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的院子,一阵抽气。
“皇上,已经查明,将军他,他……”
言下之意,在场的人又有谁不懂。
“通知临都守备军,让他们一定要彻查昨天晚上的事,查到的话一定严惩不贷。”颜熙康冷声吩咐下去。
颜熙康后面的众位大臣纷纷表示皇上英明,带着感激的眼神看向他们的皇上,但真关心这件事情后续发展的又有几人。
本来苏里的恃强凌弱就已经让很多大臣心怀不满,在加上快有一个月没上朝了,本来依靠苏里的人也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们纷纷持观望的态度,现在,苏里已经死了,那么,这东临又是颜家掌握了,众大臣眼观鼻鼻观而,忠君的心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随着颜熙康一起表示沉重的哀悼,须臾,颜熙康一声令下,众人也各自回家,刚回到宫中,还为踏进寝宫,颜熙康就闻得苏贵妃哭泣声源源而来,看着苏媚哭的梨花带泪的模样,颜熙康一阵心烦,他没好气地问:“你这哭哭啼啼的怎么回事?”
“皇上,你一定要为将军做主啊,将军他死了冤枉。”苏媚啪的一声跪了下来,锦帕掩面,哭的好不凄惨。
“朕知道,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说完,越过她就往殿里走。
看着颜熙康丝毫没有安慰自己的意思,苏媚一阵失望,就在颜熙康刚想越过她的当口,苏媚一把抱着颜熙康的大腿,喊着:“皇上,臣妾求您早日为将军报仇啊。”
再也不想忍受这女人小丑一样的表演,颜熙康一脚踢开她,冷声说道:“朕说了会查的,若是你再纠缠下去,就去冷宫呆着吧。”
苏媚被颜熙康一脚踹出了好远,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自己跟了二十几年的男人,以往即使他再不愿意,也没有对自己动过手,可是哥哥刚走,他就迫不及待地对自己大打出手,这十几年来的养尊处优已经让苏媚忘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她爬了起来,口不择言地喊着:“皇上,那是臣妾的哥哥,他为东临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现在是人走茶凉了,这昨儿个夜里刚走,今日你就这么对待臣妾了吗?”
颜熙康本来有些愧疚的心听着苏媚如此不分尊卑的叫嚷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朝身后侍卫冷声道:“来人,苏媚不分尊卑,以下犯上,即刻打入冷宫。”
听到颜熙康的话,苏媚愣了,她万万没想到紧紧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将自己打入冷宫,一直到侍卫抓着自己的胳膊,苏媚才回过神来,她不相信地问:“皇上,你,要将臣妾打入冷宫?”
颜熙康没有回头,直接进殿。
看着一点余地都没留的颜熙康,苏媚突然大笑:“哈哈哈,十几年了,皇上,臣妾尽心尽力伺候你十几年了,你就这一句打入冷宫就将自己打发了吗?”
苏媚不说还好,一说彻底激起颜熙康这十几年来的痛,他大步出来:“十几年?你还知道自己十几年前就该死了吗,当年那把火是谁放的你跟你那哥哥比谁都清楚吧,那是朕最爱的儿子,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们怎么下得了手,若不是你们那把火,芯儿又怎么会郁郁而终,都是你,苏媚,朕忍了你十几年了,就是为了等泽儿回来,现在朕的泽儿回来了,以后谁也别想再欺负他,现在将你打入冷宫已经是便宜你了,若你还要大声喧哗的话,那就别怪朕将你打入牢房。”
随着颜熙康的话,苏媚的脸色渐渐苍白,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杀了他最爱的儿子,间接害死他最爱的女人,他竟然还能跟自己笑了十几年,这人好可怕的心思,苏媚不可置信地摇头,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现在不能死,哥哥刚走,若是此刻自己也被打入天牢的话,那自己的离儿该怎么办?
思及此,苏媚不再说话,任由侍卫拽着自己离开。
二皇子府,颜离因为宿醉,到现在才起床,丫鬟刚替他穿好了衣服,就有人匆匆来报。
“殿下,昨夜将军府已经被灭。”
哐当一声,颜离漱口的杯子摔得粉碎,他问:“你说什么?”
“将军府已经没有活口了。”
“为何昨日不叫我?”颜离冷冷问道。
“殿下昨夜醉酒,属下叫不醒殿下。”那人低声回道。
知道不怪别人,颜离挥挥手,让众人退下,他心中一片凄然,虽然那位舅舅并不是真心帮着自己,但这么些年,他也为自己做过不少事情,现在突然一夜被灭了门,颜离的心还是难过,突然想到了自己母妃,若是母妃知道舅舅已经不在了的话,应该承受不了的吧,想着,
颜离起身,刚想往门外走,只听另一人敲门。
打开门,颜离问:“什么事?”
“殿下,娘娘她被打入冷宫了。”
颜离心里咯噔一声,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他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服,赶紧往外走。
一个时辰后,颜离来到颜熙康寝殿门口,听到通报声,颜离快步入殿,来到殿中,只见颜熙康坐在桌前批奏折,听到脚步声,颜熙康头也没抬,只是淡声说道:“朕知道你为何而来,你母妃所犯之罪你应该也明白,不用替她求情,朕心意已决,你回去吧。”
“父皇,儿臣求父皇收回承命。”颜离跪地请求。
颜熙康没有回答,手下依旧不停地批奏折,似乎没有听到颜离的话。
良久,颜离低首,道:“请父皇收回承命。”
啪的一声,颜熙康合上奏折,他冷声道:“怎么,朕的命令现在都没人听了吗?还是你也想去牢房蹲着?”
“父皇,难道母妃这么些年跟您的感情就因为她的几句话就全部被抹杀了吗?还是您早就有此打算。”颜离直起腰,直直问道。
“大胆,朕看你母妃整日没教你好的东西,全叫你如何忤逆朕了,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去。”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想到了自己的母妃,颜离悻悻地住了嘴。
准备回府的颜离路上遇到也匆忙往宫里赶的四皇子颜杰,虽然两人的母妃是敌对的,但这你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看到迎面而来的颜离,颜杰赶紧停下马,问:“二哥,怎么样了?”
颜杰知道苏贵妃被打入冷宫的事一定会让颜离难过,所以他也赶紧过来想一起劝着皇上,可是看到颜离难看的脸色。颜杰知道事情并不顺利。
听着颜杰的话,颜离没做声,只是摇头,知道事情没有解决,两人一起打马回去,路上,颜杰尽量劝慰:“二哥,父皇只是一时生气,过段时间就会将苏母妃放回来的。”
尽管不报什么希望,颜离还是点头,这件事情跟四弟没有关系,不能把他扯进来。颜离朝颜杰说道:“四弟,你先回去吧,二哥还有事情。”
看颜杰离开,颜离调转马头,往太子府方向而去。
太子府内,此刻正热闹异常。
因为千魂在太子府养伤,轻扬又多了一个消遣的对象。
百草子的院子内,千魂的毒刚解了没多久,此刻正虚弱着,他躺在榻上眯着桃花眼晒太阳,顺便调侃一下小一,小二,还有正帮着百草子制药的轻扬。
“哎呀,已经做了太子妃,就好好享福吧,还在这里瞎忙些什么啊!”
轻扬斜睨了他一眼,轻扬淡淡说道:“这叫兴趣,懂吗?就跟你做沧澜阁的老鸨是一样的,谁敢说你做了鸭子之后就不能做老鸨了?”
噗,噗,噗,夜魅,小一,小二同时忍不住,三人不禁失笑。
至于轩辕阎,已经对轻扬是不是的惊人之语免疫了,所以面上没有丝毫异色,正当大家笑得开怀时,小三进来,道:“爷,二皇子求见。”
众人相视一眼,对于二皇子来的目的心知肚明,轩辕阎点头,抬步往门外走,经过轻扬身边时,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问她是否跟着一起去,轻扬摇头,那是他们兄弟的事,那也关系到轩辕阎的母亲,轻扬不想自己影响到他的决定。
太子府会客厅,颜离正站在门口,看着远处走来的太子,这是自己的哥哥,还记得小时候,这位太子是个爱说爱笑,善良可爱的孩子,对周围的人每日都是笑脸相迎,但这次回来之后,颜离知道他变了很多,尽管他再次出现之后自己还从未跟他说过话,但颜离知道自己跟他的兄弟情分早已经在那场火之后消失无踪了。
轩辕阎冷冷站在颜离面前,没有开口的打算,颜离抱拳:“太子,今日颜离来这里是想求太子一件事。”
“若是关于你母妃的事,本太子可以告诉你那不是她最后的结局。”
“不知太子要怎样才能放过我母妃?”
“不可能。”轩辕阎干脆地拒绝道。
知道十几年前那次失火的事跟母妃还有舅舅有关,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生养自己的母妃就此呆在冷宫一辈子,若是跟这位太子硬拼的话,自己只有输的余地,因为这么些年,自己虽然有些实力,但大部分还是控制在苏里手里的,想着昨夜失火的事,明眼人都会知道这与太子有关,但偏偏没有证据,相信即使有证据,也不会让眼前的人放在眼里。
“若是我一命抵一命呢?”既然他在意的是母妃所做的错事,那么结果只能由自己来承担。
轩辕阎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或许这样更好,至少她也会尝到失去儿子的滋味。
“我知道太子是个守信之人。”
眼里说完后,转向皇宫方向,跪下,深深磕了一个头,他知道这样做母妃一定会难过,但若是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母妃死,或是一辈子呆在冷宫,自己根本做不到,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这条命。
起身,眼里微笑着看向升起的太阳,自己这一辈子最后什么也没得到,之前那么些年浑浑噩噩的过,之后遇到了自己生命中一辈子的劫,但那人根本无意于自己,所以,他颜离这辈子还真是失败啊。
抬起手就要往额头拍去,但还没碰触到额头,一双修长的手一挡,阻止了他的自残,当看清来人的脸时,颜离突然心中一酸,眼眶泛红。
“为什么?”轩辕阎问着同样面无表情的夜魅。
夜魅看也没看颜离,只是淡声回道:“他救过我。”
夜魅不会忘记这人曾尽心尽力的救过自己,那时因为担心轩辕阎他们,自己没有给我他意思好脸色,但后来想过,自己与这人没有任何瓜葛,他能如此费心照顾自己,自己一定会寻机会报答的。
对于夜魅的回答,轩辕阎挑眉,这夜魅这么些年以来从没有如此多管闲事的时候,看来事情还有些复杂,想了想,他问:“那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夜魅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这件事是我自己情愿的,你放手吧。”颜离尽管不舍得他松手,但关系到他的母妃,自己又如何能独自活着。
夜魅没有放手,只是冷冷看着他,不知为何,知道这人不会再活着,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难受。
“这件事还有一个办法。”就在三人僵持的时候,轻扬的声音响起。
三人均疑惑地抬头,轻扬朝轩辕阎走去,揽着他的胳膊,说道:“你跟苏媚两人,可以商量一下。”
对于夜魅,轻扬总有一份愧疚的心,所以她也想帮着他。
“不可能。”颜离立刻否认道。
“为何不可能,她十几年前就该死了,或者你死了之后,让她一人孤独终老,或是凄惨而死?”轻扬冷喝道。
轻扬的话让颜离生生打了一个冷战,他一时无语,对啊,先皇后因为太子的事,最后郁郁而终,但至少父皇的心始终在她那里,可是自己的母妃呢?父皇从未喜欢过母妃,甚至是恨着母妃,若是自己死了,那母妃又如何活得下去?
他没有资格要求太子放过他们母子,颜离越想脸色越沉重,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境地,自己真的无能为力了。
“皇上驾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让几人往门外看去,只见颜熙康一身龙袍,大步而来,身后跟着的人也让众人脸色一变。
“母妃,你怎么来了?”颜离一看自己母妃脸色惨白地跟在父皇身后,一着急,甩开夜魅的胳膊就上前。
看着皇上到来,几人脸上没有丝毫变化,急的颜熙康身边的太监喊道:“大胆,见到皇上,为何不跪?”
颜熙康手一摆,瞪了一眼那个多事的太监,现场的一个是自己儿子,一个儿媳,还有一个儿子的朋友,自己要想求的儿子的原谅,讨好他们都来不及,那还受得起他们的跪拜啊。
“见过父皇。”颜离看到自己母妃无事,这才朝颜熙康拜道。
颜熙康点头。
对于颜熙康的到来,众人明白,这太子府外有不少皇上派来保护太子的,颜离进太子府,颜熙康第一时间就会知道,而颜离进太子府的目的,颜熙康这个老狐狸又如何不知,相较于苏媚,颜熙康当然情愿保儿子,毕竟是自己的骨血。
轻扬看着苏媚苍白的脸色,红肿的眼睛,相信一切因果颜熙康一惊跟她讲明白了。
“父皇,你带着母妃来这里干什么?”颜离问,虽然问,但他心底明白整件事。
还没等颜熙康回答,突然,苏媚一口鲜血喷到了颜离身上。
“母妃?母妃,你怎么样了?是谁?”
苏媚紧紧抱着颜离,眼中有这人不舍,她摇摇头,说道:“离儿,是母妃自己,母妃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母妃的错,是母妃鬼迷心窍,不该得到的,偏偏用尽了手段去抢,可是,不该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离儿,直到现在,母妃才意识到这一点,母妃对不起皇后,这一命是母妃欠她的。”
“母妃,不要离开离儿,不要…”颜离哽咽着。
之前他还一直觉得母妃的心中只有皇位才是最重要的,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天下哪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此刻的颜离也才真正意识到‘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颜离呜咽着,紧紧靠着苏媚的脸,感觉到那越来越凉的身体,心中一片疼痛。
颜离抱着苏媚的身体往门外走,他没办法替自己的母妃报仇,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不知何时,轻扬发现一直站在他们旁边的夜魅不见了,她跟轩辕阎相视一笑,看来,这夜魅是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了。
剩下的三人,颜熙康激动地看着轩辕阎,多希望自己这儿子能看自己一眼啊,但轩辕阎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眼角,只是冷冷转身,看着颜熙康有点颤抖的身躯,轻扬摇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为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就不该娶那么多的女人,或是放弃自己最爱的女人,徒留江山,而两者兼得的人,自古又能有几人,当然,在轻扬的心里,轩辕阎例外。
轻扬实在不忍颜熙康如此表情,她勉强笑道:“我去劝劝他。”
颜熙康感激地点头。
几步追上脚步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