来,挣扎出来。
觉察到他的挣扎,袁青诀不着痕迹地收紧了手臂,不想他离开,又不想得到更大的反抗。“袁青诀,‘无绝’之于我的意义重大,你不会明白。”宫寒飞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真如期待的那样,冷静了下来。
听了这话,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撤了出来,扶着宫寒飞的腰,将他转过来,眼睛直直对上眼睛。宫寒飞觉得袁青诀虽然退出去,可那种粘腻的感觉还把他们俩连在一起,如今直视起来,还有点失措——但他不会表现在脸上。
“若你执意要寻,我同你一起,出入江湖,也方便些。”袁青诀眼神清澈,宫寒飞看不见什么杂质,甚至连他猜想中的迷恋都看不到。
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这点上,宫寒飞竟输给袁青诀了。
“还有那‘笑芳枝’的下落,也一并寻来。”袁青诀放下眉脚,探问着,“跟我一起离开苏吴,你可愿意?”
第二部 12
谷角说,你要愿意出去转转也好,让我在苏吴清静清静,不用成天提心吊胆以为你又要搬家。
谷角又说,要不你把乐老六一并带出去,你现在不似在安德那般纵他,我看他整日闷死,也放他出去转转,或许帮得上你。
见宫寒飞一说要离开苏吴一段时间,谷角立刻摆出管家婆的架势,说些关照的话,可听在宫寒飞的耳朵里,分明是在赶人。看着谷角一副笑脸相送的模样,宫寒飞嘴上不说,心里自然明白谷角早巴望着他们一个个都离得远远的——平日里他虽然多话,但心上冷漠得很,就想待在药庐里,没日没夜,不必出来过问世事。
不过,经谷角提醒,宫寒飞想起他许久没管顾乐六的事情,他们潜在苏吴,也不需要他什么伎俩,只不过苏吴是块安静的地方,放乐六出来,反倒是扰了那安宁。自从上次在安德宫寒飞向乐六要走了那“玩意儿”,乐六就没怎么顺意过;也是总往外面跑,仿佛外面有处尸场被他寻着了,跟着宫寒飞也没多少意思。可就这样,乐六一听宫寒飞要离开苏吴,当即说,他可以同去。宫寒飞本不大愿意,虽然乐六是个帮手,但说不定惹的麻烦反倒多些。
但多一个乐六也好。宫寒飞径自走在前面,几近入冬,身上不觉得寒,倒真是被卷帘虹扭转了过来。
宫寒飞身边,自然有个袁青诀。说要离开苏吴的是袁青诀,宫寒飞觉得,憋在这里也没进展,他说要江湖中找寻,去一趟也无妨——虽然同袁青诀一起步出苏吴的感觉有些古怪。
自从那次绝续相争要变化的时候,被袁青诀生生阻拦下来,宫寒飞如今的面孔还是宫寒飞,几天来毫无变动,身体里那些功力也都平息下去,好像度过那个时刻,它们并不会再想着要振作,而是相安无事直到下个月此刻。没再变化,这或许是好事,但宫寒飞有些郁郁——有些事情求的是个痛快,那变化之痛他也经受了一半,可最终还是没能变过来。
更何况,袁青诀用的是那种方法。不是效果不好,宫寒飞只觉不恰当。
跟袁青诀,除了陌路,宫寒飞做什么都觉得不恰当。
袁青诀同他走时,谷角说的他听着,还应着,宫寒飞在一旁冷冷地看,猜想谷角大约也看不透袁青诀心中所想;或者说,这人仍旧是孩子心性,做事就是在胡闹。谷角照例给了宫寒飞抑制的药,袁青诀看在眼中,不置可否——宫寒飞记得他说过,就这样下去,不需要药也不需要图谱,他能让宫寒飞再无痛苦。
不过这不可能,宫寒飞不能不要图谱。
但袁青诀自然不知道,宫寒飞至今没有告诉袁青诀无绝图谱那“一谷一人一画幅”的来历;他要看看,若他一直不说,袁青诀这等轻狂少年有什么办法帮他助他。
宫寒飞不选水路,九宁江那一路上都是他往常寻事的地方,既然这次正大光明地出来,自然不往那边去。出城不过百尺,宫寒飞顿住脚步,扭头直视脸上悠然的袁青诀——他好像全无自觉,一副跟着宫寒飞走便好的模样,教人气愤。
“往哪儿?”
出门之后袁青诀第一次得了宫寒飞一句话,立即答道:“先去一地,据说有笑芳枝的线索;我们到那儿,且将来龙去脉弄清楚。”
说得含糊。宫寒飞自从离了安德,也不喜欢掺和武林上的事,虽时有出现,但总不击到要害上。宫寒飞没有顶着如今的面孔惹过各门各派,只要不是遇见金岭派那些人,他还能有所掩饰;但袁青诀这般含糊,行事故作神秘,宫寒飞心中多少有些悬。
“何地?总得给我个方向。”
“沿这路向西北去,没到凌沙江畔就是,并不远。”袁青诀边说边示意出方向位置,“‘千日帮’,你可听过?”
千日帮,吾绫山山腰上的帮派,平时打家劫舍的事情做得多了,勉强算入了邪道。宫寒飞只觉得那里没什么人物,不过平头小辈无名小卒,武艺亦不大精深,也不值得宫寒飞去招惹一番。没想到他们还跟洞遥仙品有关系?
其实宫寒飞不在乎笑芳枝不在乎洞遥仙品——谷角嘲他这叫好了伤疤忘了痛——无绝图谱,还有袁青诀许诺默给他的《无绝注》另一半,宫寒飞在等的是这个。
“他们与笑芳枝有什么关系?”
“洞遥三仙品环环相扣,笑芳枝的去向,卷帘虹有些提示。”袁青诀并不被宫寒飞这种疑人口吻逼回去,耐心解释,“卷帘虹是在凌沙江吾绫山一代发现的,我看得出,千日帮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宫寒飞不懂洞遥仙品这种谷角喜欢的东西,只是突然想起,笑芳枝跟无绝图谱或者说《无绝注》又有什么关系。
“别忘了我们此番出来是要找什么。”宫寒飞冷声提醒——为什么一念之差,他真应了袁青诀要同步武林的提议?
袁青诀不再辩解,反倒笑了。
“若我说,无绝图谱必定与笑芳枝在一处地方,你信么?”
就这样被袁青诀扔了回来,他每次把抉择的权力给了宫寒飞,信还是不信,他从不辩解。
宫寒飞是抱着探探袁青诀能耐的想法跟上来的,这才迈出第一步,若宫寒飞疑他,后面的就都谈不上了。
如今的袁青诀时不时漾出一种自信满满的微笑,宫寒飞暂且猜度不出他的打算,悄悄地打量着。
乐六虽是随着他们,可一直远远的,好像根本没有联系一般;直到听到袁青诀所说的目的地,才走近说:“你们选的路途,阳气重了点,我且换个地方走。”
宫寒飞刚挑起眉毛看乐六,就听乐六立即对宫寒飞补上一句:“不远,你若叫我,我会过来助你。”
助你助你,谁都会说这一句……宫寒飞不论,挥手随乐六去——乐六的心早不在赤目血魔这边,早不知随着谁走了远了去。
又只剩下宫寒飞与袁青诀两人了。宫寒飞知道,时机大约快到了,不说清楚,这旅途就会像浪费时间一般,错失良机。
第二部 13
苏吴虽然在九宁江畔,但距九宁江与凌沙江的交汇处不远,出了苏吴只需一日半的路程,就到了吾绫山。到了地方宫寒飞心中略觉不对,虽然千日帮在江湖上名气不盛,可也应算是一方之霸——为何到了山脚下看不出多少气氛?
身旁的袁青诀大约同他一样觉得有异,毕竟他来过此处,有什么变动一目了然。
无绝无续的感觉相通是寻常之事,如此场面确实有些道理。刹那间明白彼此心中想法,脚下不停,直奔上山。
没想到两日间不大露面的乐六不知从哪里闪现出来,侧身挡在他们前面。
“山上有变,毫无生气。”乐六说话简练,以他驱尸者的身份估摸了一下,“有尸瘴。”
宫寒飞跟乐六接触得多了也明白,尸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产生的,不说用了独特的手法,至少尸体达到了一定数量,堆积出来的。
袁青诀竟也明白其中含义,神情凛然。三人不语,直上山腰,远远看见千日帮山门,青色底墙映着棕黄色的纹饰,静默在那里,森然可怖。
不用仔细,宫寒飞就嗅到气味——的确不是简简单单几条性命,宫寒飞熟悉,这是整个门派被清剿一空时浓郁血腥才能酿出来的爽气。
步入山门不到半里,就见到帮派中央的主体建筑上屋瓦碎裂,石阶崩毁,在裂缝间隐约看得见人影——等近了才发现,那零零落落的几个人体,均已没有热气。
怪就怪在,那些人都被嵌入了屋檐或石缝之中,全无动用工具的迹象;尸体上都像被什么外力压碎了一般,看不见刀剑之伤,有的更是四肢错位,极为骇人。
好在如今三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