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蒙眉宇间添了一点惆怅,他叹口气:“哎,生的俩儿子,不省心啊!”夫人快不行的那段时间,他忙于军务忽略了她,她临走的时候憋着口气等了三天,愣是没等到他,没瞑目就去了。
俩儿子为了这个没再给他好脸色,大儿子打定主意要离家经商,二儿子喜欢武艺倒是没赌气走人,但是对他也是爱理不理,连带着他给她找的媳妇都不得他好脸。
“造孽啊。偏偏就苦了杏儿……”
每个时空,为了玩家方便代入自身,系统都会将姓名、容貌等资料改成玩家本人的设定。这样听起来更为习惯些。据大大说,这也是脑电波技术的一种。
但是如果人物大范围地被人所知,受众太多,资料就不是那么好改的了。
“您说什么呢,今儿可是高兴日子。”苏小杏弯了弯眼,甜笑道,“您不就是怨我不给您喝酒嘛。得,您喝不了,还有我陪伯伯们喝呢,您别瞧着眼馋才好。”
她说着将杯子举起来,虚敬了一圈:“谢谢在座的叔叔伯伯们参加我爹的生辰,杏儿敬你们一杯。”
她可不是忸怩的闺阁小姐,既说要喝,举杯仰脖,一口就懑了。看的一圈人直拍桌叫好。
他们武将,就喜欢这爽利劲儿!
就是施蒙都有些惊诧了,他这儿媳妇,胆子变大了啊。
恰是席间的气氛转好,正是热闹的时候。另一个丫鬟红袖急匆匆地走过来,附耳和苏小杏说了几句。苏小杏点头,又是一番巧话说了,方悄然退下。
“人安排在哪儿了?”她边走边问。
“怎么安排啊!”红袖额上冒汗,“瞧着柔柔弱弱的,性子泼的很!守在院子里不撒手,怎么说都不肯挪步。她说要是少奶奶做了不主,大不了让这一屋子的人给她做主。她怕什么!”
这就是不怕闹大的意思了。
小杏咕哝:“施北这个混账东西。”让她一来就要收拾这么多事儿,应接不暇。
“啊?少奶奶您说什么?”
“没什么,你去通知二少爷。没的我们在前面给他做脸,他在后面不要脸。”
“……”红袖呆了。
二少爷……不要脸……?她、她没听错吧。
“还不快去!”
“是……是,奴婢这就去!”
院子里有不少过路的仆从指指点点,当中站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她穿着桃粉的衫子,上头开了朵并蒂莲,下穿了葱花绿的百褶裙,行止间裙摆微袅,身姿娉婷。
她见苏小杏走出来,眼波流转,一缕眼风儿随莺啼般的脆声而至:“奴家给苏姐姐问安了。”
“有什么事说吧,我给你做主。”
那女子顿时面带喜色:“果真?”没想到施二少爷娶的这女人是个面团性子,简简单单地威胁一句就肯让她进门。这可比那些高门大宅里的母老虎好拿捏多了。
她生怕苏小杏下一句就反悔,忙不迭道:“奴家名唤妩儿,是含香阁的花魁。一周前施二少爷与奴家温存时曾许了奴家赎身之诺,说是会迎奴家进门。奴家知道二少爷家中已经有了娇妻,甘愿做小,服侍二少爷和少奶奶。”她面带娇羞,眼中含情,脉脉相诉。
这要是原主听了,不吐一缸血都是好的。
“那你等着二少爷去赎你就是了,急忙忙地跑来施府做什么。”苏小杏面无表情。
男人温存的时候说的能有几句实话,也就是贪欢愉多哄几句罢了。想必这个妩儿也是知道的,这才趁着施府开宴,赶忙送上了门。
要是不想闹的太难看,那办法就是收了她。
寻花问柳很寻常,当官的更是难免。但是闹到明面上,还是于官威有碍,所以一般人都会在私底下安抚完事。
妩儿自然知道她话里的嘲笑,但自己也不是吃素的。跑都跑来了,她又不是脸皮儿薄的人!这话回不了,不回就是了。
她眼睛一眨,抛了个媚眼儿道:“少奶奶这是不愿妩儿进门了?”
“给我一个让你进门的理由。”
妩儿含羞低头,白颈儿曲如天鹅项,声也愈娇:“二少爷和妩儿两情相悦,妩儿想一辈子陪在二少爷身边。”
“哗”一众仆从喧哗起来。不是猜疑事实真相,就是骂她不要脸。
少奶奶为人和善,怎么能轻易让这个无耻的女人欺负了去!他们先收拾了她再说!
这样一片嘈杂的声音中,有娇脆地嗓音蓦然地响起,语意调笑:“这年头的真爱,值几个钱?”
众人转头一看,竟然是一直冷着脸儿的少奶奶。此刻但见她黛眉轻弯,红唇勾笑,那俏丽的面容不输这个妩儿啊媚儿多少。
啊呸呸呸,怎么能把少奶奶和一个贱/人作比较呢!
妩儿怔了怔,好像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么个问题。一般提到两情相悦,真心相爱,这些个正室,不是早该气厥过去了么?或者是哭天抹泪,或者是挥棍棒地打下来。
她就没见过这么从容自若的。
“哦,我知道了。”苏小杏见她怔愣不语,仿佛参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下颚轻扬补充道,“别人我就算不出了,妩儿姑娘的真爱,想必该有三十两银子可换罢?”
奴仆们不解,那个名为妩儿的女子却登时青了脸色。
三十两银子,可买花魁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查不到青女一夜到底卖多少银子嘛……小宴说唐朝是按铜板算的。唔,反正已经很架空了,我就欢快地乱来啦(喂……!)
、第一关&妻室
此时,被红袖找来的施北正立在庭院的绿树边上,抱胸看戏。
仿佛全然不觉得不小心让青楼里的粉头找上门,和正妻开战有什么不对。以他脑子里的想法就是,老头子大寿他可以给他面子,但要真出了事,也别想他会有愧疚感。至于妻子,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他娶她来干吗?
妩儿姑娘的脸色正一阵白一阵红,没了话时眼尖看到树旁的施二少,忙是娇柔可怜儿地冲那边喊了一声:“二少爷~您看她……”
“呜呜呜呜……”她话还没说完,对面就响起一阵缠绵悱恻,动人心魂的呜咽声。
偏过眼,只见苏小杏拎着帕子,委委屈屈地拭着眼角的泪痕。她长着一张瓜子儿尖的小脸蛋,此刻鬓发轻堕,粉白的杏花小小一朵落在颊边,更显轻巧可爱。
微怔地猫儿眼红了一圈,晶莹的泪水串珠似的挂下来,打的人心都要疼了。
虽然觉得不符合当家主母的做派,但是不得不说,施北心软了。
“你哭什么?”他瞪眼把奴仆都遣走了,方走到她边上问。要是让人看个全乎,这家她也别想管了。
啧,女人就是麻烦。
小杏面上不说话,微微别过脸去继续抹泪,像是不愿意理他,其实是在脑海里和大大连线沟通:“大大,你刺激我的泪腺,过后不会有副作用吧?”
“据研究显示,偶尔刺激一下泪腺排毒,对健康有益。不过次数不能太频繁就是了。您请放心,这方面我做了详细的计划安排,尽量让玩家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保持身心健康。”
“大大有当管家的潜力呀,如果不是只鸡就好了。”小杏万分惋惜地道。
“……”就算是只鸡,我也是专业的。
“说话!”期间,施北颇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终于在眼前这个女人哭声不断地举动中烦躁了。
擦过泪的帕子还举在脸侧,小杏仰脸儿,迷糊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
她哭,就是不想应付电视电影中常见的套路:正妻倔强不服输,小三拼命装可怜→大爷怒骂(怒打)妻子,怜惜小三→小三大获全胜,得意洋洋。
至于哭完了之后要怎么解决,嗯……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到。
大爷他语噎,一直觉得自己娶的是柔弱怯懦地妻房,今天再看,除了应付青楼女子时的牙尖嘴利,怎么还有点,傻兮兮地?
“夫君。”她甜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竟是认认真真地问他道,“你真的要纳她进门?”
施北眼睛瞥向妩儿,冷冷笑了一声。
当然不是真的,逢场作戏玩玩儿罢了,这个女人还真当自己手段高明了。不过——
“不行?”他面上神情平淡,语气里有着淡淡的不悦。好像不高兴纳小妾被人阻拦了一般。
他还想着自己这个妻子会怎么应付,却见她转过脸儿去,颇为开心地对妩儿道:“听到了没有?”
“我夫君说,不行。他不纳你进门。”声音娇脆欢快。
“……”
施北站在她身侧,因而没有看见她眼神中透露出的骄矜傲然,看着那位青楼女子时甚至有着淡淡地不屑,像看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蚂蚁一般。
妩儿原是想笑她笨的曲解了意思,此刻却是脸皮涨红,想扑上去扳回一局,这女人什么意思!明明是她自己歪解了施二少的话,二少是不希望她阻拦她没听出来吗!?这是蠢到什么程度了!
她们也不过是出身好了一点,命好了一点,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
施北本身也不是真想纳一个青楼女子作妾,他原是因妻子今日格外不同,想看看她的手段罢了。只是事情莫名其妙地歪到这个程度,那个什么妩儿眼睛里流露出的忿然和狠毒又让他不喜,便也作罢,直接截过话。
“行了,没你事了。好好的跑到我家里闹什么。”
“施二少~”妩儿颦眉还没冲上去给苏小杏好看,就被二少的眼神钉在原地,不禁扭身跺脚,展露出一派娇怨地风情,以图打动人家。
施北那是绝对的大男人主义,这会儿见人不听她的,很是不虞:“你走不走?”
那不善的口气,好像再说她再在这里留一刻,马上就让人打她出去了。
“我……”妩儿又看了苏小杏一眼,不甘不愿地嗲声:“好嘛,奴家这就走。二少爷可要记得再来看奴家哦。”
她抛了个挑衅的眼神给苏小杏,腰肢款摆地走人。
这回是她太着急了。
都因为妈妈说赖三少看上了她,想要包她一年。京城里谁不知道赖三少的手段,那是喜欢玩虐人把戏的公子哥儿,一年下来只被折腾个半死不活都是好的,她怕的要命,只能挑个靠谱的先巴上去再说。武将不像文臣那么看重官声,施二少又确实说过那样的话。再来,听说他对他妻子不甚满意,那又是个懦弱好糊弄的——
她也是没办法了。
不过,哼,就算没有他施北,自己也能再找个好的!临走的时候膈应膈应他老婆,算是为今天地流年不利发泄了。
泪水沾湿了满帕,苏小杏有轻微洁癖,就想着要不要拿去丢了。许是想着怎么处理帕子时发了一会儿怔,让施大爷以为她在借此想着怎么亲近自己,便甩袖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大步迈着走了。
“大大,这人像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真的能攻略?”杏小站在原地,低头很是纠结地和小向导沟通。
“唔,据仪表显示,在你把发鬓弄歪装哭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心仪偏向,虽然只上跳了一格又马上回落。但事实证明,他是可以攻略的没错。”
小杏抿抿嘴,抬眼向红袖招手:“红袖,帮我把这条帕子扔了。或者送去洗了也行。”
啊?
红袖微愣,少奶奶刚刚在那里低头伤心了半天,就为这个?
“是,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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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点缀,夏夜的天空像水洗过一样晶亮。瘦弯的月孤零零地挂在边上,忽而吹来一缕云,更衬出它瘦削地身形。
宴席阑珊,府内的灯火层层递减,一一在风中熄灭。暗中还有知了蝉鸣,却更显得四周静悄悄地。
“哎,听说二少爷晚上又去了书房。”添香臂弯里挂了一件披风走出来,见主子只是坐在檐廊下望月,背影寂然,心里更是难受。
红袖觑她一眼,将月白地披风取来,动作轻柔地罩在主子身上。
“少奶奶,早点休息罢。”
苏小杏倚在红柱边乘凉小憩,被她二人一语惊醒,揉了揉眼睛,回首笑道:“你们先进去睡,我再坐会儿。给我留一盏灯就行了。”
没有电风扇,里头闷的人难受。
“这可不成!”添香还待再说,被红袖扯了扯衣袖,“呃”了一声,改口道,“那少奶奶再坐一会儿,奴婢先去做女红,等您一起睡。”
说完,和红袖一道福了福身,准备走回房间。
凉风里隐约传来二人细碎的交谈声——
“红袖,你拉我作什么!”
“你啊!少奶奶心里难受,回了房也睡不着,你就让她单独坐一会儿吧。这些事儿,总要自己想明白了才好。”
“……明明少奶奶今日做的这样好,二少爷真是没眼光!”
“你又知道了?可歇歇嘴儿吧,主子的事咱们少议论几句,免得传到少爷耳朵里更让他不喜。咱们至少不能给少奶奶再添乱。”
……
虽然房间里热烘烘地,但在外庭眯了一会儿眼,凉如水地夜色就悄悄浸入肌肤里,苏小杏确实有点冷了。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觉得古代的丫鬟格外贴心。
这样小姐般的待遇,在孤儿院里是想都别想的。院中钱币紧张,嬷嬷收留的孤儿又不少,但凡有吃的穿的,都要抢赢了再说。因而孤儿院的孩子都像狼狗一样,明明眼巴巴地垂涎着美味的骨头,却还要警惕四周,以防其它人虎视眈眈。
大概属性中的“冷”,就是因此生成的吧。小杏晃了晃双腿儿,透出几分难得的孩子气。
只是“娇”——
她想起院长嬷嬷时常的叹息,说她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每当那时,嬷嬷眼睛里流露出的复杂意味,就连一向早熟的她都分解不透。
她望着月亮的脑袋轻歪,仿佛在通过光滑可鉴的月来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景象。直到一声低沉的嗓音在耳边乍起。
“你怎么还不睡。”
苏小杏偏头,很自然地弯起一个甜笑:“我在等你呀,夫君。”
来人正是施北,他在书房歇的闷热,就想在庭院里走一走。没想到一走就不知不觉地走到大婚的寝房前,看到妻子坐在檐廊下,眼神迷蒙地看着天空的月亮。
月华流泻,她像是沐浴着上天的恩泽,整个人空灵而遥远。
他脚步一顿,还是走了过来。
无论如何,他已经娶了她。原本不觉得如何,现在看到她毫无怨怼地笑容,回想起母亲当日疼痛难抑,却依旧无怨无悔地坚持,突然就升起了轻微地愧疚。
“早点睡吧。”他难得好脾气地道。
“嗯。”她乖乖地应了声,却依旧低眉坐在那儿,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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