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
所以现在先帝已经去世,皇帝又清除了他眼中的障碍,一切都变得容易起来,皇帝大为放松,才又玩起了蹴鞠。
江素梅点点头,叮嘱道:“你小心些呀,千万别被人砸到脸。”
这样一张脸要是被伤了,可不好看。
看她一本正经,余文殊淡淡道:“自然,我只管砸别人。”
江素梅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隔了一日,便到休沐日,余文殊大早上的就起来,同她吃过饭,向余二夫人请安后便去了宫里。
今儿这七个人,除了他,有两个来自翰林院,有两个来自吏部,一个来自礼部,还有一个是杨肃。
想必会很热闹。
他整一整衣衫,随小太监前往保和殿。
保和殿是皇帝赐宴藩王的场所,平常一般空闲,殿门前有一处很大的场地,此时已经用扎着彩绳的竹竿立作了球门。
皇帝正在那里等着。
余文殊到的时候,已经有四个人了,分别站于皇帝身侧,他上前行跪拜礼。
皇帝今日也没有穿龙袍,只穿了一身绣有龙纹的短打,见到余文殊,手一挥,爽朗笑道:“今日不拘君臣,都放松些。”一边就让小太监给他送上一套绯红色的短打。
余文殊往前一看,已经有一个人穿上了,那个人是翰林侍讲,姓施,名友同,比他大了七岁,当年殿试,被提为探花。
他笑问:“舒玉兄,你是与我一队么?”
施友同脸上看不出愿不愿意,只回答:“皇上按先后顺序排的,你是与我一队,还有尚未到的两位,也是咱们同队的。”
“哦!”余文殊挑眉,“那皇上可是咱们的对手了,不容易应付呀!”
皇上哈哈笑起来:“不能不战而败。”
“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二人同时回答。
皇上很满意。
最后来的二人,一人是杨肃,一人是礼部郎中宋佑。
他们四人便是一队了。
皇上叫众人各自热身一下,便命赵桂当裁判,两队进行蹴鞠比赛,赢的一队,每人可获白银二十两。
不是什么巨款,只是彩头,叫人高兴一下罢了。
一刻钟过后,皇帝那队当先进了一球,自然是皇帝进的,第一个球,谁敢抢呢,众人心知肚明,虽说也不能打马虎眼,随便糊弄,让皇帝那队轻松赢得胜利,可该让的还是得让,只不过做得不明显而已。
当然,皇帝本来的球艺也是很好的,毕竟是他的爱好么,就是他队里除了程顺还算熟练外,其他二人都不甚擅长。
反观余文殊这一队伍,余文殊少时是玩过的,勉强过关,杨肃家里世代都出高手,他便也很厉害。令施友同是个奇人,自幼不爱念书,就喜弹琴击筑,斗鸡走狗,这样的还能当探花,可见他的天赋惊人,球艺自也是超凡的。
故而,皇帝那队其实更困难一些。
八个人很快就踢出了一身汗。
坤宁宫里,刘氏正与永和公主说话,她二人相好,常在一处,刘氏听皇上前几日有稍许咳嗽,便命人熬了秋梨膏。
永和公主听说,笑道:“姐姐对皇上真好,皇上定是要高兴极了,姐姐是要亲自送去么。”
刘氏摇头:“怕打搅他,还是让映山送过去罢。”
映山是在她跟前服侍的太监,忙道:“今儿皇上也不在批阅奏疏,小的听说皇上在与几位大人玩蹴鞠,还请赵桂当裁判的。”
永和公主眼睛一亮,拍手道:“真有意思,姐姐,咱们去看看罢,皇上一向喜蹴鞠,踢的很好,定能赢的!”
刘氏不太想去:“既有几位大人在,恐是不好。”
“有甚么不好,他们见到姐姐,还不是得跪拜称呼娘娘呢,咱们戴了帷帽去,无甚大碍的。”永和公主想让刘氏看看皇帝的英姿。
刘氏拗不过,便随她去了。
皇帝听说二人要来,十分高兴,手臂一挥道:“一会儿皇后来观战,你们决不能懈怠了!”怎么样,也要踢一场精彩的,博得佳人欢心么!
众人自然不敢不从。
皇后与永和公主款款走来。
众人都知皇后风姿绝代,堪称是第一人,却不敢抬头看去,全都拜服在地,山呼娘娘千岁。
刘氏请他们起来,声音婉转如黄莺。
她的目光也没有落在他们身上,只朝皇帝微微一笑,当真倾城,便是薄衫遮挡,也不能掩去一丝丽色。
皇帝心中满是爱意,与她携手,领着去殿前一处早设了桌椅的地方坐好,笑道道:“好好看着朕。”
刘氏轻笑:“好,皇上。”
永和公主就没有注重仪态了,她往那几个大臣一一看过来,等到发现余文殊也在其中的时候,整个人就僵硬了。
怎么他会来?
永和公主懊悔的差点打自己的脸,早知如此,她干什么怂恿皇后过来么!她叹息一声,坐去刘氏身边,一边又忍不住观察刘氏的表情。
刘氏此时也看到了余文殊。
他立在那里,好似青山上的修竹,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就如当年她第一次见到的一般,令人怦然心动。
刘氏两只手放在一起,在袖中紧紧握了一下,又慢慢放开来。
她的表情却是平静的,并没有任何波澜。
永和公主咬了下嘴唇,又紧紧盯着余文殊看。
听陈妈妈说,皇后差点就嫁于余文殊了,要不是被皇上看到,震惊于她的风华,只怕二人早就成亲。
因余二夫人也是喜欢的,只是当时尚没有来得及定下。
那么,余文殊到底喜不喜欢皇后呢?
她看不出来。
余文殊的目光也从未看向这里,好似这二人从不曾相识。
这一场蹴鞠赛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中途虽然休息了一下,几个人也是累的够呛,到底与皇帝踢球不一般啊,不能显得太差,也不能显得太强,抢了皇帝的风头,现有皇后观战,哪里能让皇帝输呢!
最后皇帝一队以五球之多,赢得了胜利。
皇后站起来笑而赞之。
皇帝大为满足,见那七人浑身是汗,便命人领去清洗,还宴请他们。
午饭,自然就在宫里吃了,这是无上的荣耀,能与皇上同桌吃饭,多少人求而不得啊,他们却因蹴鞠,获得这个难得的机会。
皇帝也因这场蹴鞠,对这七人有了更加深层次的了解。
七人用完饭,便一一离开皇宫。
永和公主被刚才自己想到的问题勾的满心难受,她也为此很是担忧,见余文殊要走,同皇帝皇后找了一个借口,便溜了出去。
余文殊正当要出宫门,却见她忽然冲了出来。
余文殊站定,他在刚才已经认出了永和公主,便是当时在蕲国公府遇到的那个奇怪的姑娘。
他知一些关于永和公主传闻,忙退后几步道:“不知公主有何差遣?”
言下之意,没有事,他就要走了。
永和公主叫领路的太监退下,用极低的声音问:“你认识皇后娘娘罢?”
、第56章 他的承诺
这个问题从口中一出;永和公主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就没忍住,当真问起来了呢!
她紧张的看着余文殊。
余文殊却很镇定,像是并不太在意的回道:“皇后娘娘未嫁时,刘夫人便常领着娘娘与几家互相走动;臣自是见过的。”
皇后不曾做皇后时,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刘夫人也想替她寻个好夫婿;那便与寻常人家是一般的;这等过往;不是当了皇后娘娘;就不再存在了。
这个回答;任何人听了都不会觉得奇怪。
只因他很坦然,没有任何回避。
永和公主却很惊讶,她只当他会否认呢,可是,又觉得这样很好,如此,就算别人哪一日问起,他也不会惊慌的。
永和公主拍一拍胸口,称赞道:“说得好。”
余文殊皱眉,不知这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刘氏既已经做了皇后,她原本的事情,绝对是不应该提起的,更何况,还是问一个男人认不认识她,这要被皇上听见,难保不会起疑心。
从刚才蹴鞠赛看来,皇上十分宠爱皇后,于刘氏,也许是幸运。
余文殊回想起初时相遇,当真是惊鸿一瞥。
然他年少轻狂,即便是面对如此出色的容貌,却也不曾有娶她为妻的念头,他一腔热情尽放在别处,虽然,不是没有为她心动过。
直到两年后,余老爷子致仕,他去长沙,在生死面前,在残酷的战争中,他才感受到世事无常,感受到偶尔侵袭到心头,深深的寂寞。
于是,他愿意成家了,娶了那个已经在他心里留下痕迹的姑娘,江素梅。
而刘氏,她只是远去的风景罢了。
当年既没有抓住,时至今日,他亦也不会有一丝的迷恋。
“公主无事的话,恕臣告辞!”余文殊不想再留下来,面上便笼了一层冰霜,让人很是不易靠近。
永和公主见状也不好多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
也罢,管他喜不喜欢呢,总是成亲了,还能有什么,永和公主一边想,一边又好奇,余文殊娶的妻子又会是什么样的?听说是江家的三姑娘,倒不知到底如何。
皇帝听太监禀告此事,眉心立时拧了起来,侧头问刘氏:“仙琳莫非喜欢余文殊?你知不知?”
刘氏心头一跳,惊讶道:“未听她说过。”
皇帝便觉奇怪:“那她怎的又去找余文殊,就是不知说了什么,竟还遣开人呢。上一回我问她,她不承认,这一次又做什么呢,全无章法,是时候替她寻个人嫁了!”
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这么不成体统啊!
皇帝头疼。
刘氏忙道:“她年纪还小么,不太懂事理,嫁人乃是大事,总得她自己喜欢啊,皇上请三思。”
“你是比我还宠她。”皇帝无奈摇头,“什么喜欢不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此前给了她许多时间,也未见她有中意谁,总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刘氏听他这么说,便知皇帝大概是有了人选了。
她嫁给他这几年,颇为了解皇帝的性子,他骨子里是很强硬的,所以当年才能对抗余老爷子的威势,从一个傀儡皇帝成长为今天掌控一切的天子。
“皇上,打算把仙琳嫁与谁呢?”她询问。
皇帝笑起来:“你看孟之望怎么样?”
就是今天最为年轻的,与皇帝一队的公子,皇后观战,自然也看到的,此人是孟家的三公子,也曾是庶吉士,才学尚可,只容貌平平,很是不显眼。
刘氏仔细回想,竟都不太记得他的样子。
如此,永和公主怎么会肯,她最是喜欢好看,当初皇上让她自己挑,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其中外表是沾了一大半,刘氏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皇帝告知永和公主,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可她也不敢再劝皇上。
那孟家是一个清贵的家族,也是有百年历史的,家风甚好,且也不喜追名逐利,很是安分,永和公主嫁过去,颇为合适,她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而且,朱仙琳的年纪其实也真的不小了!
余文殊一到家,话也不说一句,脱了衣服便直接躺倒了床榻上。
看来陪皇帝踢球真不是一件人做的事情啊,江素梅感慨,她知道余文殊身体算是强健的,今日累成这样,自然是被皇帝折磨过头了。
她也不打搅他,只给他盖好被子便出了去。
过得一个多时辰,他才醒来。
此时已经要接近傍晚。
她给他拿来温热的毛巾。
余文殊漱口后接来,往脸上擦一擦,坐回榻上,长长吐出一口气:“为夫要累死了,虫娘,快给我揉揉肩膀。”
为了让皇帝赢的自然,他们那一队是想尽了办法,他光是动用肩膀都好几次,怕是有些抽筋了,主要还是平常不玩这个,实在是不习惯。
江素梅便站到他后面,伸手给他揉捏。
那细小的手,劲道竟掌握的不错,余文殊赞道:“你还真会揉呢。”
“相公觉得舒服就行了。”她一笑,“书法本也讲究力度,我常年练习,自是稳当的,不过手法还不行,下回我向采莲学习一下。”
余文殊听到这番话,只觉满心舒坦,也不要她捏了,回头就把她搂过来,抱在怀里一通猛亲。
丫环们纷纷避退。
好一会儿,她才能抬起头来,脸涨得通红。
余文殊笑道:“咱们这么几日了,你还害羞。”
她暗叹,只怨这一张薄脸皮,她原先可不是内向的人,只这原身只要有点儿心绪澎湃,脸就容易红起来,她也控制不了啊。
她笑了笑,也不接话,只问现在感兴趣的事情。
“今儿玩蹴鞠,皇上到底是为什么,相公可知道了?”她总觉得皇帝不会无缘无故的叫他们去陪着玩,这宫里太监多呢,皇帝要谁陪没有,而且太监不似官员的身份那么特殊,其实皇帝同他们几个官员玩,还不是一样有负担。
余文殊见她又露出一副求知的样子就好笑。
他这个妻子对朝堂上的事情,还真是好奇得很!
“你觉得呢?”他又是反问。
每当这时候,江素梅就觉得自己变成了学生,余文殊是老师,还进行一问一答的模式,但她并不排斥。
毕竟在这方面,她绝不及余文殊。
余家在上面翻滚了多少年了,祖上一代代传下来,都有心得给小辈的,她有什么,她前世自由自在的活着,从未有过参与其中的想法,要不是来到这里,知道了厉害,她也不会那么好学。
只叹政治的残酷,一不小心便是家破人亡,她不多学点怎么能成。
江素梅很认真的想了想:“我听祖父提过,好似金大人被弹劾之后,内阁其他官员主动致仕了两位,一是年纪大了,二是自知自己不是章醇的对手,又没有皇上力挺,走为上策。所以,内阁空了两个位置出来,是也不是?”
“已经有一位补上了,暂缺一名。”他深深看她一眼,她比他预料的还要聪慧,只是一场蹴鞠,就能联想到内阁之事,实属不易,不过,她猜错了。
只因他们几个太过年轻,还未到资格,皇帝不会让他们这么早就入阁的,百官亦不会服气。
而他们也不是章醇,章醇小人已倒,秩序将暂时回归正常。
江素梅忙问:“那皇上是要从你们当真选一位吗?”
“不是。”他否定。
江素梅就有些失望,她从早上想到现在,只当这个可能是比较大的,谁知道余文殊没有赞同,那还有什么原因呢,真的只为玩乐?
估计她是想不到的了,余文殊提醒道:“太子今年七岁了。”
原来如此!
江素梅恍然大悟,太子是要老师教导的,皇上是在考察他们,看谁可以胜任太子的夫子。
“只需一名,太子现已有金大人,卫大人两位夫子了。”那是老资格的,尚还需要一位年轻的夫子,大概皇帝觉得有老有少比较全面罢。
“那你……”江素梅看向他。
余文殊摇摇头。
他不想去。
“为何?”江素梅心想,给太子做老师,一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除非这太子的位置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