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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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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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嫣还未说完,我就清冷哼一声,将她的话打断:“绕来绕去说半天,戳穿了还不就是借炼丹求取长寿。”
皇室中盛行炼丹之风自古有之,其源自于世人皆谓金性不朽败,尝试着将其性转移到人体,使血肉之躯亦不朽不败。上至有始皇遣徐福东渡求仙,是为帝王求万年长寿之滥觞发端。若说近的,东胤第二位帝王圣祖皇帝,在位之间三次亲征北奴,将北奴逐出鄢都百里之外,使其莫敢再侵犯我大胤边疆沿带,边远之民可以免遭战祸苦难。开创如此赫赫功绩,是谓千秋流传。圣祖暮年时,因长年征战,而落得一身伤病累累,兼之人老智昏,开始逐渐疏远朝政,狎昵方士之人,迷恋炼丹仙术,以求长居至尊之位。圣祖一世英明,无奈晚年行事荒诞,悖逆常理。即使白璧微瑕,到底是瑕不掩瑜。更近些,则有上一朝的丰熙帝,先帝也曾设想过炼丹之术,并与身边的一帮术士津津研究此道,后在丰熙十七年溢然驾崩。先帝当年过世是因沉病难挽,但宫中时有秘传,说先帝虽病重,但宫中太医不乏国手,不至于这么快熬到油尽灯枯,是为先帝听从术士所言,服用硝石,致使身中阳火之毒,心脉摧裂,五脏枯竭。这原本就是宫闱秘事,加之时隔多年,于此传言纷杂,后人也不知真假。
刚刚听紫嫣说起,我不由惊愕。有此先例种种,奕槿怎么还敢妄用炼丹之术,当真不怕万一不慎,就会步其后尘。
紫嫣的神情平静如常,眸底溢出的余光映着绯然轻薄的眼影,如芙蓉生晕,渐渐地凝成一线锋芒,她唇际吟吟地噙着笑,却是一副答非所问的样子,“此次为四观上尊号,无论观内规制的扩大,还是派遣主事的人,皇上对此皆是颇为重视,灵犀借着这近水楼台之机,不知算计了多少好处在里面。现在想想,不得不说灵犀真是好手段,以前只觉得她品貌出众,不似宫中那些一般的庸脂俗粉,没想到还有这样勃勃的野心。”
“灵犀果然有三分手段,当年填扬碧湖不就是她的主意么?至于后来搞出什么觅魂之术,也是她向皇上进的言,皆是正中下怀啊。”
我有些明白紫嫣的言下之意,灵犀此时隆宠之盛,放眼宫中无人可匹,但她绝非目光短浅之辈,其抱负不在小,当然想要趁着深获奕槿信任之机,以迅疾之势,在朝中组建势力,罗织党羽。她不像紫嫣,身后得不到家族的支撑,但她可以凭着自身优势,收拢修道之士为其心腹,借助他们建立起对朝政的影响与把持。
我越想越觉得身上冷汗涔涔,不过我身体赢弱,劳不起心神,刚刚那番思虑和揣度,令我愈加感到疲累,猛地咳出儿声。
“清虚子呢,难道也不管管这位徒弟?”我强忍着咳嗽道。
紫嫣闻言,指尖点着阑干,“玎玲”清灵得如金玉之声,她晒笑道:“清虚子怕是山高水远,一时间难以管到。也任由着灵犀以师父的名义,纠集天下之术士为其所用。”
我看着紫嫣沉思,她愁眉浅凝,像是遇到极棘手的事情。据我对紫嫣的了解,她为人处世素来刚毅果断,鲜少有像眼前这般踌躇为难的时候。
我阖眸,右手微微发力按住心口,问道:“心绪不宁,难道有什么事难住你了?”
紫嫣倚着锡金涂红的廊柱,长长吁出口气,明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摇头,背过脸去不再看我。
紫嫣性子要强,若是她不肯开口,再怎么追问也没有用。我见她如此,便不问了,转首去看满庭清幽的景色,道:“你手臂上的伤可是好了?”
紫嫣抬一抬眼,“谢谢姐姐关心。原本就是小伤,没有什么大碍的,早就结痂了,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其实那抓在手臂上的三道血痕有多恐怖,我都亲眼看到了,算算日子,伤口愈合是应该愈合了,不过疤痕也许一时还去不掉。我问道:“是被灵犀抓的?”
紫嫣冷笑一声,不予否认。
“你身上功夫不弱,但能将你的手臂抓成这种样子,她倒是厉害。”我淡淡道,有句话在心里反复掂量着,还是说出口道:“那日看你和灵犀的情形,我总觉得透着怪异,她似乎有什么把柄受制于你。”
紫嫣目光深凝,她转过头,缓缓地注视着我,我亦是看着她。良久,她浅笑,那笑容稀薄如冬日午后惨淡的阳光,“姐姐,这件事我不想说,你能否也不要问。”
紫嫣摆明了是要避而不谈,我虽不明来龙去脉,但也猜出其中必有隐情。那晚,紫嫣为了搭救我而擅闯太极宫,确实是下了孤注一掷的血本,但她既然敢来,手上未必就没有三分胜算,否则,她怎么可能仅凭着一句“婉娩容与”将灵犀逼到如此地步。
我见到紫嫣并不想多说,聊了那么久的话,其实我也累了,疲乏地靠在软垫上。
日色融融若金,照在身上如一汪暖洋漾漾地淌过。我觉得精神短,惫懒得开口,而紫嫣心事满怀,话说得不多,我们两人相对坐着,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一句,多时是彼此沉默着。 
我忽然想起前两日高嬷嬷的话,知道凝玉因擅自请来太后的缘故,而在宫中受到诸多刁难,不禁问道:“凝玉这两日怎么样了。”
“姐姐关心她作甚么?”紫嫣挑挑眉尖,不以为然,轻嘲道:“那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她坐得久了,站起身,慢慢地舒动一下坐得松软的筋骨。
“为什么忽然这样说?”我心里觉得诧异,但看紫嫣的神情认真,倒是不像是在说笑。
“呵呵。”紫嫣倏然笑出几声,目光一转,落向远处。
我依然倚在廊下,而紫嫣却是走到我身后几步。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她却不是面对着我说话,而是有意无意地朝着我身后,拨高声音道:“凝玉冒险去请太后救急,人人都道她对姐姐情深意重,谁知道她心里真正想着要救谁?”
紫嫣这番话说得大有古怪,特别是最后一句,几乎是重重地咬着每一个字音说完。
我转过身去看她,眼光瞟见垂花门那里,掩在疏疏落落的盆栽后面,似乎有一痕青碧宫裙掠过,也不进来,却是急促地朝着外头退出去,惊鸿一瞥未看清楚是谁,直觉得那纤瘦秀丽的背影有些像凝玉。
我看到紫嫣脸上挂着一抹隐微的笑,心中登时明白过来,知道紫嫣方才是故意地,于是轻叹着口气中不免带着薄责道:“她难得能来,你何必非将她给气走了?”

颜倾天下 荆棘蒙笼路难行2
紫嫣回首时撞上我的目光,却是盈盈笑而不语。
正当这时,看到晃晃的日影中有一人匆匆跑来,细看是紫嫣身边的侍女黄缃,她神色略带些惶急,似乎有要事相商,偷偷地扯了一下紫嫣的袖角,示意紫嫣避开儿步说话。紫嫣会意,黄缃伏在紫嫣耳边,嘴唇飞快地翕动着说了些话。
紫嫣一双秀眉渐渐颦起,先时还是容色平静,此刻隐约露出愠恼之色,中途她问了黄缃一句,黄缃谨慎地瞅着她的神色,诺诺地答了。
我自然听不见她们主仆在说什么,但见紫嫣像是被触动怒气,骤然出声叱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本宫怎么纵容出这么个人来!”
黄缃措辞极力小心,道:“娘娘息怒,暂听奴婢一言。其实奴婢觉得娘娘瞒着修少爷,擅自拿走玉鱼要挟……”黄缃轻轻一跺脚,不再说下去,低低嘀咕:“当时情况不假,但娘娘此举确实有欠考虑……”
黄缃说话时声音压得极低,惴惴地瞥过我一眼,像是唯恐我听见。其实我无心听她们讲话,但是不免有零星的只言片语落在我耳朵里。
紫嫣冷冷地扫了黄缃一眼,怅恨骂道:“林家真是尽出不成器的男人!他若还有点良心,就不应为个女人而跟本宫翻脸!他若执迷不悟,就给本宫滚出林家,本宫就当做这十数年来,花在他身上的心思和栽培统统白费了!”
黄缃见紫嫣发怒,神色愈加恭顺,低声道:“娘娘三思,绝不可逞一时意气,要想大将军因九公主之事,遭圣上厌恶,大概再难得到重用。眼下整个林氏全赖修少爷一力支持,若是离了修少爷,怕是后继无人……”
紫嫣的胸口微微起伏,刚刚厉声叱责了一通,她倒是冷静了好些,朝黄缃摆手,道:“一概事情,暂且回宫再说。”
说完,紫嫣就离去了,而黄缃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接下来的五六天日子,我就再也未见到紫嫣的人影,黄缃当时急惶惶地来说了些话,我虽听得迷糊,但看紫嫣的反应,心里揣摩出几分,大概是林氏族内出了什么棘手的大事。而高嬷嬷因在太后那里挪不开身,来得次数少了。却也看不见凝玉,或许那天遭了紫嫣的奚落,心存芥蒂,倒是让她不敢再来。
我与韶王的事,当时在太极宫搅得天翻地覆,惊动了多少人,眼前却是渐渐地平静下去,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被狂风和烈阳激起,随即晃晃忽忽地落在泥泞中,湮没,又沉寂。
我禁足冰璃宫,而奕析还是做着他的王爷,得享亲王尊贵的待遇,出入宫廷,照常向太后请安。只是现在进再宫时,韶王身边多有韶王妃庞徴云陪同,经此一事,宫中人对庞徴云俱是刮口相看,以前唯觉得她性情温良,处事得体,不愧是出身名门世家。而那日在太极宫中,面对危恶的情形,她挺身而出,不惜以整个庞氏家族起誓来维护韶王,不禁令人感慨,原来柔婉的品貌之下,还有不轻易示人的锋芒。
一切皆是如往日,像所有的事都不曾发生。然而,这样近乎诡异的平静,却让我莫名觉得不安。
晨间,听得窗外鸟声啁啾,我原本就昏沉,愈发觉得脑仁发疼。待到日上三竿,还是慵乏地歪在榻上未起身,守在我身边的湛露抬头,朝外间微微一颔首,就看到一名侍女垂眉进来,是来回话的,她屈膝福了一福,起声道:“回禀娘娘,静妃娘娘受了风寒,这些天一直病着。就连前日皇上召寝都因身子不好而推了。奴婢奉命去明润宫时,见到静妃娘娘精神还好,只是还下不来地。静妃托奴婢传话回来,让娘娘切勿挂心。”
我静静地听完,挥手让那名侍女下去。我虚浮笑道:“凝玉原来是病了,我还以为她那日被紫嫣奚落儿句,所以不肯再来了。”
湛露未说什么,只是默然上前,将我搁在外头的胳膊塞回锦被中,再掖紧了被角,絮絮道:娘娘当心身体,这秋日的天气到底是凉下来,而娘娘最禁不得寒。昨夜又咳了大半宿,怕是一刻都不能睡稳妥,现下再眯一会养养神。”
这些话湛露常在嘴边唠叨,我不知听过几遍,倒懒得在意。我裹着被子朝里躺,道:“这说来也奇怪,凝玉进宫都有五六年了,一度默默无闻,皇恩寡薄,皇上怎会忽然心血来潮地要召她?”
刚刚听到那名回话的侍女说,奕槿召凝玉侍寝,我还微地惊讶一下。宫中都叹息,说凝玉上回拂逆圣意,自作主张请来太后,真是自绝路径。原本恩宠就稀薄,这样一来更加渺茫。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奕槿对她不仅未责罚,反是留心了几分。
湛露闻言呐呐半响,轻叹着劝道:“娘娘的身子劳累不起,还是莫为人家费心思了。”
我原就觉得困乏,听她这样说,更是觉得没什么多想的必要。昨夜咳得厉害未睡着,此时眼皮重起来,昏昏沉沉地想睡过去。
突然间,听到外殿有些吵嚷,声音不是很大,却是如盛夏时嘈杂的蝉音,腻腻地黏在耳朵上,硬将我的睡意惊去了三分,湛露见状,皱起了眉头,正要出言呵斥几声。
我却从榻上坐起,摇手止住她,扬一扬下颌,示意去问清楚是什么事。在外殿说话的人很快就被驱散。珠帘一撩,湛露就进来了,她笑道:“回娘娘,在说雪芙殿的中秋宴上突现刺客的事。”
我心神松散着,但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紧,“后来呢?”
“当时刺客多数毙命,但不是也生擒了儿个,移交到大理寺严加审问。那些人既然敢来行刺,都是铜浇铁铸的硬骨头,多少酷刑都挨了下来,就是撬不开嘴。大理寺的人没法子向上头交差,后来因着一回偶尔,发现那些刺客右大臂上的一块皮都是事先被利器刮去了,人人如此,很是奇怪,里面的官员都推测,那些刺客的右臂上大概是有什么刺青,或是印符之类的东西,总之不想被人看见。后来,据说其中有一名刺客,右臂上有小半块刺青未刮干净,让有见识的人看了,说是虎贲刺青。”
说了大段的话,湛露徐徐地换了口气,接着道:“谁不知道这虎贲军是定南王名下,原来行刺的人是当年未尽数剿灭的滇南叛党,这下可闹出大事来了,上头龙威震怒,说要严查到底,宫中一时间也传得沸沸腾腾的。”
湛露瞥着我的眼色,补了一句道:“瞧他们个个都说得惊然,但管他朝廷上和外头闹成怎样,也波及不到深宫中来。”
我情知湛露这话是在宽慰我,可是我心里却是不顺序,像被毛糙的手掌在抓一样,湛露再劝我歇歇,我却是怎么都躺不安稳了。
“高嬷嬷来了。”不知是谁高喊一声。
我觉得诧异,高嬷嬷寻常都不会在这时候过来。湛露给我身后塞了青缎大枕,我用力地揉了几把太阳穴,强撑着精神。
高嬷嬷此趟进来时不同往常,脚步急冲冲地,神情中夹着一抹难掩的忧急,甫一进来,尚不及喘口气,就一壁地道:“娘娘,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我与湛露相觑一眼,都是听得一头雾水。高嬷嬷在宫中三十多年,算是资格顶老的人了,大半辈子活下来,大风大浪都见过,今日怎会如此惊惶失态。 
湛露与高嬷嬷是旧日之交,说话也随意些,笑道:“老姐姐可是想说宫宴上刺客查明一事,我跟娘娘刚刚才就听说了。”
高嬷嬷微微发急,旁侧小婢女端上来的茶也不喝,迫着嗓音道:“与刺客有些关朕,但不全是……韶王殿下啊,出大事的是韶王殿下啊!”
我听到“韶王”二字,就像一枚刺亮的钉子,霍然锲进耳中,扯得浑身的皮肉都尖锐地痛了一下,猛地出声问:“他……”
刚发出一个音,我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声隐没了下面的话,眼前蓦地一黑,险些从榻上跌落,湛露“呀”地轻呼,忙不迭使劲将我给扶住。
高嬷嬷满面忧心,眉心的褶皱如被风揉搓的叶子,她连声说道:“刺客一事是被查明,那些上雪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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