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张浚,你终于来了,之前你守备两淮,我要搞掉你还有点麻烦,现在好了,你自己撞进赵惇布的这个局中,只要你插手这件事,我汤思退必然摘了你的枢相之位!
而随着张浚回朝,西府的另外两位大佬,一直将西府掌控在手中的陈俊卿和蒋芾两人都是跌足长叹,张枢相啊张枢相,你明知这件事汤思退要针对你,怎的还要回朝来趟这浑水。
陈俊卿和蒋芾掌控西府,临安就这么点大,知晓汤思退阻止了临安知府胡兴可捉拿李凤梧主仆一事,就看出了汤思退的阴谋,所以两人会才出手,让赵云宸和程大昌不要在李凤梧一事上说话,希望官家尽快定罪。
如此一来,李凤梧将会很快被处罚,张浚也不用回朝趟这浑水。
一位貌似有前途的大宋士子,在陈俊卿和蒋芾眼中,远远不及国之栋梁的枢密使张浚来得重要,这大宋的江山,还得靠您这位枢相来守护啊!
陈俊卿和蒋芾急的跳脚,而在青云街上,另外一位天之骄子也急的跳脚。
张杓知悉父亲回朝后,整个人都懵了。
因为父亲看重李凤梧甚至超过自己,张杓心中的傲气被打击,想要证明给父亲看,我这个儿子完全不输堂姐那个便宜儿子。
我虽然站队到了赵愭一列扶龙,可我是为了张家的百年兴盛大计。
可是父亲,您怎的如此糊涂,会为了区区一个李凤梧愿意来趟这浑水,您可知晓,一旦您进入这局,汤思退必然会设计将您从枢相位置上赶下来啊。
张杓更觉愤怒,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李凤梧!
如果父亲因此被摘相,我张杓发誓,势必要你连一个纨绔都当不成!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官家、相公、枢相
张杓为父亲之举得而迁怒于李凤梧,却听得门子来报:“老爷,枢相回府了。”
张杓叹了口气,终究是自己父亲。
张浚来到院中,看着这个少年得志,本是张家最杰出晚辈的儿子,尤其是看到儿子少年白头,鬓发间竟有了一丝银发时,原本心中的恚怒尽数而去。
他做的事再不好,也终究是自己儿子啊。
张浚叹了口气,问道:“近些日子还好,刑部诸葛瑾我没有难为你罢?”
张杓恭谨行子礼,“孩儿见过父亲。”
张浚扶起儿子,“你我父子不比拘礼。”
张杓笑笑,“父亲关心孩儿,孩儿感恩,但孩儿是谁?区区诸葛瑾我能为难于我?”旋即意气风华,“孩儿之愿,不是区区刑部尚书,而是要和父亲一般,相冠西府,甚至于签押东府!”
张浚哈哈大笑,“有子如此,人生何求?”
算了,我老了。
儿子和侄孙的事情,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
轻轻拍了拍儿子还算坚实的肩膀,“张家之兴,当在吾儿。”
张杓却笑了笑,“父亲忘了大哥。”
张浚爽朗,难得欣慰的道:“吾有两儿,@@@小说 。。一儿天骄,年二十六七已至四品,一儿敏慧,堪有大学之才,如今学成,他日必开宗派。”
张浚的大儿子名叫张拭。
此张拭不是张浚身旁的那个虞侯张拭。
张栻字敬夫,一字钦夫,号南轩,张浚之长子,从小跟随父亲,绍兴三十二年张浚任江淮东西路宣抚使时为书写机宜文字,如今张栻师从胡宏,已被誉为“圣门有人、吾道幸矣”,此时正在岳麓书院主讲。
而在以后,张拭还会去主讲城南书院,最后会成为为“湖湘学派”代表人物,与朱熹的“闽学”,吕祖谦的“婺学”鼎足而三。
所以说张家的辉煌不仅仅是一位枢密使这么简单。
张杓也为自己这位兄长感到高兴,不过没忘了正事,“父亲是要去大内面圣?”
张家疲倦的长吁了口气,“老了,身体不行,连日赶路多有疲倦,明日再去面见圣上罢。”
张杓黯然。
是夜张府大宴宾客。
前来的贵客以西府官员为主,陈俊卿、蒋芾两人是最鼎重客人。
当然,都是西府同僚,就算此举被官家知晓,也不会被认为是营私结党。
随着枢相回朝,临安城内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了。
汤思退开始着手授意党羽,准备要在这几日将张浚从枢相位置上赶下来,对此汤思退其实并不完全是私心,如今人皆以为自己是秦桧党羽,却不知自己心中早越过了那道坎。
当年秦桧还权倾天下之时,自己也只是不反对他,甚至在一些朝政上附和他,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唯秦桧马首是瞻。
所以上皇赵构才会认为自己并不是秦桧一伙,要不然当初秦桧死后的清除中,自己岂能恙。
何况现在秦桧死了多年,自己又是大宋的左右相公,这天下除了上皇和官家,谁的权势能比过自己,就是枢相张浚也要差自己一筹。
为何还要想法设法摘掉张浚的枢相?
汤思退负手遥望北方。
当今大宋的文臣们久居临安,已经忘记了曾经被金人支配的恐惧,可是我汤思退不会忘,永远也忘不记。
我汤思退忘不了那些惨死在金人铁蹄之下的宋人平民,也忘不了那些捐躯赴国难的大宋士兵,我汤思退更是看出了这大宋的死穴:冗兵、冗官、冗费。
当年王安石变法尚且不能解决的问题,如今更是法根除。
这死穴已经烂到了大宋的骨子里。
从太祖定下文官治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个隐患要在大宋这个巨人身上如蛆附骨般侵蚀,最终将大宋啃得遍体鳞伤。
和辽国战,永远不可能战胜。
和金国战,也永远不可能战胜。
我汤思退谋求的不过是大宋片刻的苟安,能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官家有励精图治的想法,或可打造出一个盛世也未不可,那样或能为大宋带来一线生机。
可是励精图治并不代表着现在就能北伐。
隆兴北伐已被历史证实是误的,接下来就应该好好和谈,为大宋争取延衍的时间。
那么主战派的张浚坐上枢密使的位置,这就是个隐患,一个意图北伐恢复江山的君主,一个好战而又刚愎自用的枢密使,只会给大宋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汤思退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在这国家大义之后,才是汤思退的私心,当然,这才是最重要的一地点:
你张浚主战,我汤思退主和。
水火不容,你若不走,也许要不了多久,没准官家又听了你的谗言,重用主战派,到时候岂非要将我这个相公赶下台。
好不容易达到了当年秦桧的地位,我岂能如你愿。
所以,张浚之相位,必摘。
而此刻的邓王和恭王府中,两位皇子都是一脸懵逼,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鬼都知道要起变故了,赵惇是觉得这次怕是搞不掉李凤梧,而赵愭则是觉得立储一事汤思退那边怕是要出幺蛾子。
但在大内皇宫里,官家赵昚吃过晚饭后,脸色很是不好,到了垂拱殿后也没有处理折子,而是罕见的沉默着看着灯火发呆。
谢盛堂拿了大氅过来,“大官,夜里寒凉,披上吧。”
赵昚嗯了声,依然发呆。
烛火摇曳,垂拱殿中安静得让人欲抓狂,许久之后,赵昚才黯然的自笑一声,轻声自语,“让张浚回朝,是不是了呢?”
谢盛堂闻言不敢插嘴。
赵昚叹了口气,也是张浚回朝之后,赵昚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个状况,我的那位左右相公汤思退最近安静得有点出奇,自己还以为他并不在意李凤梧的生死。
现在看来,自己了。
汤思退的确不在意李凤梧,一个承事郎在他眼中根本没有分量,咱们的汤相公想要对付的,是朕的枢密使啊。
可对此,赵昚极其奈。
政见不和的大臣互相攻击,在这朝堂上司空见惯,作为天子,你不能就因此说汤相公是奸臣而张浚是忠臣,他们的手段和态度不同。
但他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帮朕守护江山。
自己意料不差的话,明日的大朝会会很难过啊……赵昚叹口气,这件事自己要衡量一下,是保住张浚的相位,还是保住李凤梧这个大宋雏凤?
可再怎么衡量,都觉得现在张浚比李凤梧重要。
汤思退为左右相公,主和,那么朝堂之上必须要有一位主战重臣来牵制他。
此为制衡!
第二百三十章 国事之余有家事
从知晓皇城司调查结果后,李凤梧就已经认命。
可不曾料到,风云突变。
赵恺虽然有能力把一些重要信息送进梧桐公社,但张浚抵京的当天,他还是没能做到,因为当日守护梧桐公社的禁军侍卫换班了……作为天子最信任的军队,不是那么好渗透的。
是以李凤梧根本不知晓后面的事情,更法得知皇城司调查结果出来后,周必大封驳了官家旨意及其之后一连串的事情。
反正自己被锁足梧桐公社,谁也法进出,相当于囚禁。
既如此,还不如将担心抛开,好生享受一番难得的幽静。
虽然很可能法参加科举,李凤梧闲极聊,还是蛋疼的拿出一些状元秘籍看着,希望能静下心来好生看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句话在大宋被证实了数次,自己如今陷入绝境,但绝对不能自己放弃自己。
已近年底,夜长昼短。
傍晚时分,夜幕便笼罩了大地,平地起暮烟,繁华的临安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万家灯火里,李凤梧掩卷叹息,顺手在一旁写下了句“万家灯火,谁在红尘里悄悄流着泪”。
这句话不陌生,那一世记忆里,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自己在高中校园里被发了好几张好人卡之后,便蛋疼的摸出了这些忧伤句子。
却听得院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以为是杜仲卿有事。
却不料几个呼吸后,房门推开,一道巨大的黑影走进书房。
李凤梧讶然,惊喜,“巨鹿,是你?”
李巨鹿情绪复杂的看着小官人,“小官人,是我。”
两眼相对,情意绵绵……哦不,情义湛然,一种男人之间才有的默契在两人心间缠绕,旋即都笑了笑,李凤梧问道:“此去如何?”
李巨鹿挠了挠脑袋,“不辱小官人使命,张枢相也已抵京。”
李凤梧长出了一口气。
示意李巨鹿坐下,李凤梧亲自为他倒了杯茶,“家里一切可还好。”
李巨鹿正准备喝一口,闻言身躯凝了凝,放下茶杯,站起来,然后轰然一声跪倒在李凤梧面前,将李凤梧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夺口而出,“唉哟卧槽,干什么?”
大宋一般不跪,非得行跪那都是非常隆重的情况下,要知道朝堂之上见皇帝都是不跪的,李巨鹿此时忽然给自己下跪,让李凤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父亲他们也出事了?
李巨鹿此时一脸内疚,“小官人,这些事情都是我惹来的,我这就去自首,只要我将责任揽到身上,再有枢相公出手相助,小官人断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可是……”
犹豫了一刹,李巨鹿一咬牙,“回去见了文家大娘子,我不想让文家大娘子痛苦一生,所以小官人,请你为我退亲。”
李凤梧听得一愣一愣的,扶起了大黑炭头,“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巨鹿一咬牙,“先前我以为自己是喜欢文家大娘子的,可是随着小官人来到临安,又出使金国,再到如今,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之于文家大娘子的感情,根本不是男女之情。”
李凤梧讶然,旋即苦恼万分,“你个大黑炭头,这事现在就麻烦了。”
话说,风韵、容貌皆不如耶律弥勒的文家大娘子,却有一颗贤淑、宽容和善解人意的心,标标准准的贴心御姐,配李巨鹿真是绰绰有余。
唯一的遗憾是个弃妇,不是完璧之身——这事恐怕有待去发掘,到了临安之后,李凤梧似乎听得国子监主簿史弥大说过,国子学中的柳子承好娈童,有龙阳之好。
没准柳子承没和文淑臻行周公之礼呢。
可现在李巨鹿给自己闹这么一出,你让这件事如何收场,文淑臻本来就是弃妇,这来这么一出,她该何等的伤心?
别看文家大娘子性格温婉,经受这事之后只怕也会走极端。
李巨鹿依然内疚,“小官人,文家大娘子是喜欢你的,要不——”只能如此来弥补文家大娘子了。
李凤梧挥手打断他,“这件事以后再说,你既然对我坦诚了心迹,我也不能为难你,毕竟结婚这东西还是要两厢情愿,此事你且放心罢,我会想办法善后,断然不能误了你的幸福,也不能毁了文家大娘子的人生……”
头疼啊。
发生这种事,你叫我以后如何去给文浅墨解释,总不能说我这义兄根本没就没喜欢过你家姐姐,这不过是场误会吧。
那样文浅墨以后还不让自己天天睡客厅?
我怎么会不知晓文家大娘子的贤淑品性,我也喜欢士子风流,可还是有点节操的人,诚然,当初自己只要略微施点小计,便能让文启来同意,可如此的话,怕是会寒了文浅墨的心。
女人我不嫌多,文淑臻悄然喜欢自己这件秘密,作为当事人,自己怎会忽视掉她看自己的含情脉脉,可是涉及到浅墨,自己必须好好斟酌。
正因如此,自己才在当初说媒于李巨鹿。
那料到李巨鹿这憨货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这件事如何收场?
一念及此,李凤梧只觉万分头疼,这比今时在临安面临的死局还让人头疼。
毕竟死局之下,最坏的结局是自己流放不能科举,但文淑臻这件事处理不好,自己的婚姻生活就会埋下一颗炸弹,说不准哪天就爆炸了。
李巨鹿,你这货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
早知如此,我当初何苦来哉。
文淑臻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贴心如母亲般的嫂子,和她在一起会让人产生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暖,真心让人不忍伤害她,也许,这也会是文浅墨未来的样子。
浅墨如今虽偶有小女孩脾性,但从之前诸事中亦可看出,浅墨和其长姐一般,也有着一颗善解人意、贤淑、宽容的心。
当然,现在的她还是少女心居多,谁叫我家浅墨还没及笄呢。
想起文浅墨,李凤梧满心的幸福,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笑意,若说这南宋,最让自己牵心不下的人,浅墨疑第一位。
算了,此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李凤梧换了话题,“叔公明日会去朝会?”
李巨鹿挠挠脑袋,“枢相公没说,只是让我来通知你,有空还是多看看书,不要担心春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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